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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家丁-第8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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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彦辰是谁,苍汉皇帝宁江析的嫡亲皇弟,堂堂康亲王是也,这金字招牌,别人想挂还没资格呢,她正好趁这机会,好好利用一把,三分息是吧,哼哼,到时候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做生意,谈买卖,就得放弃蝇头小利,一切往长远看。

    两人初步谈妥,也没忘正事,一齐又往晴朗居去了。

    自上回她跟着裴宝前来送药,一晃半月过去,听说夷陵那边一直催促赫连祺归国,但他这伤势时好时坏,实在无法成行,只得作罢。

    一路易倾南都在偷瞟宁彦辰的脸色,但见他神情如常,并无异样之处,倒真像个前去探视的模样,这叫她放心不少,因为他的亲王身份,夷陵侍卫也未有阻挡,请到前厅喝茶,没一会儿,就见赫连祺被人搀着从居室里一步一步挪出来。

    见此情景,宁彦辰忙起身迎上去,“殿下这是做甚,小王进屋就行,何必让殿下出来?”

    “哪里,我已经好很多了,出来走走也是无妨,再说屋里气息腌臜,还是外间好,大庭广众之下,安全,透气,王爷你说呢?”赫连祺被搀扶着靠坐在软榻上,眸光斜睨过来,微微一笑。他今日仍是穿一件鲜艳的孔雀蓝色袍子,腰带未束,显得略微宽松,说实话,他样貌俊美,这鲜色衣裳平日穿上足见风姿魅丽,但此时伤重初愈,气血虚弱,蓝绿色泽更衬得面色青白,平添几分妖异之气。

    “正是。”宁彦辰坐回原位,唇角轻扬,显得心情不坏,“小王乃是奉我皇兄之命前来看望殿下,过来之前还在担心,但看殿下这样,回宫汇报便也有了底气。”

    赫连祺点头道:“托陛下的福,我捡回了条小命,只是大夫说还需要静养一阵,所以恕我不能进宫面圣,当面致谢。”

    “殿下养伤要紧,皇兄那里,小王会帮殿下说明情况,殿下放心便是,对了——”宁彦辰边说边是摸向腰间,“小王还差点忘了,这回来是给殿下带了样好东西……”

    一见他伸手的动作,赫连祺身边两名夷陵侍卫眼神一凛,全身都绷紧了。

    “呵呵,王爷真是客气。”赫连祺笑了笑,欠了欠身,顺势将两人勃发的气焰按了下去,“人来就行,何必还带礼物来?”

    却见宁彦辰摸出个长条锦盒,递了上来,“这是小王府里最好的百年老山参,还望殿下笑纳。”

    “王爷如此厚礼,我怎么担当得起……”

    赫连祺接过侍卫呈上的锦盒,出于礼貌当众打开,本欲好生赞美一番,谁知盒盖一揭,所有人都愣住了。

    盒内却是一只女子装饰用的金步摇。

    造型为五彩孔雀开屏,金光璀璨,宝珠耀目,富贵中尤显招摇,一看就是送给歌姬粉头的货色,难登大雅之堂。

    “你……”两名夷陵侍卫皆显怒容。

    也难怪他们如此,要知道,这夷陵二皇子赫连祺在夷陵皇族当中以容貌俊美,衣饰艳丽,风格奢华著称,被别的皇子起了个绰号,叫做“花孔雀”,暗示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自己虽对此事不以为然,一笑了之,但手下人等却是引以为耻,忿忿不平。

    没想到这回宁彦辰主动前来探视,却送上这么个礼物,不是摆明了惹事吗,这般轻贱藐视的动机,怎不让人气愤?

    “咦?怎么回事?”旁人未有行动,宁彦辰倒是先惊骇出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哎哟,坏了,坏事了!”

    “王爷,怎么……”赫连祺扯了扯唇角,接上他的话。

    宁彦辰忽然转身,怒目瞪向立在门边候着的易倾南,“你个该死的奴才,这不是本王叫你去送那丽菊姑娘的首饰么,怎么会跑到送殿下人参的盒子里来了?!”

    眼见他一步步过来,易倾南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她不过是临时被他抽来走这一趟,哪知道什么首饰,什么人参的,他俩暗藏心机斗就斗呗,干嘛把她这无辜路人给扯进浑水里来,她只是打打酱油行不行?

    “王爷,小人没有……”易倾南小声嘀咕一声,委屈得不行,早知如此,她就是抱着府门口的柱子死活不松手,也不跟他来这一遭!

    “还想狡辩,明明就是你这奴才,粗心大意装错了东西,把本王的百年老山参装进了首饰匣子给送人了,丢人现眼坏了本王的大事,你说,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宁彦辰怒声喝骂,面对着她,却背对着其他人,也只有她才能看到,他唇角那丝笑意,还有眼底那一抹戏谑之色。

    那眼神好像在说,小家丁,本王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想借可以,这个黑锅你就先背了吧!

    易倾南恨得咬牙,但身份低微,又有什么办法,只得低头道:“小人愚钝,王爷您说怎么办吧?”

    “这个家丁,不是裴将军府里的么,怎么又在为王爷办事?”赫连祺状似不经意插了一句。

    “没错,他是将军府的人,但有时候小王人手不足,也帮小王跑跑腿。”宁彦辰轻描淡写带过,又冷声道,“易小五,还不赶紧跪下认错,请殿下宽宏大量饶你不死!”

    还要下跪啊,真是坑爹!

    扑通一声,易倾南依言跪下,呜呜道:“殿下,都是小人粗心大意,都是小人的不是,求殿下饶命!饶命!”

    “别怕,抬起头来。”

    易倾南慢慢抬眸,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总觉得那眼里邪光闪耀,似在酝酿着些许莫名的情绪,在她的印象中,这个赫连祺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其实要我说,这份礼物也挺好,也更实用,多谢王爷心意,我就留下了。”赫连祺笑了笑,朝旁边人递了个眼风,“去,带这位小哥到内室,我有回礼要送给王爷。”

    听他这么一说,易倾南也松了口气,不追究不闹大那是最好,回礼一送,就差不多可以走人了。

    “多谢殿下开恩!谢殿下!”于是又恭敬道了谢行了礼,然后站起,跟着那侍卫走了进去。

    这内室其实也干干净净的,完全不是他所说的什么气息腌臜,相反还有股子浓郁的熏香味,那是种脂粉香料混合的糜奢之气,足显其浮华本质。

    那侍卫在床头抽屉处打开锁,小心翼翼取了个盒子出来,又小心翼翼递给她,“拿好了。”

    “嗯。”易倾南捧着那盒子,心知必是稀罕物,双手扣紧,步伐稳健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眼见一步就要跨出门去,谁知却听得背后一声,“小心!”

    忽觉下盘一道劲风袭来,易倾南心头一个激灵,立时跳开,不料那劲风竟是随之又来,纠缠不清,她一偏头可看清了,那侍卫一条长腿横在自己面前呢!

    一见偷袭不着,那侍卫整个人都朝她撞过去,易倾南抱着盒子,左蹦右跳,全力躲闪,只听得周围噼里啪啦脆响不断,什么花架,什么屏风,都被两人的动作带得跌落在地。

    想陷害她,没那么容易!

    易倾南稍一运气,躲开侍卫的阻截,飞奔出门,但见眼前人影一花,一道身影拦住去路。

    “易小五,你搞什么?”声音冷沉,却是宁彦辰。

    他早料到这小家丁被叫进屋必有古怪,正全神贯注警戒着,一听异样声响,拂开身前的另一名夷陵侍卫就冲过来。

    易倾南一见是他,心底长舒一口气,不屑瞟了眼背后追出的侍卫,把保护周全的盒子双手奉上,“王爷,这是殿下送的回礼,刚刚差点就给摔了。”

    赫连祺听出她略显邀功样的话,笑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王爷笑纳。”

    “殿下实在客气。”宁彦辰客套了一句,接过盒子看了看,没见什么不妥,随即打开盒盖。

    这样使力破坏的行径,令易倾南也起了好奇之心,小脑袋不禁也凑了上去。

    只见盒内装着一只白玉雕琢的老虎,虽显威猛不足,柔态有余,但其雕工细腻,玉质晶莹,仍不失为一件宝物,比起宁彦辰送的那只俗艳的孔雀,可是贵重多了。

    易倾南匆匆瞥过,便去瞧宁彦辰,却见他盯着玉虎面色渐暗,正感诧异,忽听得有人惊呼,“啊,坏了!”

    一声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盒内,随后,又徐徐转到她的身上,一个个怒气升腾,几欲爆发。

    那被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的玉虎,从头到脚,断为两截!

    易倾南看得脑袋发晕,站立不稳,怎么会这样啊,这盒子明明没被那侍卫碰到,一根手指都没有,她无比确定!

    恍惚间,就听得赫连祺邪魅一声冷笑,“小兄弟,你怎么把本殿下送给王爷的回礼给磕碎了……”

姻缘错 第三十八章 冷战(下)

    假期第四日。

    毕竟是外地人士,在上京城里也就这几处亲友,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该见的人也见了,经商致富也需要时日,不可急功近利,一蹴而就,所以这一日,易倾南有点闲,只在城里闲逛。

    其实她也可以待在府里好生休息的,虽说裴夜下令撤去她一干职责,可并未向府内众人言明,小厨房和寝室也仍是为她所用,不曾收回,裴宝最近也不管她,她完全可以在寝室里睡个懒觉,在小厨房里做点美味食物,去家丁苑找伙伴们吹吹牛,去花园里和丫鬟们聊聊天……看,日子还是可以过得轻松惬意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园子,那居室,那厨房,处处透出静寂,沉闷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裴美人不理她了。

    飞鹤园里所有的人都不理她了。

    一想到这个,她便觉得胸闷气短,与其待在府里,还不如出来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尽管如此,基于本能,她还是逛了几家生意最好的店铺,首饰商行、裳服布庄、米行饭馆,甚至杂货铺,哪里客多就往哪里钻,一来二去,也初步摸到些这个朝代做生意的规矩法则。

    不理就不理吧,她便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来做她自己的事。

    易倾南按下心神,握拳起誓,从这家店铺出来,又进了那家店铺,午时只是随便在街边小店吃了点东西,饭后继续闲逛。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一处熟悉的建筑。

    醉月楼。

    心念一动,忽然间想起那夷陵皇子赫连祺的纸条来,他说,待他伤好便又带她出来玩。

    呵呵,她如今自由自在,哪需要他来带,她想去哪里,自己去便是!

    摸了摸口袋里的一锭银子,易倾南昂首挺胸踏了进去。

    “小哥,是你呀!真是好久不见了!”那老鸨正着一身艳丽红裳在门里迎客,一见这少年进来,先是一愣,继而认出,喜滋滋迎上来,眼神直往少年身后瞧,“赫……贺公子呢,没跟你一起吗?”上回在楼外发生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贺公子竟是夷陵皇子呢,天大的贵人啊!

    “公子有事,叫我来看看小凤姑娘。”易倾南停步答道。

    “小凤?”老鸨反应过来,笑道,“你是说小凤仙吧,她如今改名字了,还说是贺公子要她改的呢……”

    “正是。”易倾南径直问道,“她人在哪里?贺公子有话带给她。”这丫头倒也聪明,明明是自己让她改名,她却说是赫连祺,碍于对方声名地位,老鸨没法不允。

    “在二楼上,还是上回那间屋……”没等她说完,易倾南便大步朝里走,只留那老鸨在原地自顾自低低念叨,“瞧这急色鬼的模样,我家小凤仙而今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再说就凭你这小子,身上又带了几个银子呢……”许是想到这少年背后之人的财力势力,渐渐住了口。

    有钱没钱却有什么,小凤仙被夷陵皇子看重,这样的好机会,可得牢牢把握住。

    易倾南见到了昔日的小凤,今时的小凤仙。

    将近两月不见,小凤仙长得白胖丰腴了些,不若初见时的瘦弱凄苦,除开少女的鲜艳姣美,眉宇间却有了丝沉稳与自信,配上身鹅黄与淡粉相间的衣裙,倒也风情楚楚。

    易倾南看得赞叹不已,她却不知,这小凤仙本就不是个凡俗女子,只是家境使然,形势所迫,无力抗争罢了,那日经易倾南一番点拨提醒,茅塞顿开,加之听说了那贺公子的真实身份,便是使劲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一口咬定自己乃是其钦点之人,又使了些手段,终于让那老鸨半信半疑,暂时弃了用她赚钱的心思,以待他日重用。

    而此次易倾南的造访,便为这一说法更添加了可信度,令老鸨由半信变为了全信,抛去眼前利益,下血本栽培,此是后话。

    这一日,易倾南在醉月楼待了整整一天,天黑才回府。

    与小凤仙聊天只聊了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则是由小凤仙找来醉月楼里最手巧的女子,讨教梳头技艺。

    易倾南自觉是个优秀的随侍,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文能看书识字吟诗作对,武能蹿上围墙砍断房梁,洗衣打扫样样不在话下,连同那高傲的战马小微都不怎么抗拒她了,只有一样很逊,便是梳头。

    犹记得那日她给裴夜梳头,手忙脚乱,还折断了他数根长发,虽然他当时并未怪罪,甚至从没提过半句,但她一直耿耿于怀。

    论起梳头技艺,天底下最为娴熟最是灵巧的,一是宫中女子,一是青楼妓子,她没法随意出入皇宫,便退而求其次。

    只是,她心底也没底,自己是否还有这个机会,还能给裴美人梳头簪发……

    回去的时候天色比往常略晚了些,易倾南想着那妓子的说法,边走边是虚空比划梳头的动作,不觉进了园子,穿过长廊,刚要进门,忽见里间的人影,脚步微滞。

    屋里好不热闹,不仅有她家主子,有裴宝,还有表小姐梁筱蓉,和她的丫鬟彩霞。

    彩霞双手捧着食盒立在一旁,梁筱蓉则是站到了裴夜的案几跟前,俏脸微红,眉目含情,脆生生说道:“表哥,这点心是我新近才学会的,你趁热尝一点吧。”

    她今日乃是着一身窄袖收腰的浅绿色襦裙,银白腰带,裙摆上绣着几株粉色水莲,清淡素雅,亭亭玉立,与平日的妆容却有不同,只是时至深秋,又是夜里,连个薄袄都没加一件,也未免太单薄柔弱了些。

    这样的衣饰,让易倾南想起了沈晴衣,沈晴衣容貌清丽,气质素淡,配上这身清雅裳服更显风姿;而这表小姐杏眸桃腮,长相稍艳,还是颜色鲜亮一些的衣装更为适合。

    “放下吧。”裴夜头也没抬,只眼风朝门外轻扫了下。

    只三个字,却令梁筱蓉喜上眉梢,不迭答应着,示意彩霞将食盒呈上,又含情脉脉往他望了几眼,这才携了彩霞告辞而去。

    易倾南隐在门后,看到她容光焕发走出,却有些怔了。

    这位表小姐最近也不知被谁激起了斗志,心思又活泛起来,一连几晚都来送宵夜。

    与以往一样,裴夜连园子的大门都没准她进。

    但今日,真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仅是允她进了园,进了房间,还让她把宵夜放下,就放在他的跟前。

    这做宵夜的职责,如今也被人担了去,当真是落得一身轻松日日闲呢。

    易倾南苦笑着,后退几步,悄然隐入夜色之中。

    她也没别的地方去,只得回了自己的小屋,闭紧了门窗,解开裹胸的布带,就当是提前遛兔子吧。

    想要打坐练功,心思却始终静不下来,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就听得有人叩门。

    “别忘了你还有值夜的任务!”是裴宝的声音,命令式的语气。

    是了,她不能睡在这里,她还得给将军主子值夜,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差事了,要是连这都被旁人替了去,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该提着包袱滚蛋了?

    易倾南心头一紧,赶紧答应着,翻身而起,匆匆整理了自己就开门出去。

    这一夜,易倾南几乎没合眼,专心致志聆听着内室的动静。

    她多想里面能传出点声音,哪怕他咳嗽一下,或者清下嗓子,她会毫不犹豫冲进去,端汤送水,问候服侍……这便是最好的机会,她认错的机会。

    可是,室内一片静谧,连他的呼吸声都没感觉到。

    一夜无眠。

    假期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

    一个上午,易倾南就坐在灶台前发呆,想着今天要去哪里,想了半晌,还是没想出来。

    不管去哪里,都觉得意兴阑珊。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她一直都在盼着休假,盼着出府的!

    易倾南气得捶地,捶了几下又觉得疼,更觉自己傻气,易小五啊易小五,人家不理你,你干嘛还巴巴等着守着,反正月钱又没少你一个子,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自己找乐子去呗!

    想着便开心了些,随便做了点吃食吃了,收拾干净便抬腿就往外走。

    在府里转了大圈,远远看见周林正领着大伙在干活,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的,她也不好去打搅,便四处闲逛,走着走着,地势开阔起来,却是无意间走来了马厩。

    易倾南见状一愣,马厩是府内要地,闲人免进,她这喂养小微之职早已卸任,还有什么立场前来?

    正转身要走,却被人唤住,“小五,你小子最近几天躲到哪里去了?”

    易倾南听到是马夫巴图的声音,只得回过头来,勉强笑道:“巴大叔,我最近在休假。”

    巴图是名年近四旬的高大汉子,长得深目勾鼻,骁勇剽悍,据说不是苍汉国人,来历不详,他自军中就跟着裴夜,裴夜进京便将他也带了来,旁人碍于裴夜威名,却也不敢说三道四。

    “是么,将军对你真好!”巴图由衷赞道。

    易倾南撇了下嘴,他对她好么,要么管天管地,要么置之不理,累的时候累死,闲的时候闲死,冰火两重天,个中滋味,外人怎知?!

    巴图见这少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摇头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说别的,就说喂养小微,打扫马厩,你以为,这是人人都有资格做的事?”

    易倾南听得不解,不就是喂点草料,冲洗下马儿,再扫扫马粪吗?纵然不算脏活重活,但也谈不上份肥差吧?

    在她询问的眼神中,巴图轻声一叹,徐徐开口,“小微和小然,是将军自小养大的马儿,对将军来说意义重大,特别是小然战死,小微更是将军心头的至宝……这喂养小微之事,但凡将军得空,都是他亲力亲为,府里除将军与我,连裴宝都近不得小然,现在还多了个你,你还不明白将军对你的重用吗?”

    易倾南一时怔然,重用,巴图竟用到这个词,“可是……”她不是不知道小微的重要,但她不曾深思,也不敢多想啊,她就是个最低等的小家丁,不是吗?

    “没什么可是,倘若只喂点草料,府里是个人都会做,但将军却让你与马儿亲近,给它洗澡,为它清扫,这是要让它认得你,欢喜你,接受你,小微可不是一般牲畜,它是通灵的千里马呀,它一旦认定,这一辈子都会忠贞不二,鞠躬尽瘁为其效力!”巴图看着少年渐渐变白的面颊,不由笑道,“傻小子,受到将军重用是件好事啊,你怎地这副怪模样?对了,你休假也休了好几日了,却要休到几时?赶紧把活计接回去,不然时日一长,这马儿又该不理你了……”

    易倾南根本没听清他后面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心神不定往回走。

    原来竟是这样,将军主子并不是心血来潮给她派遣差事,增加活计,而是隐含深意,予以重用?

    他其实是重视她的,是么?

    可她做了什么?

    她根本没当回事,不以为荣,反以为累,还偷奸耍滑找福贵来帮忙,自己却在草堆上呼呼大睡,难怪他看到会不高兴,会生气!

    想起当时那小微不屑的眼神,连马儿都在骂她不知好歹!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好事都被她给搞砸了,现在却要她怎么挽回?

    她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头。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现在就认错,哦不,认罪去!

    易倾南先是慢走,继而快行,到最后,便是朝着飞鹤园的方向飞奔起来。

姻缘错 第三十九章 隐容,做戏

    时辰尚早,这个时候,裴夜自然是不在园中的。

    只是易倾南满心欢愉,神情激荡,却不曾想得太多,只一门心思,守在将军主子房中,等他回来,便好好道歉认错。

    前脚刚进门,身后便有家丁来唤,说是府外有人来找。

    易倾南微怔随之去往后门,却见慈济医馆一名相熟的医僮立在门外,手里还捧着个木盒。

    那医僮一见她便笑道:“这是容大夫交给你的,说你一看便知。”他知道这少年乃是容泽礼认下的干孙子,态度自是和善,想想又叮嘱一声,“容大夫叫你勿要耽误。”

    易倾南应了声是,接过那盒子,客气两句便是返回。

    她知道,盒子里有一枚药丸,还有一些药粉。

    这药丸,名为隐容丹;这药粉,叫做黯肤粉……

    记得那日她去慈济医馆,曾有一会儿,是被容泽礼召入内室,单独说话的。

    容泽礼先是询问了她与裴夜相处的情景,确定她的性别秘密还没被识破,沉吟半晌,方慢慢说道:“这几次见你,肤色愈发瓷白,容颜也愈发细致,你年方十五已有此番姿容,若假以时日,那还了得!是以我思虑良久,想到一个法子,三日之内,我会炼个药丸和些药粉给你,药丸口服,药粉加入浴水之中,此药会渐令肤色变黑,形容粗糙,却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你意下如何?”

    此法,还是他从易倾南之前麻脸哥的经历所得灵感,究其实,却是他想到那裴家小子正是气血方刚,而这丫头又生得水润俊俏,两人朝夕相处,难免互生情愫,万一某日性别暴露,稀里糊涂失了身,却大大不妙。

    要知道,裴家小子身居高位,而丫头却只是个下人身份,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如此再来个婚前失贞,今后便更难抬头,这桩亲事还须从长计议,切不可性急。

    是以,先将这丫头的肤色相貌做点掩饰,敛去容光,使其不那般引人注目,再见机行事。

    易倾南哪知道他这弯弯绕绕的心思,只道他是因为爱护自己,怕自己女儿身份暴露,被逐出将军府去,虽然她在上京城里已经想好致富的门路,足以自立,但在没拿回圣焰令之前,却也不能离开,所以听了这话,立时点头答应。

    如今三日已过,这药丸和药粉却已制出来了,就在她的手中。

    回到寝室,易倾南也没丝毫犹豫,一口将药丸吞了下去,想着此时无人,便烧了热水,加入药粉,躲在浴室匆匆洗了一洗。

    这般折腾一番,天色又暗了些,裴夜还是没有回园,想来不会回来吃晚饭了。

    易倾南也没闲着,去大厨房端回点饭菜随便吃了,开始在小厨房里忙活起来。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信心的,裴夜从来不说,但她知道,他喜欢吃她做的食物,每回都是吃得干干净净,只是,自从裴夜下令不由小厨房制作膳食之后,大厨房那边便没再送过食材,此时小厨房里也就是以往剩下的些许物事,新鲜肉类和菜蔬却都没有。

    想了一想,她取了些玉米面,加入糯米粉与蜜糖,合水做了些团子,准备烙饼,小米粥也熬上了,因她知道,将军主子不喜在外面吃饭,回来还是会加餐。

    就在她挽袖忙个不停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易小五。”

    易倾南回头一看,却是表小姐梁筱蓉身边的丫鬟明珠,着一身秋香色的襦裙,眉目间足见娇俏。

    她怎么来了这里?

    须知这可是飞鹤园啊,平日就算是裴老夫人都不轻易来此,这丫鬟胆子可忒大!

    易倾南心头疑惑,脸上笑容不减,“明珠姐姐,找我有事么?”

    明珠抿了抿唇,眼风往四处一瞟,忽然含笑道:“易小五,这里就你一个人么?”

    易倾南点头称是,却听她又道:“小姐做了宵夜给将军,谁知咸淡差了点,是以要我来拿点盐。”

    易倾南心头一动,问道:“将军回来了?”

    明珠点了点头,复又摇头道:“将军是回了府,不过还没进园,便被老夫人请去商议小姐的生日宴。”

    易倾南听得一怔,时隔几月,府里又要办宴席了?

    明珠一脸向往道:“听说还会邀请许多客人,都是各家府里的夫人小姐……”

    在这个朝代,凡贵族家有妙龄女子,便喜欢弄些名目办宴聚会,一来拉近关系,二来也有联姻之意,然裴府因裴夜不喜交际应酬,府里的宴会办得少之又少,所谓物以稀为贵,是以这府里的丫鬟们对宴会之事都是心生欢喜,十足期待。

    见那少年也没怎在意,明珠笑笑又道:“跟你闲话,我差点忘了正事,快把盐找出来给我吧,免得小姐等着急了!”

    易倾南依言从盐罐里舀了些盐出来,盛在只小碟子里端给她,明珠趁她动作,随意在厨房里转了圈,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易倾南回头瞥见她的举止,不知怎的,心头不甚喜欢,不由得朝她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才发现,这女子面容与平日却有不同,分明是细致妆扮过的。

    都晚上了,她却打扮给谁看?

    易倾南略想一下便已明白,裴夜难得允了表小姐入园,那表小姐心花怒放不说,这些丫鬟们也一个个春心荡漾起来!

    好在小厨房里灯光昏暗,她视力优于常人,能将其五官神态看个一清二楚,而对方却没看出她神情有异,更没注意到这少年出落得日益俊逸不输女子的颜容。

    等明珠得盐离开,易倾南面对那满案之物,忽然没了再做下去的兴致。

    那明珠不是说了吗,表小姐已经做了宵夜,端进了将军主子的房内,正殷勤等着他回来。

    表小姐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怎会真的做出什么宵夜来,那些宵夜,还不是大厨房里做出来的,尽管如此,却也是府里最精细之食,比她的玉米饼强多了。

    想着他这连日不理不睬的行为,易倾南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一个大男人,那么记仇做什么,还不愿再吃她做的饭菜宵夜?哼,不吃就不吃,她还懒得做呢!

    想着手一挥,继而又是一顿。

    那玉米团子险些就被她丢进泔水桶里了,与上次一样。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可知,浪费粮食要遭天谴的,我再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了!”易倾南喃喃念着,哼道,“他不吃,自然有人吃……我自己吃还不成吗!”

    自责一阵,她便又开心起来,哼着小曲把玉米团子揉按成薄片,在油锅里细细煎成金黄喷香,足足装了两大盘,自顾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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