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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不相知-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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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清凉,知浅露出个满足的笑意。梓芜安静地凝视她的睡颜,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此刻的知浅褪去一身锋芒,如同所有午间小憩的闺中女子一般,无忧无虑,梦境甜美。不过,她的姿势看上去有些不舒服。因为没有可以依靠支撑的地方,她的脑袋左摇右晃,一下一下轻轻点着。于是,梓芜干脆在知浅身边坐下,一手轻柔地托住她的下巴,让知浅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们二人便这样相互依偎着,坐在院中晒太阳。空气里全都是甜蜜的气息,无论经过多少时光,每当梓芜回忆起这个午后,总会觉得无比温暖。
月夏抱着萸归,透过镂空的窗子看着院中的一对璧人,嘴角也浮现起微笑。他捏了捏萸归肉呼呼的小脸,感慨:“多希望时间就停在此处,让他们二人亲密些,再亲密些。萸归,你知道吗,舅父的心愿其实特别简单。我呀,只盼着咱们都可以平安喜乐,无痛无灾……”
知浅睡得很香甜,直到长生带了四个小仙娥,嬉嬉闹闹着回来,声音嘈杂,才将她惊醒。
醒来后,知浅才发现梓芜就在自己身边,任由她依靠着,一动不动。只不过,让人有些尴尬的是,知浅睡得太不顾及形象,竟然将一小滩口水,沾染在了梓芜肩头。那一处的衣衫被浸湿,颜色也较其他地方要深一些。
“梓芜,你、你何时来的?”知浅干笑两声,伸手去擦拭留在梓芜肩头的口水,一脸心虚。
梓芜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不停擦拭,好半天后才说:“来了许久了。你睡了多久,我便在这里多久。”
知浅嘴角抽了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大叫:“呀,萸归呢?我明明抱着他的,怎地萸归不见了?”
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梓芜甚是无奈:“萸归被月神抱进殿内了。如你这般没心没肺,抱着个奶娃娃都能自己睡着,这会子倒想起来孩子不见了。”
“我、我只是有些乏了……”知浅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你怎地也不叫醒我呢?”
梓芜摇头叹气,显然不打算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他拍拍知浅的脑袋,道:“往后若是觉得累了,便回寝殿好生休息。”
知浅点点头,又问:“今日你回来的很早,是议事结束地早吗?”
“嗯。”梓芜应着,回答,“今日事情少,我在光华殿用过午膳,便回来了。”
知浅听后,立即笑了:“事情少了,是不是就代表六界的情况有所好转,没那么混乱了?”
梓芜一滞。其实,真正的情况是愈发恶劣了。妖界开始在人界掀起祸乱,淳于端毕竟寿数有限,已经驾崩,人界再次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群妖在人界大开杀戒,迷惑众生,死伤无数。此番,就连天界相助,也不见好转了。
只是,梓芜不希望知浅得知这些事。于是他淡淡地点头,哄着她:“是,一切都会变好的,你无需担心。”
第二百五十三章 恶化(1)
只是,六界形式太过不容乐观,无论梓芜怎么掩盖,终究还是有消息透露到知浅耳中。
人界的状况已经十分惨烈,妖王舒罗几乎杀红了眼,收不住手。魔界那边,多罗的叛军又有了死灰复燃之势,魔族之内可谓剑拔弩张。最令人吃惊的,是无念出现在西天梵境,与佛界众僧开战。虽然战局持续的时间不长,无念不过是去耀武扬威。但他既然敢公然挑衅佛界,说明佛界的安宁马上就要到头了。
知浅简直不敢相信,无念这么快就出现在佛界。她皱着眉头,询问梓芜:“不是说情势在慢慢变好吗,为何无念都杀到佛界去了?”
梓芜不说话,空气一时沉默凝重。
还好月夏及时跳出来,打破僵局:“哎呀,还不是朱儿你心思太重,前段时间总是恍恍惚惚,让我们担心地很。花神也是为了你好,才隐瞒了实情的。”
“可是,终究我还是要知道的呀。”知浅叹了口气,其实她心里早就知道,哪怕局势真的有所好转,也只可能是一时的。无念一心要毁灭天地六界,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她看着梓芜,认真说道,“所以,现在不要再隐瞒我任何事情了,好不好?我只想知道,外面到底如何了。”
梓芜沉默了片刻,最后才缓缓吐出三个字:“不太好。”
知浅心中蓦然一沉。她深知梓芜的性格,从来都将一切看得十分淡然。能让他说出“不太好”这个三个字,只能说明形势已经到了十分严峻的地步。
此番恰好思举也在,既然已经瞒不住了,他干脆将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人界已有十数个城池被妖族屠城,城中几乎没有幸存之人。妖族之人的兽性彻底被无念激发出来,肆无忌惮地在人界杀人饮血。也不知,人界还能支撑多久。”
“那天界派去人界增援的兵将,能否再多增加一些?”知浅心里有些发慌,忍不住去问。
思举苦笑:“天界本就不该过多插手人间之事,能调派的天兵天将十分有限。而且,无念既然已经攻打到了佛界,怕是很快就会来天宫了。所以,为了避免自顾不暇,驻守天宫的兵将不能随意更改。”
他的话不无道理,知浅知道,思举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是夜,知浅在床榻上来回翻身,辗转难眠。她看着梓芜端坐书案之后,不断批阅公文,偶尔停一下,喝上一口浓茶。梓芜的嘴角周围,已经泛起了青色的胡茬,眼眶也有些凹陷。他一定很累,既要在天宫与思举谋事,又要打理着花界的事务,还要照顾她,防止她胡思乱想。一个人的心里,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事呢?可是梓芜从来不会说累,再多的事,他都是自己扛,从不让知浅担心。
“梓芜……”知浅的声音很低,很轻,不过梓芜仍然听见了。
他放下手里的羊毫笔,抬了抬眼,柔声问:“怎么了?”
知浅拥着锦被,半张脸埋在其中,声音闷闷的:“我睡不着。”
梓芜闻言,起身在银质镂空的雕花熏笼里,扔了一把静心助眠的百合香。片刻之后,便有袅袅白烟从熏笼里飘出,清香四溢。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安心睡吧。”梓芜轻抚知浅的后背,“闭上眼,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
知浅乖顺地闭了眼睛,摒除一切想法,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不知是百合香起了作用,还是梓芜的安抚更有用,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知浅渐渐地睡着了。
原以为是个安逸的梦境,不料想,无念竟然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又见面了。”无念依然一脸邪佞,配上云莞的脸,诡异难言。他们二人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虚无之所,周围有黑色的雾气缭绕,看不到远方是何光景。
知浅全身紧绷,完全是一副戒备的状态。她不知道为何无念能随心所欲地钻进自己的梦里,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备而来:“你为何会在我梦里?或者说,是我梦到了你,还是你瞅准了机会,通过梦境来见我?”
“显而易见,答案是后者。”无念笑了,“你定然不想梦见我,不是吗?所以,我只能自己主动一点,才能争取一个见面的机会。好在,我的力量封存在你的心里,如同一道桥梁。这样就使得我们的相见,变得简单了许多。我只需催动力量,就能轻松进入你的梦境。”
知浅有些恼怒:“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轻易操控我,是吗?”
“这倒不至于。”无念耸了耸肩,似乎有点惋惜的意思,“你如今的确很强大,我自然要掂量掂量贸然前来的后果。今日来见你,是觉得我们该见面了,仅此而已。”
“理由。”知浅绷着脸,吐出两个字。在她看来,多同无念讲一个字,都是折磨。
无念见她这般警觉,不禁放声大笑。笑声在虚无里飘荡,卷着黑色的雾气也摇晃起来,时而浓烈,时而稀疏:“好孩子,你何须这般防着我呢?你我二人,本不该生疏才是。你知道的,我可舍不得伤害你呀!”
知浅满脸厌恶:“难道这天地间,还有你不舍得伤害的?六界都被你搅乱成什么样子了,到底要死多少人你才会甘心?”
“你当真觉得,如今六界的战乱,全都是因我而起的?”无念收了笑意,眼底尽是冷酷和漠然,“灭世之力,分明存在于每个生灵心里。是他们内心的贪婪和杀戮,助涨了我的力量。若是人人心中只有善念,我又能做什么呢?好孩子,你不觉得你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孽太多了吗?实话告诉你,我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命。那些卑贱低微的生命,根本不值得我亲自去剥夺。至于死去的人,大多都死在你口中的‘众生’手里,这才是事实。你心里明明知道,只是不敢去承认罢了。”
知浅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阵阵发寒。她使劲摇摇头,想把无念的悖论从脑海中除掉:“是你蛊惑众生,才酿成今日的惨剧。无念,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第二百五十四章 恶化(2)
“哈哈哈,哈哈哈哈……”无念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说不会让我得逞,是吗?傻孩子,你要怎么阻止我?”
知浅一脸愤怒,无念肆无忌惮的笑无疑是对她极大的讥讽:“杀了你,让你消失,我就不信你还能兴起波澜!”
无念止了笑,逼近一步,看着知浅的眼睛:“你可以杀了我。如今的我冲破封印时间不久,肉身已毁,只能寄生在这具柔弱的躯壳之中,你的胜算很大。可是,杀了我就能阻止天劫到来,就能结束六界征战、众生厮杀吗?你错了,一切都不会结束!血光一旦引发,天劫自会到来。如今这混乱的天地之间,已经无需我再兴风作浪。那些卑劣的生灵,已经展示出了自己最阴暗的一面。他们再想回到阳光下,简直是难上加难!”
知浅的身子剧烈地一震,脸色霎那间苍白了几分。
无念继续说道:“就像你们设计,让人界那个帝王诛杀了忘仙,确实换来人界短时间的太平。可是一旦淳于端也死了,人界又乱作了一团,一切还不是又回到了最初的不堪局面。忘仙并不是人界之乱的罪魁祸首,你们杀了她,只能缓解一时。就像我也不是葬送这六界的主使,你使我灭亡,依旧无济于事。”
“你胡说!”知浅摇头,“人界本来已经无事,战事平息。是你驱使妖界骚扰人界太平,弄得人心惶惶。你又怎能将自己撇的这么干净,好像一切都与你无关。”
无念冷笑:“那你大可以杀了我,然后再看看结果是否能逆转。”
“你以为我不敢吗?”知浅说着,眼中立即有金光闪现。周围的雾气受到她情绪影响,急速旋转,气氛一时十分紧张。
无念面上毫无惧色,甚至连防御的意思都没有。他淡然地看着知浅:“需要我提醒吗,现在的我不过一缕意识,出现在你的梦境中。你动手让‘我’消失,顶多是散掉这缕意识罢了。”说着,他又露出那种讥讽的笑,指着知浅的心口,“还有一点,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灭世之力的根源也不会消失。别忘了,我在你心里!”
一句话,将知浅堵得哑口无言,面无血色。
“你舍不得自己这颗心吧。”无念继续刺激她此刻敏感的神经,“傻孩子,我将这六界倾覆又如何,你根本不会受到丝毫伤害啊。就像你插手人界与魔界的事,阻碍我的计划,我都不忍心责怪你,又怎会害你呢?我将这六界颠覆、荡清,换个模样,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到时候你我二人可以以上古尊神的身份,独占天地,岂不是美事一桩?你明明有着最强大的力量,最高贵的血统,偏生要去维护低贱的生灵。我的孩子,我是在帮你认清现实!”
知浅低着头,无念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无念心中不免得意,他的一番话,必然会让知浅的心智动摇!
过了好一会,知浅终于抬起头。她眼瞳中的金色消息,眼眶微微泛红。知浅对无念说:“我在佛界的菩提双树之下,已经看到了末世之境。那是你一手造成的地狱,如果成真,将成为我心里无法磨灭的痛苦。无念,你觉得我会任由你去毁灭我爱的人,然后还能风轻云淡地同你共享这个天地吗?”
“你看到了末世之境!”无念那无懈可击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阴冷从缝隙中溢出,迅速弥漫。“嗬,看到了也好。你的心里最深处,就是我种下的阴暗、残忍、冷血。天劫过后的世界,才该是你我生存的地方!”
知浅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胸口,感受着内里有力的心跳,然后说道:“只要我在,就绝不会让末世到来,不让我爱的人受到丝毫伤害。我会杀了你,也会亲手毁了这颗心。这样,灭世之力就会彻底消失,六界也会重归平静,你我都将湮灭。”
无念几乎濒临疯狂边缘,冲着知浅咆哮:“你休想,你休想!”
“那我们便看看,谁会最终如愿吧。”
知浅的声音清清淡淡,和无念的嘶吼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从未想过,真正说出同归于尽这句话之后,竟然无比轻松。知浅不愿再继续和无念纠缠,催动自己的梦境,想将他驱逐。无念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只是他的声音如同恶毒的诅咒,经久不散
“你若想同我一起灭亡,就要失去你挚爱之人。他是历尽千辛万苦寻回来的,你舍得放弃吗,你舍得吗?天劫即将到来,你阻止不了我,更阻止不了你自己……”
无念彻底消失的时候,知浅猛然间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头发和贴身的亵衣全都被冷汗浸湿。知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好像刚才梦中的一切,随时都可能让她窒息。干燥的空气被吸入胸腔之中,有些火辣辣的疼,却让知浅稍稍清醒了几分。
梓芜始终坐在床沿,此刻正在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神色有些严峻:“是做噩梦了吗?”
知浅不料梓芜一直在陪着自己,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梓芜,你……自我睡下,你便一直在这里吗?”
“是。”梓芜道,“我怕你睡不安稳,便没有离开。的确,你睡得就是不安稳。知浅,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知浅讪讪地笑着,为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得重新钻回被褥里躺好,“只是个噩梦,我记不清楚了,也不想回忆……”
她执意不说,梓芜也不再追问。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在知浅眉心处轻轻一吻:“继续睡吧,我守着你。”
知浅闭上眼,不再说话。梓芜凝视着她的脸颊,眉毛皱作一团,却是怎么也解不开。知浅有心事,而且在有意瞒着他。刚刚她显然被困在梦魇之中,一手无意识地按着心口,好像要将自己的心剜掉一样。支离破碎的语言自知浅的唇齿间溢出,虽然含糊不清,但梓芜还是听到了“毁灭”、“同归于尽”、“灭世”……她到底,在独自面对什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恶化(3)
天边传来第一声惊雷时,也将知浅的一颗心生生炸开!
她听的真真切切,那雷声不是普通的雷鸣,而是天雷之兆。虽然只有短暂一瞬,却足矣让她无法平复。
“师兄!”知浅惊得一把抓住月夏的手腕,问他,“你刚才可听到了?”
月夏本是抱着萸归逗弄着,听到这话,不禁一脸迷茫地问:“听到什么?”
“雷声……”知浅吐出这两个字,好像历经了一件可怕的事,声音微微发颤。
月夏愈发奇怪。他把萸归交给望安抱着,打发他们二人去院子里玩耍。他看着知浅,发现她面色发青,精神不振,不免有些担心:“朱儿,你这两日怎么了,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你的脸色这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知浅握着月夏的手,又一次询问:“师兄,你当真没有听到?刚刚分明传来一声巨响,就是天雷的声音啊!”
“这都多久没有神仙历劫了,哪里来的天雷呀?”月夏感觉到知浅的指尖冰冷地吓人,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咦,也不烫啊,怎么整个人的状态像是染了风寒一样。”
知浅发现自己跟月夏说不通,着急地甩开他的手,起身来到窗前。天界的天空依旧宁静蔚蓝,只有浮云几点,丝毫不像是有天雷降下来的样子。知浅皱着眉头,难不成刚才真的是她出现了幻听吗?但是那雷声无比真实,不可能听错才对。
她纠结地回过身,没有注意到蔚蓝的天边,有黑气急速掠过。
知浅终究没有听错,那一日的雷声,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一道天雷自晴空劈下,直击魔界边城,造成死伤无数。而后继续有数次天雷劈下,分别落在不同的地方,结果皆是一样惨烈。
梓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瞒住知浅。但是接踵而来的消息一刻不断,人界诸多城池被洪水淹没,佛界大片的金莲被地底冒出的业火焚毁,妖界被血光笼罩,众妖嗜血之性被无穷放大,世人深受其害……似乎一夕之间,所有的噩梦都成了真实发生的。六界之中,似乎再也没有一处安宁之所。
思举说完这些消息,殿中是良久的静默。无人说话,无人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减轻了许多。
“怕是,瞒不住她了。”许久之后,梓芜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思举叹了口气:“若能稳住,便先稳住她的思绪吧。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爱神身份特殊,比我们任何一人承受的压力都要大。听月神说,爱神这几日状态很不好。我想,能拖住一天就算一天。让她尽可能的少一些忧思,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能做的了。”
“我回去守着她。”
梓芜起身,往殿外走去。然而,知浅却不见了踪影。梓芜找遍整个花月宫,也不曾找到她。
知浅并非想要不告而别,她只是在光华殿外,听到了思举说的话。这段日子她住在天宫,被梓芜、思举和月夏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他们尽可能地让外界消息与她阻隔,让六界中不断传来的噩耗远离她。可是知浅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六界局势恶劣,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特别是那一日在梦境中与无念见了面,知浅知道,一切都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她自天宫出来,招了一片云彩,径直去了人界。知浅不过想亲眼看看,如今这天地之间,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知浅在云头上俯视大地,她看得真切,人界如今的形势,怕是最惨烈的。目之所及,是大片的焦土废墟。六界之中,属人界最为繁华热闹。因为凡人寿数有限,在短暂的生命中,便尽可能地过得精彩。不像天界的神仙,活得久了,把什么都看的很淡。但凡人又是最无力自保的族群,没有法力,难敌异族。群妖的横行霸道,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如今繁华不再,只余荒凉。唯有都城,还勉力维持着曾经的样子。
知浅没有入城,她自云头踏下,却在城墙外伫足。在天雷业火肆虐之后,四处可见断臂残肢,脚下的土地也被鲜血染得斑驳殷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肉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眼前的一切,似乎同她在末世之境里看到的十分相似。还有不远处的丛林里,有妖物蠢蠢欲动,等待着伏击每个路过的猎物。
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走来,闯入知浅的视线。她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年纪,瘦弱地可怜,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她抱得那样紧,似乎包袱里的东西,对她来说是不能失去的宝贝。城门就在不远处,只要过去那道高耸巍峨的宫墙,就能获得一时的安稳。小女孩加快了脚步,小跑着朝城墙冲过去,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只不过,比她速度要快上许多的,是蛰伏在林中的妖兽。知浅分明看到,枯黄烧焦的草丛中,有獠牙冷白色的利光闪过。下一瞬,小女孩就被扑倒在地,妖兽锋利的牙齿抵着她细嫩的脖颈,随时都可能将她的喉咙划破!
“救、救我……”
凄厉的哭喊声传来,女孩太小,哪里经得住这般架势?她以为自己逃过了洪灾,逃过了大火,一路历经艰难险阻,总可以进入都城寻一处避难之所。却不料,自己竟在离城门只有数十米之遥的地方,成为妖怪的盘中餐。
“娘亲……”
她绝望地闭上眼,口中呼唤着最思念的人。
这一句“娘亲”,瞬间击中了知浅!她猛然间想起自己在末世之境里,失去萸归的那一瞬。萸归也曾一声一声呼唤着她,呼唤着“娘亲”。知浅心痛欲裂,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衣袖一挥,便有狠戾的金光咆哮而出,生生将龇着獠牙的妖兽从中间劈裂!
温热的血兜头浇下,淋湿了衣裳,但没有丝毫痛感。片刻之后,小女孩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柔美温和的脸,与周遭的荒凉惨烈形成鲜明对比。
“没事了,它伤不到你。”知浅的声音轻柔好听,她伸手将小女孩扶了起来。她拍了拍女孩身上的尘土,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第二百五十六章 恶化(4)
女孩看着她,一时有些出神。知浅的白衣干净整洁,不曾被这里的污秽沾染分毫。她怯怯地问:“姐姐,你是神仙吗?”
知浅一怔,她顶着“万能神”的头衔,却是在不知该如何回答。终究,她苦笑了一下,说道:“唔,算是吧……”
小女孩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只希望自己尽可能显得干净一些,不要污了知浅的视线。她咧开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说道:“我知道,姐姐就是神仙!你长得这样好看,还救了我,杀了妖怪。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
她的笑容如此明亮,一瞬间晃到了知浅的眼睛。知浅不明白,这孩子看上去经历了不少磨难和苦痛,刚才还险些命丧黄泉。为什么,她还能笑得这样干净美好?仿佛是被女孩的笑意感染,知浅的心里也稍稍轻快了些。她点了点头,给小女孩一些勇气,也给自己一些勇气,回道:“是呀,天上的确住着神仙,很多很多。他们都在努力,不让黑暗占据世间。所以,一切都会好的。”
小女孩眼睛弯弯的,对知浅的话深信不疑。
知浅微笑着问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小星。”小女孩立刻回答,“姐姐叫我小星就好了。”
“小星,很好听的名字呀。”知浅揉揉她的头发,又指了指前方的城门,“你是要去都城吗?”
小星点点头:“对。我是从梧州一路来的,打算去都城避难。”
“梧州?”知浅虽不知那是什么地方,但看小星一路风尘仆仆,脚上的草鞋都踩破了,露出的脚趾上满是血渍和水泡,便知道这一路定然很艰难,“那里很远吧,你的父母家人呢?”
小星眼里的笑意瞬间冷却,水雾漫上来,然后化成泪滴“啪嗒啪嗒”滑落:“嗯,梧州很远,很远……弟弟被妖人吃掉了,爹爹去和妖怪拼命,也死了……娘亲带着我逃出来,却在途中被洪水冲走了……”
知浅心里像是被灌了铅,沉重苦涩:“那你自己一路过来,真的很不容易。只是,这都城之中,会有收留你的人吗?”
“我不知道……”小星低着头,倔强地擦了擦眼泪,依旧死死地抱着破旧的包袱,“但是,都城里有守卫,有城墙,妖怪一时半刻进不来。而且,据说这里有圣祖皇帝淳于端留下的神物,能抵制可怕的洪水,也没有突然就从地底冒出来的火。在这里,至少能多活一段时日吧。”
小星小小年纪,本该是稚嫩贪玩的时候,可她心里的愿想竟然只是能多活一段时日。她本该无忧无虑生活在父母身边,却被无念搅乱了六界,夺走了所有幸福。
知浅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牵起小星的手,说道:“是呀,也许到了都城,就会变好了。走吧,我送你过去。”
掌心里那只小手瘦骨嶙峋,骨刺突兀,让人心疼。知浅牵着她,一步步朝着城墙走去。在距离城门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知浅停了下来。她不入都城,只能将小星送到此处。
“进去吧。”知浅松开小星的手,又变幻出一些银两交给她,“收好这些银子,你肯定会用的到。”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知浅救了小星一命,却不知她能活到哪一天。战乱纷纷,人命如草莽,银两也许是最没用的东西。可是若身无分文,小小的孩子又如何在都城过活?她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神,不该过多插手凡人命数,更不可能带她去天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她不能去更改。知浅只盼着,小星是个有福的孩子,能坚持到光明重现的那一日。
小星将知浅给她的银两收好,抬头看着知浅,问:“姐姐,你要回天上了吗?”
“是,我该回去了。”知浅摸摸她的小脸,回答。
“姐姐稍等……”小星说着,松开怀里的包裹。知浅这才看到,被这孩子视若珍宝的包袱里,竟然只装着十来个馒头。这些馒头也不知被她放了多久,已经发黄,表面甚至还生出了绿色的浮毛。小星挑了两个相对完好一些的馒头,撕去长毛的面皮,然后递给知浅,认真地说,“姐姐,这是我们离家前我娘亲做的,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虽然看上去很不好,但是真的可以吃的!姐姐帮了我那么多,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我只有这个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知浅心里有些震撼,原来对小星来说最珍贵的、危难之时都不肯松手的东西,竟然是娘亲亲手做的馒头。哪怕已经腐坏变质,小星依然看得那样重,舍不得吃,却拿来送给她,以示感谢。
知浅握着小星递过来的馒头,不知不觉眼角竟有些潮湿。她点点头,笑了:“嗯,谢谢你。我知道,这个一定很好吃。”
“嗯,我娘亲做的东西,对我来说真的是最好吃、最好吃的!”小星说着,重新将包袱系好,把剩下的馒头再次抱进怀里。那是他们一家人最后的温存,是美好的回忆,自然值得珍之重之。
知浅从人界离开,回到花月宫,就一头钻进了小厨房里。自从离开十三洲,她就没再进过厨房。她身为尊神,本就不用做这些琐事。但是今天,知浅特别想亲手给梓芜做一顿饭菜。她知道自己厨艺不精,但是小星说,家人做的东西是最好吃的,无关乎味道,而在于心意。
梓芜听闻知浅回来,立时就去见她。彼时小厨房里已经是乌烟瘴气,知浅在灶台前手忙脚乱,头发松散,鼻尖处还沾染了黑色的灰尘。只是,她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再是敷衍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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