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宋朝好丈夫-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等的……”

    她又笑着道:“其实十九岁也不用太着急,咱们大宋女子二十岁成婚是常事,二十三四岁生儿育女也是正当时,只不过吴管带只有这一个嫡女,想必是上次年节时,楼大奉大人之命去吴府拜见吴大人,被吴夫人看中了……”

    当时楼大大包小包提着进门,回来时手里居然还提了一只六格盒子荔枝蜜饯,他悄悄到她跟前来献殷勤,说是从吴府回来时吴夫人从内宅里叫婆子出来赏的,她就知道有蹊跷。

    如今在楼云面前,她也不提吴管带是个废物酒鬼,能得官完全是靠了老婆家的人脉——这些外面的事楼云当然知道——她只是笑道:

    “依奴家看,吴二小姐和楼大,也是相配的……”

    楼云看着她,听着她把这些他实在不便去探听的内宅家事娓娓道来,知道她是用过心,更知道她不用吩咐,早就替他留意这些的原因。

    “这几年你帮我用些心,将来官家召我回京城,本官便替你改了户籍,带你离开,临安城无人知道你的出身,你若是有看中的好亲事,我也能替你办妥,你日后过些安定日子。”

    她心里一酸,知道他终归是明了她的心意。

    她也是良家出身的女子,父兄犯事下狱才被牵连充为官伎,这些年迎来送往,对泉州官场中的根底枝脉熟悉万分,虽然不便进府里侍候他,但暗中替他留意泉州城里的消息,为他打理一些他不方便管的琐事却是她拿手的。

    她想要的,只是将来随他离开这个伤心地,脱了伎籍,以良人身份由他安排出嫁。

    楼云没有让她进府为妾的意思,所以这才是她早好的出路。

    她并非不知道楼大现在恋着她,却保不得过几日又要贪别的新鲜。

    她有自知之明,七岁家变经历了这一场大难后,余生只想过些安静日子,她宁可带着这些年的私蓄找个老实无用的男人作丈夫,也是忍不了他花心风-流的。

    只是,她总有些不甘心罢了。

    如今听他明白说了出来,将来为她脱籍,带她离开许一户良家,也算是为她尽了一份心,他正用得上楼大,也知道楼大眼前恋着她,却没把她随意赏人让她做楼大的侍妾,这般才不枉她四年来对他的一片忠心。

    她说了这回话,便也在心里熄了那为楼大左右摇摆的心,向他抿唇一笑,轻声道:

    “多谢大人。”

    又悄声提醒着,

    “大人,奴家听说,那位秦大人对赏画的兴致不大,倒是对陈纲首在厅间摆出来的一百一十余枚铜镜喜欢得很呢。”

    说话间,她素手替他撩开了公厅间的垂珠帘,眼前腾然一亮。

    船窗外虽然夕阳将晚,红霞淡抹,海面光线有些朦胧,厅内左右两壁横长案上却摆列上百枚的各式青铜古镜,转映霞光,把这厅间照得明亮。

    厅前宽壁,挂满了水墨画卷,粗粗一数也有十七八副。

    林窃娘知道都是名画的仿制品,。

    画虽不及镜多,但也是溪流淡染,舟船点点,她一眼便能认出的就有北宋的《雪夜江行图》、也有本朝的《柳溪捕鱼图》之类。厅中的使臣属官们个个也是道袍常服,闲时文士的打扮,可谓是雅趣横生。

    但这样一骨脑上百枚镜和十七八副的画,都堆在了公厅间里,顿时就有了几分泉州蕃坊古董店里做买卖的意味。

    不由得她林窃娘不暗啐一口,微嫌俗气。

    楼云一进厅门,当眼就看到了正面横壁上刚刚挂上去的长副画卷《清明上河图》,一怔之后,顿时抚掌大笑起来;道:

    “这一回是陈纲首输了。”

    正在厅间谈笑观赏的副使秦从云,本来还想着泉州海商因为在海上遇了险,忍不住和王世强杠上,才有了这一回的赌约。

    赌的是陈家的镜,王家的画,哪一方的物品上能数出来的船型最多,有了王世强下船前暗暗准备好的《清明上河图》,陈洪已经是输定了。

    他如今避得不见人影,却不知楼云如何下台。

    “大人——”

    此时听到他的笑声,秦从云连忙转过身来,和七八名随行的吏目们,纷纷笑着向他施礼。

    除了四名同船的泉州市舶司孔目,公舱厅城的其余人都是受楼云催邀,从王世强的船上移步过来赏画的江浙官员,他们和秦从云一样都是明州府衙的属官,暗地里何尝不是在等着看福建子的笑话。

    他上前携了副使秦从云的手,和他一起走到左右横几案前看《清明上河图》,又看了看陈家送上来一百十七枚螺镜镜,笑道:

    “这回的赌约也算是了结了,王纲首果然留了后着,陈洪就算在这船上藏了上百面螺钿嵌画铜镜,每一面的镜背雕花上都有不同的船型,一骨脑全算上也比不上这一副画里的多。”

    这一副《清明上河图》虽然只是卖到海外的仿制品,但市井里的老画工画技也颇为不同寻常。

    画上汴河横桥,流水船棹,一眼看去不知道有多少条河船只行走在河川之中,大大小小只怕不下一千之数。

    河里的乌篷船、双桨船、前后橹河船、左右四橹河船也不用提了,单是京城外的八橹纲船、十二帆漕船就处处可见。

    只看那城中西坊弯桥下,围得人山人海,却是有一条因为桅杆高起,过不了桥拱的外地单桅船,老画工画出这船上有三四个水工们,不得不钻出舱来,愁眉苦脸爬到船顶,七手八脚地要放倒桅杆,才好过船拱。

    一时间桥下桥下,热闹非凡,尽是指手划脚看热闹的闲游百姓。

    满眼烟火之气。

    “陈纲首呢?”

    楼云环目一扫,明知道陈洪按他的吩咐避开了,还故意那要去寻赌输了的陈纲首,当然见不到输家的身影。

    厅间的吏官们面面相觑,却都不便出声,个个笑而不语,楼云早知道他要面子,这一回虽然是按他的吩咐认输,却必定会偷偷来看,只怕他也没料到王世强藏着这副《清明上河图》,现在是因为真的输了而躲开不见人。

    楼云不由得失笑,道:

    “几位纲首都不在,倒是便宜我们了。”

    陈洪和王世强这一回赌的是,拿出陈家海船上所有的镜子,再拿出王家海船上所有的画卷,比一比谁家镜画上的不同船型更多。

    至于同船的另几名江浙海纲纲首,虽然也算是这一赌约的赢家,他却深知他们必定因为王世强的突然下船,正悄悄商议对策,不安等待他去唐坊后得到的结果,所以也不在厅内——正合他意。

    “秦大人——”

    这一趟他借出使高丽之机,驱船入海,想到结束江浙海商与唐坊联手独霸东海的局面,还要着落在这位明州通判身上。

    他笑看向秦从云,道:

    “陈洪是守信之人,必不会失言,从此以后,泉州八珍斋里出售的铜镜,是不会卖到东海上来的。”

    “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句戏言尔。”

    秦从云也不过三十岁出头,正是位青年才俊,他唇上两撇轻须,头戴软耳黑幞帽,一身士人家常穿的青蓝淡墨纹的道服,和楼云一个样式,斯文儒雅。

    因为是和楼云同一年中的进士,不仅有同年之谊,他又恰好是三甲之外的第四名,所以对楼云这位官家亲点的探花郎早就有不服之意,又因为如今在明州做通判,经常处理的都是钱来钱往的官司实务,他的儒雅里早被逼出了十二分的精明世故。

    他知道,海商们的赌约当然不是戏言,而是数不清的财货铜钱。

    这次出使高丽,泉州陈家不过因为国使是楼云的原因,才在出使团队里挤开了几家江浙海商的位置,亲自压船跟来了五条福建海船。

    这不仅是让江浙海商们不满,就连早就打点朝廷上下,本来想谋取这次国使出访的正使职务的秦从云,也因为被楼云半路劫去美差,早就心中不忿。

    他虽然惊怒于江浙海商们借着东海季风胆大妄为,暗算楼云,差点儿连累了他这个回去没办法交差的副使,却也没有劝止江浙海商借着这镜画赌约,在这东海上给再给陈家一个下马威。

    按赌约,如果王世强胜了,福建海商在东海上还唯一残存的铜镜生意就不用做了,如果是陈洪赢了,江浙海商以后的铜镜买卖,都要从泉州八珍斋里进货。

    这可不是小生意。

    “陈纲首说起,呆会还要摆下酒宴,向胡纲首他们当面认输,下官更是以为太过了,不过是玩笑罢了,何必如此在意?”

    “商人不读诗书,本不知礼义,如今能知道重信守诺,便随他们去罢,输了便是输了,林行首——”

    楼云向帘外的林窃娘微一示意,林窃娘轻笑施礼,转身而去。

    属官们看她离去,便知道上官今晚是要大摆管弦之宴,他从泉州精挑细选带上船来的官伎美人们,不仅在高丽王宫中演奏过唐宋大曲,今晚也都会出来陪酒献艺,唱几只轻词小曲。

    海上无聊寂寞,他们面上都有了欣喜之意。

    至于那扶桑使者,反倒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

    鞠躬感谢老书友珂妃、伍舞、littledrunk的pk票,也感谢罗慕洛的捉虫~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26 观潮天音(修)

    秦从云眼见得楼云居然爽快认输,再想起王世强临下船前,叮嘱过他不要去楼云船上的事,心里便不由得暗觉不妙,他分明还记得王世强的话。

    “秦兄,陈家的八珍斋货物想要进东海,不过是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和唐坊联姻,另一种就是通过江浙海商来走货。楼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至于亲自出面与我等纲首来商议此事,却一定会与秦兄商量,请你出面为陈家转圜——他是上官,又与秦兄是同年登榜的交谊,将来在朝中难免有需他援应的事情——秦兄到时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从云想到这里,暗暗警惕,拿定了宁可得罪楼云,这样的事情也必定百般推托的心思。

    王世强毕竟早早就提醒过他了。

    他心里这样思索着,嘴里却谦逊道:

    “大人,以下官所见,陈家转眼之间能从五条船上能临时搜集出来一百一十七枚铜镜,实在也是极难得了,下官也早就听说,他家八珍斋所出的螺钿铜镜在海外享有盛誉,在南洋三佛齐等岛国是销量极大,难怪大人这次出使时,一力主张把八珍斋铜镜作为送给高丽王的国礼之一……”

    楼云是正使,是他的上官,三催四请了好几回请他过来赏画,这等小事他却不好推拒,况且他心里也想看看他输了这场赌局,还能不能对江浙海商们摆笑脸。

    在他看来,楼云不仅用福建海船做了国使的座船,也把福建海货硬塞进了国礼,堂而皇之挡了人家的财路,也难怪那群同行的江浙海商们里总有几个要钱不要命的,三天前故意向陈家的船副漏报了要起台风的海情通报,出事后互相串供一概不认。

    他虽然因为和王世强交好,一直住在他的船上,但楼云这上官出事,他身为副使的前程也交待在这东海上了,当时也气得够呛,把王世强和那几位纲首好一通埋怨。

    也亏得楼云在这三天毫发无伤,满脸的风淡云清,事事照旧。

    只是王世强不听他的苦劝,执意要提前下船去唐坊,实在让人为难,没有他的威望和手段,没有他出面居中镇压这些胆大妄为的江浙海商,他也担心楼云恼羞成怒。

    至于他秦从云,身为明州通判,他是绝不可能去得罪明州城里的这些巨商。

    属官们笑谈着,都在细细观赏陈家八珍斋出产的铜镜,螺钿是唐代的贝壳镶嵌工艺,只见那青铜镜背上,皆是雪白贝壳雕刻镶上的精美船纹。

    如左案上第一枚乘风破浪镜中的海鹘船,右案上第四枚天下安晏镜里的六舱画舫,细细看去,一枚镜至少就能见到一两种不同的船型。

    楼云也知道,陈洪本是有备而来。

    他早就观察过江浙海船上房间装饰画的数量不过八十余副,以山林隐士画居多,而这九十八条船上的货物里并没有画品,而他五条船上的货物最多的就是八珍斋铜镜。

    只是陈洪却没料到,他虽然能掌握东海上的季风,却仍然不了解东海诸国近十年的变化。

    这里和南洋群岛并不一样。

    高丽、扶桑、冲绳的汉化已深,贵族们都学习汉画、汉书,尤其近十年以唐坊作为东海贸易的中转,对宋书、宋画的追捧更加流行,王世强每回出海都随身带着三四轴本朝的工笔画卷,不时送给扶桑、高丽的官员、贵族做拉交情的私人礼物。

    其中也不乏举世无双的名家真迹。

    而且这样送画为礼的习惯,当然是江浙海商在东海做生间的独门秘决,绝不外传,就算他们在高丽已经暗中送出去不少,剩余的却也足以和陈洪一争输赢,为了这种赌约,九十八条船上的江浙海商全都把手边的画送到了王世强手上。

    只不过,王世强前几日都不声不响地看陈洪显摆他的一百多枚铜镜,让楼云也几乎以为陈洪会赢,今日下船前才把那副《清明上河图》挂出来,实在也是颇有耐性了。

    “王小纲首虽然下了船,和陈家的意气之争仍然是绝不放手。倒也像是他的性情,连本官都上了当。”

    恭立在门侧的林窃娘听得楼云的话,见他若无其事说到此处,心中只是暗暗摇头。

    他这样说着,仿佛王世强被激下船完全和他无关一样。

    “可惜王纲首自请先行下船,上岸去扶桑太宰府查对扶桑摄政关白大臣送来的国书之事,否则本官倒要当面赞一赞他这份耐性了。”

    叮的一声轻响,他只当不知道这是王世强下楼的借口,在案几旁拿起一枚铜镜,手指在镜背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轻鸣。

    “大人,以下官看来,扶桑地小国贫,远悬海外,实在也不需大人登岸一访。”

    秦从云看着他手中的鸳鸯荷池镜,故作不经意地劝说着。

    在这东海上,没有楼云这国使,陈洪和五条船又算是什么?

    没有楼云的支持,在见到唐坊女主前,江浙海商们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陈洪和他那求亲的侄子一起淹死在这东海上了。

    这几年在明州城耳濡目染,交往的多半都是海商,他也早就知道海外夷岛上有一座唐坊了。

    单是为了王世强毁婚另娶的事,这三年来,明州海商们不时向四明王家抱怨的风声,他当然也比泉州的楼云知道得更多。

    更何况,连官家也特意在临别时向楼云提起唐坊,他秦从云又岂能不知?一想起楼云临行前,还被官家召到了宫中观潮楼阁叙话,他就是一肚子不服气。

    更不要提,楼云这一回顺风来到了扶桑海面,根本是违抗了官家在观潮楼中的旨意:

    “扶桑远悬海外,未曾向我朝称藩,卿不可节外生枝,但若是情势所需,东海之滨又真如商人所言有一座唐坊,坊中三万中土遗民不忘故土,心向大宋,卿自高丽而回后,可自行斟酌,差商人召那坊中的耆老长者到船上来一述,安抚其民,赏赐绢帛,问一问辽东金国的情形,还有金国港口和高丽、扶桑间的粮食、战马、兵器交易之事,便也罢了。”

    他身为副使,却偏偏明白楼云这次违旨,其中有江浙海商隐瞒台风情报的干系,他只能咬着牙,把这个回朝后告黑状的机会给白白放弃。

    这一回王世强到唐坊,如果不能说服那女坊主继续支持江浙海商独占东海之利,他即便能借着楼家的人脉参加大选试正式入仕得到实缺官位,但他在东海上的根基却只怕会毁于一旦。

    他正思索着,楼云却突而转头看向秦从云,笑道:

    “正好王纲首不在船上,我却有事向秦大人商量。”

    “大人?”

    吏目们见得上官们有公事商量,并不想让他们参与,连忙知机告退。

    秦从云面色平静,心中冷笑,终于知道王世强下船前果然料中,这一场镜画赌约确实是楼云指使,就是为了引他过船来商议陈家进东海的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lt;/a&;gt;&;lt;a&;gt;&;lt;/a&;gt;

027 山寨货源(修)

    秦从云还在心里打着腹案,如何有理有据把楼云要提的事情彻底拒绝,几案边的楼云,却不紧不慢在手中把玩着鸳鸯荷池铜镜,突然开口。

    “秦大人在明州,也应该听说过在本官泉州治下的铜镜案吧?”

    秦从云一怔,万万没料到他突然提起了泉州城的事情,他虽然不及楼云,在官场中却也是个精明有为的能人,马上反应了过来,拱手道:

    “是,大人,泉州番坊里的三佛齐巨商斜力刺越级向福建路提刑官衙告状的事,下官早已有所耳闻。”

    他的心思不过转了几转,便在谈笑间,想通了楼云确实如王世强所言是故意引他过船,但王世强没料到的是,这位楼大人更想问的却是那件铜镜案,而不是让他出面为陈家进入东海说服江浙海商。

    此案早就传遍了朝野上下。

    这是一起发生于泉州蕃坊,所以由泉州市舶司和泉州州府共同管辖的血案,他要说不知道,实在也不可能。

    他表面上拱手,欣然说着,道:

    “蕃商斜力刺状告泉州人氏赵秉谦杀人夺财,不仅在泉州近海抢夺他价值三百万贯的船上货物,杀死他手下三名船头,六名火手,四十六名船丁,他手下二百四十余名船丁也各有轻重受楼,他还以一箱从赵府侧门前拦下来的铜镜为证,证明当时要运进赵府的四十七车货物都是他在泉州买下,要转卖到南洋的财物。”

    楼云缓缓点头,目视于他,问道:

    “以秦大人所见,福建提刑官以赵秉谦原籍并不在泉州为由,所以不归福建路管辖,把此案驳回,斜力刺又把此案越级向京城大理寺提告的事,有何看法?”

    他顿了顿,也不绕圈子,直言笑问,

    “秦大人在明州理通判事,素有青天神断之誉,以大人所见,此案凭那一箱铜镜的证物,能不能定罪?”

    秦从云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答案,心中暗骂那斜力刺不过是个小国番商,敢把大宋有爵位的赵氏宗亲一路告到大理寺,连官家都被惊动,太后都在宫中悬念,他不就是被你这泉州市舶司的提举监官暗中指使的?

    现在还敢在他面前故作不知?

    秦从云当然只会在心里唾骂着楼云,面上却还是专业地摆出一副官场老油条的深思神色,皱眉道:

    “下官虽然也兼掌明州城的刑狱官司,但此事重在物证,又发生在泉州,下官未亲见证物,并不清楚其中的关窍,所以不敢出言判断真假——”

    “喔?”

    楼云微微点头,却又追问,“本官倒是听说秦大人已经在临安大理寺见过这箱铜镜了——”

    “大理寺丞刘大人等人都是二十余年断案理事的老大人了,下官却是根本看不出这些镜子的来历——”

    他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神,连忙笑着否认,知道再被问下便要被他套出话来,故意讶异反问,

    “大人看来对这案子万分关切,想必是官家在召大人奏对时有过提点了?”

    要不是他也万分想从楼云嘴里打听出官家对这桩案子的意思,好给左右为难的座师刘老大人在这案子上解个围,他何必明知楼云难缠,却还是与之虚与委蛇,说起此案。

    他可不是这般轻易就能被楼云套话的。

    正想到这里,楼云手中的鸳鸯荷池镜突然一松,那枚铜镜砸到了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大人,这是唐时的古物——!”

    秦从云骇极而呼,抢上去一把把镜子救在手中。

    只见那鸳鸯荷池镜由青铜铸成,镜背中心一枚六菱形镜钮,四面围绕着白色贝壳镶嵌而成的精致小划船,船上还有妙曼的渔女背影,可谓是巧夺天工。

    虽然按镜背上印上的铸刻时间,距离本朝已经有五百余年的历史,其色泽仍然明亮。

    “古物?”

    楼云故物惊讶,“秦大人难道不知,陈纲首分明说这些古镜都是赝品?怎么会是唐时的古物?”

    秦从云手一碰到那古镜,就已经心里后悔,知道是中了他的圈套,此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镜放回到了桌上,苦笑道:

    “下官没有别的嗜好,只是对金石之学有些痴心,连带着对这些古镜也有几份鉴赏的经验。”

    座师大理寺丞刘大人也颇痴迷金石学,常与他有过书信来往,所以才把他召去看镜询问。

    他此时已经恍然大悟,这一趟出使,陈洪早早就在船上公厅摆上了古镜,说是八珍斋的古物仿制品,供他们随意赏玩,他虽然警觉,却没料到是为了远在京城的那件案子,只以为陈洪是借着有楼云撑腰而炫耀福建货品,为了和江浙海商争夺东海生意。

    等他在赏玩时,发现仿制品里有价值昂贵的真古物后,也以为是陈洪想留到最后,贿赂使团上下的礼物。

    他还准备等到最后翻脸,就算难舍这古玩也必须断绝拒绝,也好在楼云面前奚落福建海商胆大妄为,远不及江浙海商世家的子弟们送起礼来有讲究,知分寸。

    福建海商想重回东海,那是绝不可能。

    他并没有料到,这一串的事情下来,全是为了在这里等着他。

    他只能在心中暗骂楼云狡诈阴险。

    “秦大人果然博见多识,本官却是半点不知这镜子竟是真古物?”

    楼云当然知道陈洪送上来的一百一十七枚古镜里,只有四枚是古物。

    其余全都是八珍斋的老工匠们根据唐时的古物再加上他们几十年对大宋工艺的烂熟于胸,重新设计出来的精美仿制品。

    因为在宋代的淡雅细腻中成功涵含了唐时的热烈鲜艳,所以这些精品在南洋,一直是各国番首、贵族们趋之若鹜的奢侈品,并把它们称之为“唐货”。

    而公厅舱里的这些赝品虽然和唐货的设计一模一样,却也不是八珍斋所出,而是福建海商们暗中在东海市场里收购的。

    他们收购的是东海市场流行的抄袭唐货设计的仿制品,就像近几年来江浙海商们口耳相传,不知是从哪个边夷岛国传来的俗语,把这种仿制品称为“山赛货”。

    它们山寨的就是泉州八珍斋的正品唐货。

    所有的设计、工艺、风格几乎是一模一样,最近还开始推陈出新。

    这十年来,泉州八珍斋所出的的各种唐货,虽然物美价高,专门用于对外贸易,在南洋上也享有盛名,在东海上却是越来越卖不出去,全都被这种山赛货抢占了市场。

    这些货物包括了八珍斋所出的唐柜、唐服、唐刀、唐扇、唐瓷、唐绢以至于唐画、唐书无所不至,几乎所有的八珍斋珍品,在东海上全都有相应的仿制品,价格仅有八珍斋的一半。

    如此兵不血刃,短短数年把福建海商的货物完全扫出东海市场。

    唐坊季氏,早就被福建海商恨之入骨,骂到了十八代祖宗头上。

    福建货中唯一免于被山寨的只有八珍斋古铜镜。

    因为扶桑缺铜,铜镜又对铸铜术要求极高,很难仿造,那些和唐坊勾结起来出售山寨货的江浙小海商们,一直到去年才开始拿到大量的仿制品。

    福建八大纲首眼看着这最后的市场都开始失去,除了割肉痛骂,也终于有一个陈洪跳出来,愿意用二房里的嫡次子做牺牲,去和海外的夷女结亲。

    那时他秦从云才猜到,山寨货是唐坊做出来的。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羡慕王世强的腰包一定是肥厚得流油,难怪他又是支持黄氏货栈到西北开分店,买驼队,又是到榷场和金国来的契丹商人合伙做生意。

    他通过这些手段得来的西夏、金国的情报,有时比官家的职方馆都更快更详细,否则他一个区区海商,献出来的北伐大计怎么能让宰相府中的韩参政拍案惊奇,还呈献到了官家御前?

    他拧着分宅单过也要娶那季氏女子,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知道自他秦从云四年前当上明州通判时,这些山赛货就充斥于扶桑、高丽、冲绳、甚至大宋的江浙内地市场都已经流入。

    东海上几乎每条江浙海商上都会带几箱这样的货物。

    而对于福建海商们的愤怒,他秦从云身为明州通判,只要在负责处理明州城**、酒坊里的海商斗殴官司时,各打二十大板,严厉训斥本地海商和外地海商不要富而无礼,骄横无度,扰乱民生罢了。

    海外仿制品之类的,他家夫人也买了四件组合唐柜,摆在了他平常安静研究金石碑文的小书房里,古朴有趣,价钱也不耽误他收购真正的古碑古玩,他也觉得不错。

    至于福建海商们争议的真货、假货,还有山寨货上唐而皇之打上的“八珍斋”印记,以他看来,既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耽误春耕和出海,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福建子毕竟小家子气!

    他在心中不安的,仍然是泉州番商告到了京城里的,那一桩上达天听的铜镜案。

    因为那位赵秉谦,可是官家的隔房堂弟。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28 你我同心

    “按祖宗成法,在仁宗年间,为了市舶司的商税年年足额呈进国库,官家就下旨严查港口地方官员夺占番商财货的恶习,为了鼓励海外番商进宋交易,朝廷是允许番商越级告状的。”

    楼云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他手上的铜镜,微笑着,

    “本官听说赵爵爷也被召到京城,心中关切,却因为这一回出使的事情重大,不能多作打听,一直想找机会向秦大人请教一二——”

    秦从云勉强回笑着,心里却懊悔着没有听王世强下船前的警告。

    他就应该呆在王家的船上装晕船,不应该为了这些古玩和画卷而移步到楼云船上来,被他捉住机会来查问这铜镜案的内情,更暗恨他故意把王世强调下船。

    海船不是他的通判官衙,船中内外那些船丁们闲极无聊时除了赌钱,就是比女人还要嘴碎,什么事情都隐瞒不住,楼云身边的那骏墨简直是瘟神附体地缠着他。

    王世强要是在,以他的手段自然容易为他找个借口,严控船中上下眼目,就连晚上宴请扶桑使者的管弦国宴也可以推托。

    王世强忌惮楼云,楼云何必不知道王世强精明过人?

    “秦大人,听说大人这一回进京城面圣,出任副使之职时,那箱铜镜也运进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