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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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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光,比骄阳更温暖。
颜浧怦然心动,第一眼就相中了她,他喜欢她。于是,拜老祖为师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他只是想起了前世第一次和落落相见的场景。
前世的落落。和今天的她是相同面容。所以再遇到她,他依旧一见钟情。
回过神来,这拥挤的人群,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弄丢了她。
“将军!”不知何时。颜浧依靠着一处的院墙。静静站立着。他的下属找到了他。
找到他的时候,他似丢了魂,目视前方。一动也不动,背影似山般高大而巍峨。
颜浧的眼睛,逐渐有了点神采,从追忆中清醒过来。
“船停好了吗?”颜浧问。
下属听得出,将军声音嘶哑暗沉,毫无往日的果断。
“停妥了。”下属道。
颜浧回到了客栈。
晚上,他开始用陆落前世的八字,推演陆落的方位。
陆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爱的人,和所有的术士一样,他无法预知陆落的方位,师父肯定可以。
这世上最厉害的术士,就是他的师父千衍。
颜浧放弃了推演,独坐良久。
他在折回江南的路上,将他前世学过的术法,一一记起了。
关于失忆期间的经历,他亦记起。
那些记忆似酷刑,让颜浧痛苦不堪。在失忆的那段时间里,他对待陆落极其苛刻,陆落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颜浧双手捧住了脸,将头深深埋了进去,眼眶已经通红了。
他一晚上睡不着。
“她吃了很多苦。。。。。。。”他想着,心底就疼得痉挛。
他独坐在椅子上,屋子里的烛燃尽了,摇曳着微影慢慢淡去。
一片漆黑。
颜浧隐约听到了哭声。
“。。。。。。我出不去,到底从哪里可以下山?我要去找他。”是落落的声音,“帮帮我,师兄,你送我下山!”
“他来了,我知道的,他肯定来了!”落落的哭声更加凄惨,“他上不来,爹爹不让他上山,师兄,求你了!”
她匍匐在地上哭,楚楚可怜,青丝落在青石地面上,像铺陈的绸。
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颜浧站起来,茫然四顾,客栈的房间黢黑,桌椅床幔影影绰绰,却没了那个身影。
他也记起来了,现在的陆落,虽然和前世的她长得一样,可是她的生辰八字好似出了问题,让她有了些不一样的改变。
颜浧不知是何等的改变。
她的生辰八字不止变了一次。
颜浧痛苦闭上了眼睛,他耳边全是陆落的哭声。
晨曦从雕花窗棂里透出来,颜浧一晚没有阖眼。
天亮之后,颜浧去了趟千丝斋。
他知道那是陆落的铺子。
掌柜夏廷玉不认识他,颜浧与其闲聊,才知道千丝斋的布,去年八月就把今年一整年的出货订完了。
“您若是想要,就定景耀十年的。要不然,还是没有。”掌柜的笑道。
颜浧订了五匹。
订完之后,他刻意打听陆落,掌柜的话就多了。
颜浧立马从夏廷玉口中知晓,陆落要出去游学。
这个时候,说不定她已经走了。
颜浧放下了定钱,连住址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铺子。
“这位郎君,您的布要往哪里送,您留个住址啊。”夏廷玉在后面喊。
颜浧没有听到。
他回到客栈,交代下属几句,让他们留在湖州,而颜浧买了两匹快马,急匆匆往八坨山去。
颜浧知晓八坨山在哪里,甚至知道上山的阵法。
当年他下山的时候,加固了一层阵法,那是他和师父两个人布置完成的。
颜浧一路上快步飞驰,夜里也不歇息,两匹马轮流着换。
他走的是小路。
他五天的功夫,就从湖州府到了八坨山。
也许他师父和陆落还没有到,但是他从湖州府到此处,官道有好几条,颜浧贸然去追,怕错过了。
他索性就走了小路,先到山下等他们。
颜浧没有上山。
无师父的首肯,他不敢造次。
山脚之下荒无人烟,远处有个破草棚,十里之外有一个小庄子。
颜浧身上带了钱,他让农户每天都给送一顿饭菜,然后他就守在进山的入口。
不远处有个破凉棚,他夜里就歇在那里。
等了两天,一次午后,他坐在山门口发愣,一个宽袖长衫的男子,斜倚着山门,唇角微挑,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抱胸看着他。
是柏兮。
“谁来了?”柏兮笑着,唇角微斜,“不是老祖的嫡传子弟吗?怎么,现在连山门都不敢进?”
颜浧定定看着他。
他怔愣了,半晌没动。
柏兮笑容更得意,讽刺他道:“老祖去湖州府接落落,还没有到。你怎么错过,自己先跑过来了?”
他尚未说话,颜浧一个健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墨谷!”颜浧哽咽着,双臂紧紧用力,将柏兮抱住。
柏兮的笑容,全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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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前世今生的纠缠
颜浧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柏兮后背发僵,他站着没动,眼神全冷了。
“松开!”柏兮咬牙道。
颜浧却没有放手。
柏兮就一肘子重重击打在他的腹部。
颜浧腹部受伤,刚刚愈合不久,新肉不抗疼,加上他一路上快马颠簸,隐约是把伤口撑开之相。
柏兮重重的一手肘,颜浧身体本能的蜷缩,他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彻底松开了柏兮。
柏兮脸上取笑的模样全不见了,愤怒瞪着他。
“。。。。。墨谷。”颜浧忍痛,像小时候那样喊他。
“闭嘴!”柏兮盛怒,“收起你这副模样,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咱们没有一样的血脉了,你少给我套近乎!”
颜浧扶住了旁边的山石,半晌那剧痛才缓缓褪去几分,他脸色缓和了些。
“我们始终还是兄弟。”颜浧疼得太厉害,声音虚弱,他喘不过来气。
“兄弟?”柏兮冷笑,“我们不是了!”
当初柏兮被老祖赶下山,他并不是立马就离开了。
他每走一天,就要停歇两天,他在等他哥哥。
他以为跟从前一样,哥哥会去找他的。
“我永远能找到你的。”这是他幼时哥哥说过的话。
柏兮一直很任性,想跑多远就跑多远,哥哥时刻在旁边保护着。
那次,他哥哥却没有。
柏兮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走到孔雀河道。他一路上留下记号。等待他的兄长,最后心灰意冷,才彻底离开了中土。
整整一年,柏兮凝聚了数不尽的怨气,他恨死了他哥哥。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哥哥终却先抛下了他。
“。。。。。。我们上辈子的恩怨,就不能过去吗?”颜浧抬眸,沉痛看着柏兮,“我死了一遭,你也死了一遭。还有什么大的怨恨。要这辈子形同陌路呢?”
柏兮恨恨转过头。
他不说话了,他和颜浧前世的恩怨太深了,他从未想过一笑泯恩仇。
泯灭不掉的。
生于战乱的柏兮,两岁父母就被杀害。是颜浧抱着他逃了出去。
颜浧就是他的再生之人。
而后。颜浧苦心养育他。陪伴他。柏兮心中最向往的,大概是“安定”。
他们杀了萨满之后,柏兮想永远留在那个部落。和部众结伴而行,那是他的家。
颜浧却不满首领的贪恋和杀戮,不想助纣为虐,他更想学新的术法,非要走。
那是颜浧第一次毁了柏兮的“家”。
相比较那些部众,柏兮更在乎颜浧,所以他义无反顾跟着颜浧走了,再次流离失所。
流离失所,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颜浧可能没感觉到,柏兮那段日子很沉默。
他们去了孔雀河道,柏兮用两三个月的时间才适应新的地方。
他交了朋友,甚至有了自己的追求,颜浧却又反对。
特别是他们杀奴隶的时候,颜浧很愤怒。
颜浧的愤怒,所有人都理解不了。宰猪宰羊的时候,颜浧怎么不发火,到了杀奴隶他就要来脾气?
柏兮甚至以为他哥哥故意找事。
饶是不理解哥哥,颜浧再次说要走的时候,柏兮还是跟着他了。
再次和熟悉的地方彻底断开,像无根的浮萍,对于从未有过家乡的柏兮而言,是另一个撕裂开来的痛苦。
然后,他们到了中土,辛辛苦苦终于进了老祖的山门。
这次,是老祖要赶柏兮走。
柏兮其实很喜欢八坨山,他也打算一辈子就在这里,拜老祖为师,娶老祖的女儿,看着他哥哥继承师父的衣钵,他从旁辅佐。
他的人生有了自己的筹划,他好似落地生根了。
柏兮的心温暖而雀跃。
很快,就出事了。
落落每个月下山去逛集市,这是她唯一一次和世人接触的机会,老祖从来不间断,却不成想那次她下山,遇到了一个员外的儿子。
那个员外姓陈,在城里颇有势力。
那小子在糖人摊子前,想要拉落落的手。
落落躲到了道童身后,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落落吓哭了。
柏兮当时在山上学术法,他不能擅自下山。
后来他听落落说了。
他一时愤怒,下山就把那陈员外全家都杀了。
老祖因此认定他心术不正,也想要杀了他偿命,是颜浧死死跪下来求情的。
“师父,您放过他这次,他会改的。”颜浧跪着使劲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颜浧的血,沁湿了青石的地砖,老祖心疼徒弟。
老祖才同意不杀柏兮,只是赶他走。
柏兮离开了八坨山,这次离开的痛苦,比其他两次都强烈。
八坨山是柏兮第一次有了归属的地方,他以为此生都会在这里。
他相依为命的兄长,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他敬重的师父,都在这里。
可他们都不要他了。
他离开那天,心情特别沉重。
而颜浧没有跟上来,让他的心更加沉重,他觉得被哥哥抛弃了。
他第三次没了“家”。
他一路上都在盼颜浧,没有盼到,他非常失望。
离开的时候,他和陆落承诺,他五年之后会去找她。
果然,五年后他依诺回到八坨山,却被老祖的术法禁锢,他上不去。
他的落落肯定以为他失信了。
柏兮在山下焦头烂额,却无可奈何。
“我要变得更强大。”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他纠缠了两个月,毫无进展,只得先离开了,继续回去学道,学得更高深的术法,再来找落落。
没想到,过了两年,他听说他哥哥成了老祖的嫡传弟子,娶了老祖的女儿。
颜浧把柏兮最奢望的生活都占领了。
柏兮那时候甚至都怀疑颜浧的初衷。
从那天起,他就努力去忘记八坨山。他曾把八坨山当家的那段心绪,都成了他的耻辱。
他却不怪落落。
落落不会是帮凶,她只是一个养在深山的少女,她什么也不懂。
柏兮没有再去找过颜浧。
再后来,颜浧来找柏兮了。他一来就先把柏兮的同门四十多人,全部斩杀。
颜浧第四次毁了柏兮的生活。
这次他还带着柏兮心爱的姑娘,彻底侮辱了他。
柏兮就失去了理智。
颜浧没有想过杀柏兮,柏兮却毫不犹豫把他给杀了。
柏兮抓到了落落。
他抹去落落记忆,让她和自己成亲。他想要把儿时幻想过的生活,重新找回来。
没有那个薄情的哥哥,他只能认了,可是他想要落落。
落落怀孕了,柏兮重新对生活燃起了希望,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彻底能安定,终于会有个“家”了。
家既是固定的地方,也是固定的亲属。
可是落落醒了过来,想起了往事。
她被萨满利用,一尸三命。她是为了颜浧报仇,苛刻说来,还是颜浧毁了柏兮。
柏兮那时候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毁了自己生活的人,如今站在柏兮面前,问他:“恩怨能不能过去?”
当然不能!
他对颜浧的恨从未消失,而颜浧对他的养育之恩,他还没有报答过。。。。。。。
怨不散,恩也不能散,这两样柏兮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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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面对面
师父身体很不好,马车颠簸中,他身子骨疼。
陆落就让车夫放缓了速度。
“师父,咱们反正不急,慢慢赶路吧。”陆落道。
千衍点头同意了。
等他们师徒俩到了八坨山时,已经是正月底。
早春的山,虬枝梢头都披上了翠绿的纱衣,潺潺生烟,远远可以瞧见其巍峨。
马车停下,陆落下了马车,却见眼前一条不见对岸的河,春水盈盈,清澈碧绿。
河堤上的长短垂柳,随风款摆。
“师父,到哪里了?”陆落问。她感觉山离他们很远,师父却让停下马车,让陆落不解。
“过了河就是山门。”师父道。
陆落微讶。
但是河面上没有船,也无桥。
“怎么过?”陆落不解。
师父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的笑容让陆落明白过来,她开了天眼再次一瞧,发现了一条大船,正停在他们不远处的河岸上。
此处煞气浓郁,一不小心就看成了水域。
车夫是山上服侍的道人,他高大结实,力气很大,而且会简单的术法,将船推下了水。
马车上的的东西,先被抬下来,装到了船舱;而后,马也上了船。
最后是陆落和师父。
“这条河布了法阵。”陆落心想,“河面不宽,看上去却一望无垠。”
陆落的天眼继续观察,河面其实挺窄的。远没有从对岸看上去那么宽阔。
“是啊。”师父笑道。
这是河的一段,与山相连。
此处河流湍急危险,一般的船夫或者渔夫不会路过此地,很难找到;山脚下宽阔,有处农庄,历代是千衍所有,让农夫们种些米粮或者家畜,供山上的吃喝。
这些庄稼人世代住在此处,跟外头没什么亲戚朋友,也懒得出去交际。逐渐成了世外桃源。
陆落上了岸。就瞧见不远处的山门。
山门高大恢弘,用大理石堆砌着,隐约有仙气萦绕。
陆落搀扶着师父,缓步上了台阶。约莫一二百阶。才到山门口的丹墀上。
门口有两个人。
陆落定睛一瞧。就微微停住了脚步。
一个站在山门里,斜倚着山门,百无聊赖。身姿优雅随意的,是柏兮;一个坐在山门外的台阶上,上身端正,双目放空在沉思的,是颜浧。
陆落吃惊。
师父的脸已经沉了下去。
颜浧猛地站起来。
他先看到了陆落。
山路有风,陆落满头银发随风缱绻,徜徉在她的脸侧与肩头,似下凡的九天玄女;而她额头上,还有一条清晰可见的疤痕。
她原是姿容俏丽的少女,如今却是这幅异于常人的模样。
她都是为了颜浧。
颜浧只感觉呼啸的风,在他面前吹过,带走了他全身的暖意,他只剩下冰凉与僵硬。
“落落。。。。。。”颜浧低呼。
同时,他也看到了他师父。
师父变得苍老,老得令人触目惊心,好似九十来岁,颤颤巍巍。
颜浧上前,先跪倒在师父脚边:“师父!”
千衍却慢慢往旁边挪了挪,绕到了颜浧身后,不受他的礼。
“忠武侯有礼了,老朽不敢当。”千衍淡然道,“此处庙小,忠武侯半个时辰之内,离开此处吧,以后不准踏入半步。”
千衍声音慈祥,一会儿尊称“忠武侯”,一会儿又“不准”踏入半步。
千衍半句闲话也没有,甚是不问他是否记起术法。
颜浧全懂了。
他师父对他失望透顶。
颜浧亦对自己失望,他辜负了师父,辱没了师门,对对不起陆落。
他跪着磕了三个响头,又叫了声“师父”。
那边,千衍却没有理会他,径直往里走,跨过了山门高高的门槛。
柏兮恪守承诺,依旧在山门里,没有老祖吩咐,绝不出来。
陆落跟着师父,踏进了山门。
“落落!”
颜浧磕完头,起身见师父和陆落都进了山门,他大喊一声。
陆落没有回头。
柏兮静静看了眼陆落,眼风微紧。
千衍叹了口气,轻声对陆落道:“和他做个别吧,打发他赶紧出去。”
柏兮眸风一凛,他狠狠盯着陆落,大意是不想陆落和颜浧作别。
陆落没理会柏兮,只对师父道:“是。”
千衍又对旁边的柏兮道:“上山。”
柏兮只得搀扶着千衍,攀爬高而陡峭的石阶。
走了几步,柏兮忍不住回头,心里空荡荡的。
他的眸光一直在陆落身上。
千衍重重咳了声。
柏兮不再犹豫了,抬脚先上山了。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在山路上逐渐渺小,陆落和颜浧仍是没有开口。
陆落站在比颜浧高两个台阶的阶石上,视线才能与他平行。
“。。。。。。落落,很多年不见了。”颜浧道,他的声音身不由己的暗哑,似从肺腑里蹦出来的嘶鸣。
“是啊。”陆落笑了笑。
以前的那些日子,陆落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
这几年,她把一段感情完整的经历过了,从生到死。
感情的终结方式有很多,陆落已经接受她感情的半途而废。
颜浧站在她面前,他双颊消瘦,这段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因为瘦了,那双眼睛更显得深邃明亮,能倒映出她的影子。
此刻,他眼中有晶莹的泪光,亦如当初陆落去见他时一样。
“你吃了很多苦。。。。。。”颜浧的声音嘶哑得更厉害,就快要不成强调。
这是句公道话。
陆落是苦等了两年。
“是的。”陆落点点头,“你能明白,我也挺高兴的。”
颜浧的眼泪几乎落下来。
他偏过头,不着痕迹将眼泪拭去,转过脸再准备说点什么。
陆落却先开口了:“你怎么记起来了?”
“我都记起来了。”颜浧道。
他把自己的遭遇,都告诉了陆落。
他是被淳宁郡主捅了一刀,晕迷了一个多月,才想起了前尘往事。
最关键不是昏迷,而是那刀上有宁墨谷的术法。
陆落想了想,总结道:“也就是说,我千辛万苦圈住了那群人,你还是把他们弄丢了?”
她有点不满嘟囔,“早知道我自己送上京去请赏就好了。”
颜浧的脸色更淡。
陆落又问:“你怎么到了山门口,是怎么过河的,柏兮放你进来的?”
她似闲扯,完全不在正题上。
也或者,颜浧在乎的正题,陆落已经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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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告别颜浧(叶枫Sky和氏璧+)
陆落站在颜浧面前,若无其事和他闲扯。
颜浧心头苦涩。
千言万语都在他心头,他不知该捡哪一句来说。
道歉吗?
他失忆那段日子,对陆落的所作所为,不是轻飘飘的道歉可以消弭。
诉说相思?
眼前最不恰当的,就是诉说感情了。在他们两世的记忆里,此刻的儿女情长,显得格外单薄苍白。
反而是陆落,无关紧要的话,问了一大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恢复记忆的,你如何过河的。。。。。。。
她好似很想知道细枝末节,却清楚这些与她无益。
“。。。。。。回去吧。”最后,她觉得说了这么多,该说的都说完了,就对颜浧挥挥手,“忠武侯,后会有期。”
“落落!”颜浧急促喊住了她。
陆落脚步微顿。
她苦笑了下。
颜浧喊她“落落”,这是前世的称呼。从前他们再怎么甜蜜,他都是叫她“五娘”。
陆五娘,这才是她。
前世那个“落落”,她到底是谁,跟陆落没关系。
颜浧也好,柏兮也罢,甚至师父,他们寻找的人到底是谁?
可能是没有记忆,就没有代入感,陆落在这个瞬间,觉得自己是替身。
而她不想。
她希望有个男人喜欢她,只因为她是陆五娘,而不是前世的“落落”。
陆落停下了脚步。
“落落。我知道你要进山三年,我等你。”颜浧声音嘶哑,他承受着极大的痛楚,“我等你出山,我在弥补你,要打要骂都听你的。”
陆落下了一个台阶,靠近颜浧。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洒在她脸上,她的面容镀上了层光,那白发泛出的银芒。迷乱了颜浧的眼睛。
“等我?”陆落几乎很吃惊。表情夸奖的问道,“你要等我?”
颜浧知她是故意反问,不答。
“你为何要等我?”陆落更逼近一步,笑了起来。“你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等我?”
颜浧感觉利箭刺进了胸口。
一股子疼痛。从前胸缓缓扩散,流入四肢百骸。
“落落。。。。。。。”他喃喃喊着她,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忠武侯。我们说过的,此生恩断义绝,两不相欠!”陆落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你答应过的。”
“我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陆落轻轻叹了口气,“我以前很讨厌你,你却使劲黏住了我,我接纳了你,想同你修姻缘育儿女,可你忘记了。现在,你又打算故技重施?”
颜浧眼眸微红,他没有接话。
“你对我很有歉意,想补偿吗?”陆落问他。
颜浧抬眸,他的眼睛通红,他点点头:“我想。。。。。。”
“你想补偿我,应该是给我想要的,而不是你想给我的。”陆落道,“我想要你永远不出现在我的眼前。若是遇到了,请你主动避开,可好?”
颜浧的眼睛里,蹦出了血丝,他紧紧攥住了拳头。
一个用力,他把陆落落下一个台阶,代入怀中。
他拥抱了她,唇落在她的银发上,滚热的泪打湿了她的发丝:“落落!”
陆落没有动,保持着被他拥抱的姿势,静静说了句:“看来,你毫无歉意。”
颜浧一怔,慢慢松开了她,他已是一脸的泪。
陆落曾经也哭过。
她当着他的面,痛哭流涕,结果他把她推开,撞到了箭篓上,弄得她头破血流。
那时候陆落就知道,哭泣毫无用处。
陆落这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伪圣母:对于跟她无关的人,她时常滥用自己的同情心;可真正伤害过她的人,她的心坚硬如铁,眼泪无法打动他。
她慢慢退回了一个台阶,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俯视他。
他就是颜浧,她两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
他瘦了些,身量挺拔,眼眸深邃,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她的心却静得可怕,一点涟漪也没有。
也许是前两年的等待太苦,后面这一年的绝望太深,三年的时间她埋葬了她的感情。
也许是他口口声声称呼她为“落落”,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在他心中,只是前世的一个影子。
这不是陆落所想要的感情。
她不是任何人,她是陆五娘。
总之,她用一种绝对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她的爱情,也不过如此,脆弱得经不起折腾。
陆落是个时而圣母,时而薄凉的人。
“忠武侯,你想起了前世。”陆落道。
她用陈述的口吻,慢慢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落落后来嫁给了你的兄弟宁墨谷?”
颜浧低垂了头,不想她看到自己压抑不住的眼泪。
他当然知道。
“。。。。。。如今,他们又相遇了。你和想落落破镜重圆,他也想。”陆落笑了笑,“不如这样,你成全他们吧!”
颜浧的双腿发软,他慢慢蹲了下去。
他腹部的伤口疼得剧烈,隐约牵扯到了肠子,他直不起腰。
“行吗?”陆落往下了两步,几乎走到了他身边,低声问。
颜浧的眼泪,大颗大颗滴在泛出清辉的山石上。
陆落的声音,似在这空旷的山间有了回响,句句都在魔咒,在他耳边重复着。
成全他们,行吗?
这是他上辈子就该回答的问题。
颜浧疼得剧烈,也清醒了些,他点点头,嘶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好。”
“那就说定了,咱们此生就再无瓜葛了,以后若是相见,尽量避嫌,好吗?”
她弯下腰,等着他的回答。
颜浧的喉间发涩。
良久之后,他好似狠心斩断了什么,低喃道:“好!”
陆落起身,缓步往山上走。
山路有点陡峭,她走得很慢,一步步往上爬。
颜浧一抬眸,就能瞧见她聘婷的身影,被银发遮掩的后背,缓步而行,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坐在台阶上,半晌没有动。
后来天黑了,半夜的时候还下雨了,再后来天又亮了,晨曦萦绕着八坨山,到处雨雾迷蒙。
一切都像一场梦。
颜浧已经坐了一夜,他缓缓站起来,脚步僵硬而跄踉,过河而归,直接回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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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修行(笑笑66灵兽蛋+1)
到八坨山的第一个晚上,陆落躺着,默默流了一夜的眼泪。
她眼前闪过那片樱红如雨的桃林,颜浧第一次亲吻她。
他那些喁喁情话。
陆落两辈子就第一次踏入爱河,和颜浧走到今天这步,柏兮造孽只是开端,是他们彼此将对方逼上了死路。
颜浧的性格太过于绝情,而陆落又太过于傲气。
若颜浧失忆的时候,稍微缓和几分,亦或者陆落更加不屈不饶,他们也未必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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