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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画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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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柳总管。”画儿道了谢,方放下心来。旁边晴霜却叹道:“这柳家人真真是聪明绝顶的,竟有这种法子来。”
“此话怎讲?”画儿听了这话,不禁一愣。
“姑娘想一想,柳家祖上当年是建国第一功臣,何等显赫的人家,也是皇亲国戚的世族,自然是既怕君上忌讳,又怕失势败落,所以,竟不让子弟入朝为官,只往国子监,书院而去。如此一来,既打消了君上的猜忌之心,又彰显书香门第风范。如此一来,既无败落之庾,又无后顾之忧,岂不两全其美?”晴霜细细解释,画儿想一想,竟也真是如此。
马车辚辚,进了上京城门,但见城墙高耸,兵丁们衣甲鲜明,不愧是天子脚下,帝王威仪。那几名柳家的护卫随从马车,也不知转过了几条街几条道,方停了下来。轻撩车帘看去,只见面前两扇朱漆大门,上钉着黄澄澄的铜钉,门边两个石狮子,颈下雕着圆溜溜的环佩。那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柳家竟是开了正门来迎接她,画儿不禁想一想,林妹妹当年进贾府,走的可是西角门的。正门一开,里面的人早迎了上来,竟是两位年青公子,看来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那两位公子行至车前,一同行礼:“姑娘请下车。”晴霜晴雪忙打起车帘,画儿下了车,方整衣回礼。
“家父在正厅等候多时了,姑娘请。”那两位公子见车上下来的,竟是这样年轻,稚气未脱的女孩子,不禁吃了一惊,但毕竟是名门公子,落落大方。
“有劳两位了,还请带路。”
那两位公子前行,后面早有丫鬟仆妇跟上来,扶了贵客簇拥着去。画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当日只在书上看到,豪门大户人家的规矩,谁知今日亲身经历了来,竟是这般累人。
柳府是权贵世族,一路看来,府中处处雕梁画栋,华贵处又不失高雅,显示出主人的不凡品味。那正厅极是宽敞,厅门大开。丫鬟仆妇们到此都退下去,只留下晴霜晴雪随她一同跨入正厅,但见主位上坐一个儒雅居士,斑白头发半灰胡须,那一身书卷气质,倒真真像极白先生。见画儿进来,忙站起来。画儿抑住心中酸楚,与主人见了礼。
“总管传来信说,医圣外出采药去,公孙谷主请姑娘芳驾京城一行,却再想不到,姑娘竟如此年轻,比我那小女儿也不见得大多少罢。”柳先生打量画儿年龄,却这样说道。
“先生但请放心,太夫人之病,我自当尽力就是。”画儿聪敏,自然听出柳先生因她年幼,担心她医术不精。
“家母患上这怪疾已有数年,原先她老人家身体康健,谁料几年前自山中避暑归来,便一日不如一日。自一月前突然开始,每日昏睡不醒,请太医来看,也没有个所以然来。家严去世的早,全凭母亲将我养大。姑娘若能医好母亲,便是我再生父母了。”柳先生说着,竟向画儿深深一揖,看样子将希望全寄托在了画儿身上。
“先生请不要如此。但不知太夫人的卧寝在何处?我想先看一看病情。”画儿忙起身让开。这柳太夫人听来竟是一坚强女子,既病的如此严重,就先看一看是什么病好了。
“姑娘请随我来。”
自侧门出正厅,转过三间抱厦,便是一堵画壁。绕过画壁,就是柳府内堂。内堂景象与外厅大不相同,因是女眷居住之处,精致小巧了许多,也更加富丽。前面便是一间大屋子,想必是那柳太夫人所居之处。走了进去,只见外间放着酸枝木椅儿,梨花木桌儿,墙上挂着绣扇流苏儿,一扇山水屏风挡在了那里,转过屏风,但见一位中年夫人领着两位年轻媳妇迎了上来。看衣裙装饰,形容举止,这必是柳家的当家夫人与那二位年青公子的夫人了。
“姑娘安好。”那两位年轻媳妇先上来见了礼,画儿自然也是要回礼的。只在心里面感叹,这样真真是累死人,自己最受不得这种繁琐礼数,若以后便要这样过日子,不如先拿绳子勒死了干脆。
“请让我先看一看太夫人的病情罢。”众人领画儿来到牙床前,两边丫鬟撩起帷帐,只见床上昏睡着一个鬓发如雪的老太太,眼看去神态慈祥温和,雍容端庄,只是脸色蜡黄,发色也黯淡无光,太阳穴竟也深深凹陷下去。画儿看了太夫人面色,心下已有几分决断。再牵起太夫人手来把脉,却发现那脉息并不沉缓微弱,而是强劲鼓动,再细闻屋中香气,便放下太夫人手,回头问道:“谁是太夫人的贴身侍女,请来让我问几句话。”
旁边走出一个清秀佳人,蹲身万福:“请姑娘安。”
“这位姐姐请起。我且问姐姐,太夫人的屋中,点的是什么香?”
“回姑娘,太夫人屋中,原是点麝香檀香的,只是月前亲家夫人来,送了太夫人一些说是西域来的异香。太夫人很是喜欢这种香味,便命我们点上了,此后一直是点这种香的。”
“果是如此。”画儿起身道:“各位请不要着急,这倒也不算是病,只是被雪龙附着了罢。这雪龙生于阴寒之处,形状细长,通体雪白近乎透明,只是一碰触到活物的身上,便趁隙钻进体内,吸取养分为生。太夫人想是几年前避暑之时被雪龙缠上,原是撑不了多久的,谁想贵府家大业大,这几年来必定是天天进太夫人珍稀补品,方拖到今日。那新点的异香,原是西域的曼陀罗香,此香对雪龙损伤极大,本体一被损伤,自然加倍的吸取了养分,太夫人身子受不住,自然昏迷不醒了。按说昏睡不醒的人,脉息自然是沉缓微弱的,我方才把太夫人脉,却觉强劲如鼓,这却正是雪龙附体的特征了。”
“我们请了多少名医来,只是都不如姑娘了,这可有办法医治?”柳夫人急忙问道。
“各位请放心,办法自然是有的。但请容我准备一下,明日为太夫人医治罢。”柳府早准备好了院落,着两位少夫人带了画儿去休息。
“姑娘,太夫人房里的云姐姐叫我来问姑娘,太夫人的药里可否放蜂蜜进去?”画儿正在庭院里闲来无事拔草,便见一个小丫头跑过来问。
“怎么?老人家又不肯喝那药了?”画儿拍拍手,站起身来,抿嘴笑问。三天前她将雪龙引出,太夫人醒来。闔府上下一片喜气,她自然也成了柳府的大恩人。那太夫人虽然是皇室郡主出身,年介古稀,性子却最是爽朗耿直,刚强不屈的。这样的一个人物,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却最是怕喝苦药的。“正巧我也没事,咱们一道过去看看吧。”画儿拿手帕擦掉手上的泥土,便和那小丫头一起往太夫人房里来。
“姑娘安好。”一见画儿来,地下站的满满的丫头媳妇们都福身问安。又来了!画儿暗地里叹口气,这是人家的规矩,虽不喜欢,却少不得要遵守的。
“太夫人,您又不肯乖乖喝药了?”坐到床边,拿起太夫人的手把脉,画儿皱皱鼻头,无奈地问。
“那药真真是要苦死人的!”太夫人埋怨着说,倒有了几分小儿撒娇之态。
“良药苦口利于病,太夫人还是好好喝了,病才能好的快。麻烦云姐姐把药端上来吧。”画儿摇摇头,转头吩咐侍女。
“你那晴霜晴雪,今日怎么没跟了来?”
“我打发她们做事去了。”
“你那两个丫头,真真是仙露明珠一样的人,看起来竟比我见过的千金小姐都强的,也不知那公孙谷主是怎么调教出来。改天也该让云儿去学着些的。”太夫人坐起身,接过侍女端来的药碗。
“您太抬举她们了。”画儿一笑,听到人夸奖晴霜晴雪,心里却比夸自己要高兴。
“太夫人,三位姑娘知道您清醒了,便赶着从慈恩寺回来。现在已经到了门口,就来看您呢。”一个媳妇走进来说道。
太夫人脸现喜色,向画儿说道:“我这三个孙女,你还未曾见过。因前些天我昏睡不醒,她们姊妹便相约去了慈恩寺斋戒祈福,最是孝顺的。今日回来,你正好见一见。以后在家里常住,也好作伴。”
“好的。”画儿口里答应,心里也不禁好奇。这几天在柳府,所见的媳妇丫鬟们竟个个温和有礼,下人且如此,不知小姐如何?
过一小会儿,只听屋外轻轻脚步声,丫鬟打起厚厚的门帘,画儿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女孩子走了进来。远看去均是尽卸钗环,洗净铅华,青衣素裙。想来是为了斋戒祈福才如此装扮。丫头媳妇们神态恭谨再次行礼:“请姑娘们安。”
三人趋前问安,太夫人指着她们对画儿笑道:“这是我长孙女长宁,这个最好看的是长亭,最小的是长乐。人都说长乐最像我年轻时候,我素日也是有些偏疼的。”画儿见她们走近,便细瞧过去,但见年纪最长的长宁眉眼含笑,唇合樱桃,笑不露齿,立不摇裙,淡如烟柳,别有风姿。第二个长亭却是娇艳雪白,面如秋月,眉似远山,一对翦水双瞳,丽如桃杏。最小的长乐形容尚小,但眉宇间竟透出英豪之气来,倒有木兰红线的气概。
太夫人又指着画儿对那三位姑娘说道:“这便是医好我的姑娘,和咱们同宗姓柳,闺名扬眉,小字画儿。今后只说是咱们家远方亲戚,要在咱们家长住的。我现今下不了床,你们来代我行个礼罢。”那三姊妹早瞧见祖母床边坐一个姑娘,料想便是七绝谷中请来的那位了,只没想到如此年轻。听祖母一说,便齐齐上来下拜,画儿急忙拦住了。
彼此见礼毕,丫鬟们拿凳子来请三姊妹坐下,长姊长宁显然是最有威仪的,向祖母问安后便向满屋的人说道:“姑娘医好祖母的病,便是柳家的大恩人。既然要长住,便吩咐下去,谁若敢不尊重,立刻回了大少夫人,赶出府去。”那语声细柔端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气。满屋丫鬟媳妇们答应一声,便屏息敛气,恭肃非常。
长亭长乐性子却是活泼,只缠着祖母和画儿说话,笑语连翩。过一会儿,太夫人吩咐带三位姑娘去梳洗打扮,换下素服,方向画儿笑说:“长宁是长姊,性子行事最是稳重,又是个心里有算计的孩子,我便叫她随她大嫂一同管理家事。二丫头绝顶聪明,性子却懒,也就随她去。长乐是最爱舞刀弄剑的,改日你瞧见便知道,她的丫头们竟是佩剑的呢!这三个娃娃都极好相处,你们也好做伴。但我瞧来,她们与晴霜晴雪比,还可一较长短;与你比却是差的远了。画儿年纪尚小,再过两年,求亲的人只怕要踏破门槛!”地下的媳妇娘子们听到这话都笑了,齐齐称是。偏生画儿不是寻常女子,听了这话,便把头一歪,笑语清脆:“像我这样的都可以踏破门槛,那太夫人家的这三位小姐,求亲的人只怕要连地板都要踏裂了罢!”太夫人听了这话便呵呵大笑,众人又说笑了一回,晴霜晴雪来寻,画儿便起身告辞。
却道那三姐妹出了屋门,各自的贴身侍女都候在门外,见姑娘出来,便上前接着了各自往屋里去。眼看两个妹妹都走远,长宁却转身吩咐侍女:“咱们先到大少夫人那里去。她先前派人来说,家里有些事情须要和我商议,先去了那里再回屋罢。”侍女答应一声,替长宁穿上披风,两人便向大少夫人平日里处理家事的花厅行去。
到了花厅外,却见管家娘子们正在回事,那一群人见大姑娘到了,都行了礼退出去,只留下大少夫人和长宁两人的贴身丫鬟在一边侍侯。丫鬟们早斟上茶来,两人分坐小桌两旁,长宁不问家中之事,却先叹道:“我今儿算是见着了,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物。怪不得叫‘画儿’,那却真是画里走出的人儿,谪仙一样的人品,真真叫人爱煞!”
“大姑娘也这样想?我头一次见时,便也和大姑娘想的一样。我自幼随父亲走遍帝国,却再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来。明明是个女儿,生的眉目如画倒还是其次,看上去竟是极潇洒脱俗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竟养出这样的女孩儿来!大姑娘还没有见到她那两个侍女,竟比那些个千金小姐不知道强上多少倍!”大少夫人也笑叹着说。
“她若在家里长住,大家每日相处,却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是,大嫂看是要如何安置?”
“我与你二嫂也都商量过了,安排到你们姊妹那里是不合适的,年前新盖的那小楼园子,连名儿也没取。叫下人们收拾妥当了给画儿姑娘住。你看如何?”
“大嫂想的是极好的,就这么办吧。”长宁答应一声,两人便开始商议起别的事情来。
过了两日,那地方收拾好了,画儿便带着晴霜晴雪搬了过去。那本是一座小园子,园里新盖了一栋二层的玲珑小楼,煞是可爱。月洞的园门,走进去先见一座白墙挡风,绕过白墙,方是小楼。搬进小楼的第一夜,便下起了大雨,一夜风雨不停,那小园中原是植满了花树藤蔓的,画儿坐在桌前,反无心习字读书,倒担心起那些花木来。第二日清早看时,却见满园清新,青翠的更是像要滴出水来,红艳的也更是脱俗可爱。画儿见此情景,便用《曹全碑》的隶字在园门口大大的提了“风雨园”三字。自己十五年来平平顺顺,偏生在这大半年中风雨不断。日后也不知道再会有多少事情,只愿自己像这满园花木一般,经风雨之后却反而更好罢。
风雨园中安静宁和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画儿与柳家姊妹们也熟悉起来,四人每日在一起读书练字,下棋品画,柳家三姊妹均极仰慕画儿才学,待她极是诚恳好意的,便是见了晴霜晴雪,也是客客气气,不肯随便使唤。三姊妹各有其长,长宁的绣工女红极好,绣出的图案活灵活现;长亭弹的一手好琵琶,长乐却是喜爱剑术,众人每有闲暇时刻,便着长乐舞剑,长亭弹琵琶助兴。晴霜晴雪也都是才学满腹,自小习武的,有时也下场与长乐小小比试,众人的生活却是十分惬意。但这几日,府中忽然忙了起来,长宁已有好几日不曾到风雨园来,这日好不容易得空来了,后面却是跟着一堆管家娘子们,抱着帐本拿着对牌准备回事。
“看你这架势,最近倒真成了大忙人了。难道说府里有什么要紧事情不成?”画儿也不顾甚么仪态,素裳撩起,盘膝坐在榻上,看上去却是分外不羁可爱。
“最近京中竟有一件大事要做,皇家体面,此刻可都忙翻了天。我和大嫂这几日,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呢!”长宁一边看着帐册,一边回答说。
“是什么事情啊?这么重要?”画儿又好奇问道。
“唉——说来这件事情,原是极凄惨的。”长宁转过头来说:“现在当朝圣母皇太后,为先皇育有三子一女,皇长女,皇三子,皇五子与皇七子。十年前边境夷狄部族入侵,那时先皇尚在,只是国力不盛,若迎击强敌,则大伤国运。夷狄提出,若以公主和亲,则可退兵,而且还指定要是皇室正统公主。当时大公主年仅十六,却聪敏美丽,先皇明珠一样捧在掌中,最后却仍是送去了那蛮荒之地。今上便是与大公主一母所出的皇三子,与公主感情,却是极深厚的。先皇晏驾,今上发奋图强,中兴盛世,去年击败夷狄部落,将他们逐出三千里,以退兵为条件,交换回了大公主。几日之后便要回驾京城,命文武百官,宗亲世族,诰封命妇迎接,至乾清宫正殿行册封礼。所以近日才这么忙碌,不过也就忙过这几天罢。”长宁又将视线转回了帐册上面,细细翻看。
“如此看来,今上竟是个真正男儿。和亲一事,将一个国家的命运放在一个弱女子的肩膀上,这却算得了什么!只可怜了那大公主,十年远离父母亲人,不知有多辛苦。”画儿轻轻叹道。
“画儿每有惊人之语,倒是常让我敬佩了。”长宁看她一眼,却含笑起身:“也不在这里扰你,我还是先到花厅去罢。这事总是做不完的,本想几日不见你,来瞧一瞧,看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可不送了。”
“你只管坐着罢。”长宁领了丫鬟仆妇,管家娘子们往花厅而去,贴身侍女瞧瞧她脸色,便笑着说道:“大姑娘每和画儿姑娘说话出来,精神就好多了,这脸色也好看。”
“你不知道,与画儿说话,常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只觉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长宁却又轻叹了一声:“这样的一个妙人儿,将来也不知哪一个有福的得了去。”
大公主回京,却是画儿到京城之后遇见的第一桩大事。她本不是普通闺阁女子,又兼年轻活泼,自然是喜欢热闹的。好奇心一起,这一日便去问柳家太夫人与主人,可否前往观看。太夫人与柳家主人得公孙谷主书信,言明画儿身负绝世才学,不可以寻常闺秀待之,切勿多加束缚。加之画儿入府以来,行事有理有据,进退得宜,府中人无不称赞喜爱的,便是柳先生也极是喜欢这等脱俗女子。于是等她一提出便满口答应,只叮嘱她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画儿回到风雨园,便与柳家姊妹并侍女们商量此事。长宁倒也罢了,长亭长乐的性子,如何耐得住?柳家世代袭领国公爵位,太夫人与当家夫人是今上下旨册封的一品国夫人,两位少夫人是二品诰命,那一日却是都要去迎接的。现今连画儿都要去看热闹,那两位小姐如何不心痒?虽说柳家对子女管束松散,但小姐们毕竟养在深闺,极少有这等机会的,便也请了长辈的同意和画儿一同去。众人在风雨园中商量半日,却没有拿一个确定主意出来。晴霜晴雪倒茶进来,听她们说话,不由叹口气,插了进去。
“依我看,这竟是极简单的一件事,几位姑娘何苦在这里伤神。”晴霜将茶奉上。
“好晴霜,你快说了来。”几个人的眼光登时全落在晴霜身上。
“姑娘们先遣了人去打听,看有没有茶楼饭馆什么的店,可以在楼上看到迎接礼的。叫人在那一日将店包了下来,姑娘们在楼上看,岂不妥当?”
“这话说的极是,我立刻遣了柳总管去。他做事,我们尽可以放心的。”长宁一听这话,便立刻叫了一个媳妇去传了柳总管来。长亭长乐欢喜不已,画儿黑水晶也似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却又生出一个主意来。
几日匆匆过去,柳家的总管做事的确是极麻利的,那一日长宁吩咐过后,第二日便来回话说,找着了一处酒楼,正巧建在了内城墙那里,若在楼上,整个迎接礼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眼看公主回京的那一日马上就要到,长宁与大少夫人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便清闲了起来,反倒是画儿开始忙了。这一日公主回朝,太夫人和柳夫人,两位少夫人都早早的大妆朝冠,天还未亮便坐了轿子入朝去,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三姊妹都装扮停当,在抱厦里等着画儿来便出发。
“你们再去看一看,看画儿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来?”长宁眼看时间到了,便向两个丫鬟吩咐道。那两个丫鬟答应着去了。
“这两日大姐和大嫂子都不忙了,偏画儿又开始忙起来。我到风雨园去找她说话,她却总是和晴霜晴雪两个丫头在内室里不知道做什么,我问她,她又只是笑,只说过几天我们便知道了。谁知道那个小妮子在弄什么玄虚。”长亭撇撇嘴,端起桌上的茶,放在手里啜着。
“大姑娘,大姑娘——”那两个去叫画儿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怎么,画儿那里出事了?”长宁手整着披风,头也不抬地说。
“不是!大姑娘您看——”长宁抬起头,顺着小丫头手指方向往抱厦门口看去,这一看可了不得,睁大了一双妙目,旁边长亭一口茶喷了出来,只呛得咳嗽不止。抱厦里的媳妇丫鬟们看去,不由一个个都傻了眼蒙了心。
只见那抱厦门口却不见画儿身影,只立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来。细细打量去,头上乌亮黑发由儒巾束起,身上一袭秋香色长衫,只在腰间系着丝绦玉佩,领间系着丝巾,手上拿着折扇,大大方方站在那里,只望着她们笑,真个是目若寒星身若竹,秋水为神玉为骨。那一双眼睛含着笑意看过来,一屋子丫鬟媳妇们无不脸红心跳的,只暗道从哪来这样一个暖玉似的公子,真真是转盼多情,风流倜傥。
“我说你这几日在做什么,原是为了这一身行头?!”长亭站起身来,走到那公子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回:“虽说你身材是矮了些,但这样出去,也可以迷煞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了!可别我们这一趟出去,回头就有人来提亲,说要把自家女儿许配给贵府的‘柳公子’,那可如何是好?”
“这倒也好办,只说这‘柳公子’自幼有了未婚妻,便是那美若天仙,艳若桃李,才貌双全的长亭姑娘,这样可好?”那公子眼珠一转,也笑嘻嘻答道。听她们这样一说,长宁长乐再忍不住笑了出来。
“画儿!我把你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东西,这衣裳是从哪里来的?你怎生想到扮成这副模样?”长宁忍住了笑意,向前问道。
“大姑娘,那日你们商定了要去看热闹,我家姑娘便求着我们做了这套衣裳,又寻了这些配饰来,偏要打扮成这副模样了去。我们拿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就随了她去罢。”晴霜晴雪手上捧了披风进来。主仆三个往那里一站,翩翩贵公子再加上两个如花似玉的侍女,真真是一幅画来。
“我原是想,若是四个女孩子出去,不甚妥当,虽说有随行的护卫们,但也难保生出什么事来。穿了男装,一来方便,二来也好照看着些的。到时,若有人问起,只说是你们远房兄弟便是。”画儿细细解释。
“这倒也是,你都穿了这个来了,也只好这么办。不过,若是寻常女子扮成男子,就算是再英武,也不免有脂粉扭捏之气,我也是见过的。画儿装扮成这样,偏偏一点脂粉气也没有。你穿女装时清雅秀丽,穿男装时洒脱飞扬,像你这样男女皆宜的人,我倒是头一回见着!”长宁也打量了画儿一回,方点点头笑说。
“是吗?我倒没注意那么多,只不被人识破,就算是好的了。不过也幸好,我从小没有穿耳洞,领巾掩住喉咙,扮成这样应该也是可以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走罢?”
“也就是只等你了。走罢。”长宁回身示意,要跟去的媳妇丫鬟们各各捧起带去的东西,早有人飞报到大门口总管处,说姑娘们要出门了。四人到了侧门口,从那里上了车,周围护卫丫鬟们跟着,往定好的酒楼去。
这一日的京中,的确与往日不同。
帝国当朝皇帝年号圣景,故称圣景帝。帝皇的生母,是先帝正宫皇后,世族薛家之女。薛太后膝下,长女最受先皇喜爱。按祖宗惯例,公主的名字是不能和皇子一样,从辈数排行来取的。圣景帝这一辈,原是“靖”字辈,因先帝对公主的偏宠,竟是用了谐音来为公主取名,又喜公主聪明机敏,才学过人,便赐名“静敏”。由此可见,先皇对长女,真如掌上明珠一般捧在了手中。公主性情温和,聪慧美丽,与兄弟们感情极是深厚。下面三个同母弟弟,与长姊亲爱之极。公主远嫁之时,年方十六。圣景帝当日年十五,皇五子祺王年十三,皇七子明王年十一岁,都通晓人事,闻长姊将远嫁,痛彻心扉。既恨帝国国力不济,又恨自己无能。
先帝因牺牲了长女,心中苦痛,再加国事劳累,身体嬴弱,一病不起,于公主远嫁后两年龙驭殡天。皇太子继位,年方十七。按理说,主少臣欺,但这圣景帝的手段,却与先帝不同。先帝仁和慈惠,遇事优柔寡断,常心怀慈悲,虽民生渐好,但总被世族外敌所困,处处掣肘,以至于最后牺牲了爱女。圣景帝却手段狠毒,雷厉风行。即位之后屡兴大狱,压制世族,重用文臣武将。这几年略显平静,若是前几年,可就不得了。也幸而柳家向来不入朝,只专心在庠序之教,且柳家主人曾是太子太傅,与帝皇师生情谊,才在那种种风波中平安无恙。年前,御命明王与大将军傅遥,击出夷狄三千里,迎回皇姊,十一年的怨气苦愤,方撒了出来。
今日京中,百姓们都围到了城门,城墙那里,真个是万人空巷。自京城东阳门至皇宫宣德门,一路上设锦缎为栏,行人全部驱离,住家百姓不许开门,每十步便有一御林军立在路旁,尽显皇家风范。
画儿与柳家三姊妹在楼上远远看去,但见城门处三千锦衣守卫,两旁文武百官整整齐齐排了班,手执玉笏,按品级身着锦缎冠袍,恭肃端立。另一旁却是内外命妇,大妆朝冠,珠环翠绕,手捧如意,也是整整齐齐立着。寻常百姓们何曾见过这等排场景象,被那恭肃严整端庄谨慎惊慑住,城墙上满满的人,竟一声也不敢出。偌大场面,竟连一根针掉在地下的声音也听的见。
霁月风光耀玉堂
“原来这就是所谓皇家仪态,今天可是见识到了。”画儿瞧着下面的场面景象,深深出了口气。这等风光,在书上也曾见到过,但比起今日亲眼所见的震撼,却是差得远了。突然一骑飞马自城中过来,马上骑士锁子铠甲,锦胄宝剑,飞身下马,面北站定。“那是做什么的?”画儿回头问一旁的长宁。
“今日奉旨迎接的是当今五弟祺王,那侍卫大概是祺王护卫骁骑军的统领。侍卫飞马到此,说明祺王已领了圣旨从宫中出来了。”长宁静静的看着,细细的为画儿解释。果不然,只过了一会,便听见齐齐的脚步声,远远望去,那一片锦绣香烟,浩浩荡荡而来。
吾仗,立瓜,卧瓜,骨朵,红罗绣五龙曲柄盖在前导引,后随着二顶四季花伞,二顶销金瑞草伞,二扇四季花扇,二扇青罗孔雀。旗枪,信幡,节绒,华盖,左右盘旋,齐齐整整。中间骁骑军拥着祺王驾,远看去银鞍白马,彩辔朱缨。那百姓们见王驾到,早跪了一地。画儿与三姊妹也睁大了眼,不肯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城门三千锦衣武士齐刷刷下马跪伏,百官命妇等祺王下马,仪仗散开,方始行礼。
又等一会儿,只见数十名侍卫自城外官道飞马而来,却是出征明王的护卫骠骑军,想来公主与明王要到了。楼上四人精神一振,凝神注目着。前面先行的,是两千骠骑军,只见那两千武士统统一色的黑马银甲,横枪背弩,手控缰绳,臂挽宝剑。从战场归来的风霜肃杀之气,震慑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那马蹄的落地时间竟是一样,咚咚声竟似敲在众人心头。长乐在一旁叹道:“传闻明王治军极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日见了这骠骑军,方知此话真真不假。”再向楼外看去,却见那两千兵士齐齐从中分开,与方才祺王一样的仪仗,簇拥着白甲白袍,白马白盔的明王而出。亲王仪仗过完,一顶金黄罗曲绣着青鸾的华盖徐徐而出,众人便知接下来是公主的车驾到了。
宝相花伞孔雀扇,青罗云朵金香盒,销金拂尘玉如意,珍珠流苏垂下车。卫士们拥着公主车驾停下,前面祺王早迎上前去,车前单膝跪下,隔如此远听不到他说什么,但看动作便知他激动已极。百官齐齐上前几步,手执玉笏跪下,命妇们手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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