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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好丈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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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洪听她问起王世亮,只当眼前没有王世强这号人,小心抬头,咧嘴一笑,泰然回答道:

    “是,大娘子,王世亮是王家三房的小儿子,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他今年十九岁,两次科举不成才下海经商,他的同母哥哥在临安城国子监做禀生,娶的是江浙刘纲首家的五女,他的母家是胡纲首家里的二小姐,他娘胡氏替他订下的老婆也是台州谢氏家的嫡小姐,前几日王老纲首、谢公子、刘纲首、胡纲首都已经递了消息过来,请我们关照一二。”

    “订了谢氏的嫡小姐?”

    贴子上附随的四枚纲首印章鲜红,她看到谢家为王世亮作保的印章,倒是真有些意外,

    “除了王老纲首,谢十三公子也递过来让我们关照?”

    刘家、胡家虽然也是江浙六家海商纲首之一,但都是近几十年才发家,暴发户黄七郎就更不用提,他们比起根基久远的四明王家远有不及,一向以王家马首是瞻,而台州谢氏却万万不能小看。

    谢家是江浙一带唯一能和王氏相提并论的海商世家。

    十七公子王世亮的母亲本来就是胡家出身,再为他订了这门谢家亲事,他就算是第一次走海,将来在这东海上可算得上是无往而不利。

    难怪这小子敢放出风声,要和王世强这庶兄一争高低。

    虽然他远不是王世强的对手,迟早要在他手上吃尽苦头,但他来到这东海上却正合她意。

    “既是王家的人,还请大官人和我一起去季氏货栈相见?”

    她突然也转了性子,不急着去水门外迎接停在五十里外不进的大宋国使船队了,微笑向王世强相请。

    而王世强的眼光转到了她眉黛唇嫣,杏眼眸深的脸庞上,神色平和。

    他早知道,以她的性子,不能成婚也许还是事小,但他王世强既然不是她的夫婿,她当然就要拿回他手中的唐坊产业。

    那是七年前由黄七郎作中,他与她约定的合契,他代表四明王家在唐坊得到了十二条河道上总计五六十处的要害码头、仓库和货栈,作为他帮助她建坊的回报。

    这些产业,也算是他要求得到十二条河道的控制权却被她拒绝时,得到的补偿。

    “我知道王世亮不是你的对手,我为了不让家里难看,难免要分给他几个码头,你却只要从他手上的码头下手,花上一两年,就能把当初划给我家的所有产业全都拿回去——如此一来,唐坊和我就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随意笑语,声音却是冷沉,道:

    “这些产业我并不在意,但我劝青娘,还是不要去见他的好——”

    他负手侧目,眼光落在了她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丝丝森冷,“今日,青娘除了让福建海商进坊,与王世亮联手,难道也打算把当初和我口头约定甩在一边了?把这些产业收回去,就是为了你失约后,让我对你无可奈何?”

    “王纲首的话我不明白?”

    她笑中透了诧异,似乎真是不明所以,“除了三年前的婚约,我们还有什么口头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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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曾经同心

    “……”

    一提起三年前的毁婚另娶,王世强就算对她现在的过河拆桥,夺回产业心中恼怒,一时间却也无颜再质问,只能凝视着她。

    她平静回视。

    季洪虽然小心低着头,耳朵却是竖着,便也感觉到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王世强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手势,她似乎犹豫了一瞬间,却还是笑了起来,道:

    “原来王纲首还记着这件事,我还以为早就被你放在脑后了——”

    疏离的语气却没听出有什么改变。

    “至于说到失约,王纲首没有遵守当初和我的口头婚约,我难道埋怨过你一句?”

    她浅浅笑着,轻描淡写,对他提起的“口头约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所以,我见王世亮只是例行公事,就算我已经和他签订合契,我帮他取得你名下所有的唐坊产业,让你不能在唐坊立足,他把这些产业分三年陆续暗中转回到唐坊名下,这也只是笔两厢情愿的生意而已,和别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既然不能成婚,她当然不可能让唐坊的重要产业落在外人手上,拿回来也是必行的事。

    至于王世强当初对开坊的帮助,这七年他的名下分红收益还有他如今在大宋得到的纲首职位,也算是足够回报了。

    更何况,王世亮也姓王。

    王世强却是不肯放手。

    “青娘,三年前的婚事是我负了你,但我们以前口头约定的那件大事上,你一直未曾犹豫过,如今还请看在我们相交七年的交情份上,看在黄七哥的面上,摒退他人,听我私下说几句。”

    他实在也是退无可退,已经顾不上面子,放下身段缓声劝说,三步外的外人季洪低着头,钉在了原地,有她的发话,他当然是绝不会离开的。

    她细眉微颦,看着他,她当然知道刚才他打的那个手势指的正是他与她曾经的口头约定。

    她也并没有忘记,这些年来,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沙滩月光下,隔着茫茫大海,指点着大宋那一面的北地河山,向她曾经说过的话。

    “我知道你志向远大——”

    她把王世亮的贴子收入袖中,终于还是让季洪退出了五步之外,让他逆着海风,听不清他们的谈话,才向他缓缓而道,

    “你要在大宋天子面前进言,进一步开放海外贸易,收商税以充实江淮水师军力,再从海上断绝高丽和金国的来往,以图北伐——”

    她的言语带笑,却透出淡淡苍凉,仿似还在是那一年,她在月光下,听他说起因为嫡母的相逼,他虽然无缘科举出仕,却一直留在心里没有消磨的壮志。

    “你和黄七郎、还有江浙一带六家海商纲首愿意捐献军资,想要得到朝廷支持,让江浙海商垄断在高丽、扶桑和大宋淮河驻军间运送粮食、兵器的海上生意,以支持淮北、山东反金的义军——”

    她曾经追随着他的脚步,在海风中一晚接一晚地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语,由此得到了一千年前的大宋国最真实的朝廷密梓,市井掌故,还有南北各地风土人情。

    那时,她也曾经向那样的他嫣然而笑,微微点头……

    她毕竟有过真心,想与他相守一世,同进同退。

    即便他的志向是,以一介商人之身,辅佐明君,挥师北上,重整山河。

    三年前的过往,此时听她缓缓道来,王世强半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终究是沉默不语。

    “楼小姐的父兄在朝廷广布族亲、同窗师友,你谋划的这些事情,楼小姐都能帮你,我本来没想到你能得到这样好的亲事,否则当初我与你又何必开始……”

    这一段她心中的话,并没说出口,老街上一时寂静了下来,只有海风嘶吹着,抚动衣裳。

    所以她更不会说,她也打听到了,那位楼氏长房的嫡女,端庄贤淑,品貌双全,更难得是此女对他还是一往情深。

    至于他当年在大宋为什么匆匆成婚,婚后不到三天,马上纳了楼夫人两个陪嫁丫头为妾,生下一儿一女,种种古怪,毕竟已经和她无关。

    毕竟,楼鸾佩和她的娘家明州楼氏都无人反对。

    所以,她也知道,王世强以商人庶子能娶到官宦世家的嫡女,这其中不可能没有曲折。

    “……”

    他压下了心里将出未出,复杂难明的思绪,暗叹了口气。

    他当初成婚时,也知道她一旦得到消息,将来再百般解释她是什么都不会听的,然而他毕竟明知如此,仍然是娶了楼鸾佩。

    他只能站立不动,回视于她。

    “青娘,当初你答应过——”

    她曾经答应过,如果他能出入宰相府邸,献上大计,朝廷北上伐金果然成真,她会说服两个弟弟,让唐坊出钱、出船、出人,扰乱高丽南部海岸,以牵制它的水师。

    如果有可能,唐坊船队会从金国东北一带的东京路登岸,袭拢金国的上京、东京,配合大宋对河北、河南路中京的攻打。

    同时,唐坊也会配合明州水师,阻止高丽为宗主金国出兵……

    ““青娘,别的人家倒也罢了,陈家是不行的——”

    他走上一步,不想让外人听到他们的密谈,

    “想必你也听到了风声,这一次船队出海,是奉官家旨意和高丽密商联合伐金的大事,我本来想通过家中长辈推荐的明州通判秦大人,他是朝中出言主战,极有风骨的俊杰,然而此事却被朝中主和的怯懦之辈阻止,楼云借着回京城叙职的机会,就在官家面前力阻此事,反倒认为朝中主战的几位大人谋权心切,仓促开战,名为大义实是国贼——”

    她平静听着,心里未尝不知道,朝中主战最力的那位韩宰相,却是太后族侄,外戚出身。

    这楼云说的未必不是实话。

    “青娘,朝中不支持北上伐金的官员颇多,尤其以西南沿海,远离宋金边境的官员为首,福建籍就不在少数——”

    王世强一想到楼云在朝中主和派官员的支持下,不仅在官家面前抢到这次出访的国使之位,出使高丽时也是滴水不漏,不知在开京宫中和高丽王密议了什么,就心中恼怒。

    然而这些倒也罢,他少时生母去逝后经历的挫折极多,早就不指望如此大事能毕功于一役,更何况高丽毕竟只是向金国称藩的一个小国。

    有了唐坊,足可以从海上牵制高丽。

    然而,他想推荐的那位明州通判秦从云,与他相交颇深,如果他能为国使,至少季青辰就一定为会了请国使进坊,而继续签订他们之间的五年合契,延续江浙海商和唐坊的合作关系,更不会在今天他投贴拜见时,把他拒之坊外。

    楼云这一回半路杀出,把他想与季青辰言和的计划全然打破。

    “青娘,三年前的事我不该再提,唐坊和我的五年合契也不是一定要续签,但你的心思我向来知道,你是支持北伐一战的,泉州陈家却和那位楼大人来往密切——”

    他又走近一步,沉声劝解,“青娘,陈家的婚事你还是延后再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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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男女私情

    “既然王纲首如此通达明了,那我倒是要反问一句了——”

    她也笑了起来,眼睛在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上打了个转,话也不说完,突然间提裙,回头向季家小院走去。

    王世强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见她不急着去见王世亮,也不急着去迎接楼云,毕竟还是好事。

    他按捺着欣喜,稳步走回了小院,便看到她的脚步在院中一顿,停在了廊下。

    她本来是脱屐进屋,然而纸门已经拉开,一直着急蹲在屋子里偷听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的小蕊娘已经跳了出来,她怀里抱着一堆画栓,站在廊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大娘子,你的画——”

    季青辰虽然吃惊,然而看到她递出来的一卷轴画,便也心中欣慰,知道这孩子果然机灵过人。

    她接过轴画,站在廊边,轻轻一拉轴上的丝线,那长轴便滚落了下来。

    王世强定神看去,画面上白底青边,正中画着一位一身绯红官袍,正襟端坐在交椅上的官员,正是大宋流行的官样人物画。

    “王纲首可认得这位大人——?”

    王世强一看那画里的人,年纪不到三十,相貌端正,长眉俊目,气质沉稳,虽然是名老于世故的四品官员,却被绯色官袍衬得丰神玉面,凭谁都能看出是个美男子。

    “青娘叫我看他的画像?我自然认得他是楼云——”

    他微微皱眉,虽然不明其意,却仍然沉得住气。

    只是他再瞟到那小蕊娘手里一堆的墨玉轴画轴,更是知道这些画都是唐坊开坊多年来,大宋海商源源不断送过来,像陈文昌那样的海商子弟一样向她求亲的相亲画像。

    他当然也知道,楼云是不可能来向她求亲的,而这般的官样画像,是泉州、广州、明州三地的市舶司提举官才专有,由各地的海商纲首找到进出市舶司衙门的书吏们绘出,再委托复印售卖。

    为了做生意,三地的大宋海商几乎是人手一卷,免得临到头来认不出贵人,耽误了生意。

    她的手上有一幅也并不意外。

    黄七郎看到这画像,不知他们如今是什么样情形,也走近了几步,船丁和小厮们四散在了院墙边,只有季洪老实规矩地站在门外,不等她召唤不敢进来。

    “青娘拿出他的画像,让我看什么?”

    这官样画像,偏偏叫他想起了她的画像也落到楼云手上的事情,脸色就忍不住难看了起来,要不是现在既没有理由,也不是时机,他只怕就已经忍不住直言质问了。

    “原来他果然就是楼云?就是王纲首嘴里的怯懦主和之辈?”

    她也唇带淡笑,脸色却冷淡了下来,反手将画放在了廊道上,又从季蕊娘怀里取过一卷画,一扯丝绳打开了画卷,王世强一眼看去,居然还是楼云的画像。

    然而这一幅,毕竟有些不同。

    画中的楼云并没有穿着官服,他勾唇带笑,双眼在阳光下漆黑深邃,一身绣兰花纹的素白轻衫飘逸,负单手站立在了书桌边的半圆雕窗前。

    金色碎阳点点透过了漆绿雕窗,看得到几支艳红花茎,窗外花丛斜影。

    他手中一卷书,墙面一悬剑,满身阳光斑斓,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闲散书生平常在家的模样,尤其是他身旁,那书房中恭立侍候的四位美婢,分别捧香抱琴,砚墨铺笺,虽然只见到侧影妩媚,身段婀娜,但腰间彩带,耳下金环,个个都有风情无限……

    王世强当然也看到了画上金泥印上的《红袖添香图》几个古字,还有台州谢家十三公子谢国运的私印,便知道楼云这副后衙书房中的休闲画是谢国运所作。

    谢国运有个姑姑是泉州人,偶尔去泉州探亲时,当然会进市舶司拜见楼云,拉几分交情,只是不知道他居然能进入后衙书房,看起来和楼云颇有私交。

    正如此人在唐坊也与季家二郎季辰龙交好,经常出入季家小院,当然也常见到季青辰,唐坊远在海外,季家三姐弟比普通坊民是要懂礼的,但论出身也不过是如同黄七郎那样的暴发户一般,当然不及大宋海商世家聚族而居,时常讲究些大家礼数。

    至于和他的妻族明州楼氏那样的世代科举出身的书香世家相比,季家自是远远不及。

    所以她季青辰在那副端正的半身相亲画像之外,也同样有一张闲居的画像《陋屋烹茶图》是谢国运所画,如今落到了楼云手上。

    想到此处,他心中暗恨。

    台州谢家是唯恐他四明王家在两浙路上家势太大,迫不及待要扯他的后腿了。

    海风吹动她手中《红袖添香图》纸画,沙沙浪响,唐坊外一百里,阳光下的波涛海浪之外,画中的男子,大宋国使楼云也倚坐在了船舱宽大的坐榻上,随着海浪的摇摆,他凝视着挂在舱墙上《陋屋烹茶图》的女子画像。

    那画上陋屋青篱,红炉茶煮。

    画中有一名女子跪坐在小院廊间煮茶,薄雾漫起的水影后,她款笑待客场景用几笔水墨勾勒得极为精妙,似见而未见,可见得作画之人心思玲珑,擅长处理女子画像的分寸。

    仔细看去,她侧面的眉脸赫然与季青辰有几分相似。

    这正是谢十三公子所画的唐坊女主的《陋屋烹茶图》。

    她在午后廊帘下的漆黑凝眸,半伸出雪罗袖外的纤纤指尖,丝丝如坠的耳下珠光,还有她浅绿绫子裙边,阳光碎落的白沙庭院……

    楼云自问,连他这样从西南到山东,从临安到泉州,见多了天下各国美人的男子,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谢十三公子的美人画果然是一绝。

    虽然这画已经在他房里挂了三天,今日他把王世强激下船后,才有闲功夫细看,不由得就看出了神。

    他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走到画边,仰头细看画首一角,那里果然有几行上百字的瘦金体小字题记。

    他和谢国运有几分交情,知道这题记里记载着画中人物的生平趣事,都是作画者谢国运的习惯,为了替他自己找乐子而随手写下的。

    “唐坊季氏,吾初见之时,不知其美人,但知其有一趣号。丑凫也。

    及吾见而大惊,水中丑凫宁有此美貌乎?旋及别去,之后不敢视母凫为丑物,守坊外沼泽,观水凫起落捕食,以申吾爱美之心。

    二见其面时,吾特携数篓活蛇而往,只为搏美人一笑,坊外水凫不食蚯蚓而以水蛇为生,吾知也,以为其必嗜蛇肉,方有此趣号,然美人大怒,夺蛇篓掷吾面上,驱吾而出。

    呜呼,美人不知吾心,唯吾知美人之心……”

    (白话翻译:唐坊里的季小姐,我本来不知道她是个美女,只知道她有个奇葩的外号叫丑凫。

    所以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大吃一惊,觉得这外号不符合实际情况。从那之后,我就天天跑到唐坊外的沼泽地边,去观察记录沼泽水凫的活动情况,美女既然取外号叫丑凫,那肯定是因为丑八怪水凫有我没有发现的美。

    第二次见季小姐时,我特意带了几篓子活蛇去当礼物,觉得她肯定会喜欢,因为根据我的野外观察,沼泽里的水鸭很特别,它们喜欢吃水蛇,季小姐肯定也因为是个吃货,才得到这样奇葩的外号,她一定喜欢吃蛇肉!

    但素,季小姐居然生气了,把蛇篓子砸到我的脸上,把我赶出了季家。天啦,被美女误解的感受好痛苦!但美女,我仍然愿意做你的知音,我知道你就是个吃货有木有!)

    楼云看得连声低笑。

    他知道这“丑凫”之类的所谓趣号,未必就是谢国运在坊间听说的,说不定就是他替她取的。他取这外号大半只是为了自己取乐,好替他自己怪诞妄为,送上活蛇当礼物找个说法。

    也难怪要惹得女主人大怒,被直接赶出家门。

    只不过,这季氏女子也必定不是寻常人,才能被他取了这样的一个趣号。

    门外脚步声轻悄响起,他知道有侍婢走近,便抬手把画上的雪白薄绢幕布放了下来,盖去唐坊女主的《陋屋烹茶图》。

    毕竟是陈家要为三房次子陈文昌求亲的女子画像,虽然是为了设计王世强,离间四明王氏和唐坊的关系而借来一用,今日也应该还回去了。

    绢角飘飞,季青辰把画交到小蕊娘手中举起,她轻搀罗袖,微抬手,指向了画中的楼云,侧头冷眼看向了王世强,笑道:

    “王纲首,我本来只当是天下的同姓多了,也并不在意,然而谢公子这画中小记上却写得清楚,这位楼大人虽然出生在西南,又处处和你作对,他却是明州楼氏家谱上记了名的楼家子弟,是王纲首你的妻族舅兄——”

    她指尖指向的画角,果然同样用瘦金体写着几行小记。

    “楼云者,西南山中夷人也,少时自许为汉统,而不惜千里出山寻亲,岂不怪哉?而后于明州楼氏家中寄居一年有两月,得以名登家谱,身存宦族,岂不奇哉?

    既怪且奇,则其军中出力,潜伏山东,联结义军,护送天使封赏义首又何足为道?

    而后,其一朝去职,弃武从文,六年苦读金榜显名,跨马游街,探花杜园,又何足为言?

    既奇且怪,其官居市舶,兴商拓海,揽尽金源,吾又何必写来?

    吾记之不为他者也,吾知其不过一夷人也。”

    (白话翻译:楼云这个人的底细我很清楚,他本来是大宋西南一带深山里的一个蛮夷,但他的自我意识从小就十分鲜明,别人说的他不听,偏偏就觉得自己是汉人。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居然一个人从山里走出来,跑到了千里之外的明州楼家去认亲,我本来以为我够怪了,他比我还怪!

    他脸皮厚,赖在楼家白吃白喝住了一年零两个月,逼得楼家没有办法,居然把他的名字写到了家谱里,于是这个蛮夷摇身一变,就成了江南书香世家的族人,喂,楼家你们的节操呢!

    好吧,既然大家都已经明白他的奇葩属性,他后来参军,潜进山东金国境内,联络山东义军,保护朝廷使节去封赏义军首领这样的事,也不值得一提,

    接着他又作死,军功不要了,辞职读书了,六年后这个深井冰居然也三榜连中,摇身一变又成了官家亲点的探花!

    这也不提了,免得别人说我嫉妒他,毕竟他现在在泉州当市舶司提举,我还要靠着他赚钱,所以他真是一个好领导,在任上忠于朝廷,全心为民,又是兴商又是开海路,一门心思地忙着搂钱,日子过得比我还滋润。

    这些其实都算是正常人做的事,没什么好写的,我之所以忍着不耐烦一条条都记下来,就是要提醒大家,别看他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又德才兼备,但他的本质就是一个奇葩的蛮夷,随时都有可能继续作死。

    ps:我真的不是嫉妒他!)

    她轻声念诵了这篇小记后,沉下脸,直视皱眉的王世强,道:

    “谢十三公子是个怪人,他的话最多能信三分,所以我也两次三番曾遣人在明州打听清楚了,他的名字在楼家的家谱上,这并不是传言。”

    黄七郎早就挥了挥手,让船丁们都退到了门外,小蕊娘眼睛转了转,照旧高举着双臂撑着长长的画卷,小心地把身体藏在画卷后。

    季青辰走上一步,看着王世强,道:

    “王纲首问我记不记当初支持你北伐的承诺,我倒也要问一句,王纲首一边说着楼云此人怯懦畏战,让我不要与之结交,一边又与楼家联姻,娶了他的族妹——”

    她收回了手,示意不情愿的小蕊娘收画回屋,才转头看向了王世强,道:

    “我只怕王纲首的心思并不在北伐,而在于显官实职,权重一朝,如果确实是这样,按赵官家发到市舶司的条旨,不论中外商人,凡是做了一笔纳税三千贯以上的海外大生意后,就可以封赏九品承事郎的虚衔官品,你早已经是官品在身,更何况如今你又娶了楼氏为妻,他们家代代科举出仕,人脉广布朝廷上下,你才干不凡,就算不参加科举而去参加朝廷的大选试入朝为官,这也是必然的事情。”

    她抬手阻止了王世强要开口所讲的话,直言续说着,“北伐于你并不重要,你又何必如此着急,两次三番再到我唐坊,催问我到底支持还是不支持?”

    “没错——!王贤弟,你把这一段也和大妹子说说看,她不是正要听着吗?”

    黄七郎连忙跳了出来,示意王世强趁着她还愿意听,赶紧把他三年前和楼家联姻的事情原原本本,前前后后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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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蛮夷婚俗(上)

    王世强听到催问,却看着她,半晌不语,似乎是不知从何说起,才能解释清楚他突然毁婚娶亲的往事,更说不明白他和楼家的关系。

    黄七郎急得跳腿,她也要皱眉准备下逐客令时候,他深吸一口气,从袖子取出一只印满法轮的小锦盒,放在了彩礼绸子上,

    “这一次离家前,我把要娶青娘的事禀告了父母大人,这玉佛就是母亲命我带来,转送给青娘的体已薄礼……”

    她并没有去看那应该是装着一尊玉佛的锦盒。

    尽管这玉佛她在三年前曾经提他提起过,是为了说动王家长房在朝中为官的堂伯父,说服他支持答应他们的亲事,他特意用私蓄收购来的绝品羊脂玉所雕。

    他也不在意她的冷淡,抬手又从袖中取一封书信,继续说着,道:

    “若是青娘不信,这里还有我母亲大人的手信——前两次我来时,青娘让我滚回去叫父母来提亲的话,我一直记着。”

    她知道王世强身为庶子,他嘴里的母亲,并不是他那身为妾侍的生母,而是他的嫡母。

    她见他在亲事上纠缠不清,答非所问,要不是黄七郎一个劲地使眼色劝她忍耐,她早就把这信劈面丢到他脸上去了,哪里还肯去接信?

    他也不着急,凝视着她颜色苍白,眸光却更显瑰丽的侧脸,叹息着,

    “我听说,陈家写给你的信中,虽然没有言明福建八大纲首,甚至泉州官府也支持这门亲事,却提出了你嫁过去之后的入籍,还许诺能在泉州蕃坊为唐坊人提供三百个入籍的名额——没有楼云在泉州府打点运作,陈家是不可能答应这些的。”

    她并不出声,沉住了性子,淡淡看着他,只是道:

    “我也知道你王纲首的本事,知道你们明州城外有好几处从西夏、金国逃到南方的北方归正人的村落,你也正托那位明州通判秦大人,准备着划出一片修屋子开田建村的空地,还有五百个名额的入籍——”

    “正是如此!大妹子,当初王贤弟不是答应过你,可以让你带上坊民回大宋?”

    黄七郎见得王世强半晌说不到要害上,只能亲自上阵给他们打着圆场,

    “你坊里的那些汉人匠都是我帮你从金国偷运到唐坊的,我是知道的,别的坊民在唐坊呆久了倒也罢了,他们这些人毕竟还是想回去的——”

    她转了笑颜,看向黄七郎,笑道:“我虽然答应过他们,一有时机就送他们回大宋,但他们可不只有五百人。”

    王世强慢慢收信回袖,他在一边听着,也明白她当初答应嫁回大宋,说好要带几百户上千人的工匠作嫁妆,其实也就是带着这些北方逃出来的汉人工匠去明州城的意思。

    他那时为了和她成婚,也是一口答应。

    两浙路向来是南方边地,迁来定居的外国人并不少,事事都有官府的条例可循。

    可以先迁来五百人,然后再陆续为她在明州城、台州等地的官府打点,分散居住,免得官府猜疑,如此就可以把想回大宋的坊民陆续接过来,让他们和那些北方归正人,还有历朝历代从新罗、百济、扶桑甚至南洋迁到中土的外国人一起住在蕃坊里。

    日子久了,他们买田置地和本地人成婚,就能迁出蕃坊,至少可以让后代成为本地人了。

    “王纲首的盛情我知道了,但我身为坊主,这些事情我自然能为他们办妥,但王纲首以后再要提北伐的事情,可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他见她的脸色,知道这一回再不把话说清楚,从此之后他七年经营得来的产业就会被王世亮那窝里斗的败家子败光,四明王家被赶出唐坊倒也罢了,她如果真和陈家联姻,完全倒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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