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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好丈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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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洪虽然没兴趣听这些士大夫的教训,只觉得楼云这样难得的明白人,居然也说起这些迂腐之论,不过是求他登岸吓一吓那女坊主。不费力气地抢到十二条河道的控制权,结果就被他扯出天子丧德这类的长篇大论,顿时被他训得抬不起头。

    楼云却又突然一转。笑了起来,这番话他也曾经对季辰虎说过,以此拒绝了他要求宋船支持他入侵扶桑的要求,所以陈洪脸上赔笑。肚子里听不入耳他早就心知肚明。

    那季辰虎可还没有陈洪这份不上脸的人情世故。反倒是当场就斜眼看他,他眼中明晃晃的“借口吧,胆小鬼~”这句话,把沉不住气的楼大气得脸红脖子粗,连他楼云几乎都忍不住要掀桌而起。

    然而,他早已不是十多年前,刚刚从西南夷山里走出来的那个无知夷奴了。

    他亲自执盏,给陈洪满了一盏桂花酒。笑道:

    “万一起了战事,家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我听说你这一趟出海前。又在蕃坊赌场里看中了两个绝色美人,回去后就要下礼抬回府里?你也太有兴致了些……”

    陈洪一好赌,二好色,多亏还知道做生意更重要,拿住了分寸,才能保住泉州陈氏偌大的身家,但福建海商这十年来却已被王世强压得节节败退,丢失了东海之利,如今听楼云提起他的癖好,知道他也是表示与他交情不浅才直言相告的意思。

    他向来把楼云当成了后台靠山,又私心盼着靠这位市舶司提举的一番谋划,重振陈家在东海的势头,欢喜间也借步下了台阶,笑着接盏回敬,一口饮下后,才愁道:

    “大人如果不亲自出马,那女坊主又早有准备,小人怕那季辰虎并不是他姐姐的对手,泉州佛光寺的寺主告诉小人,那空明老和尚虽然佛理精湛,又对大宋仍是一腔忠爱,却很是关爱那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坊主,对她在唐坊的行止并不肯泄露给外人……”

    “我自有安排。”

    楼云却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微一沉吟,看向了楼大,

    “驻马寺里回信了没有?”

    楼大知道不用避开陈洪,便也弯腰低声道:

    “大人,刚才佛寺里一直撞着警钟,听说驻马寺里的僧兵也在争吵到底要不要支持谋反,必定也是寺中大乱,以小人看,泉州僧人就算把大人的亲笔信交给空明,询问那女坊主这十年经营居心所在,空明也是不可能马上做告诉他们的。”

    楼云并不觉得空明这样硕果仅存的老宋僧,会涉入扶桑国的内乱中去,然而驻马寺毕竟不是他泉州的佛光寺,所以他也只有耐心以待,等那空明的回音。

    沉吟间,他微微抬手让楼大取纸砚。

    “我再设法拖一些时辰吧。”

    楼大立时送上来笔砚,陈洪连忙在一边铺纸沾墨,偷眼见到他用的是平常写私函的安徽青纹宣纸,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写下的抬头,竟然是以大宋国使之名写给那女坊主季氏。

    国使亲自出面游说,他心花怒放也不过一瞬,只见楼云下笔如龙,居然也不长篇大论说服那女坊主和他陈家联姻联手,信上只不过写了区区两句,八个字的内容,半点也没有说及福建海商的事情,楼云就已经收笔吹墨。

    “我记得你那派去求亲的老管事,也是个能干人,就送到他手上,让他转呈季氏吧。”

    他把短信递给楼大,让他跟着陈洪去准备,用他们陈家的鹁鸽传出去,

    “她既然备礼赔罪,礼数周全,本官也不能过于失礼。”

    说罢,海风吹得他背心微凉,绢衣似雪,他并不愿意多想刚才那支陨曲让他心神不宁,居然莫名走到陈文昌房门前的原因 ,特意叮嘱了陈洪一句,

    “还请劝说文昌公子,他与季氏的婚事本官会一力安排,他不需多虑,安心在船上等待就好。”

    “大人……”

    陈洪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安排这亲事,满心疑惑,赖着不肯马上离开,连桉大的脸色也都有些怪异不解,楼云失笑间,对陈洪道:

    “还有一事要告诉陈纲首,本官虽然不会登岸,但也已经安排了府中二十名擅长潜踪隐迹的家将,搭在那扶桑使者去太宰府接女乐的船上,他们在国宴前就已经绕过唐坊在扶桑登岸了。”

    而受他所命,早已潜入唐坊的小宋商,此时应该已经挂起了一盏烟雨画灯,为他们指引那季氏的居处……

    而后,一举成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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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楚歌山鬼

    陈洪听得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差心腹暗中登岸,先是大惊,又是大喜。

    他知道,楼云心中自有一番谋划,要让那季氏束手让出坊主之位,与陈文昌顺利订下亲事,他只要等着结果就好。

    他虽然心痒难熬想知道这其中的玄虚,楼云却已经不肯再多言,楼大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眼色,他显然是不比他陈洪知道更多,所以现在才想清楚的样子。

    陈洪想悄悄向楼大打听几句,楼大却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出声,他自己也低头只管吹着楼云写给季氏的信,把信上的浓墨吹干,并不答理他。

    他一怔,果然见得楼云已经微闭双眼,倚在倚中,含笑倾听着乐伎吹奏的那支《山鬼》之曲……

    陈洪记得四年前,林窃娘正是在迎接一位楚地官员来泉州时,第一次在官宴上弹琵琶唱此曲时遇到了楼云,得了他的赏识和庇护,所以他也不敢再打扰,正要退下,楼云却又突然睁眼,问道:

    “陈纲首,刚才那曲陨乐,你听着如何?”

    “……陨乐?”

    陈洪停住了站步,茫然回望于他,楼大虽然准备跟着他一起离开去放鸽信,却仍然低头一个劲地吹墨,无人能给他暗示,他只能不明所以地陪笑着,“大人, 什么陨乐?”

    “……”

    不等楼云出声,转眼间,他又恍然大悟,笑道:“大人是说那唐坊女子吹的那奇怪的圆蛋?不是他们扶桑人的玩意吗?”

    “……”

    在楼云的默然中。他义正严辞,鄙视着楼大一脸忍笑的模样,道:

    “蛮夷的东西毕竟低俗。小人听着就像是赌场骰子哗啦啦响着的样子,哪里还有兴致去仔细听,那唐坊女子虽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我一心想着大人吩咐我办的事情,还有东海上的生意,马上就离开了——”

    不过他向来会看脸色,一边说着一边觑着楼云的神色。顿时意识到那陨乐应该不是扶桑人的东西,而是他没见识过的中原雅乐之器,马上转了口风。扼腕痛骂自己,连带捎上了他人,

    “没料到那王世强还比小人早一步离席,在船尾和那黄七郎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听说这人幼时在明州府学里还有什么蒙童榜首之誉。还考过了乡试,现在居然和小人一样,如此钻到了钱眼里,实在是有辱斯文——”

    “……无事了,陈纲首忙完了,也回席上满饮几杯吧……”

    楼云自知又问错了人,只得安抚,目送着陈洪告退回席。

    放鸽信的事。不过是一声吩咐,自有陈家管事和楼大一起去办。倒是那王世强见得陈洪回席落座,也颇有风度地举酒相劝。

    只见得两人几杯酒下肚,虽然陈洪是从小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王世强是族学里读出来十岁就进了府学的小才子,现在两人都身为海商纲首,同座之下自然是相谈甚欢,虽然不至于是穿一条裤子的亲热之态,居然也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情真意切。

    旁边的官场中青年秦从云看着,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楼云便也是一笑,从顶替楼大的家将手中接了满盏,静下心来,便见得林窃娘正收取玉萧在手,伴着乐伎们的管萧合声,开腔将那《山鬼》之曲幽幽吟唱: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白话翻译:有位美女从深山旷谷中经过,她从头到脚都是原生态的草裙花冠,笑容美得像花儿一样,她一路飞飚,开着一台红毛猎豹化形而成的豪车。

    山狸们追在了她的车后,她打着用辛夷花儿编织的车灯,车牌由桂花结成,这样美丽的她按下车窗,向天空丢出一支花儿,不知是向谁寄托了片片相思……)

    小蕊娘跟着大娘子下了牛车,上了板船出了北水门,又从筑后川的码头上了岸,在内库坊丁们的护送中,她和季青辰一后一前,骑上两头毛驴行走在山间小道上。

    小蕊娘眼望着半山腰上那佛寺不灭的长明灯,左右偷看着山道两边越来越不可辨识的巨树深野,耳中却听到了那海面上飘来的宋曲合奏。

    她心中一奇,分明记得是她曾经听过的曲子。

    连那曲词她仍然记得,不由得就轻声在心中随之念诵着接下来的诗篇: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白话翻译:美女我一个人停车站在山巅上,默默开始内心的吐槽,我住在深山里不见天日,到我家的路又险又长不见人,我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吊到金龟婿,突然间老天爷送来了桃花运。

    有一日,天上打雷又下雨,有一位公子他困在山里回不去,和我相处得开心又快乐。

    幸福的日子过得太匆匆,我觉得我们俩三观很合又颜值相当,于是与他约好了下一次相见,希望随着时间我们之间的了解能进一步加深。

    但是日子飞快过去,我等了又等,公子他一去就不再回。

    我站在山坡上望了又望,一有个风吹草动。我就以为这负心人已经回来,我不知他是不是发现我原是山中精魅,看穿了我的豪车是猎豹。我的lv皮包是山狸,但他自己也是个祀神的巫师,我们其实半斤八两,正是门当户对。

    公子啊,真希望你早些想通这一点,不要歧视我这样有颜值的山鬼……

    公子啊,你何时才会回来……)

    这曲子。她虽然知道,却不是从汉书里看来的,而是从掌管巫乐的阶娘子嘴里听来。

    当初阶娘子亲自唱给许淑卿的那一支巫曲。她曾经羡慕地悄悄躲在工坊外愉听,她记得这支巫曲季妈妈也是会唱的,却都没有写下来的曲谱,只是巫祝们口耳相传。代代传承。

    反倒是季二哥偶尔听到。翻过汉书《楚辞》后,却告诉她说:

    这一支巫曲中土也有,原来并不是传自山东汪氏,而是来源于楚荆之地,是二千年前中土春秋战国年间,楚国一位大贤在民间编集重写的一组祀神巫诗之一。

    诗有九首,合为《九歌》,她知道外面海上那位宋国使者所听的诗名是:

    《山鬼》。

    “大娘子——!”

    还没等小蕊娘在心里把这首巫歌背完。抬头间,她猛然被眼前山林里的景象吓呆。坐在驴背上小声地尖叫了起来,

    “大娘子,你看——”

    护送的库丁们都被她尖细颤抖的童声惊动,同时向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隔着山道下深有几里的一座山谷,遥遥看去,对面山头上就是一道险峰的悬崖,悬崖上乱树丛生,最显眼的是长着一棵三四人才能合抱的巨树,被砍光了枝叶的巨树上扎着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

    火光中,巨树上血淋淋地钉着一个狰狞的兽头,赫然在目。

    内库坊丁们也看到了远处悬崖上的血祭兽头,正骚动间,头目姬墨停下脚步,横目一扫让他们马上安静了下来,他皱眉转头,看向了驴背上的季青辰,道:

    “大娘子,应该是扶桑山民在准备祭神……”

    “不用担心——”

    季青辰远远盯着那头上带着弯角,看不清是鹿头还是羚头的兽首,向姬墨点了点头,收起腕上的佛珠。

    她跳下了驴背,走近第二头毛驴,把驴背上的季蕊娘接了下来。

    她仔细看着这孩子的脸面虽然苍白,却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她心里有了些悔意,不该为了看这孩子的应对之力,就这么早就带着她上山。

    只是她分明记得,以往扶桑山民祭神并不会如此大张其鼓,只会在密树子里暗中进行。

    “今天是七月初一,确实是他们的祭日,但他们近两年新开了很多山田,祭神的地点已经迁到西山道那边去了,离这里很远。”

    她们脚下的北山道,是唐坊的地盘。

    山道上下都早已安排了唐坊的守备亭。

    她牵着小蕊娘还算是干燥稳定的小手,心里有了一丝安慰,把她护在了她的青布护风中,不让山道上的狰狞巨影吓到她。

    为了防止毛驴受惊颠了人,她不再骑驴,带着小蕊娘和库丁们一起徒步沿着山道继续向上,准备到第一号守备亭里后再歇脚打听消息,却又皱眉疑惑着,

    “我记得他们以前祭神时也是静悄悄,不想让驻马寺的僧官知道,现在居然这样张扬,看来驻马寺里的僧官最近没有到村子里收粮——”

    关于这一场扶桑内乱,僧官们也是要反复争论的。

    但她本以为,僧官们应该会为了准备战事,这几天进村子里再加紧催收一批粮食,搅得山民们连祭神大会都办不成的……

    她们在坊丁们的保护下,向上走了不过半里地,离着一号守备亭还有一段距离,却又听到了山谷对面,在鸭筑山的更深处的西山道那一边,传来了一阵阵沉沉的擂鼓之声。

    她能听出,这兽骨擂在兽皮鼓上的闷响声声悚人。

    让她再次微微皱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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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擒贼擒王

    “大娘子,今晚有些奇怪,还是避一避吧。”

    因为那怪异的擂鼓声,姬墨正在劝说,但他们前进的北山道方向却突然有几声火器的炸裂轰响,在夜空里传来。

    这炸响震得山林深处的鸟兽们一阵惊飞乱吼,顿时压住了祭神前的擂鼓声。

    听到这火器声,小蕊娘和随行的十二名年轻内库坊丁顿时心神一松,全都放下心来。

    小蕊娘笑嘻嘻地从季青辰的披风里钻了出来,四处探着头,要看看传说中山里的小土狠,又转身伸手摸着毛驴的头,用扉娘子教给她的方法小声安慰着它们,好让它们不要害怕火药声,安静被库丁牵着慢慢前进。

    姬墨听着这火器的声音,也笑着侧首向季青辰低声道:

    “大娘子,我们的田庄一切平安,有了坊里的火器,又有虾夷奴隶负责防备,扶桑山民们就算不满我们在山里开田,向来也是不敢靠近我们的田地的。”

    “最好是如此。”

    她当然听出了那几声轰响的来历,是她安排在田庄里的铜质火鸦枪的放枪声。

    十年来,她一次又一次想在山里种粮食却失败,不仅是因为粮种不适合,也是因为近二十年来,鸭筑山里的扶桑山民们学会了使用铁制农具,开始不断在深山里烧林开田,逢春播种,山中溪水边最方便耕种和运粮的平地都已经被他们建起了村子。

    她虽然通过贿赂僧官,也得到了离唐坊最近的十个山头的租赁权。抢到了近万亩可以开垦的溪水土地,但也不能防止想要更多田地的扶桑山民和他们争地。

    土地,自古是祸乱之源。

    而唐坊。自从有一名进山种田的坊民因为争地被袭击而受伤后,她就撤回了所有派去山里开荒种田的人,开始购买虾夷奴隶来代替。

    唐坊所有的男女老少,上至四十多岁在这时代就已经算得上是长寿的老年人,下到刚出生的孩子全都算上都只有三万人不到,死一个就少一个。

    在没有医院的时代,一个人受伤致死的可能性太高了。

    而一直到两年前可以反复使用的铜质火器被制造出来。装配到所有的田庄,唐坊才开始在山里大面积开荒播种。

    山道弯弯,火把照路。她低头看了看小蕊娘,见这孩子并没有畏怯之色,心中安慰,微笑着道:

    “不用怕。他们只是要土地。而且在祭神的日子里,他们相信见血是要惹怒神灵的。”

    “是,我不怕的,大娘子。”

    小蕊娘努力要表现得更加镇定一些,季青辰却知道她肯定是不习惯的,季蕊娘这些十岁未满的孩子,和李家三姐妹以及许淑卿她们是不一样的。

    对于唐坊里的十七八岁的成年人而言,争夺厮杀是习以为常的。就算是女子也一样。

    因为她们生下来就挣扎在生存线上,跟着父母在这片贫瘠的海岸边打渔、在山林里狩猎才能维持生活。时不时能会和山民们起冲突,也会经常和他们做一些以物易物的交易。

    但对于季蕊娘这样年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言,她们是在开坊后出生的,在唐坊里不愁吃穿,懂事后就送进坊学读书,就算一直在淡季参加坊中操练,她们也是被保护着平平安安长大的孩子。

    为生存而杀人见血,对她们而言,只是一个传说。

    在季青辰眼里,小蕊娘这些孩子成年以后,会和宋人更像,而与扶桑人越来越格格不入,更何况,上百里不见人烟的鸭筑山里还有比扶桑山民更野蛮,更没有开化的生番部落。

    所以,她才会在数年间,一直没有停止地不断购买进大批的虾夷俘虏。

    而北海道本地还在和扶桑人进行战急的生番部落虾夷人,即便没有她不断送去的消息,也绝不可能发现不了扶桑的内乱,他们和扶桑人的战争,就如同中原汉人和北方游牧民族之间战争一样,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也延续了很久……

    就算没有她的密信,他们也不会放过眼前扶桑内乱的机会,他们早就想把几百年来一直被抢走的部族土地夺回来。

    她的通知,只是让他们选择开战的时机更有利于唐坊罢了。

    山间不时有夜猿的鸣叫声传来,小蕊娘有些胆怯,又钻回了她的披风里,她嗅着季青辰腕上的佛珠檀香,想要努力说几句话让自己安心,不由得就想起了刚才听到的巫歌《山鬼》。

    她记得大娘子也颇为喜欢听许淑卿唱这支巫曲,有时候还会在小院子里教她做菜炒菜时,和坊里的姐姐们一样自己偷偷地唱,还叮嘱她不要告诉季妈妈。

    因为巫曲是不能被偷学的。

    她笑嘻嘻正要说话,却又想起今晚是空明大师的死忌,连忙又掩住了嘴。

    大娘子脸上看不出,心里一定是难受的。

    她知道,前两个月大娘子去驻马寺里探望老和尚,老和尚却避而不见的时候,大娘子就很伤心。

    小蕊娘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正默默为空明大师念着《往生经》的季青辰一怔,以为她害怕,低下头向她微笑,突然间,她却听到了山林里又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山路上,为她牵驴的内库坊丁头目姬墨脚步同时一顿。

    “姬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她侧头看向了鸭筑山面向太宰府的西山道方向,疑惑自语,“我怎么听着像是有外来人进山了,惊动了山里的猛兽——”

    “小人也以为是如此,大娘子——”

    姬墨一直没有离手的机弩,早已经架上了利箭。护送的十二名坊丁也同时戒备了起来;把一大一小两名女子护在了中间,匆匆在山道上赶路。

    季青辰此时也听清了山林深处传来的虎吼之声,知道是野兽被外人惊动。再次皱起了眉头,疑惑道:

    “今晚进山,居然格外地不顺利。”

    不提刚才遇上的事情,仅是她们进山前,就听到季辰虎在坊里已经擂了一顿坊鼓,惊动了山中夜鸟。

    他应该是在召开重议坊主的里老会,坊中免不得要乱上一阵。她也得到了坊里传信来,那楼云派来的小书童骏墨趁着坊中的混乱,已经离开季氏货栈。向内库工坊里寻去了。

    还有东坊里的几个和福建海商有关的小商人也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现在进山的外来人,是不是和骏墨一样,由那位楼云国使安排的细作。

    “不用太在意。”

    她微微笑着,唐坊这样的边荒商埠。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坊里除了她自己三姐弟兄一堆麻烦,西坊、东坊里扶桑人、宋商、高丽商和冲绳商之间为了生意的暗斗,她早已看得见怪不怪了,便对姬墨道:

    “傍晚时,太宰府借了西坊的商船出水门,去宋船上接了式部丞和藏人将,接他们回来准备国宴女乐,想必那位楼大人很容易派人潜进太宰府的船里。让他的人绕过唐坊上岸吧?”

    任谁都知道这位楼大人当初潜入金国山东境内的军功,她当然也不会意外他有这样的手段。

    “是。大娘子,只不过,这位楼大人派细作登岸的用意——”

    “我记得汉书里有这样一句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她轻轻笑着。

    楼云对唐坊,想必是怀疑颇深了。

    她只是说了这一句,却也不解释,姬墨还在沉思,小蕊娘抬头看着山道间狭窄的漆黑天空,还有偶尔能看到的一弯明月下的飞鸟掠影,拿出了胸口的小小哨子。

    她吹起了召唤鸽子的哨声,转头道:

    “大娘子,坊里的传信来了——”

    勃鸽下落的扑翅声中,姬墨从她小手上接过了鸽信,匆匆一看,顿时色变。

    季青辰从没见过他这样愤怒的脸色,不由得奇怪,却见他把坊中传信呈了上来,忍怒道:

    “大娘子,你在老街的居处刚才被二十名宋人袭击,惊吓了内库的妈妈们,只是因为里面空无一人,所以他们无功而返了。”

    他身形高大,生就一张国字脸,脸上还有两道刀痕,看起来沉稳,其实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左右,心中生恼时不怒自威。

    小蕊娘瞪大了双眼,这才明白了刚才大娘子所说“擒贼先擒王”是什么意思。

    季青辰却并不恼,笑着接信看了几眼,除了她屋外桑树上被挂了一盏水墨画灯,打斗时险些把她的屋子都烧了之外,简短的信中还有季洪带着货栈栈丁们开始搜坊抓细作的消息,她在火把上把信点燃道:

    “三郎要顺顺利做上坊主,至少也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召开全坊大会,成功的机率也只有一半,这位楼大人当然不会就如此袖手旁观,他没把我骗到宋船上去擒拿,已经是颇有几分自负了。”

    但他却暗中派出了自己的二十名心腹家将,潜入坊中,要把她一举成擒。

    如此一来,二郎远在高丽,三郎就是当然的坊主了。

    接下来,这位楼大人当然也会安排她嫁入陈家的联姻之事,也许从一开始,在这位一力支持陈家求亲的楼国使眼中,这亲事不过只是把她捉回去时,可以安抚她也安抚坊民们的一桩交易罢了。

    “只不过,这事情是三郎不知道的,否则他们不至于扑了空——”

    她嘴上说着,心里也颇有几分安慰,

    “季家小院的位置知道的人不少,不是东坊里的宋商,就是那书童俊墨的暗号了。”

    这件事果然被季妈妈料中。

    多亏有了这老妇在季氏货栈上的提醒,她已有准备,早就在提防这位宋使来阴招,今晚她就算不上驻马寺也会呆在季氏货栈里不出,自然不会给楼云擒拿“海外番首”的机会。

    唐坊可不是山东金国境内,任他来去自如。(未完待续。。)

061 国使来信

    姬墨本来是季妈妈名下的奴口,当初巫祝一系都支持汪氏宗族,他也和几百名巫祝奴口一起,与南下抢掠人口的季辰虎死战了一场。

    最终成为了俘虏后,姬墨也随着季妈妈的投诚成为了她内库坊丁的头目。

    “大娘子,小人愿意带上二十名内库坊丁和十条小船,也去宋船上会会这位楼大人,请他回坊与大娘子一见。”

    “……不必如此。” 她本来就知道姬墨虽然年轻,却曾经在南九州参加过大大小小各种为了保住遗民们地盘的厮杀,才让他全权管理内库三百名坊丁,此时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也不算是两军对阵,不过只是为了东海上的生意罢了。”

    在用眼光赞赏他的勇猛之余,她也笑语解说,

    “这位楼大人如此喜欢行险,事事出其不意,他哪里又会安安稳稳地坐在宋船上等消息?让他们搜坊,如果能抓到了一两名袭击我家的宋人后,我们还怕他不送上门来——?”

    姬墨转念一想,便也笑着点头,小蕊娘却一边看中手中的鸽信书筒,一边诧异地出声,道:

    “大娘子……”

    小蕊娘意外地从细细的鸽信筒里摸出了另一封明显不是鸽信的狭窄细纸。

    这孩子低着头,自己展开细纸,一眼便发现这信纸的质地是大宋才有的,在唐坊里一卷要卖一两砂金的青纹纸,她看着信纸上骨格清奇的几行汉墨字。不由得凑近火光,喃喃念出:

    “大宋 上轻车都尉 奉旨提举泉州市舶司监 使高丽海船礼物提点官 楼云 诚至 唐坊女主季氏——”

    小蕊娘虽然被楼云这一连串的官称撞得头晕目眩,但她是在季青辰的亲自指导下。已经把大宋的官职制度背得烂熟的人物,马上就把青纹纸一收,不敢再看下面的内容,伸手递给了季青辰,小声道: “大娘子,是国使写信来了。”

    姬墨和季青辰同时意外,互视一眼后。姬墨伸手召来坊丁两人上前,把火光打得更亮,她展开青纹纸。便看到了上面的抬头致意后,不过只有八个字的短信:

    “东鲁余脉,逝水悠长。”

    偷看的小蕊娘还没想明白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季青辰就不由得失笑道:

    “ 这位楼大人。好一副翻云覆雨的手腕。”

    姬墨浓眉深锁。迟疑不解道:

    “大娘子,这信,似乎是示好的意思……”

    她瞥他一眼,暗忖他果然不愧是巫祝身边的奴口,远比普通坊民对中土来的国使更有好感,刚才还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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