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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师-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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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掘藏”的经典事例中,有些不识字的、身有残疾的伏藏师一旦解开脑中的伏藏,立刻就变得博学多才、身体强健,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所以,林轩心存侥幸,祈愿格桑也能有那种幸运。
林轩有一辆半旧的越野车,就停在诊所后面的院子里。
他带格桑出门,先开车北去,到了昨晚去过的巴嘎乡阳光旅社。其实他能想到,老虎一行人会刻意掩盖行踪,把杀人事件不留痕迹地化为乌有,免得引起派出所的注意。
果然,阳光旅社照常营业,没有丝毫的恐怖气氛。
林轩没有走进去细察,如果旅社里有事,大批警察早就赶到了,而不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他忍不住苦笑着自言自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有个男人在这里被一刀斩首?”
他没有报警,空口无凭,警察是不会轻信的。
格桑跟在他身边,不发出一点声响,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走吧,去极物寺,好多事得一件一件来。”他苦笑着说。
极物寺建在圣湖边的山丘上,房舍不多,都保留着原始寺庙的样子,其建筑布局和布达拉宫同出一辙。站在寺庙所在的山坡上远眺,可以俯瞰整个蔚蓝色的圣湖玛旁雍措,所有美景一毫不漏地尽收眼底,给人的感觉,仿佛能够与神比肩。在许多旅行者的文字中,极物寺又被叫成基乌寺,外地游客喜欢站在寺外看神山圣湖的日出日落,在大自然的光芒出现、隐退之时,虔诚祷告,渴望得到神的指示。
极物寺拥有极具代表性的玛尼石堆,寺庙里有一个莲花生大师打坐过的洞窟,墙壁上还有一个奇特的脚印。
环绕玛旁雍措的寺庙虽多,极物寺却是最被僧侣、藏民、游客推崇的一个。所以,任何人到了玛旁雍措,必到极物寺。
林轩把车子停在土丘下,带着格桑步行上山。
到了寺内,有僧人殷勤带路,将他们引向寺庙背阴处的藏经阁。
所谓藏经阁,不过是单独辟出来的一间僧舍,靠墙设置了长排书架,用来摆放经卷。
多吉措姆正在一只巨大的牦牛头骨上镌刻经文,这个六十多岁的藏传佛教高僧常年茹素,并且每个月有十天是只喝水不吃食物的,强迫自己绝食苦修,提升机体的自我净化能力,至今眼不花、耳不聋,精神矍铄,性情温和。
林轩注意观察格桑,但她来到极物寺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休巴德勒(藏语:早安)。”林轩鞠躬行礼。他非常尊敬多吉措姆,因为对方是本寺辈分最尊、学问最高的僧人,而且受到过拉萨大活佛的摩顶训诫,本我的神通智慧已经开启了大半,能够看到普通人无法探究的境界。
多吉措姆抬头,轻轻放下雕刻刀,平静温和的目光落在林轩脸上。
“大师,我带了一位朋友来。”林轩指了指格桑。
多吉措姆点点头,摩挲着那只灰白色的牦牛头骨,沉默不语。
“她的来历很奇特,似乎不属于阿里地区。有人说她脑子里存在伏藏,请大师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如此?”林轩接着说。
多吉措姆的目光缓缓移动,望着格桑。
忽然,一阵呜咽的箫声从屋后传来,并未被呼啸的朔风掩盖,而是时断时续,如泣如诉。
“什么是伏藏?”多吉措姆问。他脸上的皱纹极多,有横有竖,满满当当,甚至连常人没有的鼻梁涡纹,他都具备五条之多。
林轩一怔,诚实回答:“伏藏就是高僧大德们遇见阻碍思想传承的危难时,把某种思想、道义、宗旨暂时传入不相干的人脑中,并立即封印。等到危难解除,再通过微妙的启迪,把思想逆向传递回来。”
多吉措姆点头:“你知道就好,伏藏这种东西既神奇又平凡。有很多人以为自己身负伏藏,总想着开启前生智慧,成为这世界上特立独行的一个大贤者。其实,他们恰恰错了,伏藏是自我彰显的,‘掘藏’这个词并不贴切。在我看来,就算没有掘藏师的帮助,那些拥有伏藏的人,也能开启生命的封条,将脑中的伏藏释放出来。”
林轩苦笑:“大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但这女孩子——”
他也明白,昨晚那男子说少女脑中有伏藏,只是一面之词,并没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性。
“我看不到。”多吉措姆摇头。
林轩泄了气,因为多吉措姆的意思很明白,格桑脑中根本没有伏藏。
“林轩,你今天来,我恰好有个很有意思的人要介绍你认识。简单说,他是个很会编故事的人,到极物寺一个月来,每天晚上都跟我聊一些很奇特的经历,事件发展匪夷所思,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如果他不事先说明那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几乎以为他是在任意编造……我需要有个伙伴一起听他讲,以辨明那些事的真伪。”多吉措姆说。
大师有邀,林轩不好推辞,只好点头。
“跟我来——嗯,让那女孩子留在这里吧,架上有书,她可以随意翻一翻。”多吉措姆向外走。
林轩向格桑比划了两下,要她留下来,别乱走。
格桑很快就听懂了,使劲点头。
林轩摇头苦笑,对极物寺之行失望之极。
他跟着多吉措姆出门,穿过僧舍间小路,走到山丘的东南面去。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观光平台,向南可以俯瞰玛旁雍措,向北可以远眺冈仁波齐峰,视线良好,没有任何阻障。
此刻,有一个裹着厚厚的黑色藏袍的宽肩膀男人,正背对他们,倚靠在平台上的原木栏杆边。
林轩觉得那个背影异常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骆原先生,打扰了。”多吉措姆开口招呼。
那男人转过身,抱着胳膊,手指勾着一支漆黑色洞箫上的白色穗子,傲岸地叉开双腿直立,气势极为威武。
听到那名字,林轩记起来了,这人是世界登山协会中的元老级会员,新加坡籍,是首位荣登全球“七加二”极限探险榜的新加坡人。所谓“七加二”,指世界七大洲最高峰以及地球的南北两极点,这九个地点是全球探险爱好者心中的圣地,是人体能够承受恶劣环境的能力极限。
世界登山协会的会刊介绍过,骆原三十岁即升任新加坡航空的后勤副总,至四十岁突然辞职,加入极限登山行列,自此远离城市喧嚣,行事之洒脱,被视为天下男人的榜样。
第七章 大亨骆原
“我来介绍,骆原先生,林轩。”多吉措姆简单地介绍。
骆原自上至下打量林轩,浓眉一挑,鼻孔一扇,虽没有发出轻蔑的“哼”声,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轩不动气,因为自己只是由港岛赴藏边的一个无名医生,属于年轻后辈、小人物,被骆原那样的大人物蔑视,不足为奇。
“骆原先生,久仰了。”他说。
骆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久仰我?怎么讲?我平生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嘴里说什么‘久仰’之类,其实你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林轩一笑:“我的确从登山杂志上看过骆原先生的照片,只是没有会过面,今天是第一次。不过,我想给您一个忠告,连续的高山反应叠加影响不容小视,您体内的心脏支架恐怕会难以承受血管波状压力。一旦感到胸闷气短、眼前发黑的话,请即刻服用抗高原反应的药物,剂量增加三倍。还有,你最近似乎受到过肺部的挫伤,吹箫时气息运转不畅。在中医与藏医的理论中,都有‘饱吹饿唱’的说法,解释开来,意思是气血勇猛、体无病患时可以尽情使用肺活量,做任何激烈运动都无所谓;反之,肺部受了损伤,一味药补食补也是不对的,必须用轻声哼唱的方式怡情,将郁闷之气发散出来。”
他是医生,抵达阿里前,在香港已经学习中医十年,对于中医的“望、闻、问、切”四法领悟颇深。
骆原变色,一下子将洞箫握在手里,狠狠地瞪着林轩。
林轩望向玛旁雍措湖面,目光不由自主向西转,越过鬼湖拉昂措,落在自己昨夜被遗弃之地。
如果是别人遭此戏弄,一定会气愤不平,而他却能迅速调整情绪,把那些事看淡,放平心态,重新投入工作。
世人都喜爱玛旁雍措而讨厌拉昂措,而这两个天然湖泊相隔如此之近,如同连体姊妹婴儿一般,同为湖泊,待遇不同,实在是具有某种讽刺意义。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记挂着那个黑衣人,也就是到过诊所的女孩子。
“嘿,你还知道什么?”骆原大声问。
此刻,他已经踱到了林轩面前,居高临下,毫无礼貌地俯视着。
林轩思索了十几秒钟才开口:“我猜,您的肺部挫伤是来自于一种巨大的声波攻击,但我又觉得奇怪,阿里地区是个非常安静的地方,没有高分贝噪声——不,我说错了,高分贝只能损伤您的耳朵,而您受的伤却相当复杂,就像……”
他在记忆里搜索,但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比喻。
“七伤拳。”骆原说了三个字。
那是一种中国功夫的名字,普通大众是从一本武侠著作里认识到这名字,但他们并不知道,起源于嵩山北少林派的“七伤拳”功夫真实存在,并未失传,一直延续至今。在香港,林轩就认识一位老拳师,修习这种拳术已经相当有根基。
林轩连连点头:“没错,您身上的伤就像是中了‘七伤拳’的人,五脏六腑至少有七处遭到了伤害,并且不止七处。按照医学理论来说,受了这么多伤,只宜离开高原,回到大城市去静静疗养。再呆在高原上,有害无益。”
所谓的“七伤拳”,其要旨是“一拳七伤,害人害己”。
练拳的人伤人的同时自己受损,中拳的人也是痛苦不堪。
林轩不知道,作为登山爱好者的骆原究竟在哪里弄了一身伤回来。
“我有不得不呆在这里的理由——林医生,请跟我到里面坐,请你喝茶。”骆原的态度立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傲顿失,脸上也浮起谦和的笑容。
林轩摇头:“不不,骆原先生,我来这里,是向多吉措姆大师请教伏藏的事,还是不用麻烦了。”
他不愿多事,自己的事已经够头疼的了。
骆原不由分说地拉住林轩的手,大笑着:“喝杯茶,又不耽误太多功夫。小兄弟,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我要交你这个朋友!”
从观景台向西,转过一堵玛尼石垒砌的矮墙,便有一间稍微宽敞点的僧舍,门口垂着各色佛珠结成的帘子。
僧舍门前的地面上,则是用几百块五色玛尼石摆成的弯曲路径。要想进门,必须沿着那完完全全的小径进去。
林轩停步,因为他一眼就看出,玛尼石串联成的路径是一行六字大明咒。在藏地,通常在驱邪除妖时,才用到这种大明咒加上佛珠帘的连环阵势。
“请进请进!”骆原在前面带路,大步跨过玛尼石小径。
林轩略微有些踌躇,因为辟邪阵势是为某一个人特设,仅对此人是无害的,其他人擅入,则会遭到某种异术的禁锢伤害。
多吉措姆走在最后,低声告诉林轩:“没事,这阵势已经失效,骆原先生的情况极其复杂,是我们极物寺所不能控制的。”
林轩稍稍放心,跟随骆原进屋。
屋内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家具不是寺内常见的那种,而是欧式风格,材质与工艺一流,应该是外国进口的。
林轩感叹,即使是在条件异常恶劣的藏地,有钱人总能让自己过得享受一些。
“坐,请坐。”骆原先在宽大的棕色犀牛皮沙发上坐下,然后招呼林轩好多吉措姆。
“有话请讲,茶就免了。”林轩一落座,便谦逊地表示。
骆原大笑:“好好,小兄弟快人快语,很不错!”
林轩一笑,示意对方结束这些客套话,立刻转入正题。
骆原举手,摸了摸下颌上坚硬的青黑色胡茬,沉吟了一阵,在林轩眼神催促下开口:“小兄弟,我有些事已经跟多吉措姆大师聊过,他听过之后,觉得我是脑部被邪魔入侵,才导致胡言乱语。可是,那些事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并非胡乱杜撰的。再说,我是一个有追求的男人,编造那些有什么意义?”
多吉措姆长叹一声,只是摇头,并未开口。
骆原使劲眨了眨眼,在额头上轻拍一掌,又使劲咽了口唾沫,才再次开口:“我在山里看见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物,而那些事物又跟某个历史传说有关。我的三个同伴因此事坠入了冰山缝中,只有我一个人生还。我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否则他们三个就白死了。”
林轩静静听着,细细观察骆原的所有表情。
他觉得,对方不像是狂人呓语,而是在认真地回忆某件惨痛往事。
“小兄弟,事情的起源,是在我四十岁的时候,距今大约十年。你大概看过跟我有关的报道,我就是从那时候辞职的。”骆原说。
林轩点点头,不再催促,而是任由骆原思绪回溯:“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是在我四十岁生日的前一天。我坐公司的航班由尼泊尔飞莫斯科,跟那边的航空业巨头谈合作建造机场的事。飞机越过尼泊尔与西藏交界处的连绵群山时,我面前的液晶显示器上忽然出现了一些绝对不该有的画面——”
当时是下午四点钟,骆原坐在头等舱里,手握一杯红酒,正在欣赏一场在意大利米兰举行的足球赛。
他喜欢足球,因为那是男人的运动,而参赛的两只球队尤文图斯与国际米兰中,都有他欣赏的当家球星。
那场比赛拼抢得相当激烈,因为比赛结果关系到哪一支球队能够最后获得下赛季的欧冠资格。
就在尤文图斯队获得一个弧顶角球的时候,比赛信号突然被切断了,取而代之的画面非常奇怪,是一个空旷而单调的灰色广场,广场尽头,则是一座相当古老的建筑。
骆原大怒,立刻按下电铃,召唤了一名空中小姐过来,要她马上调好电视。
结果,空姐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切换画面。同时,那辆飞机上所有的电视机都出现了同样症状,只能播放那幅画面。
就在骆原气咻咻地起身,准备到吸烟室去放松一下时,突然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铿锵有力,极富煽动性,但使用的却是德语。骆原知道,机组人员全都是新加坡籍华人,平时只用中文和英文交流,绝不会突然冒出德语来。
作为新加坡航空的中年高管,他熟悉与本职工作有关的所有语言,非但是德语、法语、日语等洲际通用语种,就连阿拉伯语、斯拉夫语甚至是非洲土语都有所涉猎。所以,他只听了五句话,就骇然发现,那声音是在背诵希特勒的著作《我的奋斗》。
纳粹德国灭亡后,《我的奋斗》在好多国家被视为**,不得销售和传阅,而新加坡航空极度重视客户体验,断不会在飞机上播放这种东西。
骆原更加生气,大步走向头等舱出口,去向机组人员问罪。
陡地,他向那电视屏幕扫了一眼,心头一震,立刻止步。此刻,电视里出现了一个穿着二战德**服、上唇留着浓黑小胡子的男人。
只要是略有历史常识的人,就能叫出那男人的名字。
骆原定了定神,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双手扶着转椅的靠背,稳稳站住,紧盯屏幕。
他此刻仍旧以为这种诡异的状况是人为造成的,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搞的鬼,以此来败坏新加坡航空的名誉。
第八章 诡谲影像
那男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要在空中狠狠地挥舞一下右臂:“我的勇士们,现在我郑重地命令你们,前进,前进,前进!攻克莫斯科,越过白令海峡,站在美国人的土地上!然后就要把党卫军的旗帜,插上北美洲的大地。那不是终点,我的勇士们,你们是地球上最优秀的种族,你们的血管里流淌着最高贵的血液,前进,前进,无论陆地还是海洋,最终都是我们的,前进……”
跨越白令海峡去攻击美国本土,是二战德国国防军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参谋长威廉??冯??凯特尔陆军元帅提出的战争方案。
彼时,战无不胜的德**队狂妄到了极点,以为他们是地球上的常胜将军,获得了神之护佑,能够击溃一切敌人。
他们长驱直入攻击莫斯科之战,正是为了横渡白令海峡扫清障碍。
骆原看过那位战争狂人的演讲,但之前看的都是黑白记录片,画面极不清晰,且充满了各种雪花状电子干扰纹路,演讲者的音效也相当糟糕,德语水平稍差的,根本听不懂其语意。
令他感到惊诧的是,这次的画面相当清晰,并且是彩色图像,他能看清演讲者张嘴时暗红色的舌头颜色,白的牙齿和淡红色的牙床也能清晰分辨。
“我的不死勇士们,向前,跨过白令海峡,向前……”演讲者的情绪越来越高亢。
“这一定是个针对新加坡航空的恶作剧!”骆原有些恼火。
他走向侧面的酒柜,斟了一杯红酒,踱到舷窗那边去,向外眺望。
飞机正越过雄伟的世界屋脊,机腹下尽是白云。骆原注意到那些云的形状,如同几千面随风飘摆的旗帜。
“珠峰旗云?”骆原淡然微笑。
所谓“旗云”,是指天气晴朗时珠峰顶上漂浮着的形似旗帜的乳白色烟云。从气象学的角度来说,旗云是由对流性积云形成,可根据其飘动的位置和高度,来推断峰顶风力的大小。如果旗云飘动的位置越向上掀,说明高空风越小,越向下倾,风力越大;若和峰顶平齐,风力约有九级。因此,珠峰旗云又有“世界上最高的风向标”之称。
这种被地面上的普通游客视为“珍稀景观”的旗云,对骆原来说,已经看得极为平淡。每年他数百次飞越珠峰,看那些旗云,就像早餐前读到的晨报一般。见,不奇怪;不见,反而是最奇怪的。
一位空中小姐急匆匆地过来,向他屈膝致礼:“先生,请回到座位上去,系好安全带。”
骆原点头,放下酒杯走回去,随口问:“是飞机遇到强对流天气了吗?”
强对流天气和气漩、雷暴都会给飞机带来一定程度上的危害,机身将发生无规律震颤。当然,这也是飞行客们经常遇到的事。
空中小姐摇头:“不完全是,机长说,云层过厚,飞机的所有信号都出现了不稳定现象。他已经取消了自动驾驶,改用手动控制。”
说话间,骆原已经回到座位,系紧安全带。
他的目光由空中小姐脸上转向窗外,不到半分钟时间,云层已经堆积如棉花垛一般,将刚才明亮的窗口全都堵住。
“好浓的云雾!”骆原不由地感叹。
空中小姐脸色微变,又向骆原点头致意,然后迅速走出去。
骆原相信本公司的每一位机长,有几位还是他亲自面试后招聘进来的,驾驶技术、累计飞行经验等等数据都是相当优秀的。况且,作为航空公司高管,他从不畏惧乘坐飞机,总是坦然面对一切小小意外。
一坐下,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回到屏幕上。这次,他看到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女人。
那女人留着金色的短发,脸色极白,眼珠幽碧,眼神中藏着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淡淡哀伤。
骆原一看到对方的眼神,就仿佛被*击中,一股刺痛感从心尖上闪电般传导开去。那女人的脸型、身材都极娇小,身高不超过一百六十厘米,腰肢细得不盈一握。她脸上画着淡妆,鼻梁挺直,双唇微红,下巴相当尖削,下颏缩在皮衣的毛领里。她那样瘦削的人偏偏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皮大衣,大衣下巴几乎垂到地面,将小巧精致的黑皮靴也挡住了大半。,让人不由得担心,她的小身体别被那厚重的大衣压坏了。
骆原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心仪他、主动追求他的大有人在,有几个还是新加坡政要的女儿。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些女孩子都没让他动心过。
唯有这一次,他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并且迅速做出判断:“德国女性,年龄约在三十至三十五之间,身高一百六十厘米,体重大概八十斤,三围尺寸……”
他估摸对方三围尺寸时,才意识到那女人长着妇人的妩媚面庞但却保持着少女的身材,细致美好,无可挑剔。
“她是谁?她是天使还是魔鬼?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骆原喃喃地自问。
那女人站在一条极长的台阶顶端,脸向着骆原,似在凝视他,又似在茫然望着未知远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眼珠眨都不眨。台阶在她身后远远延伸,一直连接到一座青色的建筑。
忽然间,那女人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一句话。
那是句德语,翻译为汉语,意思是:“山中的岁月年年更替,我却不知时间到了何时。”
骆原脑海里立刻浮起“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句子,那是古典名著《西游记》第一回中的话。
他立刻按下电铃,唤空中小姐进来。
“先生,有什么吩咐?”空中小姐问。
骆原指着屏幕:“看这里,她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公司的飞机影响系统中?去查,看看是谁做了手脚,查清这女人是谁?住在哪里?快去,快去——办好这件事,我会重重地奖励你!”
他的注意力被那女人完全吸引住,完全没有注意到空中小姐脸色惨白,情绪极度慌乱。
“先生,这是个意外,此刻飞机上所有屏幕都显示这些奇怪的影像。”她回答,“机长和机械师们已经在竭尽全力地调整各种仪器,但都不奏效。在本公司的所有飞行纪录中,从未发生过类似状况。”
骆原愕然:“什么?难道问题不是出在飞机上的影像源头?”
空中小姐点头:“对,机械师已经将所有的影音传输系统切断,在没有任何信号来源的情况下,屏幕仍然自动显示这些。”
骆原熟知飞机上任何系统的工作原理,当然清楚本机上的影视、音乐系统是来自于美国博斯公司,效果与质量全球数一数二,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状况。
“带我去见机长。”他斩钉截铁地说,随即松开了安全带。
他的特殊身份令空中小姐无法拒绝,只有带他去驾驶舱。
驾驶本机的机长名为施密特,副驾驶为迪兰,两名机械师分别是吕安和布兰恩特。
此刻,他们四人挤在驾驶舱里,四双眼睛死盯着指针已经归零的全部仪表,仿佛被捏住了脖子的四只胖鹅。
“机长先生,我带来了——”
空中小姐只说了几个字,就被施密特愤怒地打断:“滚开,谁都不要说话!”
空中小姐遭了训斥,脸一红,立刻飙泪。
骆原迅速向前,叫着施密特的名字:“施密特,是我,骆原。别训斥你的下属,是我强迫她带我来的。”
施密特回头,满脸肌肉抑制不住颤抖,盯着骆原。
“我想知道,飞机上发生了什么状况?”骆原接着问。
施密特的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回答了几个字:“飞机,飞机被人……控制,我们已经无法驾驶它……这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事……我们要死了,要死……了!”
驾驶舱里一共配备了大大小小十六块屏幕,原本是用来监控飞机上各个位置的情况,包括客舱、货舱、机尾、机腹、机翼、发动机等等。但是,现在十六块屏幕上,只有那个女人。
“妖怪……妖怪,那是个妖怪……”迪兰也回过头,指着骆原身侧的屏幕。
在骆原看来,那女人不是妖怪,而是非常动人,美若天仙。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谁能说出她的名字,我有重酬!”骆原只关心那女子,对飞机失去控制、机上数百乘客的生命以及自身安危都抛之脑后。如果把他的年龄下调二十岁,这种情绪就很容易理解了,那就是令人热血沸腾、罔顾一切的狂热爱情。
所有人都不理骆原,而是继续绝望地看着仪表,副驾驶把十几个开关按得啪啪乱响,还在做徒劳的最后努力。
“我知道。”骆原背后有人插言。
他转过身,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虽然对方说的是中文,但从肤色和脸型看,那是一个德国人,其中文中隐约带着柏林腔。
“阁下是?”骆原问。
“杜勒,德国慕尼黑市帝国大博物馆馆长助理。”那男人笑着回答,并且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
骆原半信半疑,伸手与对方相握。
第九章 元首的情人
“那位美人,出身于出生于德国慕尼黑市,姓勃劳恩。他的父亲名为弗里茨??勃劳恩,是一名教师,她还有一个姐姐爱尔莎和一个妹妹格利特。她的名字是爱娃,爱娃??勃劳恩。”杜勒接着说。
骆原点头,因为“爱娃”只是德国人名中极普通的一个,就像爱尔莎、格利特一样。
单单知道名字,并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如何找到那女子。
“杜勒先生,你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当然知道她住在哪里是不是?可否带我找到她?”骆原急急地问。
杜勒摇晃着手里的高脚酒杯,让杯中的红酒飞旋起来,随即轻轻摇头。
“什么意思?”骆原见对方拒绝自己,立刻追问。
“抱歉先生,恕我无法从命。我必须得很遗憾地告诉你,她并不在慕尼黑。”杜勒回答。
骆原焦躁起来:“杜勒先生,我们的对话能否不像挤牙膏一样费劲?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她,只要她在地球上,我就一定要找到她!”
以他的财力和人脉,全球五洲四洋的最广阔疆域内,甚至南北两极的各国观测站上,都有他的朋友。一个电话过去,好多人立刻就会展开行动,以能给他帮忙为荣。也就是说,只要杜勒说出地点,二十四小时内就可以找到那个爱娃??勃劳恩。
杜勒再次摇头,踌躇了一下,试探着问:“可否换个地方说话?我看这几位先生忙碌得不可开交,也许我们不该打搅他们。”
骆原一挥手:“跟我来,到头等舱来。”
他大步走回头等舱,杜勒也优雅地缓步跟随而入。
“现在可以说了吗?”骆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杜勒点头:“好,坦白说,我也不知道爱娃小姐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只能是跟那位阿道夫先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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