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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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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要碰宝铃。要不,你就有大麻烦了——”

    老刀插嘴:“跟他废什么话啊?这小子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东西。如果不是宝铃小姐拦着,我早一顿就捶扁他了!”

    高翔后退,甩了甩下巴。

    老刀会意,跨过来,抓住关文的手腕,拖起来向外面走:“天鹫大师有请,快点吧小子。”

    关文身不由己地向外走,经过宝铃身边时,大叫了一声:“不要急,保持注意力,找到藏在影像后面的逻辑关系——”

    的确,单单看到宝铃的梦是没有意义的,无论那些梦有多诡异、多离奇、多血腥、多恐怖,假如不能找到梦与梦之间的联系,发掘宝铃潜意识的深层,找到那些梦的来源——那么,即便画出噩梦,她仍然能重新塑造另一层噩梦,无法做到真正解脱。

第三十二章 冰神

    广场上的人已经四散开去,关文估计,风鹤已经被抬到别的房间,接受医学高手的救治。

    老刀拉着关文向右转,经过一小块火光照不到的阴影时,突然停步,死死地盯着关文的脸。

    几乎在他们停步的同时,阴影的另一边,有人从房屋拐角处快速走出来。

    “有大问题,我观察到,有其他高手匿伏,怕要出大事。”那人说,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虽然她的语气又急又轻,但极其动听,像是琵琶高手的快拨连弹,音符再多,转折再急,换指再快,依旧将整首曲调清晰无比地推送到关文的耳朵里。

    “怎么办?开杀吧?把所有危险人物全灭了,删繁就简,怎么样?”老刀问。

    “不可,我们还不能确定——不,应该是说我们一无所知,杀人为下,攻心为上。你,护住风鹤、天鹫,留他们的命。我四围游走,见招破招。记住,风鹤是关键,我观察她很久了。”那女子靠近,与老刀交换身形,擦肩而过,嘴上不停。

    头顶的灰色风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刹那间,关文看到了她噏动不休的唇。

    那是一只完美无瑕的唇,由唇形至唇色,如画家笔下酝酿千遍、一挥而就,接着又反复修饰过的画作。作为一名画家,除了“完美”二字,关文无法用其它词汇来形容那女子的唇。

    “天鹫是个祸害。”老刀说。

    “错,他不是,他只是想揭开大唐骷髅唐卡的秘密。我藏在五国十二寺的智者里,对他的历史与行踪摸得一清二楚。他不是真正的敌人——”

    “那谁是?”老刀急切地打断对方。

    女子猛地回头,望向自己行出来的那个拐角。

    “什么?”老刀问。

    “虎行雪地、鹤立霜田、龙潜九幽、凤舞**,来的是大敌——”一瞬间,女子掀掉了风帽,露出了一双精光四射的眼,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她额际的发有微微的纷乱,虽在阴影之中,发上仍然闪烁着柔滑的光泽,极黑,极亮。

    关文看见了那张脸,年轻而美丽,虽然语气极其急促,但神情却是高傲而淡定的,仿佛手握虎符、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她的鼻梁纤细而挺直,仿佛是用最完美的和田美玉雕琢而成。

    “是你?你是……”关文讶然叫起来,因为他终于辨识出了她的声音。

    第一次见她,是在密宗院门外,惊鸿一瞥,留香而去。第二次见面则是在扎什伦布寺,五国十二寺智者与大人物一战中,带着微香的女子向他说过的话犹在耳边。他看不见对方的容颜,却记住了那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温婉语声。

    “是我。”女子微笑起来,“我告诫过你,不要惹火烧身,但你还是没有躲得过。”

    “你们是——”老刀深感错愕。

    “那是小事,无关大局。”女子一挥手,脸上的笑容全部收敛,“这还没到叙旧的时候。”

    关文的心里忽然注入了一些些温暖,由衷地鞠躬:“谢谢你。”

    女子摇头:“谢我什么?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星辰交会而已,把那些过去都忘了吧。”

    不再微笑的她,冷冽如千年冻玉,犀利如鞘中寒刃,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冷傲杀气。

    关文没在开口,只在心底暗叹:“或许有过哀伤历史的人,才能修炼成今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吧?”

    “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高手会聚到拉萨来了!”老刀短促地叹了一声。

    “扎什伦布寺血案毫无发现,真是怪异到极点,特别是第二次的案发现场——”女子的话说了半截,陡然俯身,向着拐角处飞射过去。

    老刀一怔,拖着关文跟过去。

    阴影面积不大,他们再停留下去,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过了拐角,左右各分出一条岔路,但都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那女子的右手一直按在腰间,左臂微曲,掌心里反握着一把三寸长的柳叶匕首。

    “没人?”老刀问。

    “有,不过对方相当警觉,我一动,他就退走,我只听见了鞋子踏响瓦垄的声音。”女子向右前方的屋顶指了指。

    “先别管了,我带这小子去见天鹫大师。再晚,人家就起疑心了。”老刀焦虑地四下里张望。

    “竖起耳朵来好好听着他们谈什么,这一次,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得了问题的——”女子忧心忡忡地叹气。

    她转过头,面对关文,嘴角忽然露出微笑:“关画家,情势紧急,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她的美,与宝铃完全不同。后者美在柔弱而迷茫,使得关文心里有“必须要呵护她”的想法,而面前这女子却冷静、含蓄、不露锋芒,如同一把隐藏在鞘中的名剑,不露则已,一出惊人。

    “没事。”关文苦笑。

    他看不出对方的来路,但感觉到跟高翔他们不是一路人。

    “也许你知道——他们在找寻什么?”女子沉吟着问。

    “他们?你指的是谁?”关文反问。

    “所有人——除去我们三个之外的所有人。”女子用反握着匕首的左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

    “我不知道,而且,我不知道你们要什么,我只是个无名的画家,卷入这件事之前,只是停留在扎什伦布寺写生画画,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你问的所有问题,我实在都无可奉告。”面对女子犀利的眼神,关文几乎无法撒谎,只能实话实说。

    “我是善意的,任何时候,我都可以保护你。”女子笑了笑,左手手腕一转,匕首已经收入袖管里,“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像你这样的人,一旦卷入漩涡,很难再逃出来。如果你帮我,我就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说到做到。”

    “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关文问。

    他有些倦了,因为今晚发生太多的事,他的心里既惦记着宝铃,又挂念着风鹤的生死。在没有完全解开风鹤脑中的“伏藏”之前,他万分地不甘心。

    “以后你会知道的,相信我,只有我能帮你,能保你的命。”女子又笑了。她的笑,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饱含深意,像冬日枝头的寒梅,迎着冰雪傲然绽放,仿佛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都能一笑化解,全不放在心上。

    老刀再次催促:“冰神,时间真的来不及了,我必须得……”

    女子挥手:“去吧!”

    老刀没有片刻耽搁,拖着关文,出了暗影,一路小跑奔向最西面的房间。

    “冰神?”关文默默地品味着那个名字。的确,那女子给他的感觉,既冷又傲,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美如女神,冷如冰霜,起“冰神”这个名字,果然贴切。

    刚到门口,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消毒药水的味道就迎面灌入了关文的鼻腔,使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紧闭的门随即拉开,满脸阴云的天鹫大师横在门口。

    “你进来——你,走开。”他先指指关文,又指指老刀。

    老刀迟疑了一下,还没放开关文的手,又被天鹫大师喝斥:“你,快滚开!”

    老刀虽然凶悍,但在天鹫大师面前,却凶不起来,被对方劈面一吼,不自觉地退后几步。

    天鹫大师向旁边让了让,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关文进入屋里,消毒水味道更浓。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医学院的解剖室似的,那种味道从鼻腔里一直灌入五脏六腑,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那个房间是长方形的,长约二十步,宽有十步。

    房间正中,放着一张不锈钢的解剖台,风鹤正平躺在上面。

    “我做过很多事,从前总以为自己做得对,任何事看准了就去做,拼尽全力,无往而不利。可是,这一次,我忽然感到迷茫了,你来看——”天鹫大师推着关文的肩向前走。

    到了解剖台旁,关文看到,风鹤双目紧闭,脸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

    “她就要死了。”天鹫大师又说。

    关文点点头,一张口,先不自觉地连声三叹。

    “这是唯一的线索,可这线索也要断了。”天鹫大师深深地皱着眉,“她的脑子里藏着太多东西,如果不能一一挖掘,将是藏传佛教的巨大损失。”

    关文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再次点头,表示赞同。

    天鹫大师焦躁起来:“你不要老是点头!说句话啊,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我看过你的画,你从她的舞蹈里获得了什么?说呀?”

    “得到了什么?”关文自语自问。

    他把风鹤额头上几绺乱发向上撩去,凝视着对方皱纹微现的额角。这样的女人在藏地多得是,终生命运,无非是种地、放羊、做饭、生养、持家,没有更多理想和未来,生命如山坡上的野草,春发秋死,无限循环,默默地来,默默地去。

    如果风鹤脑中没有伏藏,那她不过是千万藏地女子中平凡的一员,不会来到拉萨,也不会在一场疯狂舞蹈后濒临死亡。那么说,在藏传佛教弟子们看来无比珍贵的“伏藏”,对她而言,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她因伏藏而倍受关注,被推到聚光灯下,却又因伏藏而提早失去生命。

    “你问我得到了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得到什么?”关文沉沉地苦笑起来。从风鹤的舞蹈中,他只得到了光影片段,支离破碎,无法连缀。

    “你在跟我谈交换条件?”天鹫大师焦躁更甚,绕着解剖台踱步。

    “不,我只想知道与骷髅唐卡有关的事——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一名画家,只关心与画有关的东西。”关文回答。

    天鹫大师停步,隔着解剖台,身子向这边探,咄咄逼人地冷笑着问:“只关心画?那么大宝藏呢?大修行呢?大圆满呢?如果只关心画,何必长期停留扎什伦布寺?我现在怀疑,你是某个机构派来的间谍,专为刺探尼色日山的秘密而来。”

    关文不解:“什么间谍?你越扯越远了。”

    天鹫大师冷笑了两声,一字一句地回答:“关文,我怀疑你是51地区派来的间谍——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你们的组织早在喜马拉雅山脉两侧的几个著名佛寺里埋下了眼线,我也不止一次地把那些钉子一个一个挖出来,亲手干掉!”

    他使劲搓了搓手,然后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关文听过“51地区”的名字,那是美国境内著名的秘密军事单位,主要职责是处理一切超自然事件。不过,作为一名画家,他与“间谍、51地区”等字眼毫不相干,不知道天鹫大师怎么会把自己划归到那一阵营去。

    “我不是。”关文回答。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天鹫大师又一次焦躁起来,“谁想横里插一刀拦劫大宝藏,就是我的敌人!我规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探明尼色日山底的秘密,直至了解扎什伦布寺数百年传承下来的伏藏秘密。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与天下人为敌,我也不在乎。谁拥有了由骷髅唐卡承载着的大秘密,谁就能修成正果——”

第三十三章 风鹤之死

    猛地,风鹤睁开了眼睛,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屋顶。

    天鹫大师立即住嘴,掏出一只手电筒和一只放大镜,观察风鹤的眼球,同时急促地吩咐:“跟她说话,快跟她说话,让她开口说话!”

    关文俯下身,低声问:“你的舞跳完了,该告诉我一些事了吧?”

    风鹤的眼角动了动,两颗硕大的泪珠忽然涌出眼眶,从两侧眼角滑落。

    关文皱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流泪,对方心里必定有喜怒哀乐的极端感受,无法排遣,才会以泪洗面。

    “师父……”风鹤的嘴唇噏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

    关文立刻问:“你要找尊者是吗?要不要我马上请他过来?”

    天鹫大师立刻以手势阻止,并示意关文继续与风鹤交流。

    “我从你的舞蹈里看到了一个奇特的世界,那地方是哪里?是尼色日山下面吗?怎么到达那地方?”关文继续下去。

    “师父……师父……你……你……”风鹤的眼泪流得更汹涌,很快就濡湿了头发,但她并未回答关文的任何问题,只是径自流泪。

    “她要找的不是我们。”关文直起身子,告诉天鹫大师。

    “这时候不能让任何人闯进来,这秘密是属于我的。”天鹫大师阴冷无比地抿着嘴角回答。

    “她不说,秘密就死了,谁也得不到。”关文叹了口气。

    “她说了,不知有多少人会蜂拥而上,把尼色日山翻过来。”天鹫大师说。

    “我必须告诉你,那秘密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所有的宝藏,都是有缘人得之。是你的,总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强求强留也没有用。你是天下闻名的智者,如果不是被利益蒙蔽了心灵,绝不会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关文问。

    天鹫大师狠狠地挥手:“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别人看到的只是大宝藏,我看到的却是藏传佛教修行的大圆满!我追求的,没有人会懂!没有人!”

    蓦地,风鹤的身子挣扎扭动起来,双手捂着胸口,脸部表情极其痛苦。

    关文吃了一惊,马上俯身握住她的手腕。

    “师父,你好狠心……你好狠心……”风鹤的表情越发痛苦,那种情形,仿佛有人用一把刀插入了她的胸口,而出刀的,却是她至亲至近的人。

    “她说什么?她在说什么?”这一次,连天鹫大师也迷惘起来。

    “风鹤,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关文贴近风鹤的耳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此刻,他的五指明确感觉到,风鹤的腕脉正在急剧跳荡,忽而亢奋尖锐,忽而低沉虚散。这种迹象表明,风鹤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进入了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期,随时都可能咽气而逝。

    “师父,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啊——”风鹤陡地才惨叫一声,忽地坐起来,双臂一振,把关文推出五步,仰面跌倒。

    原来,天鹫大师此刻拔出了一把小刀,毫无顾忌地插入了风鹤的大腿。正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得风鹤的精神完全恢复。

    关文顾不得疼痛,立刻跃起来,冲到床边。

    “我看到了。”现在的风鹤脸如死灰,一双眼珠微微凸出,眼球表面,也仿佛落了一层灰。

    “看到什么?谁杀了你?”关文急问。

    “那一天,我们把宝藏全都投进那个巨大的地洞里,然后用大石块封闭。我先出洞,瞭望放哨,可等了很久,师父和师弟们都没出来。我走到洞口去张望,看到师父一个人出来。我问他师弟们在哪里,他不说话,直直地向我走过来——”风鹤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猛地喘了一大口气,但眼神不变,直愣愣地向前望着,根本无视关文与天鹫大师的存在。

    “问她,问她跟大宝藏有关的事,问她——”天鹫大师忍不住了,在旁边插话。

    关文也想问,但这种状态下,无论问什么,只怕风鹤都听不进去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山洞深处望。师父走近来,冲我笑了笑。他的笑容好奇怪,又凄惨又诡异,像是要说什么,但却只张了张嘴。我没敢问,因为那些天寺里所有的师父们都在为大宝藏的前途而担心,任何人多嘴,都会招致训斥。忽然间,我觉得胸口一凉,又一痛,低下头看,一把刀就插在我胸膛上,只露出两寸长的刀柄。刀柄的一面镶嵌着太阳形状的绿松石,另一面镶嵌月亮形状的红宝石。那是我最熟悉的一把刀,两颗石头都是我亲手镶嵌上去的,那是师父片刻也不离手的刀,可那时候,它就插在我胸口上。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要杀我?为什么……”

    风鹤的手用力捂住胸口,缓缓地转头,看着关文。不知何时,她的眼珠已经开始充血,半红半灰,仿佛两颗摔碎的红猫眼石。

    关文的思想沉浸在风鹤述说的那个诡异故事里无法自拔,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所有的话全都堵在嗓子眼里。

    风鹤的死,一定是与“宝藏、守密、灭口”有关的,但在这件事里,杀人者、被杀者都是牺牲品,所有人都在为“大宝藏”而献出生命。个人生死荣辱,比起保守秘密来,已经比蝼蚁飞蛾更微不足道。

    “那宝藏呢?那山洞在哪里?那山洞入口在哪里?”天鹫大师吼叫起来,一把扣住风鹤的肩,把她的身子向他那边扭转过去。在他的另一只手里,仍旧抓住滴血的小刀。看那架势,随时可能在风鹤身上再插一刀。

    “问再多也没用,她已经在弥留状态。”关文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就是开膛挖心,我也得把那秘密从她这里弄出来!”天鹫大师狞笑着,“说,快说,快说!”

    关文转身向外跑,他无法阻止疯狂的天鹫大师,必须马上去通知大人物与赤焰尊者。

    关文从转身到奔到门口,大概只用了五秒钟,当他推门跨出去之时,蓦地听到刀刃切过喉管的声音,随即是血液从狭窄缝隙里向外狂喷的嘶嘶声、鲜血洒落的飒飒声。

    他愣了,慢慢转身,正看到风鹤的喉咙里急骤地喷出四五股血箭,射得远的,飞溅到解剖台的尾端;射得近的,落在风鹤的脚上。

    关文的心猛地一沉:“天鹫大师还是动手了!”可是,此刻天鹫大师并不在房间里,而西北角墙上的一个破旧木窗却开了一个大洞。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木窗前,原来那只是一个两尺见方的窗框,上面钉着塑料纸,是作为通风口使用的。此刻,塑料纸被撕下,呈现在关文眼前的,只是寂寂无边的晦暗荒野。

    他停了几秒钟,马上返回,脱下外套,缠绕在风鹤脖子上。不过,杀人者的刀法很利落,割喉一刀,连血管带气管一起削断,任何止血急救之类的措施也没用了。

    情急之下,关文大吼两声:“来人,快来人!”

    他等不及别人进来,纵身从窗户里跳出去,向前狂奔。

    起初,他还怀疑是天鹫大师杀人,但夜风一吹,他的头脑立刻清醒下来,意识到一定是敌人偷袭,天鹫大师来不及替风鹤挡下割喉一刀,立刻翻身追了出去。

    屋子后面,先是一片略微倾斜的荒坡,再向前,就是拉萨的寻常民居与小巷。这里没有路灯,家家户户也都闭门睡觉,不见灯光。夜风拂动着远近屋顶上的风马旗,招展翻动,并不时发出噗噜噜的动静。

    拉萨之夜,荒凉沉静,使他心头变得无比落寞。此时此刻,他更加怀念在扎什伦布寺写生作画的悠闲时光。他不属于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江湖,也不愿被卷入江湖纷争里,过这种一波三折、峰回路转、惊险诡异的生活。

    关文想追,却也无迹可寻。

    “风鹤死了,线索断了。”他低头看看自己那双只适合握着画笔的手,沮丧地自言自语,“杀人者是想灭口吧?”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会给自身带来危险,像风鹤那样,伏藏既是她的宝贝,也是惹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喂,关文,怎么样?”一大队人从侧面绕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老刀,手里的电筒光柱直射在关文脸上。

    关文漠然地看着这群人,意志消沉,连抬手挡光都懒得动。

    “发生了什么?天鹫大师呢?”高翔的声音也传过来。

    关文摇摇头,不愿回答这些人的问题。

    “关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不要紧?”这是关文最想听到的宝铃的声音。

    “我没事,但我没看到风鹤被割喉的瞬间。我猜,是有人杀了风鹤,天鹫大师追了出去。”他低声回答。光柱太刺眼,他看不清宝铃在哪里,只能循声向那边望着。

    宝铃惋惜而惊讶地叹了一声:“竟然是……这样?”

    “风鹤说了什么?关文,她一定是说了什么才招致杀身之祸的对不对?”高翔从人丛中走出来,声音里充满了傲慢的质疑。

    “是吗?你这样问的话,我无话可说。”关文转身向回走。

    “老刀,你和赤赞向前搜索,接应一下天鹫大师。”高翔举手吩咐。

    等关文走过身边时,高翔压低了声音冷笑:“喂,别怕,我们在这里,能保证你的安全。”

    关文停步,想反击对方,忽然又泄了气,知道这种嘴仗没什么意思。说一千道一万,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大宝藏而来,因利益结盟,最后终将因利益反目。

    “关先生,你受惊了。”宝铃说。

    关文转头,迎着宝铃温柔如水的目光,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风鹤已死,凶手那割喉一刀来得异常犀利,削断了她脖颈的三分之二,只差半寸,就要将她斩首。

    现在,风鹤被平放在一扇门板上,血已经流干了,只剩一道凄惨的暗紫色伤口。

    很多人围绕着那担架,把屋子里塞得满满的,都只伸着头看着,却没有人能帮得了那个可怜的女子。

    “伏藏帮了她,还是害了她?”关文忍不住如此悲哀地想。

    伏藏,让风鹤从乡下来到拉萨,受到赤焰尊者的眷顾,然后因脑子里的识藏而受到大家的尊重。可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杀人者也正是因为她脑子里的“识藏”,才果断地割喉杀人,以灭其口。

    “她说了什么?”这样一个问题从不同人嘴里问出来,质问的对象只有关文,因为天鹫大师也失踪了。

    老刀和赤赞回来报告,方圆五公里内的民居、废窄、小巷全都找遍了,没发现天鹫大师的踪影。幸好,所有人都知道天鹫大师是武学高手,应该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们会好好安葬风鹤,只是她脑子里的伏藏发掘问题,就只能拜托给你了。”赤焰尊者拍着关文的肩膀说。

    关文茫然苦笑:“我只能尽力,虽然她说了一些事,可都是雪泥鸿爪一样,具体该怎么连缀起来,我也没有太大把握。”

    “有时候,不要刻意去苦思冥想,跟随你的内心,心灵指向什么地方,你要的就在什么地方。”赤焰尊者说,“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别人告诉你的,总是虚幻的假象,唯有擦亮自己的心与眼,才能看到真相。换句话说,风鹤告诉你什么并不重要,你必须跟随自己的心。要不要我替你准备一间静室,闭关清心,帮你尽快平息之波?”

    关文似懂非懂,脑子里仿佛被一团乱麻塞住了,扯不断,解不开。

    “不必了,我想回扎什伦布寺去。”他回答。其实,他是想远离这片纷纷扰扰的江湖,回到家庭旅馆的小屋里去,一个人将所有思绪都沉淀下来,好好思量思量,看自己能不能担起赤焰尊者、大人物的这份重托。

    赤焰尊者与默立在一边的大人物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好,就送你回那边去。”

    关文还有一个请求,但那是跟宝铃有关的,赤焰尊者与大人物没有决定权。他隐约觉得,宝铃的梦与风鹤脑中的“识藏”是相关联的,但具体情节该怎么结合,他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

    “什么时候走?”大人物问。

    “就现在。”关文回答。

    “那好,叫扎什伦布寺来的车把你送回去好了。”大人物说。

    “好好安葬她。”关文久久地凝视风鹤的脸。

    他看到了她的舞蹈,也认识到储存在她脑子里的那些神秘的“识藏”,但他却无法预见到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危机,更无法挽救她的生命,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无声地逝去。

    生与死之间隔着的巨大鸿沟,使他有种天塌地陷、万念俱灰的无力感。

    “我们会的,你多保重。”大人物走过来,从另一侧拍拍关文的肩。

第三十四章 巴桑反水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里,关文与大人物告别。来拉萨这一趟,他看到了很多,领悟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可是,一切事件都是断断续续琐琐碎碎的,理不清头绪,也看不到结局,更找不出解决办法。

    同样,大人物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其沉郁的。

    “我有时候真的感觉很累,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却没有解决之道。如果我不是我,也许可以闭眼等死,把这件事推给下一代弟子们去做。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这样推来推去的,最终结果就是不了了之。关文,我相信你是与众不同的,在你的脑子里,一定藏着解决问题的钥匙,别让我失望。如果能有所顿悟,就打电话给我。”大人物握着关文的手,再三嘱托。

    关文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以苦笑。

    风鹤的死、天鹫大师的失踪,足以表明,在一切反常事件背后,有一张阴谋之网正在悄然张开。

    拉萨,是个*肃穆、纯净圣洁的地方,无数大人物之流的正义之士,正为了维护这圣洁之城而前赴后继地战斗着。这一点,尤其让关文感动。他真的为自己时刻关注宝铃这种私心杂念而羞愧过,在大仁大义、大智大慧、大道、大德的大人物面前,他觉得自己分外自私而渺小。

    “再见,大师。”他向大人物深深鞠躬。

    “保重。”大人物微笑着还礼,“夜再深,也有天明的时候。”

    一小时后,巴桑开着皮卡车,载着关文行驶在去往日喀则的公路上。

    巴桑是跟随接送五国十二寺智者的车子过来的,以他的级别,并不能够随智者们一起行动,而是一直等在赤焰尊者的院外,直到与关文会合。

    “看起来,大人物对你相当器重啊!”巴桑目视前方,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是吗?我不觉得。无论是扎什伦布寺还是拉萨,于我而言,都是生命中的匆匆一站。等我离开藏地,这一切就烟消云散了。”关文很看得开。他知道,自己不是藏传佛教中人,不可能一辈子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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