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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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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得精神抖擞; 转身就消失在门后。
冬至跟在他后面进来; 里面开着白炽灯; 明晃晃的; 就是一团杂乱; 中间摆着几张桌子,也像立在垃圾堆中间,令人不忍直视。
对方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充,出身龙虎山门下,道兄怎么称呼?”
“冬至,节气那个冬至!”冬至见他慢悠悠的就着急上火,“大哥你快点儿,何遇还等着呢,那魔物很难对付!”
“急什么,有我出马,天塌下来都没事!”张充满口打着包票。
冬至忽然想起何遇交代过的事情,问道:“你们这有没有一件用五铢钱打造的法器?”
张充奇怪道:“五铢钱?没有,我有一把黄铜剑,师门长辈赠与的,你要开开眼界吗?”
冬至再三确认:“真的没有?”
估计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张充也回答得挺认真:“真没有,这地方就我和林峻两个人,他不用剑。”
冬至:“以前也没有吗?”
张充哂笑,用一副“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像个傻子”的表情道:“法器是随身携带的,谁会把法器落下等别人拿啊?何师兄从没来过这里,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五铢剑的法器?”
对啊,何遇是行内人,不可能说出这么傻的话,还非让他亲自来跑一趟,明知道这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三小时……
冬至如是想道,心头忽然咯噔一下。
他是故意的!
“老何有危险!快,快跟我走!”冬至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拽了张充就往外跑。
张充还在磨磨蹭蹭:“等等!还有个铜铃,我把铜铃也带走!”
“来不及了!”冬至吼道,“他骗我说这里有法器,就是知道对上魔物会极度危险,故意支开我,那魔物杀了很多人,老何身上又有伤,撑不了多久的!”
张充一愣,终于毫不反抗任他拽出去。
司机早已等得不耐烦,本想一走了之,又觉得这一趟回去空车,舍不得路费,正在反复纠结,见冬至回来,不由精神一振,听见“天源大厦”四个字,油门一踩,车子当即飞驰出去。
希望赶得及!
冬至心急如焚,暗暗祈祷。
两人赶到天源大厦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冬至救人心切,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往司机手里一塞,也没等人家找钱,就跟张充一道心急火燎往顶楼赶。
天源大厦共有九十多层,就算在本地不是最高的那一栋,也算数一数二的了。最高的九十九层没有电梯,两人只能抵达九十八层,再爬楼梯上去。
好不容易与天台只有一门之隔,冬至却发现天台的门死活打不开。
“明明没有锁,怎么会打不开!”
“应该是外边布了结界,看我的!”张充道。
他从背包里摸出三根香,用打火机点燃,捏在食中二指之间,抬手立于额前,动作十分娴熟。
冬至紧张看着他,一颗心提得高高的。
只见张充闭目肃然念道:“三清有灵,帝君在上,龙虎山弟子张充请四方……”
话未竟,一阵阴风吹来,香燃起的部分齐齐落下。
香灭了。
张充傻眼了。
冬至:……
“现在怎么办!”冬至抓狂道。
“我再想想办法!”张充团团转。
冬至总算知道之前何遇为什么瞧不上广州办事处的人了,这个张充虽然出身名门,但估计也是因为学艺不精,被师门丢出来历练的。
“你的黄铜剑……撕开结界……”
若有似无的声音飘起,又是一股阴风飘来。
“谁!”张充抽剑挡在胸前,警惕地四处张望。
“我是……程洄……”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听起来不像是故意要吓唬他们,而是后继乏力。
张充茫然,根本不知道程洄是谁。
冬至却知道,他大喜道:“程洄是你吗,你被何遇救出来了?他现在是不是在天台上,我们要救他!”
程洄:“打开门……剑……和符……”
冬至急声追问:“剑是张充的剑吗?符又是什么符!”
程洄:“明光符……”
张充猛地一拍脑门,大叫道:“我知道了!用八卦罡法配合疾风咒,不过明光符是閤皂派的吧,我不会啊!”
冬至忙道:“我会!我来配合你,要怎么做?”
张充横剑当胸:“你看着配合我就可以,最好跟我一起出手,我怕法诀威力不够!”
冬至满脸懵逼,但事到如今,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知道了!”
张充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一声“敕”,手中黄铜剑点向通道大门,冬至捏着早已准备好的明光符,按照何遇之前教的那样,配合法诀手印。
“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五居中宫,制伏凶恶,克伐灾危,斩邪灭踪!”
剑上红光一闪,飞掠而出,冬至也将符文狠狠往大门上一贴!
砰地一声,大门轰然打开,狂风席卷刮来!
两人下意识伏低身体,紧紧扶着墙壁。
天台上光亮大盛,徐宛站在中央,犹如万众瞩目的存在,而何遇正好被打飞出去,狠狠摔落在地,怎么看怎么狼狈。
“又来了两个人,可惜都不是我要的。”徐宛的目光从冬至张充两人身上扫过,笑吟吟道,视线最终落在何遇身上。
“还是你最好了。”
听这温柔似水的眼神和语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何遇有非分之想。
徐宛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及腰长发迎风狂舞,饶有风姿,除了眼睛充血之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杀人无数的恶魔。
“我他妈,让你们,不要来,你们还,非得来!”何遇粗喘着气,对冬至他们破口大骂,胸前手臂都在流血,看上去狼狈不堪。
但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却对他们作了一个手势。
冬至会意,手在兜里悄悄捏住符文。
张充举剑喝道:“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伴随话音,他飞身而去,可还没碰到徐宛的衣角,后者抬手一挥,张充整个人直接被掀翻后仰,连带手中的黄铜剑也掉落在地。
冬至、何遇:……
自我感觉良好的张充,简直无法相信一招之内就被敌人放倒的事实,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一脸呆滞。
“那些老家伙都死光了吗,现在尽派你们这些垃圾来应付!”徐宛冷哼一声,五指一伸一引,四周狂风雾气随心所欲,倏地凝聚于她的掌心,又随着她突然松手,朝摔倒在地上的张充奔涌而去。
“闪开!”何遇大声吼道。
张充反应还不算慢,就地往旁边滚去。
下一秒,狂风挟着雾气从他刚才跌坐的地方掠过,水泥地面多出五道深痕,看上去像是被野兽利爪挠过。
张充满以为魔物盯上自己了,他手慢脚乱爬向黄铜剑,将其捡起来,嘴里一边念着五雷咒,想要请天雷来劈死这妖孽,谁知念了半天,头顶夜空连颜色都没变一下,也不知是他学艺不精,还是这妖孽太强大。
他绝望地发现,师门没有说错,自己果然是个志大才疏之辈。
张充被赶下山时,信誓旦旦要干出一番事业,让师门长辈刮目相看,对被安排在广州办事处这个闲职上很不满,但事实是,这个职位无比适合他。同样出身道统,同样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他根本比不上何遇一个手指头。
在场所有人里,唯一能够抗衡魔物的,只有何遇。
还是受伤了的何遇。
徐宛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在何遇身上。
张充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他大喝一声,手掐法诀,持剑冲向正在对付何遇的徐宛。
纸张被撕裂的声音放大响起,黄铜剑在狂风外围撕开一道突破口!
张充大喜,握紧长剑,高声念出祛邪咒,朝徐宛后背刺去。
冬至正在天台上不动声色地走位。
他躲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以徐宛为圆心,正悄悄布下一个八卦阵。
这是在长白山上协助龙深收服骨龙的阵法,经过上次的激战,和事后何遇的□□,他布阵的熟练度上升不是一点半点。
一手小罗盘定方位,一手符箓摆乾坤,这个八卦阵比上次的效果还要更加强一些。
以后要是他也能出人头地,就给这个阵法起名叫冬至阴阳八卦阵好了。
还是冬至乾坤无敌八卦阵更好听一点?
这时,何遇一口心头血喷在符文上,引来天源大厦上空八方云动,闷雷轰响。
冬至吓一大跳,忙把胡思乱想的心神拉回来,在罗盘磁针指向的方位布下符文,又奔往下一个方位。
面对头顶天雷,徐宛视若无睹,嗤之以鼻:“连五雷轰顶都没有,这么点干雷能做什么!看来小哥哥是真的没力气了,不如乖乖给我做替身吧!”
她右手一挥,身后快要近身的张充又一次被甩出去,脑袋直接撞上墙壁,摔了个血流满面,生死不知。
“现在这具躯壳用起来一点都不得劲,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样血气充足的修行者!”
徐宛笑眯眯道,双手往外一推,狂风朝四面八方涌去,无形结界竟挡住头顶劈下来的雷电。
紫电顺着结界滑向旁边,朝冬至头顶劈下。
“闪开!!!”
冬至正顶着狂风在布置倒数第二个方位的符阵,耳边雷声阵阵已成习惯,他压根没有料到这道闪电是冲着自己来的。
等到察觉不对劲时,何遇的吼声正好响起,冬至抬起头,眼睛差点被电光闪瞎。
要躲开!
他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但身体反应却慢了半拍,眼看就要被活活劈成焦炭,他的视线之内多了一道白色。
确切地说,是一道白绫隔开了他与雷电。
天雷将白绫彻底震碎,冬至的腰随即被一股大力卷起,生生拖向一旁!
他重重摔倒在地,鼻子还萦绕着烧焦的味道,掌心跟地面用力摩擦而火辣辣疼痛,但总算捡回一条小命。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救了自己!
冬至朝白绫来源望去,便见一名古装女子落在他身前。
襟带飘扬,白衣若仙,宛如天女从九霄降下,清冷艳绝,灼灼耀眼。
下一刻,仙女轻启朱唇。
“何遇你想死吗!你以为你是你们閤皂派掌教啊,对付人魔也敢单枪匹马过来,还拉普通人垫背!要不是老子及时赶到,你们现在就团灭了知道吗!”
冬至:……
他对仙女的遐想瞬间幻灭。
何遇显然与来者极为熟稔,闻言立马反唇相讥:“你要是早点来,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都怪你!”
冬至看见他一边说,手指一边朝自己这边微微一点,立时反应过来,又悄悄挪动身体,往最后一个方位移动。
徐宛眯起眼打量古装女子,片刻之后摇摇头:“空有其神,金筋铁骨,没用,我不要这种。”
女子冷笑:“堂堂人魔竟然隐匿在凡人的躯壳里,你不觉得丢人吗?”
“我又不是人,丢不丢人只是人类的想法,你再像人,也不是人!”徐宛桀桀怪笑,那声音竟不像是从她身躯里发出来似的。
她抬起手,指向何遇:“我要的不是你,把那个男的留下,你们可以走!”
古装女子发现对方说话时,另一只手正慢慢蜷起,白皙手指变得青紫交加,越来越浓的黑雾在她掌中凝聚成形。
反派死于话多,但徐宛明显不是在跟他们闲话家常,而是她也需要时间来凝聚魔力,所以故意在拖延时间!
女子不再犹豫,从袖中拿出一面镜子放在身前,头顶雷电不断劈下,竟悉数被镜面吸收,镜面泛起波澜,随即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另外一边,冬至迎着狂风,艰难地匍匐前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符文往最后一个方位贴上!
明光八卦符阵彻底完成!
不知何时,何遇一手抓着张充的黄铜剑,一手捏诀,吐着血念咒,将天雷引到徐宛头顶,轰然劈下!
张充扶着脑袋在墙角慢慢醒转,脸色迷茫,还不知战况发生到何等境地。
霎时间,雷电与镜面金光与八卦符阵互为呼应,四面八方,天地动容!
云间天雷涌动,犹如仙人渡劫,地上狂风呼啸,恍若末世来临!
此刻若有人在地面上看,就会发现天源大厦上空正有黑洞若旋涡缓缓转动,在电闪雷鸣的映照下几成紫色,景象诡谲震撼莫名。
然而身在楼顶的冬至,完全感觉自己是在生死之间徘徊,被他们所引诱激怒的天地之威是如此巨大,以致于凡人不得不在夹缝中苦苦求生,祈望上苍一念之仁。
雷声几乎震聋所有人的耳朵,金光几乎闪瞎所有人的眼睛,徐宛周身的结界轰然破碎!
她的身躯在符阵与天雷的扫荡和禁锢中被粉碎殆尽!
镜面金光将这些伤害都悉数压制收拢在天源大厦的范围内,没有令光波或音波再进一步外扩,把伤害降到最低。
不知过了多久,冬至感觉周遭渐渐平静下来,亮光消失,雷声退却。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也在刚经历过强光的不适中。
徐宛消失的地方尸骨无存,地面上只有被雷电击中过的焦黑痕迹和打斗时破坏的狼藉。
众人虚脱地倒在地上,古装女子也不例外,她的脸色煞白,比何遇好不了多少。
“她是真死了?”
良久,冬至喘着气,问出一句。
众人费尽力气,九死一生,终于将魔物消灭,但他却有种犹坠梦中的不真切感。
披着徐宛人皮的恶魔,就消失得彻彻底底,不再为祸人间了?
何遇的嘴角又有鲜血溢出,估计是没力气回答他了。
古装女子却道:“她之前以人命填筑怨气血魂来唤醒龙尸,结果龙尸被你们灭了,她也受了重创,否则这次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拿下!”
这叫容易……
冬至放眼望去,除了自己虚脱无力,全身多处擦伤以外,张充满头鲜血都干涸了,看上去越发狰狞,何遇更不用说,在场最惨的就属他了,刚才与徐宛斗法,连心头血也喷了出来,现在躺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奄奄一息,出气多入气少。
唯一好些的是古装女子,她倚靠在墙上,还有空拿出手机……
自拍???
冬至:……
摆好pose来个三连拍,古装女子注意到冬至正傻傻看着自己,声音不由提高八度。
“何遇你个傻逼,跟人魔斗法还把普通人带上来?!”
何遇的回应就是翻了个白眼。
冬至:“呃,这位小姐姐你好,我叫冬至。”
古装女子对他说话的语气明显缓和许多:“刚才的八卦符阵是你摆的?”
冬至点点头,腼腆道:“何遇教的,幸好没拖后腿。”
“表现挺不错。”古装女子一撩头发,“我叫唐净,唐朝的唐,干净的净。”
“唐姐姐好。”冬至乖巧喊人。
“乖。”古装女子很满意。“叫唐哥。”
冬至艰难道:“……唐哥。”
何遇虚弱问道:“老大怎么会让你过来的?”
唐净没好气:“你以为我想吗,我正在动漫节上参加cosplay,被龙局一个夺命连环call催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了!”
何遇酸酸道:“老大对你可真是信任啊,他明知道我身上有伤,还只派了你一个人过来,万一你顶不住,咱们今晚可全要交代在这里了!”
唐净冷笑:“看来你也不是伤得很重嘛,还有力气吃醋!你想让老大亲自过来英雄救丑,那也得看看北京跟这边的距离,加上来回机场的路程和塞车,等他过来,你们黄花菜都凉了!”
何遇怒道:“什么叫英雄救丑,你自己去街上找找,像老子这么帅的男人还有几个!”
冬至有气无力道:“你们别吵了……”
26。第 26 章
两人都没理他; 唐净凉凉道:“哦,这么帅,为什么还是单身狗呀?”
何遇怒道:“你自己不也是单身狗,还好意思说我!”
唐净:“不好意思我不是人; 不需要像你一样用有限的生命来求偶谢谢!”
何遇忿忿一指冬至:“那他也是单身狗,你怎么不说他!”
无辜躺枪的冬至表示心累。
唐净道:“他比你帅多了好么; 赶明儿我就给他介绍女朋友,华南分局美女不少,像冬至这种,她们肯定都抢着要!”
何遇:“他不会跟你去华南分局的,我们总局预定了!我还要让我师叔收他为徒; 他是我们閤皂派的预备弟子!”
唐净嗤之以鼻:“我只听过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 没听过还有预备弟子的; 閤皂派有什么好的,不如拜我为师; 我能教他的比你们多多了!”
他看向冬至,嫣然一笑:“怎么样; 要不要拜我为师?刚才你也看见了,连何遇都得靠我来救场; 他们閤皂派也不过如此!”
何遇要不是躺在地上; 现在早就跳脚了:“不许去!”
在两人的目光逼视下,冬至压力山大:“我已经答应过何遇了……”
何遇哈哈笑起来; 反而被自己的咳嗽声呛到。
“咳咳……我就说我们家小冬至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冬至知道唐净根本没有收自己为徒的意思; 只不过在跟何遇打嘴仗; 趁两人休战的间隙,他忙道:“张充晕过去了!”
唐净走过来察看一下,嫌弃道:“没有大碍,估计有点脑震荡。龙虎山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种货色也好拿出来?别说人魔了,连潜行夜叉他都收不了!”
何遇咳嗽两声:“他就是因为学艺不精,好高骛远,才会被踢下山来的,龙虎山这一代的佼佼者我见过,叫张珩,能耐不比我差。”
他从身上摸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打开塞子,又勉力盘腿坐起,双手持咒。
“閤皂山弟子程洄,速速魂归来兮!”
“閤皂山弟子程洄,速速魂归来兮!”
念到第五遍时,冬至恍惚看见一个半透明的人影飘过来,迅速没入瓶口。
何遇飞快摸出一张符箓,贴在瓶子周身,将其包裹起来。
“我要带着小冬至回一趟师门,让师父他们将程洄的魂魄归位。”何遇道。
唐净沉默片刻,忽然问:“那这里的收尾工作呢?”
何遇:“啊,我突然胸口疼,啊,我晕过去了!”
说完还真眼睛一闭,倒在地上。
唐净、冬至:……
冬至上前察看,又是掀眼皮又是摇晃人,末了对唐净道:“……好像真晕过去了。”
唐净抽了抽嘴角,忽然走过来。
他把何遇上衣襟口往两边撕开,将他双手按在撕开的口子上。
冬至惊恐道:“你想做什么!”
唐净把何遇摆弄出自己撕衣服的暴露狂模样,然后高高举起手机,自己凑过去,右手剪刀手放在下巴,四十五度抬头明媚忧伤,咔擦一声按下快门。
冬至:……你们真是够了。
唐净一连拍了好几张,才心满意足收手:“留个证据,免得他不记得欠我一次人情。”
他见冬至一脸无语,摸摸他的脑袋道:“你可别跟着他学坏了,要是閤皂派不肯收你,你就到上海来找我好了!”
唐净说自己是男的,可从装扮到嗓音,却无一破绽,冬至被他的摸头动作弄得有些窘迫,又不好意思避开。
“多谢唐哥。”
何遇躺在旁边悄悄翻了个白眼。
都多少岁的老妖怪了,还好意思装嫩,呕!
对冬至来说,他已经不想回忆自己最后究竟是怎么把何遇和张充两个人给搬到医院去的了。
因为动静太大,众人当时还被保安发现,差点报警,幸好唐净用幻术迷惑对方,一行人总算有惊无险得以离开。
何遇看似还能跟唐净斗嘴,实际上伤势比满头鲜血的张充还要严重,身上多处内脏有伤,软组织挫伤,差点让医生转到重症监护室去。
冬至好一些,除了多处擦伤之外没有大碍。
这次天源大厦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开始何遇还能用结界兜着,后来闹大发了,又是电闪雷鸣又是天空漩涡,很难不引起普通民众的注意,天源大厦天台倒也罢了,顶多也就碎了些地砖,损毁一些墙壁,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还能推到天灾身上去,但一番动静实在太大,没过几天论坛上就出现什么天源大厦闹妖闹鬼之类的小道消息。
广州办事处只剩下一个林峻实在不顶用,唐净只得到处奔波,既要向上头汇报,又要跟兄弟部门沟通消除不良影响,忙得焦头烂额,一怒之下向总局提出严正抗议,说如果广州这里再不加派人手驻守,他以后就坚决不来收拾烂摊子了。
很久以后,当冬至已经成为特管局举足轻重的一员,途经广州来办事时,才发现唐净的抗议不是没有效果的,这里的办事处已经升级变成了华南分局下辖的分局,人员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都是后话了。
十天后,何遇的伤势稍微好一些,就带着冬至和少了一魂的程洄踏上前往閤皂山的旅程。
何遇的伤势还没好全,但程洄的残魂急需回体,拖得越久,魂魄的阳气就越弱,对程洄越不利。
抵达閤皂山下时,何遇的手机就响了。
冬至余光一瞥,原本漫不经心的坐姿不知不觉挺直。
何遇咦了一声:“老大要跟我们视频通话?等等!”
他飞快把自己头发弄乱,解开自己几个上衣纽扣,顺手给自己几个巴掌。
冬至:??!
何遇又过来扯冬至衣服,冬至赶忙伸手格挡。
“你干什么!”
何遇理所当然道:“卖惨啊!我们不弄得惨一点,怎么让老大同情,怎么多要点奖金!”
冬至啼笑皆非,一口拒绝:“我不要!”
他现在巴不得给对方留下点好印象,免得到时候面试被卡住,怎么可能还自黑!
何遇委屈道:“为什么,你不爱我啦?”
冬至冷漠脸将他推开:“从来没爱过你,谢谢。”
他顺手按下视频通话按钮。
龙深蹙眉的面容浮现在屏幕上。
“怎么这么久才接?”
“刚才没听见!”何遇一秒变脸,谄媚陪笑,“您有事请吩咐!”
好狗腿!冬至捂脸,不忍目睹。
龙深:“你们现在在哪里,讲话方便吗?”
何遇:“方便方便,我带着小冬至回师门,现在刚过了后山结界,还没到山门,方圆十里,只有虫子没有人。”
他还特意将手机屏幕对准身后景致扫了一圈,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实际上,现在就算不是旅游旺季,閤皂山也不至于一个游客都没有,不过他们在山脚下车之后,何遇轻车熟路,领着冬至和程洄从后山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走,在穿过路边一片林木之后,崎岖小路消失,出现在脚下的却是一条铺设整齐的花岗岩道路。
一步步往上,巍峨山门如在云端,山间云蒸霞蔚,引雾含烟,与游客区的热闹不同,这里人烟袅袅,虫鸣鸟叫,仿佛修仙胜境。
龙深道:“广州的事情都料理好了?”
“好了!”何遇回答得理直气壮,对之前无耻地将摊子丢给唐净毫无愧疚之意。“老大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背后好像全是沙子?”
龙深:“额济纳旗。”
何遇一脸懵逼:“那是哪里?”
龙深言简意赅道:“内蒙西边的沙漠里。你们回去之后要是没事,就早点回来。”
何遇:“怎么了?”
龙深:“界碑的事情有眉目了。”
何遇惊讶:“这么快?真的和骨龙有关吗?”
龙深道:“与骨龙无关,与石碑有关,也与人魔有关,唐净没和你说吗?”
何遇道:“唐净只说徐宛就是人魔,其它的没多说。”
事关重大,龙深难得说多了一些话:“这里是西夏时黑水镇燕军司的旧址,我跟潮生在这里发现一些与界碑上符箓相似的石壁符号,不过略有出入,还夹杂着西夏文,需要回去找专家破译。回头让潮生把照片发给你,你一道给你师门长辈看看。”
说罢他将镜头一转,冬至也凑过去看。
屏幕的另外一端,龙深置身一处戈壁洞穴之中。
在他身后的石壁上,正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与文字,其中大半已经被岁月抹去了痕迹,残存的一些符号中,的确有些与他们在长白山上发现的石碑符文十分相似。
龙深的声音传来:“看见了吗?”
何遇忙道:“看见了!”
龙深:“这些符号分布太散,潮生估计没法一一拍下来,回头会挑一些发给你。”
他说罢,忽然问:“冬至在吗?”
冬至不防备龙深会提起自己的名字,忙道:“我在!”
龙深对他点点头,冷肃表情稍稍柔和:“我听唐净说了,你这次表现不错。”
冬至没想到一面之缘的唐净还会帮自己说好话,脸都红了,忙道:“是唐哥过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龙深微微一笑。
笑容只有短短一瞬,却被冬至捕捉到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世上真的有人,能一笑拂尽心头尘。
一路走来的舟车劳顿,面对魔物时的忐忑惶恐,这一刻悉数化作碎末细屑,被风一吹,就散得干干净净。
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安抚,又能满血复活了。
这就是一个耿直颜狗没出息的追求。
“没有没有!唐净没有过奖,冬至是真的帮了大忙,没有他的话,现在我们估计全歇菜了!”
何遇从小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他赶紧推开冬至,打蛇随棍上,露出狗腿笑容:“老大,那魔物是真难对付啊,我们这次差点就团灭了,冬至又立了大功,咱不说走后门,是不是也该给点奖金啊什么的?你看你看,这是医生的诊断结果,我都带出来了!”
冬至想说不用,就看着何遇从小熊背包里摸出一堆诊断和报销单子,眼角直抽抽。
他眼尖地发现那里头还有自己和张充的诊断单子,被夹在中间,看上去越发厚厚一叠。
龙深一脸“请开始你的表演”的表情。
何遇嘤嘤嘤道:“老大,人家在长白山被骨龙拍的那一爪子,现在还在时不时的疼,又千里迢迢跑到广州来抓魔物,平时很多人背地里说你坏话,说你铁石心肠,我每次都卖力帮你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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