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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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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张传古开始秘密联系各大户商家,而张筠也十分小心谨慎的暗中联络原先的旧部军官们。由于城中水淹,张归霸又早剥夺了感化军将的军权,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倒把这些人给忽视了。
转眼三天已过。宿州城中的积水已至腰腹,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两月,宿州城就将完蛋。
当天晚上,张筠秘密联络手下原军官,张传古则联络了城中大户富商们。两下一起动手,突然发难。由张传古率各家家丁打开城门,引秦军入城。而张筠等人则潜入原感化军营,发动兵变,杀死张归霸派去的军官,重新掌握感化军。然后率兵直扑张归霸的兵马所在的西城高地营地。
张归霸被部下叫醒之时。还有些昏沉沉的,听到四处响起的喊杀之声,不由的瞪大了眼。
“张军,大事不好,张筠父子那对狗贼反了,他们带着各家大户的家丁打开了城门,又入感化军营地唆使士兵哗变。现在全城大乱。秦军已经入城了!”
听到秦军已经入城,张归霸一颗心立即凉了半截。
张归牟一身铠甲闯入,“大哥,宿州守不住了,赶快离开这里,再晚,就走不了了。”
张归霸回过神来,也不再奢望夺回城池。草军这些年来转战天下,打仗不是最强的,守城也不是最厉害的。但论起跑路却无人能比。兄弟俩集结了身边的亲兵,乘着黑夜和混乱,一路向西杀将出去。
及至天明时分,宿州城中的混乱终于结束。
李璟兵马已经成功控制了宿州城,张筠父子引城中倒戈的感化军官兵和城中大户富商等前来迎接。李璟一一接见。并当众下令,给张筠等诸将颁发封赏,对张传古等原城中豪族巨商,也一一表彰,分别赐予爵士、勋士等爵位。
对城中的约三千感化军,李璟将他们都编入新编的神武军中,并从各军中抽调两千老兵补充其中,补满五千编制,由张筠任军主。
此外,李璟还给全军所有将士每人五千钱赏赐,对于神武军加赐五千。
一时间,宿州城中一片欢呼。
秦军当日把堤坝挖开,泡了数天水的宿州城恢复了旧貌。战兵检点,宿州感化军尽降,张归霸所部也基本覆没,逃走了三千左右。李璟也并不在意,当日李璟并没有下令四面围堵,也是不想让张归霸困兽之斗,给秦军赞成太大伤亡。李璟的目标是夺取宿州,不是消灭张归霸。
宿州虽小,但位置却很重要,境内有睢水、汴水运河、涣水、涡水这四条贯穿河南中部南北,联通黄淮两河的重要水道。特别是汴水运河,这可是最重要的运河,占据了宿州,再加上楚州,李璟只要再夺下徐州,那么便是彻底的控制了黄淮平原。
李璟对于才二十五岁的张筠也是十分的欣赏,与他谈了几次,此人确实不愧为当初感化双雄称号,虽然年青,可却是真正的有勇有谋。欣喜之下,李璟特别向朝廷奏请,为张筠请封为长沙侯。
就在此时,李璟福禄双至,刚代替高杰坐镇寿州的淮南大将陈琪,因为不满高骈宠用吕用之、张守一这等术士,又随意杀害淮军大将冯绶,心中更为不满。陈琪刚接任寿州,张守一便向他索赂,陈琪不肯,张守一便编织罪名,抓了陈琪的儿子,竟然在狱中将其害死。陈琪闻讯,心中愤怒万分,听闻高骈久攻楚州不下,李璟又新破北面宿州,干脆一咬牙,派心腹向李璟请降。
寿州与宿州南北相接,只隔一条淮河。寿州与濠州更是东西相连。如今宿州与濠州都在李璟掌握之中,陈琪干脆降了李璟。李璟闻讯自然大喜,连忙派林威亲自南下接收寿州,把这淮西重镇寿春就此占据。
李璟将陈琪所部整编为雄武军,以陈琪为雄武军主,为陈琪请封镇军大将军、左威卫大将军、海州防御使、雄武军主,寿春侯,将其与所部调往海州整编训练。寿州,由林威率军驻守。
高骈在楚州城下,闻得此讯,跳脚大骂,下令派人去扬州斩杀陈琪全家。可陈琪早有安排,家人早不知所踪。高骈更加愤怒,一怒之下,下令大举进攻楚州,结果一日连攻十二次,徒然在楚州城下留下数千尸首而已。此时,久攻不下,反而又失寿春。不几日,又有急报传来,庐州人杨行密,杀刺史,自任为八都兵马使,手下八都每都各千人,声势极大,已经占据庐州。
高骈一时四面楚歌,诸将劝退兵。高骈只得恨恨收兵,刚回到扬州,杨行密派人送来诸多钱粮,称庐州刺史诸多罪状,杀其只是为民请命,还称愿意为郡王效命。高骈此时一心忙着想办法对付咄咄逼人的李璟,也顾不上杨行密这条杂鱼,见他这个态度,便干脆下令以杨行密为淮南庐州刺史,算是招纳麾下。
第744章 杀朱
天子西幸,天下诸镇对于李唐皇室算是彻底的死了心。
一时间,天下风云四起,各方势力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就在李璟攻取宿州,淮军大将陈琪举州率军投降李璟之时,中原也发生剧烈变动。
天平镇下曹州都将郭安眼见天子先后放弃洛阳和长安,逃往蜀中,而李璟又放弃天平镇。把天平镇交给了于琄,处于黄巢和李璟的夹缝之间,最后郭安被邻居朱温的说客说动,于六月初十突然发动兵变,杀了天平镇曹州刺史刘诩,率军举州投降大齐宣武节度使朱温。
六月十五,天平军节度使于琄率一万兵马反攻进入曹州离狐,而唐宣武军节度使辛谠此时也接到于琄的请求,率宋州军调头策应。辛谠并没有出兵东北方向,前往与于琄会师。反而沿着运河向西北前进,经宁陵、襄邑,直插宋州西北面的曹州西南考城,做出直取朱温大本营汴州的态势。
同时,于琄又派人与义成军度使康承诲联络,让他出兵南下,与辛谠遥相响应,南北夹击朱温。
朱温探听到天平、宣武、义成三镇要联攻汴州,不敢大意,忙急行军回师汴州,保卫根本。
汴曹二州交界处,白沟北岸,白山。
山上,辛谠手持千里镜正遥望东方,极目所至,到处都是一片寂静。
“康帅,你说朱温真的会从这里路过?”
义成军节度使康承诲手里也举着一支千里镜,闻言笑道:“季玉先前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三镇按他所说的计划出兵,朱温必不敢战,定然回撤。如今怎样?一切都如季玉所料一般。朱温果然不战而撤。季玉既然还说朱温会从这里路过,那必然就不会差的了。”
辛谠年近花甲,原本数年前刺史卸职之后,本以为仕途终止。却不料因为路见不平救了李璟一次,结果反而做了大同镇副大使。现在又成了宣武节度使。虽然这个宣武节度使当的不太顺心,手下只有一个宋州,伪齐也有一个宣武节度使。但不论怎么说,辛谠并未推辞。
虽然天下人都看的出来,李唐将倾,独木难支。但辛谠最重忠义。哪怕哪此,他也会坚持到最后。虽然现在看来,李璟也并非就真的忠于大唐,可起码,如今李璟还打着大唐旗号,还在与公然反唐称帝的伪齐黄巢做战。那他就会一如继往的支持李璟。
“可惜咱们手上的兵太少,也不够精锐。不然,等朱温那狗贼一来,咱们就趁此灭了他。”
两人表面上假装是打算攻击汴州,可实际上那不过是佯动,只有一小部份兵马虚张声势佯动而已。两镇的真正兵马,实际上是暗中埋伏于曹汴边境之上。设好了一个伏击圈,就等着朱温钻进来了。
辛谠和康承诲和朱温关系都算不上好,朱温的存在,对二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同时,他们都知道,朱温早年曾经是李璟手下军官,结果最后却叛逃草贼,如今反成了一面大将。辛谠和康承诲都不喜这种人,眼下都打算痛揍朱温。只可惜。二人新接掌不久,眼下两人的兵马加起来,不过两万。而且,其中半数还都是新招之兵。训练不足,甲械不精。
李璟手下倒是有精兵。可惜现在李璟正一心图谋徐州,并无余力。
一骑飞奔而至,马上骑士滚鞍落马,飞报:“报,汴军前锋将至,还有三十里!”
辛谠沉声下令:“全军准备!”
午后,一彪兵马蜿蜒而来,很快就一头撞入了辛谠和康承诲二人的伏击圈。
“杀!”辛谠一声令下,瞬间,埋伏于路边山上的义成、宣武二镇兵马突然起身,喊杀声四起。
两镇弓箭手最先发箭,一时箭如雨下,倾覆在汴军头上。紧接着,用树枝盖起来的投石车和弩车也都掀掉伪装,开始投射。而辛谠更是手持双手大将纵马持剑,率一千骑兵从山后飞奔杀出,率骑猛烈冲击汴军队伍,试图将汴军切割开来。
朱温突然遭遇伏击,也是大惊失色。
汴军前军将领丁会遇袭,却并不惊惧,拔剑喝令,“就地防御!”
汴军闻令,开始按队集为小圆阵,就地防御,稳住阵形,然后再向着中心靠拢,小阵慢慢汇合成中阵,中阵最后汇聚为大阵。
山下正集结步兵的康承诲见汴军如此反应,也不由心中暗自佩服,这些草贼却不非等闲之辈。
不过若是以往,也许康承诲还无法对付这些精悍的汴军,但是现在,康承诲并不担忧。因为这次的伏击计划本就是李璟制订的,虽然李璟无法抽调兵马派来助战,可却大方的拔给了他们一大批的军械。其中,就有一百箱的震天雷。一箱震天雷五十枚,总共足足五千枚震天雷,打一场伏击战,那是足够了。
“杀!”康承诲长槊一挥,集结起来的步兵组成方阵踏着沉重的脚步向汴军围去。
汴军中军阵帅旗下的朱温冷眼看着四周,短短时间内,他已经观察出,伏击他的军队并不多,大约两万上下。而且看对方的旗帜,可以肯定就是先前接报前往攻打汴州的康承诲滑州军和辛谠的汴州军了。
区区两万人马,而且一看其中大半都是新兵,朱温渐镇定下来。
这点兵马还不被他放在眼中,他心中刚才担忧的是以为伏击他的人是李璟。结果只是这两人,既然不是李璟,那有何可怕的。朱温这次虽然回师的急,可也有两万军马。两万对两万,朱温有自信胜过对方。
锵的一声,朱温拔剑出鞘。
“既然他们送上门来,那正好一并灭之,上,消灭他们!”
双方步兵接近,汴军纷纷放平长矛,举起盾牌,准备辗压过去。护在阵中央的弓手,也开始射箭,双方距离在不断的接近。汴军虽是草贼出身,可朱温的军队,各种战术却基本上都脱胎于早期的镇国军战术。正是凭着这些战术,一直以来,朱温与敌作战,鲜有战败之时。
眼看着双方就要开始混战,朱温嘴角微微翘起,他很有自信。
然后就在双方只相距不到十丈,汴军都开始小跑着准备冲锋之时,对面的义成军和宣武军反而突然停止前进,而且一个个从腰间的皮带上取出一物,然后一个个奋力向着汴军投掷而来。
双方之间不到十丈距离,而十丈,就是震天雷的标准投掷距离。
看到那漫天的黑点,朱温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他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震天的响声不断响起,伴随着汴军彼此起伏的惨叫惊恐之声。
漫天的刺鼻硝烟升起,还有在空中乱飞的残肢断臂,以及四处喷洒溅射的鲜血。
汴军吃了大亏,他们第一次遇到震天雷的攻击,却还排着密集的方阵,也不知道卧倒趴下躲避,结果,震天雷发挥了最大的杀伤力。
朱温的微笑变成了震惊,惊恐,然后是茫然……
他明白了,那是秦军的火器,震天雷。
他早应当想到的,震天雷是秦军的杀手锏。可这震天雷并非不可敌,据说河北藩镇已经研究出对付震天雷的办法,那就是与秦军交手时,尽量不要排密集军阵,而且遇到震天雷,立即卧倒,可以有效的防御躲避。最关健的是,雨天交战,秦军的震天雷几乎无法使用。再有,如果用盾摭挡,也可有效抵挡震天雷的杀伤力……
总之,如果早做防备,震天雷看似威猛,但并非无敌,决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而且震天雷造价昂贵,制作不易,对方的震天雷也是有限的。
可现在想这些都晚了,爆炸声还在继续,震天雷的威力比朱温想象的要大多了。汴军彻底的懵了,而就在这时,早在一旁重新集结的辛谠所率骑兵,抓住机会又冲杀了回来。
骑兵在前冲锋破阵,后面步兵掩杀而至。
丁会的前军败了,朱珍的左军败了,朱存的右军败了,就在这时,后军的李唐宾狼狈的策马而至。
“大帅,不好了,于琄率三千精骑杀到,我们交手时,他们突然使出大量火器,我军不敌,后军已经败了。于琄马上就要到了!”
朱温脸色灰败,马上摇摇欲坠,差点摔落马下。
回头看了眼后方的滚滚烟尘,虽然他的中军还算整齐,可如果于琄的三千骑兵加入,形势将不容乐观。而且朱温最担心的是不知道他们手上还有多少的震天雷,若是没了,朱温自信还能战。可若是对方还有许多这种震天雷,汴军现在的士气,根本无法再支撑。
脑中转过万千思虑,朱温虽万般不甘,还是咬牙道:“不要恋战,立即突围,回汴州。”
朱温要跑,辛谠和康承诲却是拦不住,只截住了数千汴军围杀。
朱温带着朱珍朱存丁会李唐宾谢瞳等一众汴军将领,领着万余败兵不敢恋战,一路奔逃回汴州。康承诲与辛谠和于琄会师,三帅最终截杀汴军五千余众。战后,于琄三人并未追入汴州,而是调头杀回曹州,数日后,兵变降汴的郭安被部下所执,献于于琄。于琄将郭安斩首,曹州重回天平镇下。
第745章 弃卒
地盘早已经被李璟兼并,就连麾下泰宁军也战死的战死、逃亡的逃亡,最剩下了三千兵马的泰宁节度使齐克让静静的躺在塌上,看着尘埃在窗上透下的惨白光线中飞舞。透过那洞开的窗户,不时一缕清风吹入室中,让六月火炉般的屋中清凉了几分。
窗外的槐树上一只夏蝉正在知了知了的持续鸣叫,他清楚的就看到那蝉就趴在那几乎全光的树上。这颗槐树五月时结的槐花清香迷人,吃到嘴里脆香脆甜的,想到这里,他干瘪的肚皮恰好咕噜咕噜的一通响起。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齐克让有气无力的低声嘟囔了一句。可他转眼又看了眼案上的一个陶碗,里面是一碗汤,绿油绿油的,连点油星也没有看见,那清的照人的汤水里,漂着的是廖廖几根草根,还有几片绿叶子,却是外面那颗槐树的老树叶。
齐克让抵不住腹中饥火,端起碗大口喝了几口,又把干柴般的草根和树皮胡嚼了几口吞入腹中。
一碗草根树叶汤虽然让肚子充实了点,可心里却依然饿的很。
“嘴巴里都淡出个鸟味来!”齐克让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娘的,都说打仗皇帝不差饿兵,可现在呢?他齐克让从遥远的东海之滨为皇帝卖命,结果,自己的泰宁镇被李璟给吞了。他手下的兵马快光了,在中原和潼关一带四处流窜,后来又一直在这最前线,为天子抵御黄巢。可结果呢,他们凭着区区数万之兵,守住了潼关。挡住了黄巢。
可天子却一声不吭的逃往剑南西川,最可恨的,天子一走,京师长安几乎无人主事。至于潼关前线,更是如此。潼关守军。已经断粮一月。两月前,各军口粮减半。一月前,已经完全没有粮食,各军自己想办法解决。
强征百姓粮食,夺牛杀马,到后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潼关附近百里都差不多被他们吃光了。
现在弄粮食越来越难了,饥一顿饱一顿,就是这顿饱的,也几乎是靠喝野菜汤撑饱的。
这日子撑不下去了,若不是他是客军。老家被李璟占了,东返的路又被黄巢堵了,齐克让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该怎么办?齐克让的脑子里闪烁着一个念头,却又迟迟下不定决心。
外面知了知了的蝉声戛然而止,院中的一个侍卫一箭射中了那只蝉。他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声,这肯定是张大眼射的,这家伙的箭术是亲兵中最好的。果然。张大眼出现在树下,拔下箭,把那只蝉直接扔进了嘴中,嘎嘣嘎嘣的嚼了几下,就吞入了腹中,脸上还透着一点满足感。
这一定是鸡肉味的,齐克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先下手为强。
齐克让陡然下定决心,那只蝉使得他的心中终于有了决断。他焦燥的嘴唇抖动着,仿佛想要大喊出声。
天子已经丢下长安和潼关前线的将士。独处去了剑南西川,而长安中的贵族官员们,也纷纷随之而去。他们已经断粮两月了,谁还会管他们的死活?
现在潼关的粮价已经达到了三万钱一斗的价格,而且就算有钱也不一定有机会弄的到。
最关健的是。潼关的这几万军将中,有几个有钱的?
前后加起来,潼关现在有五万守军,可其中有差不多两万从长安来的神策军,其实早就在来前已经冒名顶替了。那些京中的禁军子弟,哪个愿来送死,纷纷找了些乞丐、流民,花钱顶替而来。这两万余众,除了每天消耗粮食,跟他们争一切吃的东西外,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剩下的三万人马,因为不是神策军,而是崔安潜、杜慆、张自勉还有他的各镇兵,才算象点样子,保证了潼关坚守至今。
可就算他们忠于李唐皇朝,那又如何?没有粮,如何打仗?
他一骨碌爬起来,下了榻。
齐克让提了佩剑就出了院门上了大街,离了堡城,去了不远的另一座堡城。一入堡,一眼便看到与他同驻守在潼关禁沟的神策军将张承范弯着腰,手执着一把尖刀,正在宰杀一头牛。
他的心急剧的跳起来,嘴唇微微哆嗦着。他停下脚步,慢慢的打了个手势,和手下退到墙角,默默的观察着高大肥胖的张承范。张承范细心的,神情专注的拿着一把剥皮尖刀,专心的剥着牛皮。这个肥胖的神策军倒霉军官,剥起牛皮来,动作十分的熟练和敏捷,双手异常有力。那把一尺长的尖刀,在他的手中如同一个玩具,他一手扯着牛皮一手拿刀,沙沙的声中,牛皮完好无损,又不带半点多余的肉,一点一点的被剥下。
张承范刚刚剥下整张的牛皮,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看到,一同驻扎于禁沟的泰宁军节度使、郑汝把截置制使齐克让带着一队卫兵走了过来。
齐克让和他手下的那队亲兵一样,身上铠甲虽然精良,但一个个却面色饥黄,脸上还带着些浮肿。
一行人突然而至,齐克让走到面前停下,目光盯着那只已经被剥了皮的牛。
场中一时有些沉默。
许久,齐克让好像看够了那头没了皮的牛,然后转过头,望着张承范。
张承范重新拿起那把剥皮刀,走到那头牛旁边,蹲下身从牛身上割下了数条薄薄的红色肉条,拿个盘子装了递到齐克让的身边。
齐克让没有客气的直接用手抓起一把牛肉条,也不管是几条,更不管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直接塞进了嘴里,猛的用力嚼了起来。然后不等嚼烂就猛的吞入腹中,一时吞的太多,卡在喉咙中,卡的他直翻白眼,身后的赵大眼连忙过来猛的帮他拍把背部。才算好不容易把肉吞下。
吞下数条生牛肉,齐克让脸上升起一股红韵,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中百味横陈。
张承范让人给齐克让的手下也割一些肉给他们吃,然后笑着拉起齐克让的手进了屋子。
齐克让和张承范一起把守的是潼关废弃的一条古道。名为禁沟。
禁沟所处的位置,北靠黄河,南依秦岭,在山与河之间有一块巨大的天然台地,称麟趾原。潼关初建时,本位于麟趾原上。过往行旅要经远望沟,过金沟,绕行一个倒几字形的大弯过关。大约在南北朝后期,由于水土流失和黄河的侵蚀冲刷,在黄河河岸与麟趾原之间形成一条新的,更便捷的东西大道。潼关城楼随之北移,控制新道,原潼关故道逐渐被放弃。到唐朝时,为便于管理,朝廷规定过往行旅只准走大道,禁止从金沟故道过关,金沟遂更名为禁沟。
而在废弃的这条旧道上。为了军事防御,朝廷在禁沟两侧的高地上,修筑了长宽约四丈,高约两丈半的防御性堡城十二座,俗称十二连城。
十二连城可居高临下,实现对禁沟的攻击覆盖,从而严密封锁这条小道。
潼关的关城,由崔安潜、杜慆、张自勉三位招讨使亲自镇守。而这条潼关小道,则是交给了齐克让和张承范、王师会、赵珂等把守。
齐克让为禁沟十二城的主将,张承范和王师会、赵珂三位神策军将军为副将。崔安潜也知道张承范他们带来的人不可靠。因此干脆把禁军全打发到了这里。又以齐克让统领。泰宁军和神策军加起来足有三万三千,可实际上有两万是冒名的流民乞丐,能战者不过万余。
崔安潜三将率两万军防御潼关主城,让齐克让和神策军守禁沟,实际上也算是不错的计算。比较。禁沟这边易守难攻,并不适合黄巢军大举进攻。
齐克让和张承范一起走向屋内,外面齐克让的一队亲兵却已经纷纷拔刀一拥而上,抢着割肉吃了。
张承范把齐克让请上上座,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潼关上下早已经断了粮,可张承范这里却有酒有肉,齐克让笑而不语。故意道:“张将军这酒肉哪里买的,也介绍下兄弟买点。”
张承范嘿嘿一笑,“这酒肉价钱可不便宜。”
“哦,说来听听,张兄是哪来的门道。”
张承范虽是禁军将领,可眼下连天子都跑了,他比齐克让又能好到哪去?饿了一个月的肚子,他就受不了了。先是派人去附近城村里抢,抢完城池抢村庄,可很快能抢的也抢光了。最近,张承范悄悄的和关外的黄巢外甥林言所部一个军官联系上了。双方之间开始暗中做起了生意,这生意很简单,张承范派兵在潼关附近抓捕百姓,然后卖给齐军军官,换取粮食。对方最喜欢买的就是年青漂亮的女子,特别是大家族的黄花闺女,然后是年青妇人,再是青壮男人。五个人能换一头羊,十个人换一袋粮食。
听着张承范这么直接说出了交易,齐克让没有愤怒,脸色平静。对于这样一件通敌,而且掳百姓贩卖的交易,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新宰杀的一头老黄牛,直接就被齐克让的一队亲兵还有张承范的那都亲兵给生吃了,连煮都不用煮一下,一人割几条,就啃的精光,只剩下了莹莹白骨架子。
齐克让和张承范又走了出来,齐克让先是站在院里树下大咧咧的撒了一泡尿,然后,提着佩剑登上了堡顶。
十二座堡都一样长宽高,长宽各四丈,高二丈半。
堡顶是个很宽阔的平台,顶上擦着一面红旗,午间无风,顶上滚滚热浪下旗帜蔫头巴脑的低垂着。
刚吃了一顿饱生牛肉的赵大眼看着齐克让站在顶上,探着头往东方向遥望。他脖颈长长,嘴巴翘起,仿佛一个远游的游子在眺望家乡。
张大眼听到一声声音,那是牙齿咬碎的声音。
齐克让拔出剑,神情肃然。
张大眼凝视观望,等待着大帅将要说的话。尽管仰着脖子有些别扭难受。
齐克让高举着长剑,嘴唇颤抖着,似乎在做一件极为郑重的事情。
张大眼听到他轻骂了一句,骂这世道,骂黄巢,骂天子,也骂李璟。
然后,他手臂用力一挥,那柄秋水般的宝剑如匹练般闪过,卡察一声后,骄阳之下那杆碗口粗细的旗杆,突然折断,坠向堡底。那面赤红的军旗,在下坠之中呼拉拉的飘荡着。
张大眼心情激动,虽然他只是齐克让的亲兵队正,但实际上他早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兵。长剑出鞘,红旗坠落,这让他热血沸腾,更加对齐克让将要说的话充满期待。
齐克让一剑斩断军旗,站在堡顶上,拖着长腔扬着高调大声的吼道:“我们,反了!”
第746章 沦陷
这场突然其来的剧变发生之时,招讨使崔安潜正在潼关的关楼之上,这里是守卫长安的最后一道门户,身为朝廷委派的招讨使,崔安潜这些日子以来愁的头发都快要白了。如此重要的关中门户,皇帝却只派了三万神策军前来,其中还有两万都是冒名顶替的流民和乞丐。
最后他没敢把这些人留在潼关上,把这些神策军一股脑的安排去了禁沟,交给齐克让指挥。这里,由他和杜慆、张自勉三人亲率两万藩镇兵马把守。这天一如往常,崔安潜带着侍卫匆匆的视察了关城防御工事,然后和城上的守军都将李甫谈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
尽管黄巢军最近几月一直隔三差五的前来叩关,但草贼每次出动的兵马并不多,凭着险关雄城,崔安潜他们每次都将草贼击退。
但崔安潜没有料到的是,当草贼再一次杀到之时,这一次战事却是如此的激烈。
从傍晚开始,关上的守军便感到今日的情况很不对颈,因为今天对面的黄巢林言所部一反往常,在傍晚时发起攻击,每次出动一两千人,但却持续不断。
一波波的进攻如潮水一样,不到半个时辰,又换上来一个千人队。如此持续不断的进攻,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
左威卫上将军、招讨副使张自勉心存疑惑的举起千里镜观看着关前,那边一片火光点点,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传来。草贼居然要夜战,而且每次偏偏却又只派上这么千余人,明摆着是添油战术。
事出反常即为妖。他对这种反常的情况感到疑虑,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便扭头对传令兵道:“操他娘,今晚八成要出事,传我命令。值守官兵增加一倍,另外派出游骑出城打探,密切观察关外动静。”说完,他匆匆向关内的行营走去。
回到行营将府,张自勉将自己观察到的异常情况告诉了崔安潜和杜慆两位招讨使。
“听说李璟刚在淮泗连打了几个胜仗,先败高骈。取濠、楚、寿淮南三州,紧接着又夺取了宿州,眼下正围攻徐州。伪齐兵败宿州。而汴州朱温又新败于于琄、康承诲、辛谠三将之手。如今宿州落入李璟之手,徐州又完全被李璟和辛谠等包围起来,草贼在东面形势不利,接连败阵。”
杜慆也点了点头。眼下的形势,李璟围徐州,拿下只是时间问题。而李璟一拿下徐州之后,淮泗整合联通,控制在手。对于黄淮地区就完全稳固了。东西控淮河,南北据汴泗,可以说。经此几战之后,李璟已经完全稳固了阵脚,黄巢虽控制着洛阳一带,但却已经丢失了对运河以东地区的争夺本钱了。
“或者正是因为黄巢在东面连连失利,因此才会转而开始试图西进。”杜慆分析了下形势,“眼下天子西幸蜀中,长安也无人主事,关中一片空虚,潼关守军能战者不过两三万人。而且更关健的是我们断粮了,这消息黄巢肯定也是早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杜慆也不由的长叹一口气。皇帝丢下长安跑了,对于军心士气打击极大。更要命的是,他们断粮了。皇帝走时,派人给潼关拔了一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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