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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好丈夫-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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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是朝廷的公事,他不就是看着她和陈文昌成双成对,觉得烦怒至极?

    也许她看在陈文昌的份上,愿意主动商量内河工程股本的这件事。

    “毕竟,夫妻之间,婚前就积怨在心,这岂是长久之计?”

    她既然选择了陈文昌。

    他还能说什么?

    他再次抬头,仰望临安城的四月晴空。

    看着雪白微絮后的骄阳,他知道日光初升后终归要落下,逝去时光不再回来。

    “她要觉得和陈文昌在一起,才能安安心心过上她想要的日子,才能定下心来好好经营日后,我又能说什么……”

    她要觉得他楼云半点也不稳妥,不是个能付托终身的人,他又能怎么样?

    在那鼓楼上,他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

    况且,说上千言万语,他也不是一心在蕃坊经营书院的陈文昌。

    他是楼云。

    云者,山川之气也,上而为云。

    “大人?”

    楼叶没听清他的自语。

    “……”

    他一笑,低下头来看向家将们,

    “张孔目为人向来持重秉公。所以我才留了他在那边。想必他应该明白,眼前急着从

    季坊主手上拿好处并不重要。让陈家和季家心甘情愿合在一起,才是长久之计。季坊主与文昌公子夫妻和睦。自然就与韩参政府疏远了……”

    “是,大人——”

    他的话自然说得是沉稳有理,家将们便也心服。

    他看向了楼春,楼叶,又道:

    “你们的亲事,我让林行首在泉州城给你们留意。我是盼着你们能和宋人女子结亲的。如果楼大鹏和吴管带女儿的婚事能成。我也会出面为你们求娶武官之女,将来在军中为你们谋个前程。”

    楼春和楼叶等家将同时欢喜。一起笑谢。

    只有那被针线小丫头拒绝了的家将,还是在闷闷不乐。

    楼云转头瞥他一眼,只能叹道:

    “她虽然是个针线丫头。也是京城里的良家女子。她能走了谢药头的门路,介绍她过来我府中做雇工,补贴家用,这半年来事事细心从不出错。她比泉州城中的平常女子只怕还多了几份见识。你大半夜去叩她的窗。她没告到我这里来。说你意图不轨,就已经是你运气好了。”

    楼春笑得在马上几乎背过气去,被嘲笑的家将哭丧着脸,嗫嚅道:

    “大人,小人知道错了。小人……小人本想去唱只歌,叫她知道小人的心意。但记得大人说过,宋人女子害羞,她们是不听这些的。所以小人就想。小人的宋语也说得挺好了,那就找个没人的时候。悄悄把心意告诉她就好了。免得她害羞……”

    “……不要半夜去……”

    楼云只觉得心力交瘁。

    家将们惹得这些事情要解决,有时并不是朝堂上的合纵联盟,利益互换能够说得通。

    反是无数生活细节处的潜移默化。

    他要做的,是让这些西南夷奴跨越百年,甚至数百年完全变成一个真正的宋人。

    以前他们身为峒丁,虽然也记载在大宋西南边夷土司府名册上,也属于宋人。但那仅是地理上的记载。

    如果哪一天,这些兄弟家将们能不出错地,不出丑地顺利娶上一个宋人女子,他们能顺利在泉州、明州甚至临安城里安家生根。他楼云才算是完成这个苦差了。

    所以,他只有耐心教着。

    “咱们家里毕竟也是官宦人家。也不清苦。她一月的工钱是——”

    他看向楼叶,管帐的楼叶马上接上,道:

    “一月四百二十文,另给咱们做衣裳时,还要另算。”

    “——所以,你看她吃的穿的,哪一件是临安城外面来的?你不要到城外的山里给她打狼剥皮,血淋淋的宋人女子不会喜欢。她既然做针线衣裳,必定是偏好绸缎丝帛的——”

    “是,大人。那小人给她买身好看的时新衣裳——”

    沮丧的家将一瞬间看到了希望,也不等楼云说完,他急不可待就要翻身下马,

    在楼云的瞠目间,眼看他就是要狂奔到路边的成衣铺子里买裙子,带回去讨好意中人。多亏楼春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愤色笑骂道:

    “蠢得让人没办法骂你!大人以前是白教你了。你是她什么人,就敢给杜娘子送衣裳?劈脸丢回到你脸上,让你滚蛋都是小事。万一她受不住哭闹了起来,叫四邻看了笑语,传出的风声就是大人府上的家将不守规矩,调戏府里的丫头——”

    楼云用手指压着额角,挥手让楼春去教训那小子。

    他们自己要是不长脑子,他楼云博得女子好感的手段再高明,再无往而不利,这小子也用不上。

    “那云哥你的亲事……”

    牵马的楼叶还在弃而不舍地表达着兄弟情。

    这个时候,楼云就觉得家将们都是山里出来的真是太不好了。

    他们有时候就是不记得上下尊卑,他也不能一个眼神让他们马上闭嘴,真的是好烦人。

    “……顺昌县主不是马上就要到临安城了?到时候再说吧。”

    他没有再多说,却突然扬了鞭,驱马快走了起来。

    楼叶早知道他想事情喜欢走快马的习惯,早就丢开马缰。避开到了一边。

    楼春笑嘻嘻驱马过来,却也不拉他上自己的马背,而是用马鞭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楼叶一转头,看到是熙春楼的方向。他又看了看楼春鬼头鬼脑使眼色的样子。他顿时笑了起来。

    偏偏他又摇着头,非爬上了楼春的马背,道:

    “我不敢去找那史娘子。云哥他一时玩起来时,什么样的女子都能勾搭起来。但他要是冷下脸来,明明烦这些事的时候,谁敢多事就会挨板子的。”

    楼春暗骂他胆小。只能催马带着家将们,驱马快步追在楼云的身后。

    马声过了府桥,又绕了中瓦子街。到了团会的铺面下了桥,他们这才到了离家的极近绸缎集

    再过两个铺面,就是楼云在临安城临时租住的院子了。

    他突然就勒了马。

    “我记得,赵爵爷府从泉州来的三个老家人。是住在城外大理寺府衙的近巷里?”

    “是。大人。”

    楼春当然知道他说的赵爵爷,就是顺昌县主的父亲开国男爵赵秉林。

    大宋的宗室爵位,除了亲王、郡王以下,就是公、侯、伯、子、男五级了。

    按大宋律,宗室每过一代,爵位就下降一级,所以赵秉林家已经降到了最后一级,所

    以到了下一代。长子已经是没有爵位的普通宗子。

    “大人,如果大人一定要退亲。法子多得很。”

    楼春当然也早听说,顺昌县主早一月就从泉州城出发,坐船沿海到了明州城。

    她过几日就要上京城来。

    这却是他父亲赵秉林赵爵爷担心两个儿子,所以带着妻儿上京城来走门路。

    他们家未必没有想求劝楼云,依着旧婚约在京城里顺势成亲的意思。

    “大人,如今赵爵爷家长子和次子,他们的性命全指着大人你。大人不做这仗势欺人的事,但只凭咱们送到他们府上的彩礼单子,就能指他们家是卖女成婚。宗正司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楼叶对帐目极精心,时常就心疼送到赵家的那一批彩礼。

    那可是顺昌县主的长兄,背着全家公然上门来索要的。

    他们山寨里男女在一起时,都不会这样厚脸皮

    要不是楼云非要娶顺昌县主不可,他们楼府里的家将们也觉得这户人家的儿子太不像样。姓楼的才不要和他们家做连襟兄弟。

    “……并不用了。找人去明州城给赵爵爷送信吧。官家的旨意让我不要退亲。等顺昌县主到京城了,案子结了,就准备成亲吧。”

    楼云吩咐之后,翻身下马。

    他直接牵着马过了铺面,拐进了楼府所在的甜水巷子。

    只留下楼春、楼叶互视不解。

    巷子里一棵大柳树下就是楼宅,楼云沉默牵马前行。

    这大半年,因为那季氏选择了陈文昌,他难凡有了些丧气放浪之态。

    回来后,他又想着那顺昌县主赵德媛,毕竟不是他一心喜欢的人。

    他便也负了气,想着办法要退亲。

    然而今日在宫中,官家的话未必没有敲打他:

    让他照顾官声,不要太过得罪宗室让官家为难。

    ——真要是喜欢的人,就算官家让他避嫌,退了亲事,他也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哪里能就这样退亲?

    手上突然一重,他在沉思中才发现足下柳叶成荫。

    他到了两扇贴着门板白瓷画的黑油院门前,手中的马儿自动停下了脚步。

    他在门前驻足沉思,楼春楼叶也不敢去叩门。

    两张门板上面按原来主家的喜好,各镶了一副水墨山川的白瓷画。画中都是临安城的城外湖山,分明和驻马寺里完全不一样。

    偏偏叫他想起了那山里和她相遇的事情。

    想起了她在佛寺鼓楼上的笑颜。

    她是喜欢陈文昌,所以才愿意和他订亲的吗?

    然而出使前,他也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才和宋人一样准备草贴子、细贴子,准备一道酒礼、二道食礼,三道雁礼。

    他就像一个普通宋人男子一样,用心准备,想要迎娶自己喜欢的妻室。

    他已经没有了父母的庇护慈爱,老天给他的补偿,难道不就是让他可以自己为婚事作主?

    如她一样。

    在她眼中,他却处处是错。(未完待续。。)

119 县主退亲

    他抬手叩了门,一下,两下,三下。

    里面迎接的脚步声马上由远而近,迎了过来。他便也叹了气,在门开时直接丢了缰绳,向院子里走了过去。

    “有客人?”

    他瞥到了门房里站起来的两名青衣家人,看着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哪府里的仆从。

    “是,大人——”

    充当门子的家将正向管家的楼叶低声禀告着,楼叶忙不及地答着,“客人在外厅里奉茶。”

    楼云料着今日有客。

    昨天宫中画院的周待招请他吃酒,推荐了他族侄过来做他书房里的刑案文吏。

    他便也不在意,踏着树影下的石道,直向外厅而去。

    反倒是楼春追在他身边,觑眼他的神色,小声道:

    “大人,史娘子出身太低了些。大人对她没心思就算了。再过几日不就是清明节?是临安城的踏青季?小人听说,各府里的闺秀们在这个月都会出府到城外去游园、游船的。大人多去看看,说不定就遇上一个喜欢的女子。娶来做妻室呢。”

    楼云的脚步没停,却瞟了他一眼,轻轻一哼。

    楼春顿时知道他是说对了话,楼云是打算娶了正妻之后再提纳妾。

    他实在不喜欢顺昌县主,所以才要退亲,但临安城里多的是配得上他的女子。

    楼春自觉有理,便实话实说道:

    “大人,文昌公子和大人一个年纪。都是老大没成婚的。在泉州城里一直被人传着闲话呢。大人赶紧瞧上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咱们说不定还能比季坊主更早办亲事。“

    “……”

    也许是那句“比季坊主更早办亲事”打动了楼云,他在外厅台阶上停住,道:

    “也不急在一时。这门亲事是我订得仓促了。平白叫县主受了委屈。”

    他神色透出些苦恼。声音也是自觉理亏地压低了。

    外厅宽大,石阶修了三级,雕着冰花格子的漆门四对八扇,正虚掩着。

    可见到进门一个大厅,水磨地砖光滑,左右挂画,尽头处摆着一座黄杨木座工笔彩鸟

    屏风。再里面去才是客人坐等的内厅。

    “是我办事不够妥当。赵家其实也并不情愿退亲。到如今也没有送退婚书过来。按礼

    我应该等顺昌县主进了京城。再亲自去她父亲面前赔罪,也要为县主安排好后路——”

    他最难办的当然是圣命难违,是官家那边不许他退亲的叮嘱。

    但情理上他使不上劲的却是顺昌县主那边。

    他们家要是又想托他保住两个儿子。又不愿意退亲,他也没办法再去催促。

    他沉吟间,这边厢楼叶挥退了门子,追了上来。他显然带着意外的喜色。赶上两步拉着楼云下了台阶。

    他一边觑着那外厅。一边悄声附耳道

    “大人。厅里是赵爵爷来了。”

    “……哪位赵爵爷?”

    楼云不由得侧目,连楼春都瞪大了眼睛。

    “回大人,是顺昌县主的父亲,开国男赵秉林。家里人从他身边的随从嘴里打听了几分。约是县主在明州城得了恶疾。”

    楼云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询问病因,楼叶仍是一脸笑嘻嘻地说着,“大夫说是性命无坊却要养上三四年,不宜成婚。他家怕耽误了大人的青春。所以只能上门退亲。宗正司那边,他们家会去提的——”

    “什么恶疾?”

    楼春看着楼叶的一脸笑。就知道顺昌县主突然得病事出有因,反倒怒了起来,道:

    “分明就是瞎扯的借口。他们家是听说了太后在宫里的话,所以怕被大人连累,才要退亲吧?当初上门要彩礼时怎么没提这茬?”

    “……”

    楼云只是抬头看了看红日高悬的天光。

    他想确定他是不是在做梦。

    赵秉林为女儿主动退亲,实在是让人料想不到。

    但对于他楼云而言,却再也没比这更好的事情。

    她季青辰看不上他楼云,但他楼云难道就没人要了?他还不能再遇上个喜欢的女子,和她一心一意地好好地过日子了?

    他低声吩咐了楼叶几句,就匆匆进厅去见开国男越秉林。

    外厅里自然有丫头侍候,此时也没有了楼春的事。

    “大人吩咐你去租船干什么?”

    他追着楼叶问着,楼叶失笑地看他,答道:

    “干什么?不就是你刚才提的,赶紧趁着现在的踏青季,到城外去看看各府里的娘子们?有合适的,大人就上门去说亲?”

    ……

    明州城的清明季,这几日的杏花虽好,雨水却并不多。

    季青辰坐在刀鱼船舱里,听着隔壁并行的河船里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这时候,她并不知道那就是得了“恶疾” 的顺昌县主,不能进京城祭祖的赵德媛。

    她只是听着那女子哭得哀泣,心里便有些奇怪。

    “哥哥们是赵家人,我便不是赵家人?哥哥们是父亲的骨肉,我便不是父亲亲生的女儿了?早知我在父亲眼里不及哥哥一根头发,当初何必把我生下来?”

    听着她埋怨父母,她的心一动,便听住了。

    身边的脚步声悄,唐坊分栈点副管事劳四娘何等的有眼色,只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道:“大娘子,听着口音是泉州人氏……”

    她无声点了点头。

    此时离她下了唐坊海船,被唐坊分栈点的管事接到河船上进城,不过一两个时辰。

    在东渡门明州市舶司里需要办入境手续,自然有正管事季大力去安排。季辰虎和船上三百户的坊民,也是他去安置打理。

    而她却与船上的几位纲首,还有陈文昌叔侄一样,被各自迎接的管事们接着进城。

    胡纲首府里,胡夫人的寿宴就是今晚了。

    唐坊在城里置了宅,陈家在明州城也早在几十年前就买了一座极有名的江南园林。

    陈文昌刚才送她上船时,已经约好,等胡府的宴事一罢,还要下贴子请她去陈家的晓园里赏春。

    绕城的河道里,可供四条船并行。

    出城踏青的河船络绎不断,时常能看到雕金画绿,装饰一新的府宅私船开出城来游玩。

    也能看到挂着祭幌,从邻近府县回来祭祖的船只。

    而与她的船并行的河船是一只不大不小的单桅河船,四间舱房两头小中间大,一看就知道是便宜租来的旧河船。

    平常都是做货运生意,四五月里客多时才偶尔载客。

    所以,四间房只有一个窗户,还是外面关上的密封板窗。

    因为雨前的空气太闷湿,板窗早被船主卸了下来,露出稻草杆子编织的窗帘。

    女子的哭泣声便是从帘后传来。

    她听着,那女子确实是泉州城的口音,刚才怨了一阵后,那女子似乎伤心太过,又伏在了桌上呜咽。

    绕城的河道只有这一条,现在又是船运繁多的时候,她也不好叫船夫把船推开了些。

    她的刀鱼船也是唐坊出面租来的,却是极洁净的游湖新船。

    推拉的格窗上雕着五福图,半开着纳入河风,吹动着里面一层斑点湘妃帘,一层白绢绣花帘,透出斑驳的光影。

    舱房上铺着崭新的嫩绿地衣,一角还摆放着雕木立式香炉,用熏香吹去点点湿意。

    她便可有可无地听着了。

    “大娘子吃茶。”

    劳四娘殷勤把她习惯吃的武夷山茶放在了她手边的小几上,又揭开了茶食细点的盒子。

    她含笑点头,捻了一颗荔枝干果放在了嘴里。

    那边的船上果然传来了劝说声,却是小男孩的声音,也带着哭腔,道:

    “三姐,切不可这样说。父亲是没有办法。是信郡王府里差了人来,说咱们家要是和楼大人结亲,明年的大宗礼就不要在咱们家里办了。要转到二叔家里去。他们这是不让父亲做咱们这一支里的宗主了。”

    季青辰在心里微噫了一声。

    劳四娘也凑到了她耳朵边,道:“大娘子,听起来是宗室子弟。”

    也不需要她开口,劳四娘便伸手,悄悄揭了一角帘角,细细看了两眼对面船上的情形。

    她是庄头婆娘劳氏家的堂姐妹,也是那一批北方匠户里头一个被季青辰差回大宋的人。

    除了宋话说得好,她也是极有眼色极会交际的人物。

    所以她一看对面船上的情形,就知道是和京城里一样最常见的破落宗室,所以船上虽

    然有小娘子,有小公子,却没有得力的仆从。

    除了撑船的两个河娘,就是后船上的一个老家人,并一个老婆子在照顾。

    “像是破落宗室里的子弟,应该是清明奉了召进京城祭拜祖先。但现在不去京城却

    到了这里来,只怕是有事不敢去临安。连明州城也不敢呆,要避到城外船上来。”

    她转回头,悄悄禀告着。

    竟然被她料中了大半。

    季青辰也点了点头。

    因为不清楚泉州城里的宗亲到底有多少支,她并不能马上判断出外面船上的女子是哪

    一位。

    但她却知道,她应该是一位县主。

    因为大前年太后的七十寿日,宗亲里每一支的长房长女,都被推恩加封一级。

    外面这船上的女子如此落泊困窘,家里父亲却是本支里的长子。所以,她应该是无品的女儿得以有幸加封为县主。(未完待续。。)

120 事出有因

    宗亲里的支系,往大里说只有三支。

    开国的宋太祖赵匡胤,宋太宗赵光义和魏王赵廷美,及他们这一辈还有两个已经绝嗣了的兄弟。

    往小里说, 他们每一支都有自己的长房长兄,每一辈都有好几个兄弟。

    每个兄弟又有自己的子孙。

    这一代接一代,一房连一房,都有各支祭祖时的本家宗主。

    比如楼云所订的顺昌县主,季青辰当然也打听过。

    顺昌县主家的父亲开国男赵秉林,不仅是他们五兄弟里的长兄,也是他们那支宋高宗堂弟开国公赵延的第四世长房,祭礼里分祚肉的人物。

    “三姐,你莫哭——”

    那小男孩一边安慰姐姐,一边自己还哭泣着,道:

    “爹爹不让你进京城,让你躲着装病,也是保你的县主封号。咱们家本就是多亏了父亲是长兄,才推恩到姐姐身上,得了这个顺昌县主的封号。现在要是宗正司里下了文,不叫父亲做宗主了,姐姐你的封号也要让出去。没了品级,楼大人就算给你准备的一门好婚事,夫家也不会对你好——”

    “我还能指望什么好亲事?”

    在季青辰对那女子居然是顺昌县主的意外挑眉中,赵德媛呜咽出声,

    “楼大人当初愿意和我们家结亲。我本就想过成不了的。第一回,什么事都没说定,刚写了草贴子,哥哥竟然瞒着家里上门要他准备二十抬的彩礼。我那时听到这事。就恨不得一条索子上了吊。也是我清清白白一条命的意思——”

    赵德媛的声音又是羞愧又是愤恨。

    因为是仓促避到了城外小船上,心里本就惶惶,再加上得力的家人也不在。船上的两姐弟都没有注意到门户不严,只是相对而哭,

    “结果楼大人并没有见怪。他准备了四十抬,暗中送来了,却只说是给母亲的生辰贺礼。感着他这份情,叫全家受了恩,又还了哥哥的赌债。我竟是死都不好死了——如今他的彩礼家里已经用得一文不留,两个哥哥还要托着他网开一面,父亲居然怕了事出头去退亲……”

    水波拍着船舷。混和着两姐弟的哭泣。

    季青辰听到这里,觉得不好意思再听下去。

    ——因为楼云得罪了宗室,所以要被顺昌县主退亲,这算是什么事儿?

    难道是楼大人在京城里为了和宗室拉近关系。所以急着要成亲?

    “这位大人在朝中的局势如此不好?他倒还有功夫来为难我们这些小民……”

    她笑着看向劳四娘。在几边站了起来。

    她当然也知道,她人还没进京城,想在内河工程上排挤她的商人们就不知出来了多少。

    少不了有楼云的功劳。

    “是。大娘子。这位楼大人如今暂时掌了大理寺,主审铜镜案。各港口的蕃商,还有各榷场里的商人都在等着看是个什么结果。暗地里支持他的人,可不少……”

    劳四娘连忙在几上端了她的茶,引她走到了舱房另一面。

    在立式三足鼎雕花木香炉边摆着一张湘妃榻,榻脚边摆着两盆驱虫子的草兰。

    她坐在了上面。消去了心中淡淡对楼云幸灾乐祸的念头,笑着接了茶。

    她开口道:

    “四娘。上年我到明州城时,叮嘱过你的事情,如今怎么样了?”

    “坊主。”

    劳四娘本就是一肚子话要禀告,连忙上前回事。

    她先是恭喜了季青辰得了九品文林郎的官职,所以栈里也能在明州城中置宅买地,

    接着她又说了季大力已经为季辰虎安排好了城外蕃坊分栈点的屋子休息,船上的三百坊民也有他手下的伙计去补充食水。

    实在也没地方让他们都住进城。

    然后,她又悄悄觑着季青辰的脸色,细声道:

    “大娘子,我手上有一张贴子,正好能合大娘子的心意。”

    季青辰向来知道她在海商女眷里走得很勤快,便也不奇怪她只是一提去年的事,她马上就能拿出一张大红请贴。

    去年,她到明州城时,让劳四娘多多和明州城的海商女眷拉拉关系。

    尤其是海商里的中小户人家。有儿女未嫁未娶的人家。

    “胡纲首家夫人的五十寿宴?”

    只不过,她细看了后,便笑了起来。

    “原来胡纲首把寿宴的贴子发到你手上来了。我还奇怪,他在船上时和我提起这事,怎么请贴子却没有来?原来早有了。看着竟是三天前就发到分栈点来了?”

    胡家不仅是六大纲首之一,也是王世强嫡母的母家。。

    “是。坊主吩咐的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坊主想见见他们海商中小户的人家,看看他们这些人家嫁女儿娶媳妇的规矩。坊主只管今晚去胡家一趟。除了六大纲首,来的全都是中小的海商。而且——”

    劳四娘又凑在她耳边,免得和外面那宗室女子一样叫人听去了密事,

    “胡家今日这寿宴也不为了别的,胡夫人五十岁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呢。现在提前办了。是为了他们家的四姑娘,如今宫里的郡夫人——”

    季青辰一听,也心知肚明地含笑不语。

    胡纲首那府里如今不比平常,她在海船上就听说了。

    因为官家登基四年,大婚立皇后的事情迫在眉睫。胡家也送了一个女儿去宫中。

    听说本是托了四明王家的关系,胡四娘子在太后宫中当差做了一个小小无品的掌火烛宫女。

    没料到这位胡大姑娘命中有喜,合了官家的眼,召了幸,已经是封了郡夫人。

    按宋时的内命妇封号,自然以妃嫔为尊。但妃嫔之下还有做事干活的女官们。

    宫女从九品到六品,除了管帐、管器物、管衣物等六尚局实职官位外,她们也和外朝男子们一样可以受封没有实权的虚职品级。

    比如由六品女官升为妃嫔,中间还有县夫人,郡夫人、国夫人三个级别。

    听说太后宫中极信重的老女官,现在也就封了县夫人。官家的乳娘受封的是保圣秦国夫人的封号。而胡四娘子由普通无品宫女一跃成为郡夫人,可见有几分宠了。

    将来升为妃嫔,也不是不可能。

    胡纲首在船上得到消息时,就已经是欣喜若狂。

    因为船上没有了女乐,他只能不要老命地接连摆酒庆祝。这趟航行在海上的一共花了十三天,他从接到消息后就不怕死地摆了六天的酒宴。

    要知道,万一遇上海险,宴上用去的酒食都是他们救命的储备。

    她想到这里,也笑叹着摇了摇头,道:

    “胡纲首也是太高兴了一些。这一下船就要借着夫人的寿日来摆宴?倒也是为难了胡夫人……”

    胡四娘子可不是胡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妾生的庶女。

    胡夫人虽然担了个嫡母的名字,心里未必就痛快,现在这生日还得提前了大半个月。

    “大娘子放心,胡夫人未必也不愿意。胡夫人有手段,当初的妾室生了女儿也被寻了错,早就被胡夫人差送回家,让她另嫁了。”

    劳四娘毕竟和唐坊里土生土长的汪婆子等不同,说话间,俨然已经是大宋本地消息灵通的蕃商女管事。

    “四姑娘要是光耀了门楣,嫡母该得的封号那也是胡夫人的。胡夫人的两个儿子又不出众,不过也就是商人罢了。刚才我来接大娘子时,亲眼看着胡纲首还是醉着被抬下船去的呢,我听他在哼哼着自己唱曲……”

    她凑着趣说着笑话,季青辰也掩唇笑了起来。

    她也听过了那胡纲首唱曲。

    这几天他在席上不用别人灌就已经醉了,他每天都在哼哼的曲目,却是听熟的扶桑改编曲乐《长恨歌》:

    “遂令天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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