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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碧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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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一脸通红，眼里却是一片惊喜，忙拉着袁嫣解释道：“我自幼性子如此。倒还羡慕你们自活泼呢！”话一出口，脸上一怔，心知说错了话，又忙憋红着脸圆了回去，“热闹些好，我也爱热闹。袁三妹妹说碧波湖是哪一处？”
袁嫣朝林晚眨了眨眼睛，暗自叹了口气，忙笑着挽住林芝，一边解说一边往碧波湖去。
常乐园里，几张大桌子分两边排开来，一排摆着果品点心和酒类，一排摆着上好宣纸、笔墨等物件。院子里几颗古树枝叶繁茂，叶子黄绿参半，随风摇摆，老黄了叶子飘下，别有一番意境。亭台走廊处又摆着好些黄白红菊，一眼看过去都是鲜艳颜色，让人心喜。
此刻来人不多，只寥寥落落几个人，三两人围一处，低低说着话。袁子焕带着王烁一路走过常乐园，品评了廊上菊花，又看了一番黄叶飘零美景，听几个学子说了一回闲话，便往碧波湖旁亭子去了。
“三爷！”一个婆子眼尖，远远瞧见了两人，忙迎上去问了好。
“碧波湖那儿可是有人？”袁子焕略一想便明白了，转头朝王烁道，“既如此，那咱们换个地方吧。”
“三爷且留步！”那婆子一听，忙伸手拦了袁子焕，笑着解释道，“是咱们三姑娘带了林家两位姑娘游湖。三姑娘远远看见三爷来了，就让老奴来请三爷，林家是大奶奶娘家，都是相熟人家，见一见也无妨。三姑娘还惦记着三爷好茶呢！”
袁子焕笑了笑，刚要拒绝，王烁却抢上前朝那婆子道：“既如此，就带我们过去吧！”说罢又朝袁子焕笑着解释道，“林家三太太算是我们姑奶奶，她家表妹我还没见过，想来这次也来了，正好去见个礼。”
袁子焕反应过来，林家三太太刘氏出自诚意伯府，诚意伯府王老夫人可不就是正经王家嫡女。算起来，确实是近亲了，遂点头应了，“你遣个人去我屋里找明儿把那雨前龙井拿过来吧。”
那婆子一脸笑意答应了，转头招过不远处垂手侍立丫头小心吩咐了几句。
王烁跟袁子焕身后，往碧波湖处望了一眼，眼里闪过几缕笑意。
第十九章 袁家花会（中）
“我跟你说，我三哥那才是会写诗，泡茶也好喝！”碧波湖旁清风亭中，袁嫣对着林晚有些手舞足蹈，一说到她这个三哥就有些停不下来，越说越兴奋。“三哥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柔。可他发起脾气来也吓人，我都不敢跟他顶嘴！他那院子也干净得很，都没什么摆设，就爱菊花！一院子都是上好品种，今儿这园子里有好些都是从三哥屋里搬过来！哎，你见了他就知道了，要不是……”说到此，袁嫣脸色变了变，声音也低了下来，语气低落地叹道，“都说是天妒英才，哎……三哥就是太好了……”
林晚一直静默着听袁嫣说话，此刻却不好再沉默，伸手拍了拍袁嫣肩膀，笑道：“还没见人呢，你就把你三哥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勾得人满心好奇。若是这儿有一群小姑娘，那你家三哥可麻烦了！没准儿还回不去了！”
袁嫣笑着啐了林晚一口，又拉着林芝细细聊了起来。
不多时，婆子引袁子焕和王烁进了亭子，袁嫣拽着林晚，朝袁子焕奔过去，笑容灿烂地介绍着：“这就是我家三哥！——咦，王家五哥哥也来了！刚才瞧着，我还以为是王家七哥呢！”说到此，又朝林晚看了看，顿了顿，拍着自己脑袋猛然醒悟，笑道，“看我！倒忘了！晚姐儿和王家哥哥可是表亲呢！”
说罢又往旁边让出身，推了推林晚，朝袁子焕笑道：“这是林家六妹妹！”继而又指着林芝，“这是林家三姐姐！”
袁子焕一身月白色长衫，除了腰间丝绦上玉佩，全身上下无半点坠饰。站台阶上，长身玉立，气质温雅，于温和中透出一股沉稳精炼，目光深邃，让人不敢小觑。
王烁手里拿着把玉扇，扇坠莹白温润，是上好羊脂白玉。一身天青色长衫衬得整个人气质如画，进来便是一脸温和笑意，谦和中不失活泼。
两人长揖着见了礼，林晚和林芝忙侧身让过，又回了礼。袁嫣一旁兴奋地招呼两人落座，一边吩咐亭中伺候婆子丫头：“去拿了茶具来！”
林晚自两人一进来便趁机打量了起来，目光先袁子焕身上转了一圈。袁子焕略一怔愣，朝林晚看过来，林晚大方回以一笑，两人对视一眼，林晚便移开目光朝王烁笑道：“一直听外婆说舅姥爷家五哥如何如何，今日可算得见了！”
王烁目光微闪，心跳不可抑制地了一瞬，面上笑容深了几分，目光落林晚带着笑意眼眸中，回道：“姑太太怎么说我了？我先前跟着父亲任上，年前才回京城，一直也没得机会拜访姑奶奶，还请表妹见谅。”
“如今可不就见了！”袁嫣瞅着王烁眼里兴致，心里咯噔一声，忙插了一句话，打断两人。目光王烁身上流连片刻，两步走到林晚身边，有意无意地挡住王烁目光，笑道：“往常看那些学子们见了面，都是你恭维我我恭维你，一句话就清楚事儿非得说半天。厌烦就是这叙旧了！隔了八百里远也能叙到一起！今儿我可是要等着喝茶！可不兴听你们东拉西扯地叙旧！——三哥今儿可得把你好茶拿出来！”
林晚和王烁都笑了起来。林晚拉着袁嫣袖子，笑着嗔了袁嫣一句，转而说起了其他。袁子焕目光温和地看着三人，也不搭话，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被袁嫣硬扯出来，便笑着应两声。
林芝满脸柔和笑容，目光艳羡地看着林晚和袁嫣，余光偶尔瞥过王烁和袁子焕两人，心里砰砰直跳，脸色也微微泛红。想插话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袁嫣也一反之前体贴细心，兴奋地只顾拉着林晚和袁子焕说话。林芝沉默了半晌，心里微微失落，又是羡慕又是酸楚惆怅。
几人东拉西扯说了一阵，小丫头们将洗好茶具拿了上来，袁嫣说得口干，好容易止住了话，目光瞄着袁子焕，乐道：“今儿可要请三哥露露手艺！——你们给三爷拿茶呢？”
话音刚落，一婆子便上前赔笑道：“早让人去取了，姑娘且等等——”
正说着，清风亭对面走廊上迎面走出来一个袅娜身影。袁嫣脸色一沉，皱眉看向婆子：“她怎么来了？”
“想是……二夫人有事遣她来吧。”婆子迟疑着开口。
碧荷手里拿着茶罐，一身浅绿色裙子，戴了副翠玉耳铛，唇上点了淡淡胭脂，身姿柔媚地走了上来，朝几人笑着屈膝行了礼。随后眼波盈盈地看着袁子焕，伸手将茶罐递了过去，声音柔软细腻地解释道：“夫人让我来看看各处有什么不妥处，正好就遇见明儿要给三爷送茶来，我便顺路拿了过来给三爷。”
袁子焕微微皱眉，也不伸手去接，目光扫过碧荷，脸色沉了沉，声音里带了些严厉：“把茶放下，你下去吧。”
碧荷怔了一怔，眼里蕴满了委屈，目光放袁子焕身上，僵了片刻，这才缓缓放下茶罐。目光顺着茶罐定林晚身上，脸上不屑和嘲讽一闪而过，让人恍惚错觉。待手离了茶罐又轻咬着嘴唇看了袁子焕一眼，这才慢慢退下去。
王烁目光诧异地看着碧荷，又看看袁子焕，随后嘲讽地笑了笑，打开扇子摆弄了起来。
林晚莫名其妙看着碧荷身姿袅娜地出了亭子，略一思索，想起袁嫣今日异常地多话，便明了了几分，心中冷笑。
袁嫣压下心里不和懊恼，忙吩咐小丫头备水泡茶，极力找着话题引林晚说话，林晚却笑着岔开了，转而看着碧波湖上随风而起水波，似看出了神。
袁子焕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下意识看了林晚和王烁一眼，脸色微沉，无声地接过小丫头手里东西泡起了茶。
院子里只剩袁嫣尴尬说笑着，林芝此刻倒红着脸插了两句，无奈几人都没什么心思，这话也就越说越少了。到后都只静静地看着袁子焕泡茶。
“我说找不到人呢！原来跑这儿逍遥来了！”茶刚泡好，王七郎便从假山后窜了出来，指着亭中几人嚷嚷道，“哎哎，有好茶喝也不叫我！”
“可不就赶上了嘛！”袁嫣赶紧招呼王七落座。
王七随手掂起一块点心吃了，一边嚼着一边朝林晚奇道：“林家表妹也来了？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祖父还天天念叨你呢！哎呀——”
桌子底下，王烁一脚踹了踹王七，面上带着笑容，却朝王七瞪了一眼，眼里警告意味很浓。
王七刚想叫唤，抬头就接到了自家哥哥警告眼神，忙闭了嘴，讪讪地闷哼了一声，专心吃52小说心来。
第二十章 袁家花会（下）
巳时末，各家太太姑娘们并众多学子先后到了袁家别庄，小厮婆子们有条不紊地引了众人进园子，常乐园一时才子集聚，热闹非凡。
杨二太太同林敏坐着林家马车一路到了大门口，婆子们眼尖，瞅见是林家马车，心中纳罕，机灵忙跑回院子里禀了主家。
婆子们不敢拦人，一来外边这么多人看着，闹出来不好看；二来，这些婆子袁家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像杨二太太这般不请自来还理直气壮地往门里冲人。车子便被放了进去。
杨二太太和林敏了二门口下了车，几个婆子当中有见多识广，看见是林家二太太，心里十分看不起，迟疑着迎了上去，勉强陪笑道：“太太可是来找崇安侯夫人？”
杨二太太倨傲地点着婆子哼道：“我找她干什么？你们袁家今儿不是有花会吗，我当然是来赏花！还不带路！怎么当奴才？”
婆子脸上笑容僵硬了片刻，看了眼杨二太太身后林敏，心中十分不屑。磨蹭着带着人往院子深处走去。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钱大奶奶并林岚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赶了过来。婆子松了一口气，忙笑着迎了上去。“给两位奶奶请安。”
林岚脸色苍白，挥手让袁家几个婆子和丫鬟退下了，皱着眉头满脸疲惫地看着杨二太太和林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只满心羞恼怨恨，她们林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要脸长辈！二叔也真是……
钱大奶奶却是直肠子，脸上讽刺明明白白，上前抓住杨二太太胳膊，手下使劲儿拧了一把，冷笑道：“哎呦，二婶怎么不家里好好养病？这要是出来受了风，您这病再拖两天事小，可要是过了病气给别人，那可就是我们林家罪过了！——愣着干什么？还不送二太太回去！”钱大奶奶一声厉叱，朝身后几个身强体壮婆子吼了一句。几个婆子显然是训练有素，两步上前架住杨二太太就往人少地方拖。
杨二太太被掐吃痛，刚要跳脚骂人，谁知道钱大奶奶嘴，就这么讽刺了一通，又见一群婆子扑了过来。杨二太太气得满脸通红，使劲儿挣脱，嘴里尖叫道：“你干什么？你……杀人啦……杀……呜呜……呜……”叫到后却是被婆子们堵住了嘴。
林敏惊恐愤怒地看着杨二太太转眼睛就被架出了二门，瞪大了眼睛看向钱大奶奶：“你……”
“四妹妹怎么了？今儿花会来了好些人家呢，二婶这样子，要是冲撞了哪家客人，那可没人担得起！四妹妹跟我们走吧！今儿人多，常乐园里都是些少年才俊，你可要跟紧，别走错路了！”钱大奶奶迎着林敏目光，笑得一脸舒畅，语气也好了几分。
林敏瞪着钱大奶奶和林岚，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由着几个力气大丫鬟围着推着，木然地跟钱大奶奶身后进了园子。
清风亭里，几人吃了茶，林晚远远望着通往常乐园碎石子路上人来人往，遂起身敛裙，朝袁嫣笑道：“那边园子里人多了，几位哥哥只怕要去凑凑热闹。咱们闹了这半天，也该回去了。”言罢又朝袁子焕屈了屈膝，“今天多谢袁三哥茶了！”
袁子焕说了声“客气”。王七早就坐不住跳了起来，站王烁身后，眼睛林晚身上打个圈，又偷偷瞥一眼自家哥哥，神色怪异。王烁也站起身，背着手掐了王七一把，又拱手朝林晚几人行了一礼，脸上笑容如春日和煦阳光一般。
一群人纷纷行礼告了辞，袁子焕几人朝常乐园去了。袁嫣心里有事，眼见林晚有些意兴阑珊，也不好再找话，遂吩咐丫头们收了东西，领着林晚二人往内院去了。林芝念念不舍地望了眼常乐园方向，跟两人身后，瞥着袁嫣背影，心思转了好几圈。
众人袁家用了午饭，赏了一回菊花，刘氏早就满心不情愿，好容易忍着待了两个多时辰，等众人园子里走了半圈，这才拉着林晚告辞而去。周夫人今日忙得不可开交，却留了心思看着林晚，见刘氏要走，心里微微失落地送走了两人，回头又是一通忙。
到了晚间，袁家别庄总算清净了些，常乐园里堆满了文人才子们即兴之作，袁家大老爷抚着胡子，一脸得意地守着下人们收捡，间或出声呵斥两句，生怕下人手粗脚粗弄坏了那些个诗词。才子们既然来，多多少少也就打了拜袁家门下主意。袁家大老爷自然要好好看看，挑挑。等开了春，就是春闱了，这群人可都是明年考生！若能从中挑两个资质不错做学生，那是好不过了！
周夫人忙了一整天，却没心思梳洗休息，让嬷嬷盯着下人收拾了园子，转而寻了袁嫣，神色忐忑地问道：“今天你三哥见着晚姐儿了没？怎么样？”
袁嫣笑容一滞，忙掩去眼里尴尬，拉着周夫人坐下了，又吩咐丫头替周夫人拧了热毛巾上来，亲手递给周夫人，笑劝道：“二婶别急。都累了一天了，歇一歇。”
周夫人心里悬着，接过热毛巾擦了手脸，又急切地拉着袁嫣问道：“你说说！你三哥对晚姐儿，可好？”
袁嫣被周夫人说得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两人头一回见面，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呢！”
周夫人顿了顿，心知自己太过急切了些，问得不伦不类。自己也笑了起来，拍着袁嫣手，叹了口气，笑着解释道：“你也知道，二婶这是替你三哥着急。他都二十一了！晚姐儿是个好，我心里喜欢，盼着她能进了咱们家，可又怕你三哥不喜，反而害了人家姑娘。今天他俩见了，你看着，晚姐儿对你三哥，如何？你三哥，可还满意？”
袁嫣揉着眉头想了想，一想就想起碧荷对着自家三哥那一双含情脉脉眼睛，心里一下子膈应得慌。又望了周夫人一眼，迟疑了半晌，这才斟酌道：“二婶也知道，三哥脾气好，待人也温和，就是话不多。我瞧着晚姐儿见到三哥时也没什么诧异，又因有王五哥一起，几人倒是说说笑笑。三哥看着，心情也不错。就是后头……碧荷送了茶罐来，她咱们家久了，这规矩上头松了些，又是当着外人面，三哥有些不喜。”
周夫人怔住了，猛然想起什么，随即脸色一变。“是我疏忽了。她一个丫头，是该好好学学规矩！”
说罢又强笑着朝袁嫣劝慰道：“难为你替你三哥想，二婶心里记得你好。今儿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
离了袁嫣院子，周夫人脸色阴沉了下来，“晌午时候，碧荷怎么会去了碧波湖？”
李嬷嬷扶着周夫人，想起碧荷早上花枝招展模样，心里微微一颤，接口道：“是三爷打发了婆子回来找明儿拿茶叶，正好碧荷撞见了，就讨了这差事去。”
“就这么简单？她没做其他事？嫣姐儿从来不妄说人好坏，今儿却说她没规矩，要不是为了焕哥儿，她只怕都不会说！你给我仔细说清楚了！”周夫人声音严厉，脸色也冷了起来。
李嬷嬷心里一惊，知道自家夫人是下了决心了，别看夫人好说话，可凡事一涉及到三爷，夫人就比谁都计较！这么想着，李嬷嬷便忙一五一十地说了：“夫人容禀。今儿碧荷去，确实是送茶去了。只是她前头先来问过我三爷行踪，后头也不知找谁打听到三姑娘和三爷他们碧波湖那边，就拦下了替三爷传话婆子，找明儿拿了茶，自己送过去了。打扮得，有些，妖娆。”
周夫人气得胸口痛，脸色涨得通红！她身边丫头能这般无法无天！看来是她太仁慈了！说起来，她当初是动了把碧荷给焕哥儿心思，可焕哥儿看着好说话，实质上却是个倔脾气，他不乐意，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哪知道碧荷心思也大了！
“我记得明庄庄头有好几个小子该配人了，你挑个人，让她嫁出去吧。”周夫人长舒了一口气，默了片刻，这才吩咐了李嬷嬷。“我这两天累了，那些个不相干事，就不用来烦我了！你看着点吧。”
李嬷嬷心中一紧，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碧荷又是觉得可恨又是可怜，那明庄所处之地可是个天寒地冻地方，平常姑娘家怎么受得了！哎，怪只怪她心思太大，又没脑子不知遮掩！
崇安侯府逸梅院里，林晚早早梳洗了，此刻正歪榻上嗑着瓜子，听连翘几人东拉西扯说着闲话。
说着说着，这闲话就扯到今日袁家花会上去了。
“那个……袁家三爷，好像，也没外边传得那么不堪……”连翘瞄着林晚，有些迟疑地开口，说完暗中吐了吐舌头，聚精会神等着林晚反应。她家姑娘心思，可不是明晃晃么！今天任由袁家三姑娘拉着说话，还请了袁三爷来，可不就是为了看看人嘛！
林晚嗑瓜子动作停了停，并没有接话，而是朝玉竹笑道：“今儿你那府里，可打听到什么了？”
玉竹正收拾着首饰盒子，闻言，脸上都是笑意，忙将盒子盖好，挤过连翘三人，找了个位置坐好。“也没打听到多少。就说他们家三爷脾气温和。还有就是……袁家似乎有条规矩，说是爷们们不准纳妾！这个先前倒是没听说过！”
连翘闻言，眼睛亮了亮，曹嬷嬷也笑着挑了挑眉。当事人林晚却神色如常地嗑着瓜子，丝毫没觉得诧异。
“姑娘，觉得……不好？”连翘盯着林晚，见她迟迟不开口，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晚将手里瓜子丢了，拍了拍手，点着连翘额头，笑着数落道：“就你沉不住气！不纳妾？那通房丫头不是妾？别跟我说通房和姨娘不一样！高门大户里，爷们身边伺候丫头，比姨娘还体面些！仗着爷们宠爱没规没距多了去了！今儿那位姑娘，可不就是例子！”
连翘眨了眨眼睛，又回头看了曹嬷嬷一眼，见曹嬷嬷也是一脸沉思样子，忙点头应道：“姑娘说得对！今儿那丫头，我怎么看怎么别扭！就跟……就跟……那瓦子里待客女使似……”话没说完，脑袋上一疼，连翘忙捂着脑袋朝后望去，却见曹嬷嬷瞪着眼睛，有些无奈又有些严厉地训斥道：“这哪是你能说话！”
林晚也瞪了连翘一眼，见她捂着脑袋，又觉得好笑，遂拉了曹嬷嬷劝道：“算了，这丫头旁人面前也守规矩，嬷嬷别跟她一般见识！”
曹嬷嬷无奈地收了手，迟疑了片刻，看着林晚问道：“姑娘不打算考虑袁家了？”
第二十一章 告状
林晚被曹嬷嬷问得一愣，随即笑道：“看嬷嬷说，难不成我还因为一个不相干丫头就恼了？”
连翘缩了缩脖子，嘀咕了一声：“姑娘明明就不高兴了！”说完就发现屋子里众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忙往角落里缩了缩，对林晚谄笑道：“那袁家，一个丫头都敢这么放肆，换谁谁都恼！我就看不过去！”
林晚脸上笑容滞了滞，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脸色微沉，看着连翘叹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说罢又靠曹嬷嬷身上，浑身瘫软着，头埋曹嬷嬷肩上，闷声道：“要是可以不嫁人就好了！”
屋子里几个丫鬟都沉默了起来，曹嬷嬷爱怜地抚着林晚头发，想了想，到底还是劝了两句：“姑娘要看开些，那些爷们本就跟咱们女人不一样。京城里各家子弟，哪个不是娇宠惯养？年龄到了，房里都会放一两个人，像袁家这样不纳妾，也算奇事了。”
“这算什么奇事？”林晚双手抱着曹嬷嬷胳膊，声音里带了股愤然，少有地闹起了脾气，“袁家这条规矩外边人怎么不知道？多半是用来唬人！”说到此，顿了顿，也察觉到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嘟囔着，“就算是真，那也抵不住男人不着调！大姐姐可不就是例子！哼！袁子烨通房五六个，外边粉头女妓相好无数，大姐姐二十几岁人看着比三十岁还老！生不出儿子，还不知道是谁问题呢！可袁家上下都怪大姐姐头上，凭什么？不就是爷们跟女人吗？咱们女人比他们差了哪儿了？”
曹嬷嬷身子僵了僵，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这个姑娘，太过聪慧，看得太明白，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哎，姑娘表面看着大气，也能忍得了一时之气，可骨子里脾气特倔。如今她闹闹脾气也好。
二房内，林敏满心愤怒夹杂着沮丧落魄，手里扯着被子，又是咬又是撕，泪珠子却不断地滚了下来。今日袁家那么多姑娘，那么些少年才子，她却一个人孤零零无人搭理！她们都惯会做样子！她们竟然敢……林敏越想越气，脸上泪水却越来越多，后抱着破烂不堪棉絮闷声哭了出来。
杨二太太被人架着回了府就关屋子里，嘴虽然被堵着，手脚也被束了，却仍旧不消停，扒门上，啪啪啪地撞着。两个婆子守门口，目不斜视。桂嬷嬷门口转了半圈，后也灰溜溜而去——钱大奶奶家里带来这些疯婆子，手上力气大得惊人，谁敢上去硬碰！
正院里，钱大奶奶服侍冯夫人梳洗了，又用了晚饭。冯夫人脸色阴郁，疲惫地朝钱大奶奶摆手道：“你也别伺候了，坐下吃吧。”
钱大奶奶精神极好，笑着应了：“多谢母亲疼我！”说着又替冯夫人布了菜，这才坐下来匆匆吃了半碗饭。
“二房那边还闹？”冯夫人揉着眉头，眼底是浓浓厌烦和鄙弃。钱大奶奶回来了，多了一个战力十足帮手，冯夫人底气也足了些，“她耀武扬威了这么些年，还不知收敛！如今是张狂到别人家去了，林家可容不下这样人！——你二叔呢？”
钱大奶奶赞同地点着头，“二婶是闹得太过了。母亲见谅，我说句不该说话，二叔忒好说话了，性子又软，前年二婶闹成那个样子，二叔手都差点废了，他还是不啃声，就往外躲借酒消愁！”说到此，钱大奶奶迟疑了一瞬，咽了口口水，低声继续道，“今儿遣出去小子刚回来报了，说二叔这几日都宿柳树胡同一间院子里，那院子……隔壁就是……就住着一位寡妇。听说……长得很是窈窕……”
钱大奶奶心里一阵怪异膈应，默了片刻，朝冯夫人问道：“母亲看，如今，那边怎么处置？”
冯夫人瞪大了眼睛，差点坐不住！好容易压下了震惊和愤怒，咬着牙，暗恨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致青少年荒唐，尤其怜香惜玉，杨二太太可不就是他自己“怜”回来吗？当年崇安侯府老夫人明明看中了另一家，谁知道人家不领情！如今弄了个祸害回来，闹得二房不清净还不够，看这架势还要祸害崇安侯府！二房一房人，什么魑魅魍魉都出了！这要累得崇安侯府百年名声都没了！她决不允许！“先把杨氏放了，让人看着她！这些年没人跟她计较，她还真当自己是这府里主子了！遣个人去告诉她，若是她不想管四姐儿和三哥儿亲事了，那就情闹！”蛇打七寸，毕竟是主持中馈当家夫人，冯夫人发起狠来，捏人弱穴本事也不容小觑。杨二太太再怎么泼，也还是顾及着自己儿女几分。“至于其他，我，再拿主意。”
钱大奶奶利索地应了，有些幸灾乐祸。从她进门开始，杨二太太就跟她不对付！钱家是商贾起家，对姑娘家教养本来就是放养式，大了才拘着学学规矩。钱大奶奶可不像冯夫人那样顾着脸面，能忍，杨二太太惹着了她，她真能一巴掌还回去！不过钱大奶奶性子虽泼辣，但为人不错，也讲道理。冯夫人当初就是看中钱大奶奶有主意，能撑得起家，这才替儿子说了这门亲事。
到了晚间，赵嬷嬷打听了崇安侯林致远行踪，到冯夫人跟前禀报了。冯夫人满脸疲惫地揉着额头，略一思索便遣人去请了林致远。
“这么晚了，夫人有什么事？”林致远带着一身凉气，一脚跨进门，还没换衣服便朝冯夫人语气生硬地问了一句。
冯夫人脸上笑容一僵，心中冷笑，伸手挥退小丫头，上前替林致远解了外袍，声音柔和地解释道：“侯爷先歇歇。外头天冷，我让厨房炖了汤，侯爷用点吧，去去寒。厨房里留着侯爷爱吃菜，爷可要用些？”
林致远“嗖”地抬头，有些不明就里地看了眼冯夫人，他这个妻子，这些年可鲜少有如此温柔体贴时候！遂勉强“嗯”了一声。
冯夫人也不理会林致远诧异目光，专心服侍他换了衣服，又拧了热帕子让林致远擦了脸，随后才吩咐丫头们上汤上菜。
“说吧，什么事？”林致远忍着满肚子疑问勉强喝了半碗汤，放下碗朝冯夫人问道。
“侯爷再用些？”冯夫人笑容温婉，语气关切。
林致远咳了一声，摆手道：“今儿就算了，我外边已用过晚饭，改日再来喝吧。”
冯夫人遂不再劝，吩咐丫头收了桌子，这才开口：“是家里事，我拿不定主意，想请侯爷做个定夺！”
林致远皱了皱眉，望向冯夫人，眼里带了些不耐和失望。“家里事一向是夫人管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冯夫人笑容依旧，不紧不慢解释着：“原也不想劳烦侯爷，可这事涉及到二弟和义哥儿，我也不敢轻易做了主。”
林致远高挑着眉，想起林致青模样，心里又是一阵不耐烦。“二弟屋里又出什么事了？”
冯夫人亲手替林致远奉上热茶，叹了口气，“侯爷也知道，二弟妹性子泼，二弟一向只知道躲，就连我们也是让着她居多。前两天冯家大郎领了差事，二弟没领上，二弟妹为这事儿心里怨我，说我不配为林家主妇，我……”
“你理她干什么？”不等冯夫人说完，林致远一拍桌子怒了起来。他同冯夫人，虽说这些年情分淡了，可他们是结发夫妻……再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庶子媳妇来数落！
冯夫人心底讽刺一笑，想起往事，心底泛起一股酸楚悲凉。眼看着这股悲伤就要涌上来，冯夫人忙压下心里翻涌，扯出笑容安慰着林致远：“侯爷消消气。这是我不是了！不该拿到侯爷面前说。侯爷知道我脾气，我当时是气，可这事儿过了也就过了，也没人想跟她计较。谁知道今儿袁家花会，二弟妹拉着四姐儿坐了林家马车就硬要往袁家闯，袁家下人不好拦，二弟妹还挑剔人家下人。侯爷也知道，袁家两位夫人不大愿意见二弟妹，我也没敢带她去，谁知道她……哎，袁家这阵儿来往人多，今儿朝廷各大官员夫人都到了不少，还有京城里各家文人士子，就连两位皇子都中途去凑了个热闹！我怕她闹得不好看，便让人带了她回来。我虽管着这府里，可这毕竟是二弟家事，本想找个人去寻二弟说说，谁知道二弟就宿了柳树胡同后面一户人家里，听回来小厮说，那地方后头就住着一位寡妇娘子。柳树胡同本来就偏，二弟住那儿……怕是要惹不少闲言碎语，这事儿，我这个当嫂子也不好劝，只能烦扰侯爷了！”
林致远气得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抬脚就想往外冲，冲出两步又退了回来，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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