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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再起[娱乐圈]-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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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场昏沉长梦,淹得人精疲力竭。
赵观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立刻怔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没有消毒水味,没有分门别类的监护仪,这个最多十平方大小的屋子简陋而狭窄:门窗逼仄,装潢简陋,摆设少且质感差,看多几眼都要性冷淡。赵观带着几分迷茫巡视周遭,将目光落在侧对面的墙上,那里挂着一座粉红色y电子钟,上头跳跃着一排血红led字,刺得人双眼生疼:5月27日11点05分。
赵观还能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看电视节目,是好友渝水淼带来手提电脑,放任平生和人气女导演邹敏被拍到出入豪华酒店的八卦新闻。渝水淼在主持人亢奋的声音背景里气得脸色煞白:“你他妈擦亮眼睛看看!这就是你成天到晚捧在手上的人!”
赵观对此有点意外,不过更多还是为渝水淼的情绪担忧。他天生风流,情感淡漠,残疾到现在十多年,虽然和任平生明面上还是情侣,可爱意实在所剩不多。知道对方在自己病重时偷吃,更多还是种“果然如此”的平静,和出于怜香惜玉而对邹敏产生的担忧。毕竟任平生在和她出入酒店的前一天,还胡子拉碴满目深情地照顾在自己病榻前。
那天恰好是劳动节,晚上他催渝水淼放宽心出去吃饭没多久,呼吸突然困难起来,恍惚间听到监护仪疯了似的报警,跟着好多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赵观盯着电子钟上那排红字出神,直到强烈的疼痛无孔不入钻进胃部。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饥饿,一瞬间脑子里除了食欲什么都不剩下了。赵观下意识伸手想找病床头的呼叫铃,谁知一使劲儿,腿竟然跟着抬了起来。
他惊得直接从一米二宽的小床摔到地上。
膝盖尖锐的剧痛伴随刚才梦里被短暂遗忘的画面,赵观晕得天昏地暗,错眼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条款式大胆的红内裤,一双仿佛经过细致雕凿过的白皙长腿又直又细,绷直的脚背线条晃得他眼花缭乱。
他一下想起二十岁时录音棚里燃起的大火,吊灯从头顶轰然坠落,他扑上去护住任平生,将恋人死死罩进胸膛臂弯里。
脊柱碎裂,肺部受损,下肢瘫痪,呼吸道呛伤。那时赵观刚凭借自我创作的第一张唱片同时拿下天音节最佳新人奖和最佳编曲奖,业内人士纷纷断言他前途不可限量。此噩耗一出,无数粉丝痛哭祈祷,在那样信息闭塞的年代,信件如雪花般飞进病房。两年半后,只剩下寥寥几声问候。
赵观在病床上发泄般疯狂写歌,曲曲精华,却再不能亲口将它们唱出。任生平那时流着泪亲吻他嘴角说:“你写吧,我这条命是你的,就让我来替你唱。”
然后又过了多久?已经没人能记得清。赵观用笔尖扶持任平生,让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菜鸟,唱成了如今蜚声国际的天王巨星。
青春相恋,患难与共?其实赵观觉得自己好像慢慢就不太来感了。只是任平生表现得太过依赖自己,他情愿让热恋转化为亲情和责任,束缚自己忠诚于家庭。不过既然任平生能和邹敏在一起,对他的感情大概也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难以自拔,现在这样……算好聚好散吧?
赵观伏在地上想了很多很多,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几十年的人生尽数反思一遍,直到那股撕心裂肺的饥饿感减轻一些,才缓缓地扶着床沿站起来。没忍住原地踏了踏,这些年他逐渐熟悉对轮椅的操控,站立时的视角和脚掌接触地面冰凉的温度却变得如此陌生。在此之前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能在死后的不到一个月,借由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重新得到这些不可追溯的东西。
几个踏步的体力消耗累得他头晕眼花,身体的饥饿程度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估计就能再昏过去,赵观心绪难平,又不得不强制冷静,只好一边回忆自己沉睡时梦到的画面一边翻找食物。谁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减肥毅力远比他想象的疯魔,扒拉开数量繁多的彩妆保养品,赵观好半天才从抽屉角落翻到一枚糖果颗粒包装的巧克力。四肢的力量在吞咽的瞬间涌回身体,他终于摆脱那种如影随形的威胁,疲惫地靠在了床头上。
枕边压着一册小小的,鹅黄色的日记本。
扉页端正写着主人的姓名:原上。
赵观用手指抚摸它们,目光深邃,许久之后,才半是惋惜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的主人原上,是个才十九岁的年轻人。他亲人早逝,家境贫寒,
第二章
原上将自己的脸仔细端详许多遍,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去找衣服穿。衣柜门上贴着细长的穿衣镜,在昏暗的光线下纤毫分明地倒映出他的身体。
瘦。
这是原上大脑下意识给出的评价。
当代年轻人不论男女多以瘦为美,娱乐圈的明星们要面对增幅宽度的上镜考验,更是要比常人对体重苛刻一些。但不论以哪种标准衡量,这具身体的瘦弱程度都超出标准太多,更何况这种瘦并不具备肌肉紧致纤长的美感,而是脱掉衣服十分具有震撼效果的瘦骨嶙峋。原上看了几眼就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头部,他实在没办法将这样精致的一张脸和满胸排骨联系在一起。
原上看得出原主曾经努力想将自己融入进娱乐圈,从听从《万物之声》节目组造型师的建议染了金发,到抽屉塞满的各类彩妆和保养品,衣柜里陈列着的衣服风格也相当杂乱,明显正走在摸索时尚的路途中。但他偏向低龄女性化的喜好和不甚灵敏的时尚触觉在其中显然没有起到好作用:日式发型琐碎而邋遢,要不是五官脸型加分,活脱脱一个当代非主流,常穿的衣服也多带着闪亮不必要的“时尚元素”,原上在柜子里随手一抽,就是件桃红色的紧身衬衫,领口处装饰着若隐若现的宫廷蕾丝,对着镜子比了比,又基又娘,还不如露出满胸排骨好看。
这种造型都能红的神人……原上忍不住再摸摸自己好看的脸。
从角落里翻出件大概是睡衣的宽松白t,套上条虽然破洞但样式称得上简单的牛仔裤,原上去卫生间找到一把大概是原主拿来修剪刘海用的小推子,仔细沿着发根附近长出一大截的黑发,将金黄色那段剃掉。
洗了把脸,湿漉漉再出来,镜子里的年轻人身高腿长气质清爽,虽然脸色苍白,但碎发乌黑鼻梁挺翘嘴唇湿润,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比之前好看了不知多少。
原上摸着脸,正琢磨对自己下手是不是太禽兽了点,就听到原本安静的门外突然响起了人声。关门开门,谈笑喧闹,许多错杂的脚步,有一道逐渐朝自己的方向踏来。
这人没敲门,气势汹汹进来,还没露脸就开口骂道:“原上!你他妈缩头乌龟也当够了吧?”
可能屋里有些暗,来人一边说着一边摸索打开了灯,这才发现原上所站的位置。他定睛一看,恰好对上原上的目光,不由愣了愣,满肚子炮仗莫名哑了火。
原上被骤亮的灯光晃了下眼睛,朝对方看去,发现是个雪肤灰发的漂亮青年,心中不由宽容两分,坐回床上翻出吹风机旁若无人地吹起头发来。
这几步功夫也够他想起对方是谁了。
《万物之声》这个选秀节目的淘汰模式是分组制,从海选开始,入围的选手就被均匀分配给四个评委。这四个评委分别负责各自名下选手的日常训练,每一次淘汰赛,就是四组选手之间的竞争。决赛季之前,四组选手各自组内选拔,留下自己组内水平最好的选手,数量均等。进入决赛季后,这四个评委组剩下的选手就被组合起来,开始相互之间真正的厮杀。
八强赛结束之后,原上只剩下一位原本同组的组员。
就是现在这个名叫吴晓越的美少年。
原主的假唱在选手里不是秘密,可以说凭借实力留在舞台上的选手估计没一个喜欢他的。记忆中的吴晓越对他也一直很不客气,这种不客气中更夹杂着厌恶和轻蔑。所以虽然两人同组,但除非必要,吴晓越绝不会主动和原主说一句话。
今天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竟然径直找上门。
吹风机嗡嗡鼓噪,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短而柔顺的黑发间穿梭,湿漉漉的发梢淌下水痕,顺着鬓角滑过原上精致的下颌线条,盈在锁骨窝窝里,借着摇晃又荡漾出来,最终隐没进t恤的领口中。吴晓越盯着那些灯光下若隐若现的水光,直到原上吹干头发,不紧不慢开口:“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声音比平常低哑,听上去冷静又性感,吴晓越惊醒过来,难以置信自己刚才沉迷的状态,立刻将目光从原上身上移开。他顿了顿才想起自己的来意,重新酝酿出嫌恶的目光,说:“从十六号起到今天,你一共缺席了五节形体课,五节声乐课,三节礼仪课!你他妈搞掉那么多人白占一个名额又不去上课,今天连他妈下午的彩排都不去!不想呆这儿你干嘛不早点走?将老师都他妈要被你气死了知不知道!”
将老师就是原上和吴晓越这一组的评委,全名将敬,十来年前也红极一时,现在四十多,过气得还不如刚出道小鲜肉,在四个评委中也算食物链底层。原上重生前靠着编曲能力在音乐圈地位超然,哪怕现在一穷二白,将敬这种程度的小歌手也还不至于放在眼里。所以他听到吴晓越的责问,心中简直毫无波澜。把已经断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他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又开始泛起饥饿的肠胃上。
吴晓越见原上全无回应,简直气结,他几步上前走到床边抬手一掌拍在床头柜上:“原上!我他妈跟你说话呢!”
对方捱得极近,原上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吴晓越表情气鼓鼓的,眼睛又大又圆,皮肤也因为愤怒涨成了粉红色,像极了在朝自己
第三章
吴晓越觉得自己肯定是中了邪,否则怎么解释桌上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那里头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和一把小青菜,荤素搭配,营养全面,让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他心中越想越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一转头对上客厅处江斜仿佛能把人穿透的目光,眉毛一下竖了起来。
他讨厌原上,未必就代表看得上江斜了。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不想着靠实力出头净琢磨卖屁股那点事,原上好歹还是周展嚣主动看上疯狂追求的,江斜这叫什么,鸭?倒贴?小三上位?简直呵呵。
“看个屁啊。”他翻了个白眼,掉头就走。
江斜冷笑一声没说话,身边的跟班于达达到是倏地站了起来,于达达死死盯着吴晓越的背影,直到对方摔门离开,才开始破口大骂指桑骂槐。
骂完还过来搭江斜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这就是原上的一条狗,给脸不要脸的,江哥你理他呢。”
江斜烦他烦得要死,抖抖肩膀把他甩开,旁边看热闹的女选手贝媛儿说:“开什么玩笑,就原上那样的还能养狗?”她低头捂嘴学了个平常原上娘娘腔的笑容,不屑道,“他也就剩一张脸能看了,以前能红还不是因为周总……”她一出口就知道不好,赶忙看了江斜一眼,改口道,“……吴晓越平常比我们还烦他呢,今天估计是错药了!”
于达达撇着嘴道:“我看他是嫉妒才对,本来实力就不如人,组里还有原上那么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还有那个原上,以前也就是藏得好,才连周总都被他骗过去……”
江斜阴着脸打断他:“闭嘴行吗?”
他样貌虽然比不上原上,但也算相当英俊了,加上走的不是阳光路线,生起气来简直气场摄人。喋喋不休的几个选手闻言立刻噤声,互相之间递了递眼色,客厅里霎时间寂静下来。恰在此时,原上的房间方向传来一记开门声。
众人齐齐望去,就突然像被定住似的没了动静,江斜想到原上就心烦,此刻也不免狐疑地跟着转头,下一秒只觉得自己被什么光芒披头砸了一脸,连心脏都跟着蜷缩起来。
原上正侧身关门,低垂着的侧脸线条有如精修般精致,他站在阴暗处,却好像整个人都在散发出夺目的气场。江斜一直知道原上长得符合大众审美,可直到这一秒,他才真正get到那些粉丝口中所说的“盛世美颜”是什么模样。
原上忽然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和江斜对视上。
对方明明面无表情,江斜心中却升起一股脚下悬空的危机感。他后腰的肌肉一寸一寸绷紧,正莫名地越来越紧张,结果下一秒,原上又突然又望着他笑了。
他一笑,原本出色的五官更是夺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气氛就这么松弛了下来。江斜盯着他,对此完全无法解释,但却清楚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加快的心跳声。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收回目光后淡定去到餐桌开始吃面的原上,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事业和爱情的失意,难道真的会让人产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上倒是一眼认出了江斜,这人在原主的记忆中笔墨极重,又是事业竞争又是抢男朋友的,称作宿敌都不为过。原上开始被记忆中一到这人就十分阴郁的情绪影响,对对方还有些敌意,多看几眼后印象反倒升温许多,也总算能够明白周展嚣为什么在见过原主之后,还能转尝另一道卖相差些的菜了。
《万物之声》开播到决赛季,如果要评选出两个最受欢迎的选手,那么一个是原上,另一个就必定是江斜无疑。原上那纯粹是视觉碾压的效果,江斜能红却有各种因素。首先他长得帅,哪怕比不上原上,也绝对够得上校草级别;其次他有才
第四章
几个选手都相互挤眉弄眼,好像恨不得有人当众撕上一场才好。江斜始终没有表态,原上也懒得搭理他们,几个造型师无意识地围绕着他工作,现场寂静得宛若坟场。
原上从镜子里打量江斜,对方低着头双拳攥紧,可见也是不高兴的,心中不由感到同情。明明追求过原上,现在又当着旧爱的面朝新欢献殷勤,他曾经也游戏人间过,对花花公子们那套把戏可谓心知肚明,周展嚣这样肆无忌惮,摆明没把江斜看在眼里,由此可见真不是个东西。
开播前两个小时,剧务匆匆过来带众人去对台本,江斜摔开玫瑰头一个离开,于达达紧随其后,没看到期待中大戏的选手们兴致缺缺走了,原上挥手朝殷切的造型师们告别,被众人壮着胆子拉住拍了好几张合照。一群小年轻捧着手机蹦来跳去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大门关闭后原上还能听到他们亢奋的声音——
——“我靠!原上真的好帅啊!好帅好帅啊!”
“他特么比之前电视上看到的帅一百倍好吗!而且超温柔!刚才画眼线的时候一直对我笑!笑得我心都要化掉了!”
“还有那个气场,简直两米八,我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呼吸都不敢大声!”
“那个于达达还说人家娘娘腔,也不看看自己有多猥琐,刚才净听他放屁了。”
*****
后台,四个评委已经早于选手到齐。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原上进门的瞬间就感觉自己被几道视线火辣辣燎过一遍。
和初出茅庐的新人们相比,这几个评委无疑已经很有底蕴,就连原上也对他们有点印象,知道除了将敬外,那两个男评委一个叫泓一江一个叫驰名,都是拿过不少奖项的老歌手。唯一的女评委马凤凤则最厉害,是华语歌坛曾经响当当的玉女歌后,几人虽然现如今都不太受主流追捧,但过去的辉煌已经根植在老一辈观众的心中,地位还是相当能唬人的。选手们于是都很老实地等在门边,一个个状态明显紧张起来,站姿挺如标枪,就连小公鸡般傲慢的江斜都端正了表情。只是就连里头扛把子那个马凤凤之前都为了梅开二度四处找门路来求过歌,原上对他们哪里还能生出敬畏呢?他倚着墙兴致缺缺配合那群老家伙的集体下马威,不过很快就察觉到这四个人对选手们的怠慢这次是真的事出有因。
因为几个导演策划都忽然开始不停地接打起电话来,也不知道确定了什么,一群人情绪越来越亢奋,马凤凤甚至还作可爱状来回蹦跳着。主持人笑着看向门边惊疑不定的选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刚才接到通知,说我们这一期的特别嘉宾,总策划请来了任平生老师哦!”
现场诸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任平生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光环,对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完全是段神话。也难怪节目组工作人员全都是一副天上掉馅饼的模样,毕竟以《万物之声》这种新人选秀类节目的逼格,正常情况下是绝对无法邀请到任平生这种层面的嘉宾的。
主持人接着说:“任老师的经纪人说他们过会儿就能到了。江斜,于达达,你们马老师跟任平生老师可是认识的哦!”
于达达双眼一亮,马上越过江斜粘到马凤凤身边甜言吹捧,马凤凤一时众星捧月,满面红光,却偏偏还要故作谦虚地摆手:“哎呀,什么认识啊,任老师就是给我颁过一次奖而已,说不定根本都记不得我是谁了。”
大家都当这是谦辞,看着江斜和于达达目光于是都变得又羡又妒。一片新春般其乐融融的气氛里,只有原上慢慢直起身来,面沉如水。
******
任平生坐在车里,偏头看向窗外,好像灵魂已经挣扎出了躯体,整个人都沉浸在厚重的茫然里。
他的经纪人丁海洋手划着爱派上比起以往缩减了至少四分之三的行程表,叹息一声:“《万物之声》两点开始,你大概两点四十左右上台,要唱首歌。《偕老》你看行不行?难度比较低又是你的成名曲。”
任平生眼神微动,随即又陷入沉思:《偕老》是赵观写给他的第一支歌,唱到这个岁数,他连歌词都已经能倒背如流。
丁海洋没得到回答,又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声喝道:“你又在想什么?我拜托你振作一点行吗?这个状态一会儿怎么出镜?!赵老师去世已经快一个月了!你自己数数自己这个月搞砸了多少工作?”
任平生从过往的记忆中回神,情绪阴郁至极,根本拒绝和他交流,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丁海洋气了个半死,从赵观去世开始,任平生对他就始终是这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他知道任平生心里有怨气,也以为对方生无可恋的现象只是暂时性的,一直放任自流。可如今都快一个月了,眼看对方日常生活还是行尸走肉一般,丁海洋这就感到难以理解了。他心想,赵观去世跟我有半毛钱责任?邹敏的事儿是我牵线提议的不错,可你任平生要是不配合,还能有人替你开房上
第五章
任平生好歹在音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唱功不说臻于化境,也绝对够得上无可挑剔。让他点评一群新人的首尾,简直像满级大神研究新手村任务那么无聊,能出线八强的选手在普通观众眼里当然各有各的优缺,可对任平生来说,无非是十分制里两分和三分的区别。
唱完歌后收获一箩筐欢呼尖叫,他随即心不在焉地落座进临时评委席。他今天没有抢选手风头的心情,本想摸鱼混过这程通稿,可坐在旁边的马凤凤实在很烦,每次选手唱完歌,都要不甘寂寞地倾身过来交流一番。
他不想搭理对方,奈何摄像机跟得太紧,只能强打精神敷衍过去。上一名选手是男是女唱的什么玩意儿他一概不知,马凤凤征求他意见时一脸赞赏,他也就跟着点头:“不错不错。”
“您谬赞了,这是我组里的学生于达达,属于笨鸟先飞的。”马凤凤笑得一脸褶子,“他太老实,还是我另一个学生江斜比较聪明,也有天分。”
摄像机对准他的脸,任平生只能点头,顺口一问:“江斜是下一位选手?”
“哪能啊,他压轴呢!下一场是原上,将敬的学生。”马凤凤一提到原上就很不自在,不敢表现在镜头前,又心里难受,只好关了麦小声道,“一会儿要是出状况您也别生气,听听就得了,有什么疑问等节目结束我全解释给您听。”
任平生挑眉,倒是被这意味深长的八卦意外醒了精神。选秀节目是业内公认的黑幕多,他不怎么接触这个圈子,对此却也有所耳闻。就是不知道这个叫原上的选手到底有什么深厚背景,竟然连四海卫视投资的节目都要为他亮绿灯。
说话间灯就灭了,身后已经隐约能听到有女孩高呼原上的名字,评委席旁的各家媒体也打鸡血般抖擞了精神。任平生借着微光看到四个评委互相紧张兮兮地交换视线,顿觉得有趣。看样子这原上自身也是个相当受关注的选手,可既然有人气又有后台,评委们为什么还都不待见他呢?
话题中人踏上舞台那一刻,他顿时了悟,心知这大概又是一场专业音乐人与花瓶的较量。华语乐坛越来越不景气,他一个老歌手,对现如今那些偶像长着好脸但凡不是哑巴就敢出单曲还颇受追捧的风潮同样看不惯,因此哪怕理智对原上的外形感到惊叹,情感上仍旧兴致缺缺。
原上扛着吉他,走得不疾不徐,落足舞台中央时,抬头看了评审席一眼。任平生正懒怠地靠在沙发里,虽已年近不惑,仪态也称不上好看,却硬生生将其余四个也曾风靡一时的评委衬得全无光芒。
他在心中笑笑,虽然已经不再爱任平生,还是为这番对比感到欣慰。
双方视线因此短暂相触,原上心如止水地转开目光,任平生却猛一下坐直了身体!
他惊疑不定地紧盯舞台中央,难以理解自己刚才一瞬间熟悉的悸动从何而来。马凤凤被他一惊一乍的动作吓到,正想询问,紧接着就被一段行云流水的弦声定住了神。
语言有国界的,音乐却不同。一首足够美好的曲子能用旋律演绎出喜怒哀乐,且一瞬间抓住所有聆听者的心神。场内剩余的欢呼喧杂霎时间一扫而空,包括任平生在内,所有人都双眼微眯,被这寥寥乐声带出怅然的情绪。
六强赛的主题定的是民歌,这题目看上去简单,实则相当不好驾驭。在当代,尤其会收看《万物之声》这种选秀的观众,大多都是年轻人。他们受全球文化交流影响,承接了时代暴风最强烈的一波攻击,接触到太多和热血青春更起化学反应的音乐,民歌缓慢的节奏和通俗直白的表达相较之下,自然就被衬托得“土气”无比。
原上之前的几个选手都很聪明地钻了空子,为了避免被歌曲类型拖累,挑选的都是诸如土耳其、俄罗斯、西班牙这些氛围十分热闹大多数人又听不懂的外国民歌。以至于原上虽然在第五号上场,却成了目前为止第一个选择中国音乐的。
被异域风包围许久突然注入一股清流,就连几个评委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向来与欢快随性挂钩的吉他此时琴音就像参加独奏会那样细腻婉转,空灵得仿佛精灵跳跃的音符里,偶尔又能听出一些民歌《日月湖》熟悉的旋律。《日月湖》讲的是一个山林妹子坐在湖边借着星光思念情郎的故事,流传度非常之广,不少著名的女音乐家都曾演绎过,只是让原上来唱,当然也不会是往常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唱法。他在再次登台前,毕竟先做了十多年的创作编曲,深知能打动听众的是什么东西。《日月湖》虽经典,以往固定的民歌式演绎法却并不讨人喜欢,他索性将曲调修改大半,先声夺人,将一首吊儿郎当的山野民歌彻底改成了婉转悠长的抒情小曲。
这方法听起来容易,可除他之外,哪有人敢真正断言简单?甚至现场连带任平生在内的五名专业歌手在前奏时都被狠狠地惊艳了一把,将敬盯着原上拨动琴弦时手指行云流水无比熟稔的动作,更是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的学生什么时候有此技能,整个人脑壳都变木了。
 
第6章
“原上新造型帅炸裂!啊啊啊摄影太走心了还一直切他特写,他往舞台上一戳我气儿都快喘不过来了!”
“是挺好看的,不过他一假唱的,拿吉他干嘛?他会弹吉他?”
“卧槽!前奏真尼玛好听!来个大神鉴定一下指法,是不是他弹的?从没听说他有这个技能啊,不会又是双簧吧?”
“这里是十二年老吉他手,原上指法没错误,而且技巧相当纯熟,肯定练很多年了。他怎么那么低调?换做别人肯定要卖才子人设的。”
“这是《拾星河》?原上改编的?!身临其境的感觉,眼泪都要听出来了……”
“我是半个声乐专业人士,这场肯定开麦了,原上气息有点不稳,但他真假音切换流畅,在这群选手里唱功肯定不是垫底的。对之前的假唱风波持怀疑态度。
因为新形象实在吸睛,加上原上在这一场完全超乎所有人预料的炫技演唱,直播网站和各大论坛一时都相当热闹,对他的关注度几乎以放射状态扩散开。原上到休息室时,之前登台的选手都聚集在一起抱着手机讨论这个,见他回来,齐刷刷投来复杂的目光,发自肺腑的羡慕嫉妒恨险些掩饰不住。
原上却只顾看电视,吴晓越正在显示屏上欢快蹦跳着,这个动辄爆粗的桀骜青年台风却意外活泼可爱,蓬松的灰发跟随他跳动一抖一抖,像小兔子正在抖动自己毛茸茸的一对耳朵。
他刚见过任平生那怅然的心情就这么被新的美色安抚,坐下来掏出手机干正经事。
他必须尽快联系渝水淼。原本借尸还魂这种事不该宣扬,可对方被拍到的在灵照前痛不欲生的画面反复在原上的脑海中纠缠。渝水淼是他的发小、兄弟,父母去世后最亲近的人,轮起信任,在原上心中哪怕任平生都要退其一射之地,他无法坐视一个亲人此后的人生因为自己被伤痛纠缠。
可渝水淼作为业内小有根基的导演,哪是他现在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能轻易找到的?对方的号码没记住,微信离开了之前的手机无法登陆,真上门堵人,恐怕没进小区就要被保安拦下,还好托贝媛儿的福,让他从微博上找到了渝水淼工作室的电话邮箱。
但这毕竟不是渝水淼真正的私人号码,原上摸索着注册了几个账号,为了瞒过其他人耳目,最后还是将渝水淼留学时睡白人妹子被对方男朋友痛打的事迹编辑好,底部附上自己现在的手机号,发了出去。
看着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图标,他没来由一阵疲惫,抬头朝那群还在围观自己家伙问:“谁带烟了?给我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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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展嚣找到原上时,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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