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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碧玉-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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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在。”跟在何展鹏身后的管事忙两步走了出来,笑嘿嘿的低头弯腰从何展鹏手里接过缰绳,将马拉得远了些,站到一旁。
朱七几人也陆续下了马,早有管事的殷勤上前牵了马。朱七将马鞭子一扔,隔着手套子搓了搓手有些僵硬的手,一边吐着水汽,一边拽了身旁的一个管事嘱咐道:“马都牵到北荣院去。找长寿。”
管事的连连点头应下了,这才招呼着几人牵了马。跟在几人身后一路进了城门。
何展鹏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这会儿丝毫也没觉得那风往嘴里串得冷,只一边吞着冰渣子一边嘿嘿笑着引着卢俊昭往前。
“二少夫人让人备了三辆马车,说好歹能挡一会儿风。就在城门口停着,世子爷您请。”
卢俊昭眼里笑意渐浓,略显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分波动,点了点头。笑着跟了何展鹏进了城,在城门口上了马车。
车厢很宽敞,里头温暖如春,角落里有个小隔间,隔板一侧还细心地放了条叠好的毯子和一个大靠垫。另一头的暖巢里放着各色点心,还有个小瓷坛子。一旁的小炉子上还温着热茶,这会儿煮开了,扑哧扑哧地冒着水汽。
这份妥帖雅致让卢俊卿不自觉地弯了嘴角,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
何展鹏跟在卢俊卿后头跳上马车。一边殷勤地接过卢俊卿的斗篷放好了,又解了自身的大氅,忙又拎起小炉子上的茶壶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奉了上去,裂开嘴笑道:“这是二少夫人让人备的茶,放了些姜片和糖,还有别的东西。反正下官这也弄不懂这个,二少夫人说这是驱寒气的。”
卢俊卿笑着接了过去,身子靠在松软的靠垫上,面上笑意朦胧温润,笑着尝了一口,入口的水带着些辣味和甜味,还有股隐隐约约的药味儿,入口后先甜后辣再苦,不算太好喝。但一口下肚,却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
何展鹏见卢俊卿笑得温和,连着喝了好几口,眼睛瞪大了一分,明显是有些怔愣。
见卢俊卿看了过来,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咳道:“那个,下官先前在二少夫人那儿喝过,没咽下去!”
卢俊卿笑了笑,如柳絮拂面,暖风乍起,轻柔而温暖。
何展鹏嘿嘿笑了一声,又忙将暖巢里的点心和那小坛子抱了出来,盖子揭开,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汤,二少夫人非嘱咐下官给带过来。”何展鹏满脸无奈又无力地摇头叹气,“下官一个粗人,又没弄过这些,生怕这坛子半路上洒了。好在没洒……”何展鹏说到此长舒了一口气,忙取了勺子给卢俊卿奉了上去。
卢俊卿暗自好笑,车厢里的暖炉烧着,连内壁都是温暖的,喝了汤,胃里暖了,不过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四肢百骸都渐渐温暖了起来。
约莫两三刻钟过后,马车便停在了北荣院,长寿一见马车过来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殷勤地迎了上去。“给世子爷请安,世子爷新年好。”
卢俊昭扔了个荷包给长寿,长寿喜笑颜开地捧着塞进了怀里,又是一阵唱喏打诨,比往常不知殷勤了多少,只把跟在后头的朱七看得抚了抚额头。
林晚被两位嬷嬷左右护着,笑容满面迎出了二门,跟卢俊卿屈膝行了礼,脸上带着些欢快,笑道:“大哥可算到了!这几天俊昭不在,我可是提心吊胆了好些天,生怕一个不好闯了大祸!这下可好,大哥来了,我也能安心了了。这一路上大哥必定累,大哥今儿先歇一歇可好?院子都收拾好了,我跟邢嬷嬷商量着东边那头的院子靠近外书房,大哥要见个人也方便,所以就挑了一间院子,还是邢嬷嬷看着丫头们收拾的。”
邢嬷嬷笑得慈爱。略显浑浊的眼里带着丝欣慰和喜悦。待林晚的话一说完忙站出来跟卢俊卿行了礼。
夫人提醒吊胆?垂首站在卢俊卿伸手的何展鹏眼珠子动了动,脸上表情古怪,被林晚的目光一扫,又立马绷紧了脸,一本正经地站直了身子。
“你身子弱,就别累着了。”卢俊卿笑得温和,看林晚笑容轻柔欢快,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说起来,卢俊卿原本就比林晚大了十四五岁,真要论起来。这年纪都能当林晚父亲了。这话说出口,不自觉地就带了几分长辈对小辈的慈和:“外头风大。你回屋里去歇着吧,别在风口站着。”说着又笑着朝邢嬷嬷点了点头,“劳烦嬷嬷费心了。”
“看大爷说得,这原就是我们的活儿,哪里说得上劳烦。”邢嬷嬷笑得脸上皱纹层层叠叠都起来了,连连摆着手。
“那大哥先过去歇一歇。我在家里也没怎么管过家,好多事儿还真闹不清。只能托给邢嬷嬷了,反正邢嬷嬷定比我知道大哥的喜好,也省得我回头瞎折腾,大哥可不许笑话我!”
林晚笑容温暖沁人,眼眸莹亮,话语里倒也并不过多客气,反而多了几分俏皮和亲昵。又点着长寿笑道,“这小子猴精猴精的,对各处熟悉。还兼了这院子的大半个管事的活儿,索性让他跟着大哥当几天贴身小厮算了!”
长寿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瞄着林晚的脸色嘟囔道:“前儿夫人还骂小的笨,这会儿又说小的猴精猴精!反正只要世子爷,额,大爷,不嫌弃小的毛手毛脚就行。”
院子里一群人都掩着嘴笑了起来,连一本正经绷着脸的何展鹏都绷不住笑了起来。
北荣院里欢笑声不断,又因是过年,各处都贴着年画儿,挂着大红的灯笼,连干枯的树枝上都挂着些浅紫粉红的花儿,咋一看还以为是真的,走近了一瞧才觉得或是绢布或是纸做的,间或又有几株红梅开得艳丽夺目,在雪地里更显得惹眼。
卢俊卿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听林晚声音轻柔而感慨地念叨着过年的情况,听着院子里众人偶尔插科打诨和欢快的笑声,心里一片宁静,恍然觉得这许多年不来的北边似乎也没印象中那么冻人。
午饭过后,林晚被曹嬷嬷和邢嬷嬷四只眼睛盯着睡了一会儿午觉,这才懒洋洋地起来。
打听到卢俊卿正在院子里,林晚坐在椅子上略略出了会儿神,才重又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催着满脸无奈的邢嬷嬷去东院问一声,请了卢俊卿到书房去。
结果邢嬷嬷倒直接领着卢俊卿到了正院后头的小书房。
“这两处隔得不算近,又是下雪刮风的,你怎么能到处跑?有什么事直接让人过去跟我说一声,我过来就行了。”卢俊卿眉头微微蹙起,见面就教训了林晚一句,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终究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难怪二弟不放心。”
林晚被这话训得一噎,余光看见刚退到门口的邢嬷嬷正忍着笑意看了过来,自己也笑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认错道:“大哥教训得是。”
卢俊卿看着林晚低眉敛目认真认错的模样,心里好笑地叹了口气,脸色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眼底带着些欣慰和感慨。
他对这个弟妹几乎没有什么接触,说起来也只正面见过两三回。这会儿看着,这丫头还真跟父亲说的一样,机灵得很。二弟那么个脾气,哎……也是他的福气。
林晚舒了口气,忙笑着坐了,也不拐弯,直接开口道:“这会儿打扰大哥是想跟大哥说说北边的事,另外,元江那头胡万达也传了信过来,正好跟大哥说说。回头我让人直接给大哥传信过去。”
说着又顿了顿,眼里亮盈盈地咳道:“我这几天没事儿瞎想,恍然想起今年年初,我还没归家的时候,北燕使者来议和,还送了梁王府的玉河郡主过来,点名要给俊昭。这礼虽说咱们卢家没收,可人情往来,咱们也该还一份儿礼。只是我一个妇人,又拿不定主意,就让朱二回去请示父亲。给朱二是年三十走的,这会儿应该到了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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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定计
卢俊卿满脸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听林晚说着,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亮光。“这话在理,”说到此顿了顿,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估计正和父亲的心意。”
林晚点着头,一本正经地赞同道:“我也是这么猜来着,这才大着胆子让朱二回去传了话。大哥觉得可行?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元江那头总那么耗着,实在是让人看得腻歪。”
卢俊卿嗯了一声,不急不慢地呷了口茶,这才抬眼看向林晚,眸光里隐着些笑意,声音温和朗润地问道:“你有主意了?”
“大哥这话说得……”林晚一边摇着头一边面不改色地强调道,“我一个内宅妇人,哪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知道点人情往来,在内宅里混罢了。这事儿还得大哥拿主意!我就是来丁个卯,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对了,徐录文徐军师今儿一早去军营里清点军资,估计酉时会过来拜见大哥。”
卢俊卿被林晚这一本正经想要撇清事实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脸上却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目光温和而赞赏地打量着林晚。
林晚不动声色地坐着,面色坦然,眼眸却亮晶晶地,温暖明媚。
“卢家不比别家,北边民风又开放,你这……小小年纪,也难怪二弟说你想得多。没事儿,在卢家没那么多顾忌。”卢俊卿看着林晚,摇着头笑了一阵,到底还是劝了一句。
林晚眼角弯弯地笑了起来,“这是我有福气。家里人都对我好,俊昭也好。只是大家疼我是一回事,我守本分又是另一回事,总不能因父亲母亲不计较,我就胡乱折腾吧。真要这么折腾,回头我没事,俊昭肯定又得被父亲抡着拳头骂。”
因怀了身孕。又被曹嬷嬷邢嬷嬷和葛三娘盯着。这一个多月都是好吃好喝的补着,林晚脸上倒比先前略显圆润了些,这会儿笑起来脸上光彩流动,看着还有几分稚嫩。
卢俊卿见林晚笑得开心,心里划过一丝落寞和酸涩,面上却笑得温和,目光落在林晚身上,轻声笑道:“你放心,父亲说了,卢家的媳妇越有本事越好。只是。你也别思虑太过,顾着身子要紧。”卢俊卿说到此。视线自然而然地扫过林晚的腰腹,语气也有了丝不同寻常的波动,“听二弟说,这孩子,还不到两个月?”
林晚怔了一瞬,随即目光柔软而温暖地笑道:“差不多两个月了。我和俊昭商量着,等他过了年回来。再把这事儿透出去,也算是个喜庆事儿,开了春也让大家乐一乐。”
见卢俊卿眼里笑容如三月春风,林晚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可惜,暗自叹了口气,又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年前徐大人还送了张单子进来,昨儿又送了一沓,都是军营里各处主事将领的名册单子。我拿给大哥吧。”
说着起身转到书桌后头,将抽屉里折好的两张纸拿了出来,一边递给卢俊卿一边笑道:“我这几天闲着看了两眼,倒觉得极有意思。”
卢俊卿匆匆扫了一眼,第一张就是是北边各处的将领名单和简略的注释。譬如是哪里人,由何职位升迁至此,妻室儿女如何,不过每人一两句话,倒是极为简单明了。
因对北边的将士也大致知晓几分,头几张扫过一眼卢俊卿心里便有了数。待看到第四张时,目光却不由得闪了闪,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挨着一张一张看了过去。
待一张一张看完了,卢俊卿才面色平静地看向林晚,笑道:“连北燕驻军各处的要紧人物都探得如此详尽,徐录文做事倒是仔细。这册子确实有意思。”
林晚面上却极快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哭笑不得地咳了一声,语气含糊道:“徐大人办正事儿确实利索。不过这册子上记的也比较简略,都是先前陆续来的消息,我自个儿默下来的。也不算详尽。那个北燕督军宇文竟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多留意了几分。这人好大喜功却不怎么精通军事。号称读了一百八十本兵书,满腹兵法韬略,不过打仗嘛……前头元江一带时不时小闹一场,听说这位督军有一次差点被唯蒙可汗的亲兵给,咳咳,活捉了。反正北燕主将尉迟敬德也同宇文竟不怎么对付。”
卢俊卿眼里带着惊讶和赞赏,随即又哑然失笑,心底里漫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和与欣慰交织的感慨来。怪不得一提到这丫头,父亲就喜笑颜开,回回都是一句话“这才是卢家的媳妇儿”。这丫头若是个男儿,又有这份心计见识,卢家只怕还要不过来。
“这人是真有意思。”卢俊卿将一沓纸放下,取过上面的几张揉碎了扔到炭盆里,看着林晚笑道,“元江一带有了动静,梁王和北燕陛下兄弟情深,必定都坐不住。”
这话咋一听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林晚却听得抿嘴笑了起来,一边点头一边咳道:“大哥也知道,我先前在北边做了点生意。有个掌柜在元江一带跑得熟,同这宇文竟的亲兵队伍中的一个小哥有点拐着弯儿的交情。至于草原八部那边嘛,唯蒙可汗虽然对大秦人不大喜欢,可手下却有个大秦谋士,嗯,那也不算是大秦人。总之念在都有大秦血统的份儿上,偶尔也能递个信儿……哎,这些七拐八绕的事儿多了也说不清,回头我让人直接把消息送到大哥这儿来。晚上徐大人来了,大哥也问问他吧,何大人也一直在北边,都比我知道得多多了。”
卢俊昭哭笑不得地看着林晚,眉头蹙了蹙,又无力地松了下去。算了,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小丫头,心计见识不输男子,却又有年轻小姑娘的活泼和生气。也难怪二弟手里的人,心里都敬着她。
与此同时渭源城的另一头,风雪覆盖着的精致院子里,龙四太太手里拧着帕子,面色仓惶而担忧秦四老爷秦如山的胳膊,惊恐又颤抖地劝道:“老爷,公公不是说了让咱们……那是北燕,豺狼之地……一个不小心就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妾还记得亲身的哥哥,就是被北燕人给害死的。老爷,您再想想,这,使不得……”
龙四太太脸色煞白,拽着秦如山的袖子,语气颤抖,像是愤恨像是惊慌。她出身不高,也没读过什么书,看不到太多太远的东西,却极会伺候男人。秦如山当年原配妻子还没死的时候就同爱跟她私会纠缠。后来那病秧子死了,她才央着秦如山,嫁进秦家当了填房。
可现在秦如山,秦四老爷居然想跟北燕勾结?龙四太太对北燕有种本能的抗拒和愤恨,原本是无意中听到点话,却越想越心惊,这会儿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手死死地抠着秦如山的胳膊。
秦如山面色黑如锅底,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了龙四太太。
龙四太太愣了一瞬,忙又哭着扑了上去。她别的不知道,但对这样通敌卖国的事儿却很清楚。若是一个不慎,她就别想再过如今的好日子了!
“老爷,您再等一等……这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啊!您想想秦家,想想咱们两个孩子……老爷——”龙四太太面色颤抖,声音里带了哭腔,语无伦次地劝着秦如山,想到两个子女时,心里又是一阵胆颤害怕。
“闭嘴!”秦如山怒喝一声,扬起一巴掌就朝龙四太太脸上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龙四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却极快地红肿了起来。
龙四太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满脸凄厉地看向秦如山。她虽说是半老徐娘了,不如当年那般拢得住秦如山的心,对他府里府外的荒唐事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秦如山也不过是今天一个丫头明天一个女伎,贪图新鲜,玩过了就罢了,她心里嫉恨,也犯不着为此去跟他闹。秦如山对她也还算过得去,三天五天的也到她屋里歇着。像如今这么打她,却是头一回。
不等龙四太太反应过来,秦如山竖着眉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蠢妇!你胡说八道什么?爷什么时候……无知妇人!在瞎嚷嚷一句,爷立马废了你!”
龙四太太耳边嗡嗡直响,仿佛吓傻了一般,只面无血色地盯着秦如山,手指颤抖着,骨节突出,指甲嵌进了肉里,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如山一脚踹在龙四太太身上,扬声喊了外头候着的心腹小厮进来,沉着脸喝道:“太太遭了魔怔,要修心,移到隔壁偏院去!给爷盯紧了,大节下,鬼哭狼嚎不成体统,让太太安静修养!”
龙四太太面色惨白,目光怔愣,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如山,瘫在地上跪了半晌,听见开门地声音,眼珠子猛地动了起来,脸色一变,扑过去就要去抓秦如山的衣服。
三个小厮面不改色,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手动麻利地上前,一人一边架了龙四太太,另一人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帕子,揉成了团儿,眼疾手快地塞进了龙四太太嘴里,拖着面容狰狞,红着眼睛,“呜呜呜”地挣扎着的龙四太太一路出了院子,塞进黑布袋子里,往僻静无人的偏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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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网出问题了,晚了些,大家见谅。
…………2014…3…2 23:30:29|7512999…………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各方谋算
秦家内院的迅速变得沉寂,秦如山黑着脸站在屋里的阴影下,眼里光影变幻,目光里浸着冷笑和狠厉。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拖着龙四太太出去的小厮闪身进屋,低声回了话:“老爷,都妥当了。”
秦如山嗯了一声,沉吟了半晌,冷声吩咐道:“你去倚翠苑,跟闻七娘说,爷今儿要待客,让她好生准备着。”
小厮应了一声,忙退出去往倚翠苑去了。
秦如山抬脚出了屋,看着外头漫天飞舞的大雪,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卢二和他那位少夫人明显对秦家有猜忌,平梁府驻军那头应天厓又被卸了职,跟二郎有过节的何中山却得到了重用——卢二这是在打压秦家。
秦家如今在平梁府和陇川府举步维艰,连个不入流的赵家都能跟秦家叫板。
既然如此,他秦如山凭什么要死守着替卢家卖命?北燕又如何?能得到实质的好处就行!
酉时,渭源城的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而过,天色也暗了下来。
林晚被葛三娘拉着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儿,又听了一回故事,直到外头连翘跑回来说徐大人跟何大人去了东院,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半个多月老是犯困,这会儿也实在提不起精神。卢俊卿的到来多多少少让林晚心里有了点底,有个卢家的人在,至少关键时刻比她要要顶事儿得多。
林晚先前只见过卢俊卿三两回,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一接触,才发现这位大哥虽然笑得温和,整个人身上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沉静,而且显然脑子也比大黑脸要好用多了——几乎是一瞬间的错觉,林晚恍觉卢俊卿简直跟她想象中的父亲林致南的形象差不了多少,温和慈爱又极为可靠。
这么想着,林晚盯着屋里的珠玉帘子笑得十分欢乐。看得一旁的秋梓莫名其妙地盯着林晚,随即又是一阵担忧,小心上前。低低地喊了一声“夫人?”。
林晚这才回过神来。收起笑意咳了一声,打着哈欠到净房洗漱干净,往内室歇息去了。
北荣院东院的书房里,卢俊卿面容温和宁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徐录文、何展鹏和一脸严肃的朱五笑道:“今儿你们二少夫人拿了一沓名册单子给我,都是北边各处和北燕驻军的管事将领,徐大人先说说吧。”
徐录文嘿嘿笑了两声,眼里闪着绿光,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拱手回道:“回大爷的话。老朽是遵将军的命令,把各处的将领名册给夫人送过来的。北边几位将军都是妥当的人。想来大爷也熟知。就是手底下偶尔有些个桀骜不驯的小子,也碍不了大事儿。至于别的,老朽还真不知道。北燕驻军管事将领们的消息都是胡万达从元江递过来的。胡万达是二少夫人的人,这个消息,也只有将军和少夫人知道。老朽汗颜。”
徐录文的话刚说完,面容严肃呆板的朱五便无声无息的站了起来,朝卢俊卿长揖着行了一礼。接话道:“元江的消息都是小的在盯着,夫人交代了小的。大爷若要传话,也只管使唤小的就是。北燕在元江的驻军,主将是尉迟敬德,此人用兵大气,张弛有度,精通阵法。有狭义胸怀,说一不二,治军极严。好酒。好吃,不好色。喜欢左手写字,善写行书。右手写字多为草书。一般军中传信以草书为主,上折子用左手行书。厌恶文人,与北燕丞相宗政文渊有龃龉。在元江一带带兵半年有余,对北燕朝廷的牵制明显表现出不耐。且因寻城一事,尉迟敬德对大秦恨意颇重,曾经扬言要同爷再打一仗。尉迟敬德有一妻,一子一女,都在上京。女去年由北燕皇帝赐婚,嫁入宇文氏。一子也于去年拜师于宇文氏,此子肖父,但年轻好勇,去年十二月暗中到了元江,如今仍在军中。”
朱五面无表情,声音平静,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卢俊卿脸上波澜不兴,仍旧蒙着一层温和迷离的浅笑,让人看不出深浅来。
“尉迟敬德与督军宇文竟不合?”
朱五点了点头,又是一脸呆板地应道:“回大爷的话,据目前的消息,至少表面上如此。宇文竟是宇文氏第四子,好读兵书,到元江赴任前,却从未上过战场。此人性格张扬,为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且以儒将自居。常对尉迟敬德用兵之策不满,偶有怨言。曾领兵袭击唯蒙可汗,差点被活捉。尉迟敬德曾当着三军面怒骂宇文竟。”
皇帝赐婚么?卢俊卿眼里的笑意深了一分,面上表情都没怎么变过,还是那副温温和和地模样,却看得何展鹏莫名其妙地觉得浑身一僵,脊背发寒。
何展鹏正打着寒颤,冷不丁地又见卢俊卿朝自己看了过来,忙端坐着身子,扯开嘴角干笑一声,等着卢俊卿的吩咐。
“你说说北地如今的境况吧,还有各家的动静和态度。”
何展鹏点了点头,忙清了清嗓子,叽里呱啦说了个七七八八。说到秦家时,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嘲讽和轻蔑。
“……秦如山还带着一个族妹来给二爷谢恩,哼,被二爷给打出去了。”
卢俊卿眉头微微扬了扬,脸上笑意浮动,点着头听着。
而此时,何展鹏口中的秦如山正在倚翠苑里搂着闻七娘,同一个是三十岁上下,面白无须,容貌平和的男子相对而饮。
“……四老爷是爽快之人,又在渭源城经营多年。陇川府平梁府内,谁人不知秦家?不知四老爷?在下早就想来拜见四老爷了,只是在下粗鄙,也没得机会……”
秦如山哈哈笑了两声,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推着闻七娘:“今儿高兴,七娘快去劝着宗先生再喝一杯。先生大才,您若是自称粗鄙,那老爷我就更是见不得人了!”
闻七娘是倚翠苑的红牌,长得十分圆润,面容柔和。算不得绝色。但身姿婀娜,一把嗓子极为媚人。此时外头只穿了一件半隐半透的云烟罗绯衣,里头的并蒂莲肚兜看得清清楚楚,腰肢露出一节,隐约可见白皙的肌肤。
被秦如山微微推开,闻七娘笑着嗔了一声,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指隔着衣衫在秦如山胸口轻轻拧了一把,还用手指刮了刮那衣服下的凸起。
秦如山吸了口气,捉住闻七娘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眼睛眯了眯。脸上的笑意也暧昧起来。“七娘不是老念叨着没遇着知心人,宗先生脾气好。又有大才,今儿可是顺了你的心了。七娘可得好生服侍先生。”
闻七娘啐了秦如山一口,扭着腰肢,裙摆摇曳,风情万种地往宗先生身上靠了过去,胸口处贴着宗先生,顺手端了一杯酒凑到宗先生嘴边。声音柔媚地劝道:“先生还是头一回来呢,这酒可不能少喝了。”
宗先生面色平和,这会儿见闻七娘靠过来,眼里笑意渐深,顺着闻七娘手里的酒杯喝了一杯。
秦如山满上带着红光,暧昧地笑道:“先生也太拘谨了!七娘最是喜欢先生这样的人,先生可莫要辜负了七娘。”
闻七娘闻言脸上飞起一朵红云,放下酒杯,纤细的手指搭上宗先生的胸膛。一重一轻地划拉着,红唇微张,吐气如兰,声音媚得能出水,还带了几分娇羞:“先生别嫌弃奴家才是!”
宗先生顺势在闻七娘腰上掐了一把,声音温和中带了几分暧昧怜惜:“七娘如此佳人,在下可不敢肖想。”
“先生这话说的不对,七娘喜欢先生,先生也该多怜惜才是。”秦如山嘴角勾起,挑起眉,笑得十分暧昧,说着又朝闻七娘笑道,“七娘先出去略等一等,先生是正经人,老爷我帮你劝劝他。”
闻七娘轻声叹了一声,手指往下,在宗先生双腿间微微动了动,声音柔软而羞涩地唤了声“先生”。待满意地看到宗先生身子一僵,双腿间的物什有昂扬之态,闻七娘这才绯红着脸颊朝秦如山嗔道:“四老爷尽会打趣奴家。”
说着话,人已经站起来退了出去,又细心地将门掩上了。
秦如山又笑着替宗先生斟了一杯酒,宗先生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哎……多谢四老爷……在下愧不敢当……”
“宗先生是替贵人办事的,自然当得。”秦如山笑了笑,眼睛盯着宗先生,“先生前头说了这么多,只是不知你身后这位贵人究竟,想做什么?”
“哎,”宗先生闻言张了张口,又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哭笑不得,“四老爷爽快,在下今儿也不绕弯,那位贵人先前不知在哪儿见过西宁王府二少夫人一面,一直……”
宗先生面露古怪,压低了声音咳道:“哎,这可让在下说什么好。听说那位少夫人,咳咳,相貌尤其好,只是性子却不大好……偏偏我们贵人,哎,却还真就念念不忘了,这会儿又想着要见一见人家。四老爷知道,北边民风向来开放,这事儿吧,也算不得大事儿。可贵人真是食不知味寝不安席。本想着如今将军不在过来一趟,顺道也拜见拜见北边的各大世家,奈何如今却被拦住了过不来。贵人想着四老爷在渭源城这么些年,必定认识些人,只求着四老爷关键时刻能拖一拖拦路的人,让贵人暂且见一见人。四老爷放心,贵人说了,既是他求着您,必定不会让四老爷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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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3…3 10:12:42|7517012…………
第二百四十二章 布置
说话间,宗先生又将身边的一个红木小匣子推了过去,“还请四老爷笑纳。贵人说了,无论四老爷应不应,凭着四老爷这份心,贵人必定感激四老爷。这里头的东西,也算是聊表心意,还请四老爷笑纳。”
秦如山也不推迟,微微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又眯着眼睛笑起来,将那匣子合上了推过去:“贵人太过客气了,我不过请先生吃了一顿饭就送如此大礼,这不合适。”
宗先生面上的笑容苦涩了一分,还未叹气,又听得秦如山声音不急不慢地笑道:“还是等来日贵人如了愿,我再收这也不迟。”
宗先生仿佛是愣了一瞬,简直是喜出望外,眼里都是笑意,一边拱手一边摇头道:“四老爷大义。贵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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