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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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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肩多了一个青紫近黑的五指印,正好就是刚才对方抓在他肩膀上的位置。
何遇脸色凝重在掌印上摸了又摸,终于松一口气:“没事,只是有点淤青,还好你遇上老大,不然就不止留下痕迹了。”
冬至战战兢兢:“会怎样?粉碎性骨折吗?”
何遇摇摇头,脸色有点紧绷:“这还是好的,一旦魔气渗入皮下,通过血肉流遍全身,整个人的精魂就会被魔气侵袭殆尽,成为一具徒有皮肉的躯壳,到那个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变成僵尸吗?
冬至瑟瑟发抖:“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何遇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反正就是一个字,死!”
冬至被他那一拍,吓得一个哆嗦。
老实说,在这之前,哪怕是何遇写下那张符给冬至的时候,他心底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还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但那张符跟黑雾碰撞时爆开的火花,以及现在他肩膀上这个手印,都让他不得不去相信何遇的话。
正常人类抓住他的肩膀,哪怕再用力,都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朝冬至缓缓打开。
冬至也想学公司里那些女生嘤嘤嘤,他能不能把这道门重新锁上啊?!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还有一件事,刚刚倒下去的那个乘务员,额头上有一条红痕,我曾经在梦里见过!”
他把自己之前的梦境和何遇描述一遍。
何遇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带你去见老大。”
冬至惊悸未定,走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还是靠何遇半托半扶,才来到软卧的车厢。
软卧里空无一人,连行李都没有,只有左侧下铺枕头边放着一本彩色封皮的书。
“老大不知道又去哪了,这间软卧被我们包下了,你随便坐吧,我去给你买点热饮喝。”
何遇说完就走了,冬至很想拉住他,但又觉得这样太怂了,只好强装镇定,四处打量,视线不知不觉就落在那本书上。
凑前一看,书名是《三百六十五个童话故事》。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个男人拿着童话书看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简直难以想象。
难道对方是买给孩子的?
冬至觉得未经主人同意擅自去翻人家的书不太好,又控制不住好奇心,脑海里两个声音不停拿着刀交战,最后小人那一面占了上风,他朝那本书伸出手。
他没有拿起来,只是随手翻开最新一页。
居然不是童话书,而是一个笔记本?
他咦了一声,发现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比何遇的鬼画符还难懂,却有种快要划破纸张的惊心动魄。
不像简体字,也不是繁体字,更不像外语,这是什么文字?
冬至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看下去了,赶紧压抑住自己翻看其它页的**,将笔记本合上。
下一刻,门被推开。
冬至吓一跳,忙转头去看,何遇出现在门口。
“对不起,我刚以为那是本童话,就想拿起来看看!”没等对方询问,他已经主动开口坦白。
结果何遇嘿嘿两声:“没事,反正我也偷看过!老大闲着没事经常会在上面写写画画,不过一般人都看不懂,看了也没用。”
他放下手里的热水,对冬至道:“经费紧张,买不了热巧克力,喝杯热水将就一下。”
冬至:……
经费有限能包下这一整间软卧?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明显,何遇哀怨道:“就因为包下这里,所以才没有多余的经费了啊!”
冬至很奇怪:“这里还有多余三个床位,你为什么还要去硬座?”
何遇唉声叹气:“工作需要,不能集中在一个车厢,硬卧那边还有人在盯着。”
冬至想起徐宛母女,就问何遇有没有追上人。
何遇摇摇头:“我前后跑了好几节车厢,都没看到你说的母女,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正说着话,男人回来了。
“怎么把人带回来?”他没有跟冬至寒暄,直接就问何遇。
何遇将冬至的梦境说了一下,男人果然皱起眉头,看向冬至,片刻之后又摇摇头。
冬至紧张起来,不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
何遇忙问:“怎么样?”
男人道:“没发现异常。”
何遇松一口气:“刚才他肩膀上中了一爪,我帮他清理了一下,就怕体内还有残余,想找你看看。”
又安抚冬至:“别担心,老大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事了。”
男人道:“不行,让他到站就下车。”
下一站是天津,但离终点站还有很远。
冬至道:“可我想去长春。”
何遇见男人脸色不对,就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淡淡道:“那个乘务员死了。”
冬至一惊。
何遇追问:“死因呢?”
男人道:“没有外伤,要进一步检查,我已经跟上面说了,下一站停的时候,把人交给我们处理。”
何遇问:“那我们也跟着下车?”
男人摇头:“有人接手,化验结果会告诉我们的。”
他语焉不详,想必是有冬至在场的缘故。
何遇看了冬至一眼,为他求情:“老大,反正我们也是在终点站下,不如捎他一程,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东西,万一冬至下车还跟着他,我们又一时不察,到时候收拾起来还挺麻烦的,你看呢?”
男人不语。
冬至忐忑不安,心情就像当年刚毕业去面试,对着面试官回答问题的时候。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留下还是不想留下。
何遇朝冬至使了个眼色。
冬至会意,忙道:“我什么都不打听,到终点站就马上跟你们分道扬镳!”
男人终于点了头。
冬至有点紧张,又有点开心,不知道是因为可以待在这帮来历神秘的人身边,窥见更加离奇古怪的玄幻故事,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103。第 103 章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龙怒引动天地雷暴; 响雷滚滚而来,为战斗的胜负又增添一丝变数。
“娘的; 那小日本龟孙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我何大爷的!”何遇咬牙切齿道; 提笔蘸了朱砂开始画符; 结果一张符还没画完,他一口血就喷出来,要不是冬至眼明手快扶住他; 他整个人就直接往尖锐的石头上栽了。
眼看他喷出的那口血都有半杯马克杯那么多了,冬至忍不住嘴角抽抽:“要不你歇一会儿吧,龙……老大好像挺有把握的。”
何遇面如金纸,有气无力:“龙本身就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生物; 能与自然变化契合,被血魂怨气喂养诈尸的龙更难对付……老大当然很强; 但他前段时间受了点伤; 剑也不是他用惯的那把,哎!”
冬至道:“我能做什么吗?”
何遇咽下满嘴的血腥味; 咬咬牙道:“你来帮我画符吧; 我教你口诀手印!”
冬至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好,但事到如今,根本没有犹豫的余地。
美貌的日本少女北池绘盘腿而坐; 双目紧闭; 看似正在疗伤; 她那两只式神一左一右盘踞在她身后,偃旗息鼓。
人龙搏斗,飞沙走石,天地变色,冲锋衣男蠢蠢欲动,想要靠近,被眼尖的老郑发现,捏紧半截鞭子冷冷盯住他。
就在这时,麻生善人啊了一声,惊恐道:“怪物!那些怪物来了!”
他是用日语说的,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恐惧,纷纷循声望去,却见雷光闪烁之中,一团团灰色半透明的雾气朝他们飘来,却令人头皮发麻。
从它们的外形来看,根本想象不出它们的恐怖之处,但冬至想起火车上那名乘务员的诡异情形,想起宾馆里踮着脚尖走路,后来又去跳楼的客人,还有变得如同行尸走肉的姚斌,整个人顿时置身冰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愣着了,快来帮我画符!”何遇道。
那几团灰雾不敢靠近龙深与骨龙他们搏斗的周身,像被龙威所慑,又像有其它所顾忌,但对老郑这些人,却毫不客气,目标明确。
老郑余威犹在,半截鞭子抽下去,灰雾微微震颤,却没有像先前那样破碎消散,仅仅是速度减缓片刻,又往前飘去。
枪声响起,冲锋衣男手下的保镖惨叫一声,灰雾一点点从他的头顶没入,他在地上拼命翻滚挣扎,却无济于事,冲锋衣男连忙朝他胸口开一枪,对方腿脚蹬了几张,双眼圆睁没了动静,但过了一会儿,身体却慢慢爬起,僵硬迟缓,冲锋衣男又开了好几枪,血从对方身上涌出,他朝冲锋衣男露出一个狰狞笑容,猛地扑了过去。
白鹤飞掠而至,将保镖扑倒,麻生善人跟冲锋衣男连滚带爬退到北池绘后面,惊恐万分,早已没了刚才对待冬至和张行的威风。
何遇在地上布了一个小型阵法,把老郑一道给圈进来,灰雾只能在外面徘徊,却无法上前一步,但冬至余光一瞥,发现贴在地上的符文都在缓缓变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效用。
他加快手速,但越急越乱,已经写坏了好几张。
何遇忽然在他背后拍了一下,冬至发现自己耳边一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抬起头,场面依旧混乱,何遇却朝他作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专心写符,冬至明白对方应该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让他可以不被耳边的噪音干扰。
他强迫自己定下心,专注眼前的符纸,先在心中模拟符箓图案,然后一笔一划画下符箓,一边在心中默念口诀:“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五居中宫,制伏凶恶,克伐灾危,斩邪灭踪!”
符文还是明光符,现在现学其他符箓已经来不及,效果也不会太好,何遇索性就让他一直画明光符,只需背好口诀和手印。画好之后,冬至双手结莲花印,小指抵住符文正中,将一口气倾吐上去……符箓还是符箓,没有想象中的红光一闪,立地飞升。
冬至有点丧气,但他知道这才是正常的,何遇说过画符需要精气神合一,更何况是新手,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过每本小说的开头总是这样,主角虽然平平无奇,却能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狂拽酷霸大杀四方,降伏骨龙,在空中抱着龙深缓缓落下,收获一众日本人震惊膜拜的眼神……
纯属想太多了。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接连画坏了二十几张符,才终于有一张能用的,冬至再接再厉,又画了若干张,也不知过了多久,后背蓦地被人拍一下,声音顿如潮水般涌来,仿佛一下子从异次元空间回到现实世界。
他这才发觉自己前胸后背早已大汗淋漓,冷风钻入衣领,带来湿漉漉凉意,像是刚跑完五千米似的虚脱无力。
“你刚才拍我那一下是怎么回事?”冬至好奇道。
从画符到完成,一小时不到的工夫,何遇的脸色又苍白几分。
他们周身的符阵有一部分已经完全焦黑,多亏老郑守在缺口,才抵挡住潜行夜叉的进攻。
不过北池绘那边更不好过,他们没有符阵,冲锋衣男和麻生善人只能依靠北池绘的守护,北池绘原本就伤势不轻,勉强支撑两只式神在战斗,左支右绌,比冬至他们这边还要险象环生。
“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可以了,八张,勉强能支撑一个符阵!你按照我说的方位去贴符!”何遇对冬至道,指向天坑西北的方位,“逆时针,以骨龙所在为圆心,每张符与圆心相距的半径尽量不要差太多,小心些!”
“要不我去吧,小冬毕竟没经验!”老郑主动道。
何遇睨他一眼:“你现在的伤势跑起来还没他快吧?”
老郑苦笑。
“别小看我,宅男也是有春天的!”冬至拍拍老郑的肩膀安慰道,起身跑向西北方向。
在他身后,老郑小声道:“你小子是想特招他入局是吧?”
何遇也小声道:“入不入职,得老大首肯,我说了不算,其实我是想帮我师叔收个徒弟,他在画符上有天赋,不过得等这事儿完了,我问过他老人家的意思再说!”
龙深与骨龙正在天坑上方激烈交战,十足一个大型爆炸现场,气旋盘桓,石块四溅,冬至一路前行,虽然小心翼翼,仍然不免被波及。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从云层劈下,在天坑旁边炸开,亮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地面剧烈震颤,骨龙的下半身又一点点往上挪出,白骨森森,双目红火闪烁,毫无龙族威严,反倒分外诡谲。
龙深将长剑插入逆鳞部位之后,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鞭子,绕着龙颈一圈圈缠上,又将剑拔出,身形一跃,落在龙首之上,双手握剑,插入其中一边的龙目之中。
骨龙狂怒哀嚎,全身翻腾,要将龙深摔落下来,天雷也应和骨龙的内心,一个又一个地劈下。
立在龙躯之下天坑死角的藤川葵,见状抽出一张符箓掷出,符箓至半空化为鹰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龙首,将原本插在一只龙目的长剑叼走!
远在战场之外的北池绘仿佛与老师约好,她的白鹤旋即朝龙深疾掠而去,拦住他的去路。
龙深眼睛不眨朝拍向白鹤,看似轻飘飘一掌,有半个篮球场大的白鹤连半点反抗之力也无,顿时直直坠下,又在半空化为光点,消散无踪。
式神消失,作为主人的北池绘同样受到反噬,她随即惨叫一声,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白鹤能够阻止龙深的只有短短一瞬,但那一瞬已经足够,龙深失了先机,被他彻底激怒的骨龙则完全挣脱束缚,山摇地动的震动中,一条硕长的白骨之龙破地脱困而出,引颈嘶吼,腾空飞起!
它挟着被困地底已久的怨气,血魂怨灵在双目跳跃翻涌,更令它凶性澎湃,骨龙喷出一口浊气,龙尾蓦地扫向天坑,霎时间飞石四裂,其中有一块巨石被顺势高高卷起,向冬至头顶砸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光亮从龙首处疾射而来,在他听见动静抬头之际,巨石已被稳稳一托。
冬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了一回。
他看着立在他面前手持长剑的男人,心里恨不得把帅呆了三个字给龙深打上一百遍弹幕,但对方甚至没空看他一眼,又朝骨龙疾奔而去。
见到弟子重伤昏迷,藤川葵气得脸色发黑,也不管还在与大黄猫缠斗的式神雪狼,又唤出一只黑色巨鹰,扑向龙深,然后捏符引出八盏青灯,袅袅而起,将骨龙团团围住。
那八盏青灯看着小巧,在骨龙的翻滚下却居然一直悬浮在半空,随着青灯里的青色烛火越来越亮,骨龙双目中的红色焰火却渐渐黯淡下去,动作也变得迟缓。
老郑失声道:“他在做什么!”
何遇皱着眉头道:“应该是想吸收骨龙的怨气,再将它收为式神,但骨龙的力量太强了,连老大一时半会都制服不了,那老头简直是在作死!”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道雷电从天而降,正正劈中其中一盏灯,其余七盏青灯也被龙气瞬间倾覆,骨龙咆哮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怒百倍。
奔雷涌云,乱石崩裂,电光映亮了天文峰上大片大片的山峦白雪,以绝无仅有的霸道之姿席卷天地山川,狂风怒号之中,骨龙张开上下颌骨,裹挟森森尸气朝龙深与藤川葵两人席卷而去,誓要将两个渺小的人类吞噬入腹,碎尸万段!
龙深不退反进,身形在骨龙身上敏捷而灵活地跳跃,穿梭于一道道闪电之间,宛若一柄利剑所向披靡,骨龙虽然硕大无朋,但身形也没那么灵活,无法扭身咬向龙深,只能把怒气都发泄在地面的藤川葵身上,藤川葵根本顾不上收服骨龙的念头了,只得四处狼狈窜跑。
藤川葵那只式神黑色巨鹰,妄图与骨龙争锋,却直接被一口尸气喷上身躯,顿时化作黑雾四散,藤川葵又惊又怒,祭出十二道符箓往半空一掷,符箓化为十二支利箭挟着火风呼啸而去,穿过骨龙身躯时炸开一团火花,如同火钉钉入骨龙身躯,白色骨头霎时焦黑。
仰头观战的老郑不由咦了一声。
何遇还有心情点评:“他的思路不错,龙性属水,死后以怨灵血魂而复生,引动天雷地火,又带了金,所以用火来克制是最好的,不过……”
不过藤川葵却忘了,骨龙乃天地间数一数二的庞大生灵,如果无法一招制胜,就会遭致更厉害的反弹。
果不其然,骨龙哀嚎一声,躯干狂怒翻腾,藤川葵来不及闪避,被龙尾扫中,整个人直接往旁边重重一摔,差点没吐出半脸盆血,比他那个弟子北池绘好不到哪里去。
狂怒状态的骨龙显然更加难以对付,龙深几次都差点被它甩落下去,另外一边的冬至不声不响,趁着骨龙把注意力放在龙深和藤川葵身上时,已经把七个方位的符都贴好了。
还剩最后一个。
此时他的浑身已经湿透,分不清是累的还是吓的,羽绒服穿在身上沉甸甸的,冬至很想脱掉,又怕更冷,只得硬着头皮步步往前,朝十米开外的目的地走去。
风很大,几乎要将人吹跑,他匍匐着身体在地上一点点往前爬,一边抵抗寒风呼啸,一边想起红军战士埋伏炸碉堡的情景,莫名有点苦中作乐的喜感。
不过没等他乐出来,就听见一声怒吼:“闪开!”
骨龙自半空俯冲下来,一眨眼,白骨遮天蔽日,在冬至头顶罩下一片阴影,哪怕没有抬头,他也能感觉到腥风扑面而来,仿佛就在咫尺之间。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他索性咬咬牙,朝前方扑过去,手里紧紧捏着最后一道符文,在骨龙撞下来的那一刻,他将符文往何遇指定的方位狠狠一拍!
头顶飓风席卷而过,冬至只觉后脑勺一痛,身体随即被摔出去,撞上旁边满是嶙峋碎尸的山壁,登时一阵剧痛传来,分不清前胸还是后背,只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周遭全是飞沙走石,模糊了一切景物,他按照何遇要求布下的那个符文阵法似乎起了作用,在骨龙周身形成一道束缚屏障,隔绝了天雷与骨龙之间的联系,但这个阵法坚持不了多久,八个方位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并同时爆炸!
轰然巨响中,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手背上的疼痛,到底是被风刮的,还是碎石划擦,即使紧闭嘴巴,风沙还是想尽办法从鼻子耳朵钻进来,整个人像要被砂石淹没,一切变得麻木,连生死都仿佛不再重要。
一天之前,他绝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看见龙这种生物,还差点死在它的手里。
冬至费力地仰头,只见龙深手中一把剑刺入另一只龙目中,他紧紧抓着剑柄,任由骨龙狂乱挣扎,整个人悬在半空,如同风中枯叶,摇摇欲坠,惊心动魄。
骨龙眼中的红火渐渐湮灭,怒吼化为哀鸣,响彻荒野重山,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震撼着他们的心神。
那是天地造物不甘死亡的挣扎,更是对自己被当作邪物唤醒的愤怒。
它曾啸傲四海,成为这片大地的象征,如今却只能以这样狼狈而仓促的形式魂飞魄散。
不知不觉,冬至湿润了眼睛,泪水泉涌而出。
他好像听懂了骨龙临死前的心声,也听懂了它与天命抗争的不屈不挠。
其他人的脸色同样沉重,藤川葵更是跪在天坑旁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对强者的哀悼,还是在哭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冲锋衣男躺在地上,满脸鲜血,麻生善人身手去探他的鼻息,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刚刚骨龙垂死挣扎之际迸发出巨大能量,冲锋衣男为了帮麻生善人挡下这一击而被扫中,他没有冬至那么幸运,要害受伤,当场就死了。
何遇见状嘿了一声:“没想到小日本里也有忠勇的,为了自己的雇主连命都不要!”
老郑摇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日本一些古老的豪门里都有世代服役的武士,刚才要是麻生死了,那人保护不力,回去也活不了,还不如搏个为主尽忠的名头。”
何遇咋舌:“看来他们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藤川葵摇摇晃晃走到北池绘身边,察看她的伤势,又抬头看向龙深他们,阴沉着脸道:“阁下对我弟子的厚意,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何遇哂笑一声:“怎么着,想报仇啊?你徒弟自己学艺不精,还怪别人?别忘了你们未经特殊通报就跑来这里,没有趁机把你们变成失踪人口,已经算是我们厚道了!”
藤川葵脸色更加难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吐一口气。
反倒是麻生善人一瘸一拐过来,朝龙深等人弯腰鞠躬:“非常抱歉给你们造成的麻烦,感谢几位相救,回去之后我们一定补办手续,对这次的情意,我们也会铭记在心!”
何遇大大咧咧一挥手:“用不着铭记于心,以后少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踏上我们国土,再有下次,那可就别怪我们了!”
被贴上“不三不四”标签的藤川葵脸色都快变紫了。
如果他听不懂中文也就算了,偏偏他中文还很溜,藤川葵在日本神道教备受尊崇,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这对自尊心极高的他来说,简直受不了。
等何遇说完,龙深才道:“这次事件,我们会从外交层面上提出严正交涉。”
这回轮到麻生善人脸色不好看了。
交涉意味着扯皮,扯皮就意味着要被奸诈的中国人敲诈,但这次的确是他们被抓个正着,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没什么可说的。
他笑容勉强地向众人道别,主动背起昏迷的北池绘,与藤川葵一道往山下的方向走去,形容狼狈,如残兵败将。
一夜激战,天已经蒙蒙亮。
来时披星戴月,归时晨曦微露。
背着晨光,龙深站在天坑旁往里下看,手里提着长剑,剑鞘没了踪影。
也不知是万山孤雪还是这硝烟散尽的安静,他的身影,非是被冬至看出几分寂寥的感觉。
千言万言,只在一眼。
冬至被安排睡在男人对面的下铺。
他的身体其实已经疲惫得像刚跑完一万米,但精神依旧很亢奋,翻来覆去一个小时后,才渐渐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软卧包间的门被推开的动静,又听见男人在教训何遇,说不该把自己带过来。
何遇就说:“在那个乘务员出事之前,我们都没发现异常,我还以为是有我们在,它们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下手,但现在我发现,它们下手好像是有针对性的。”
“不可能!”还有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响起,很陌生。
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子?冬至奇怪地想。
他原本是侧身睡,面向墙壁,但此刻脑子一团混沌,想翻身偷看那个小孩,却发现身体沉重无比,连翻身也有困难。
那小孩子还在说话:“那些东西没有神智,只会吸人精血,怎么可能特意挑选对象?”
男人道:“死掉那个乘务员的身份证出生日期是1975年8月21日。”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冬至浑浑噩噩地想。
何遇啊了一声:“1975年的8月21日,农历就是七月十五!阴年阴月阴日,该不会他的出生时辰也属阴吧?”
小孩骇然:“难不成真有人在背后操纵?!”
何遇:“所以我才把他留下来,免得他变成下一个受害者。”
沉默了片刻,冬至听见男人说:“你一路看好他。”
104。第 104 章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冬至不忍道:“要不回头我帮你问问老郑; 他们应该会有什么办法; 谁也不希望出这种事,与你没关系; 你别有压力。”
他好说歹说; 才劝了张行收住眼泪。
不过姚斌父母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隔天早上就到了; 在户外团的陪同下直奔医院来。
冬至与张行不在同个病房; 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只听见隔壁说话声越来越高; 到最后更是传来激动吵嚷的动静,持续了好一阵子,冬至忍痛下床跑去看; 正好看见警察与医院保安陪同一对中年男女离开; 后面还簇拥着一大群人,看上去像是姚家的亲友。
老郑看见冬至:“你怎么出来了?”
“动静太大; 出来看看,现在怎么样了?”冬至问道。
老郑叹了口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家父母着急上火也是正常的; 我们已经跟警察那边对接了,会请警力帮忙去搜寻,聊慰家属的心情; 毕竟也不可能说出真相; 又交不出人家儿子的尸体。小姑娘被对方父母迁怒了; 正委屈呢,去安慰安慰吧!”
说罢又压低了声音:“小姑娘长得不错,对你又有意思,赶紧趁机把人拿下来!”
冬至哭笑不得:“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老郑白他一眼:“难怪你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冬至心想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但他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老郑一脚踢进门。
张行果然眼眶红红,像刚哭过一场。
冬至把自己在网上买的小盆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很好养的,一天浇一次水,到你出院那天,说不定还能长高一点。”
张行扑哧一笑:“那我怎么带回去?”
冬至也笑道:“你可以在离开时送给别的病友,让他们继续养着。我在网上买了点零食,明天应该就能寄到,到时候给你分一点。”
张行讶异:“大夫允许吃?”
冬至笑嘻嘻:“老郑偷偷让我买的,他被大夫限制得更严,只能白粥小菜地吃,快受不了了。”
张行忽然道:“谢谢你,冬哥。其实当时我能死里逃生,也多亏了你,现在却反过来要你安慰我。”
冬至揉揉她的头发:“你已经很坚强了,我也是因为前几年经历过父母去世,现在才比你好一点,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看开点就好。”
张行看着冬至。
后者笑容温暖,就像那盆生命力旺盛的盆栽,无论怎样的狂风骤雨,都不会留下阴霾痕迹,依旧生机勃勃,连带着也将乐观感染给身边的人,让旁人心底跟着明亮起来。
她鼓起勇气,忽然道:“冬哥,我很喜欢你,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
冬至懵了一下,猝不及防。
张行有点想笑,心想这样的男生,怎么没有人发现他的好?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女朋友,所以不用急着拒绝我,你不会追女孩子没关系,我来追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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