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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师-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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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家通常都有“压力过大”的心理问题,越是顶尖高手,越有自己的心结。所以,在遭受重大挫折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羡慕普通人的生活。
“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时艰难,有时顺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林轩回答。
做一个普通人固然轻松写意,但那样的日子,绝对不是林轩想要的。
堂娜长叹,然后微笑。
林轩的确太累了,回到诊所后,躺在床上三分钟不到就呼呼大睡。
睡眠是他恢复精力和体力的唯一法宝,睡得沉,就能休息好,清醒后以百倍精力投入到新工作中。
他醒来的时候,日过正午,诊所内一片静谧。
“昨夜……”他记起了堂娜,便迅速起床。
堂娜并不在诊所里,而是在仅剩的最后一辆越野车上。
林轩没有冒然出去,他从门缝里向外望,看见堂娜正低着头注视着车子的导航仪屏幕。她是如此专注,轻轻咬着唇,对周围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丝毫不觉。
白天的雄巴村生机勃勃,各种肤色、各种口音的游客们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不过,他们很少注意林轩的小诊所,更多地将目光投向具有藏地风情的玛尼石、经幡、过路僧人、朝拜者。总之,什么新鲜,什么就能吸引他们。
“她在看什么?”林轩倒了杯水,慢慢地在诊所里踱步。
在通讯技术飞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一只导航仪可以做很多事,身兼各种职责。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投入,能为这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加入一切人类可以想到的功能。
“失去了同伴和装备,堂娜还能做什么呢?就此打道回府,还是继续召唤其他同伴过来,坚持探险,完成与骆原的合同?”林轩心里,颇多疑问。
他不得不承认,专注做事的堂娜具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那是任何一名美女游客所不能比拟的。她是如此沉着干练,常常令林轩产生错觉,仿佛她不是一名民间探险家,而是一位训练有素的俄罗斯特种部队高手。
作为冷战时期的两大超级大国,美国与俄罗斯都拥有相当强悍的特种部队,其攻击力令全球敌人闻风丧胆。美军一方,海豹突击队、三角洲部队、游骑兵部队都曾在两次海湾战争中大显身手,成为攻坚战中犀利无匹的尖刀。俄罗斯一方的特种部队相对低调一点,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但在近年来的大型反恐行动中,特种部队之一的“雷霆铁锤”部队曾短暂露面,风卷残云一般击杀了“俄罗斯大剧院事件”*、红场暴恐案敌人首脑。
第四十二章 关节长草的病人
林轩知道,除了“雷霆铁锤”部队之外,俄罗斯还有一支由女军人组成的特种部队,代号“破晓”。其总部位于远东第二大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那是俄罗斯东部出海口,政治与经济地位相当重要。
他希望她跟“破晓”没关系,毕竟好的事一牵扯到军方,就会变得扑朔迷离,无法用常理去推论。
当堂娜下车时,林轩迅速回到床上去,装作朦胧未醒的模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要想好好相处,就得彼此尊重。
“喂,林轩,还好吗?”堂娜敲门。
林轩慢慢下床开门,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我必须再找几个人过来接替同伴的工作,刚刚已经电话联系,大概今晚到。另外,鬼湖发生的事请替我保密,免得吓坏他们。”堂娜的表情非常严肃,下唇上已经被咬出了淡淡的红印,可见她在车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也经过了长时间的专注思考。
她的眼中布满了熬夜造成的红血丝,脸容也极度疲倦,大概是整夜未睡。
“好吧。”林轩点头。
堂娜叹了口气,凝视林轩的眼睛,欲言又止:“那……你继续休息吧,我还得借用你的诊所落脚,希望没太影响你工作。”
林轩摇摇头:“没关系的,诊所的事并不多。”
堂娜苦笑着摇头:“不不,你说错了,有位病人一直等在外面,等你诊疗。只不过,那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非常有礼貌,不愿打扰你休息。好了,不多说,你开始工作吧。”
林轩看得出,堂娜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只是稍有顾虑,无法直抒胸臆。昨夜,两人共同面对诡异的卡米扬投湖事件,黑夜和恐惧让他们的距离无限接近,彼此可以性命相托。但是,到了白天,两人又慢慢疏远,变成了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
“好,你先在我的房间休息,咱们找时间再慢慢聊。”林轩说。
诊所里间,也有一张大沙发,能够供堂娜舒舒服服地平躺休息。
“那就多谢了。”堂娜没有客套,等林轩出来,便轻轻地走进里间,然后回手关门。
林轩稍稍调整情绪,走出诊所,发现右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穿着藏式棉袍的中年女人。在这种天气里,她仍然将双手揣在袖筒里,仿佛生活在白雪皑皑、寒风刺骨的冬天。她的半边脸被厚厚的白纱布口罩盖住,只剩额头和眼睛露在外面。
她戴着一顶青色的狼皮帽子,同样,那是藏民们冬天才会上身的御寒装备。
“你好,请问是来看病的吗?”林轩走过去,弯下腰,很有礼貌地问。
女人点点头,仰起脸,看着林轩。
“哪里不舒服?既然来了,为什么坐外面?请进来吧。”林轩说。
女人又点点头,站起身,跟随林轩走进诊所。
起初,林轩只是把对方当成普通病人,既然来了,就是问诊、拿药这套程序,不会发生其它意外。
“请问你哪里不舒服?”林轩第二次问。
两人在长桌前对坐,林轩接着补充:“请把口罩摘下来。”
医生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这四字诀,缺一不可。
女人没有抗拒,而是慢慢地摘下口罩,微笑着点一点头。
这是一个很美、很优雅也很有内涵的女人,任何人一看到她,必定会浮起“此人年轻时必定是大美女”的想法。她虽然穿着藏袍,但看面容五官,却应该是一名汉族人。特别是那双修长的丹凤眼,完美诠释了“古典美女”这四个字的含义。
林轩做了个“请讲”的手势,随即拿起一支笔,准备记录。通常情况下,他会根据病人的描述,做出初步的判断。
“林医生,我最近总是做噩梦,一闭眼,就感觉自己正飞速地坠入深渊,沦入万劫不复地狱。我吃过很多镇定安神的药,但丝毫不管用,只是加剧了病情。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七十二小时都没有合眼了,非常痛苦,却又无计可施。”女人说。
她的眉尖微微蹙着,每次眨眼,一双乌黑浓密的长睫毛就轻轻扑闪一下,带起一小阵无影无形的微风。
“你从外地来?这应该是高原反应的一部分,只要适应了这里的气候特点,然后对症下药,吃三天以后,就完全没事。”林轩回答。
高原反应即急性高原病,是人到达一定海拔高度后,身体为适应高海拔造成的气压差、含氧量少、空气干燥等变化而产生的自然生理反应。部分初次进入高原的人,在海拔3000米的高度会出现头疼、头晕、眼花、耳鸣、全身乏力、行走困难、难以入睡等症状,严重者则会腹胀、食欲不振、恶心、呕吐、心慌、气短、胸闷、口唇发紫或面部水肿等。
从医学角度讲,高原反应对于体质虚弱的人能够造成较为严重的伤害,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将会导致以下三种状况:初级为头部剧痛、心慌气短、食欲不振、恶心呕吐、口唇紫绀;中级为意识恍惚,认知能力骤降;高级为出现幻觉,感到温暖,常常无目标地跟随在他人后面行走。
林轩有治疗高原反应的经验,对方表现出的高度神经衰弱,正符合这种病的特征。
“不,我不是高原反应。”女子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摇头。
“为什么这样说?”林轩有些奇怪。
“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高原上,根本不存在高海拔适应问题。”女子回答。
林轩皱眉:“那样的话,我开一些能安神发散的草药给你,回去煎熬成浓汁,分次服下,应该就能缓解。长期精神紧张,也会导致你刚刚说的症状。如果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事,对身边的亲人朋友说出来,感觉也会舒畅很多。”
以他的经验,这种精神方面的问题大部分是因心理压力造成,心病还得心药来医,单纯吃药,恐怕无济于事。
“林医生——”女子向前探身,“我猜,你也有那种奇特的感受,深渊无尽,恐惧无边,不知道未来的路是怎样的……我有一卷录影带给你,好好看看,一定大有收获。”
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充满了冷冽之色,而且她整个人都是冷的,浑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寒气,仿佛是一尊寒冰雕成的假人。
林轩一惊,立刻明白对方看病是假,探路挑衅是真。
他面前的木桌共有三个抽屉,最右边的抽屉里暗藏着薄刃小刀,可以暴起杀敌。不过,他是医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抢先发难。
“我知道你来意了,装病人这件事,并不好玩。”林轩冷笑。
女子轻轻摇头,从袖子里抽出手,右掌心里托着一盘微型录影带,慢慢地送到林轩面前。
“我不是装病人,我是真病人,只不过我的病没人能够治好。你可听说过‘关节缝里长草’这种病症吗?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能感受到草根慢慢地蔓延,深入我身体每一块骨头的骨腔里。草,必须吸收大地泥土中的营养才能生长,我的骨髓,就是供它们生长的最丰沃的泥土。呵呵呵呵……好玩吗?好玩吧?这种怪病别说是你了,就连欧美亚三大洲的顶尖医生、顶级医院都无计可施……好了,别说废话了,看录影带吧!”
林轩笑着摊开手:“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能播放这种录影带的机器。”
女子微笑:“那有何难?把你的手给我,让我来引导你读取其中的资料。万物皆是磁场,录影带则是磁轨迹符号,其中道理,本来就是相通相同的。”
对于这种理论,林轩并不赞同,但他艺高人胆大,明知来者不善,仍然敢于一试。
他伸出右手,遵照女人的示意,从上向下,掌心覆盖在录影带上。
“你相信我吗?世界上很多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必须无条件相信我,才能获知其中的奥妙。”女子又说。
两人隔着木桌相对,直线距离仅有两尺。林轩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一开口,便有丝丝缕缕的寒气由她喉咙里飘浮出来。
“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敢相信?”他问。
女子的睫毛扑闪了两下,随即微笑:“你怎么不知道我是谁?我已经读到你心里的话,你在两个名字之中无法最终确定。那么我告诉你,我姓蓝。”
关于女子的身份,林轩心底的确有两个答案。第一个名字姓蜜,来自泰国,传说是泰王室的外系公主,被册封为“象冕公主”;另一个则是姓蓝,出身于苗疆“走鬼之邦”,是大炼蛊师“走鬼王”蓝尊的独生女儿,从小体内就被植入了“冰蚕元神蛊”,并被钦定为“走鬼之邦”的传人。
既然女子承认自己姓蓝,那就是苗疆大炼蛊师蓝冰无疑。
据说,蓝冰天生丽质,本来有着无比完美的人生,但在十九岁那年爱上了一名天下闻名的盗墓高手,爱得不能自拔,竟然割发绝交,反出“走鬼之邦”,跟着那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远走西域,气得“走鬼王”吐血身亡。
第四十三章 溶于水的死法
“很好,你似乎知道很多江湖典故呢——真真是孺子可教也!”女子微笑。
林轩冷静下来,收拢纷乱的思绪,目不斜视,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他明白,对方的读心术水平很高,如果自己不能构筑起有效的抵御防线,内心所有的秘密都会被对方连根捞去。
读心术的真正内涵,与江湖传说中的“劈空掌”有些近似。施术者与被解读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身体接触,全凭着无影无形的意识进行交流。心灵纯净,自然心思敏捷,能捕捉到对方表现出来的任何微小动作,并在瞬间做最准确的解读。
读心术,既然有“读”和“心”二字,则必然是一个“微妙感受、细致阅读”的过程。某些细节,唯“悟性”二字而已。
林轩感觉到蓝冰掌心里透出的寒意,他不知道录影带中的内容,但对方单刀直入登门挑衅,证明该资料一定与自己有关。
渐渐的,他觉得脑子里出现了动态的幻影。
“别抗拒,对你无害的。”蓝冰说。
林轩沉默不语,慢慢地闭上眼睛,以便注意力更加集中,去辨析那些模糊的画面。
忽然间,他看到了嘉斡上师,同时也看到了对方仍然坐在八卦阵中。
“死亡和沉沦,不可避免,就让我用自己的个人性命去求证伏藏师的人生未来吧——如果有来生,我愿选择成为一个心智不开、沉默讷言的普通僧人,毕生在佛殿里诵经,以弥补今生读经太少的缺憾。身在藏传佛教之中,生命的每一秒都不能浪费,都要用来参悟佛法……”嘉斡上师悲哀地自言自语着。
他低头看着脚下,水越来越少,只剩一个直径不到两尺的小水洼。
“怎么?发生了什么?那地方为什么是那样的,跟我修行中见到的完全不同!”嘉斡上师又叫起来。不过,他的身体已经无法站起来,而是随流水而慢慢溶化。
从影像的拍摄角度看,摄像机就是隐藏在嘉斡上师的对面,把他的表情动作记录得一清二楚。
当时在八卦阵中,嘉斡上师要求林轩、格桑两人离开,以保持自己临终前的尊严,而林轩也尊重对方意见,立刻退出。谁都没想到,竟然有人预先在阵中安放了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溶于水”的过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都无法理解“溶于水”的死法有多惨烈。这一次,借着蓝冰的幻术,林轩从头至尾目睹了嘉斡上师的奇特消失,他的身体正是随着水洼内的流水而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也许是地脉深处,也许是山谷裂缝之一。不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是要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并不会因某个伏藏师的生死而耽误了自己及时行乐。
“你能录下嘉斡上师的死亡过程,也算是弥补了我的一个巨大心愿。”林轩对蓝冰的态度变得更恭敬。
像嘉斡上师那样的远古伏藏师,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寥寥无几的巨大财富。每去世一个,那些由远古传递过来的知识宝库就会湮灭一个,绝对是全人类的损失。为了活下去,为了传承伏藏,嘉斡上师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进行着“半枯半荣”的修行。这种“只知耕耘、不问收获”的精神,才是藏传佛教的文化精髓。
“我来,不是为了炫耀技巧,而是为了邀你加盟。加入我们,共同做举世瞩目的大事,怎么样?”蓝冰问。
“你们?我猜你也是梵天会的人,是不是?”林轩的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定格了蓝冰的身份。
“没错,我的确是。”蓝冰坦率承认,“卡米扬搞不定一些事,我就只好亲自出手。”
林轩从未想过要加入梵天会,所以马上摇头:“谢谢贵会对我的青睐,但我懒散惯了,不想加入任何帮派。”
蓝冰则回答得更干脆:“好吧,你不答应,诊所就会发生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比如你的朋友们一夜间全都暴毙之类的。记住,梵天会从不会被别人拒绝,我们需要谁,谁就乖乖就范。总之,我还是希望你想清楚以后再回答。”
林轩笑了:“贵会的指导思想还真是奇怪,不过我意已决,不必勉强了。”
蓝冰站起来,双手重新揣进袖子里,准备告辞离去。
林轩起身叫住她,满脸都是微笑:“不要急着走,我知道有一个人,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很多怪病,只要经他的手,都能妙手回春,迎刃而解。您刚才说的‘关节长草’的病,我猜那个人也能解决。”
蓝冰漠然地摇头:“天下皆是庸医,对我的病毫无办法。”
林轩回答:“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真心想帮蓝冰,即使没有任何好处,他也义无反顾。
“我的病,天下只有一个人能治,但那个人此刻不在西藏,而是在北京。况且,那人已经立誓,不再给女人治病,因为他相信女人是祸水。”蓝冰对自己的病认识得很清楚,目前的网络讯息那么发达,相信她能查到许多游泳资料。
“是哪一个?”林轩问。
“是朔长风。”蓝冰回答。
“好吧,保持联系,我会邀请他来给你治病的。”林轩说。
蓝冰一笑,大踏步出门,然后风一样地消失在门外。
林轩给蓝冰治病的过程非常拖沓,所以到了这时候已经是正午。
他没有停顿,而是立刻打电话:“我要‘朔长风’的全部资料。”
组织的力量很强大,只过了半分钟,电话就打过来,朔长风的资料、住处、爱好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有了这些,请动朔长风就不是难事了。
他必须针对不同人的优缺点,合理布局,那样才能做大事。
嘉斡上师的死亡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只有将目光放长远些,才能做到整体规划,与时俱进。
林轩的思想越来越冷静,慢慢分析自己遇到蓝冰之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他有把握只好蓝冰的病,只是多费些功夫而已。
第四十四章 修行者之万古棋局
那么,他为什么要刻意去做这件事?费力为一个梵天会的人解除病痛?
当他轻轻抚摸着下巴上刚刚冒头的胡茬、凝视门外那辆越野车的时候,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借力打力,乱中求胜,在阿里地区发生的任何事情,绝不轻易定形。”
定形,是围棋中的术语,意思是将某一局部的棋路变化走干净,达到无法再产生变化的地步。这是高手下棋的大忌,因为没有了变化,就失去了借用的手段,无法在变化中获得胜机。真正的高手,必定能做到统观大局,乱了敌人却不会乱了自己,利用敌人眼花缭乱的机会,一击即中,满盘皆赢。
眼下,林轩面对的是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战局,梵天会亦正亦邪,正好是可以借用的一支力量。
“看不透局面,那就慢慢看,坐下来,静静地欣赏。”他拿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心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那辆车是他感兴趣的目标,他必须知道堂娜刚刚在看什么,以确保自己没有漏掉某些重要的信息。
电话振铃,他轻轻松松地接电话,声音丝毫不乱。
电话彼端,有人低而快地汇报:“朔长风二十四小时内到拉萨,然后再过二十四小时到极物寺,可否?请指示。”
林轩脑子里立刻规划出埃及至拉萨、拉萨至极物寺的路线图,但他随即否定了那条线路,低声吩咐:“埃及直飞尼泊尔,然后请他由尼泊尔入境。那样的话,最快二十四小时内我们就能会面了。另外,请他尽快给我电话,谈谈‘关节长草’那种病的治疗方法。”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极致,把每个人的效率发挥到最高极限。
电话彼端的人答应一声,便挂断了。
茶凉了,但林轩丝毫不觉,因为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他在想:“梵天会意欲何为?”
观看嘉斡上师临终前的身体变化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他很庆幸,格桑没有目睹那些。否则,她年轻的心灵可能无法承受。
想到格桑,他便立刻拨电话给多吉措姆。
他没料到,多吉措姆仍然站在八卦阵外,没有挪动地方。
“我在等待嘉斡上师的召唤。”多吉措姆的声音疲倦而虔诚。
林轩一怔,随即满脸苦笑。他甚至不忍心揭穿真相,以免多吉措姆伤心。
“大师,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是吗?”林轩极委婉地劝慰。
“嘉斡上师是极物寺的灵魂,他若离去了,对所有修行者是个巨大的打击。现在,我已经召集本寺的年轻僧众,围绕玛尼石阵点燃招魂檀香,帮助嘉斡上师度过生命中最大的难关。我想,他将会以最圆满的方式离开这世界,而不是抱着种种遗憾而去。”
电话中,隐约传来无数人一起诵经的声音。
林轩无法再劝,只能连连叹气。
“林轩,我也许会代替嘉斡上师镇守玛尼石阵,成为第二个半枯半荣的修行者。对于我来说,这是个十分艰难的决定。如果你肯过来,我们也许能好好谈谈。”多吉措姆又说。
林轩小小地吃了一惊:“大师,那的确是……的确是个非同寻常的决定,您要三思而后行。”
一旦进入半枯半荣的修行方式,其生命状态就与“活死人”无异,与红尘俗世中种种苦乐烦忧彻底斩断关系。世界上每个人的思维模式、嗜好意愿是完全不同的,有的人能枯坐修禅,有的人却半分钟也静不下来,只能纵情声色于灯红酒绿之间。
多吉措姆是很高明的掘藏师,对于藏传佛教之教义的理解非常有心得,但这并不表明他就能承受半枯半荣的修禅方式。最可怕的是,当他开始那种修行,又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了其中的痛苦,则变得骑虎难下,数十年修行化为灰飞烟灭。
也就是说,在人生的关键时刻,错一步,就会错一生。
“大师,慎重。”林轩只能如此说。
多吉措姆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林轩,我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之所以迟迟不能做决定,是因为我害怕自己的悟性太差,不足以担当镇守玛尼石阵的重任,导致极物寺遭受‘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冰川湖眼星罗棋布之战’的大溃败。那样,我就成了极物寺的罪人,使得喜马拉雅山脉北侧的修行者全体蒙羞。那样的责任,我真的承担不起。”
他的笑声中饱含着苦涩与绝望,完全失去了昔日那大掘藏师的开朗与豁达。
林轩本来是坐着打电话,一听到那个冗长的名字,倏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门外,本来阳光灿烂,天晴气爽,但因为多吉措姆这一番话,那温暖和煦的世界也顿时失去了欢快颜色。
“大师,我错怪您了。”林轩诚恳深挚地致歉。
他以为多吉措姆是担忧自己的生命,没想到对方早就忘掉了个人生死,而将寺庙的威名与山北修行者的荣耻高高地置于个人生死之上。只这一段话,就能证明多吉措姆的思想境界实在是超凡脱俗。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冰川湖眼星罗棋布之战”是一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围棋棋局,其起源已经无从查考,但有具体资料记载的年代是从吐蕃王松赞干布迎娶尼泊尔尺尊公主开始,对局双方是尼泊尔修行者的圣地大天龙寺与喜马拉雅山脉以北的修行者。对局中,环绕喜马拉雅山脉的山峰、荒丘、平地、湖泊、古树、冰川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山南山北的每一位修行者都不能置身于事外,皆被卷入其中。
关于那个棋局,真要详论细说的话,只怕连篇累牍十几年都说不完。
这样的棋局,比起日本近代围棋界的十番棋大战、呕血对局而言,其境界与实力不知高出几万倍。因为这样的对局,根本不是两个人在下棋,而是几十代人、几十门派、几千万修行者的旷世大会战,没有开始,没有结局,只有一轮接一轮的苦战。其过程与生命力,与天地同寿,与宇宙共存。
“错怪与不错怪,对与错,诋毁与赞美,正确与谬误——与那样一局棋相比,都算得了什么呢?”多吉措姆淡淡地回应。
“大师,是不是嘉斡上师一旦离世,极物寺作为棋局的一部分,就会无法发力,造成局势倾颓?”林轩谨慎地问。
在藏地,没有人敢冒然谈论那局棋,因为其中蕴含的哲理太过深奥,即便是修行超过百年的大宗师,都不敢自夸能窥到门径甚至是略知皮毛。
“我不知道,只有进入玛尼石阵,代替了嘉斡上师的位置,才能融入那棋局里面。我没有嘉斡上师那种生而死、死而生的独特经历,所以才担心无法胜任。林轩,其实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少年时第一次登上辩经场那样忐忑不安,总担心被别人窥破自己胆怯与心虚。事实上,我与尼泊尔大天龙寺的高手打过交道,他们智慧与能力高出山北修行者很多,即使是四代以下的弟子,都能面对世界地图指点江山,将很多高深的道理解释得通通透透。反之,在山北一年一度的伏藏师大会上,没有一个人能提纲挈领地讲解我们当前面临的困境,而是大谈如何修缮寺庙、粉饰佛像这种表面功夫。唉……”
听筒中的诵经声越来越低沉,让林轩昏昏欲睡。
他虽然不是正宗的修行者,但却深知“诵经弘法”的真谛。
多吉措姆曾说过,真正高明的诵经者,每次发声,都能振聋发聩,给人以积极向上的力量,让那些迷迷糊糊的修行者和朝拜者立刻警醒,集中精神,回到正路上来。如果诵经变成了催眠曲,则落入了修行的“最下乘”。
现在看来,极物寺的年轻一代并没有领悟前辈们的教诲,完全把“诵经”和“修行”分离开来,言不走心,则无法抵达听经者的内心深处。
那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与汉传佛教中的俗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是同一个道理。
撞钟是为了用巨响惊醒世人,其节奏与力道都有相当复杂的讲究,而那些浑浑噩噩的撞钟者只是例行公事一样去做这件事,丝毫考虑不到其深远意义,其所作所为,必定会误人子弟,可恶至极。
同理,藏传佛教的某些经文意义深奥、语言晦涩,专心致志去读,尚且不能领悟其中的哲理,更何况囫囵吞枣去读、迷迷糊糊去看,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徒耗青春。
由这一点,林轩也在深刻反省,思索入藏这几年来自己有没有尽心竭力做事?有没有积极努力奋发上进?
他是个悟性极高的聪明人,别人说一个字、一句话,就能让他如醍醐灌顶般幡然觉悟。
“大师,难道就没有什么挽救办法吗?”林轩不甘心,继续追问。
“你们汉人有句俗语,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吗?最起码在极物寺,我找不到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弟子。连那样一个资质高明的人都没有,又何谈培养未来的修行者领袖?”多吉措姆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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