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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家丁-第8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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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丫眨巴着眼睛答道:“茶馆里说书先生都这么说,我听得多,就记住了。”

    贺公子哈哈大笑,当即摸出锭银子来:“拿去吧。”

    翠丫瞪着那亮闪闪的白银,看傻了眼:“公子爷,我这才卖第一束呢,没零钱找……”

    “不用找啦!”那女子将银子接过来,塞进她的小手里,抚着花束妩媚一笑,端的是人比花娇,“小妹妹,你今日运气好,遇着贵人了,贺公子可是远近闻名的大财神,纡尊降贵到这饭馆里坐坐,却偏巧叫你碰上……愣着干啥,还不快谢过公子?”

    翠丫捧着银子受宠若惊:“谢谢公子爷!谢谢公子爷!”

    “不必谢我,得谢你如烟姐姐……”贺公子摘下一朵红花,别在那女子的鬓发上,两眼放光,啧啧赞道,“不错,花美,人更美!”

    女子红唇微启,媚眼如丝:“那贺公子还急着走做什么,真舍得如烟独守空闺,形单影只么?”

    贺公子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下,继而柔缓摩挲:“乖,我得去上京办事,下回再来青州看你。”

    “如烟愿意跟着公子,一路服侍。”

    “呵呵,瞧这双手,细皮嫩肉的,我可不舍得你受苦……”

    两人也不管有人在场,眉开眼去,公然调请,直把个翠丫看得羞红了小脸,行了个礼,低头出门去。

    楼道口,几名小二正围在一起,兴奋嘀咕:“柳如烟,那不是怡香院的红牌么,从来卖艺不卖身的,能把她带出堂来,这位公子爷来头不小啊……”

    翠丫哪顾得上听这些,揣着银子高高兴兴奔出门去,与易倾南等人汇合。

    众人见这大手笔,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易倾南听了她一番叙述,更是翘起大拇指,不吝称赞:“行哪,咱翠丫那是开门见红,与众不同!”

    翠丫笑得细眼弯弯:“我也没做啥,都是听小五哥的。”

    石头见妹妹这样能干,比自己赚了钱还得意:“竹篓里花还不少呢,咱就继续干吧。”

    二虎也接口道:“是啊是啊,继续干吧,没准帮福贵还清欠款,我们还有赚呢!”

    趁着午饭时分,一行人走街串巷,盯紧酒楼饭馆,见着有女眷的食客就让翠丫上前卖花。

    按照易倾南的策略,这卖花是个长期有效的工作,跟乞讨那是两回事,微笑服务是必须的,客人不买也礼貌退下,绝不纠缠。

    这青州城里贩卖花草的商贩不是没有,但大都是盆栽,像这样卖花束的还真是少见,加上卖花之人又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而且还有那句经典推销词——

    “姐姐长得好漂亮,公子爷,买束花送给美女吧!”

    被赞的人心里舒服,一个眼神过去,就有人乖乖掏钱。

    卖花的价钱那是因人而异,三文,五文,十文都有,这一趟走下来,竹篓里的花束卖掉了大半,几人看着渐渐少下去的花束,摸着渐渐鼓起来的腰袋,笑得合不拢嘴。

    不知不觉,卖花的队伍又转回到之前的锦记饭馆附近。

    二楼包厢里,柳如烟已经喝得粉面桃花,整个人都挂在那贺公子身上,娇嗔道:“公子别走……”

    贺公子笑了笑,拨开她的手,将之随意放倒在躺椅上,自己却是循声去往窗前。

    窗户开得大大的,正好看见楼下大街上的情景,但见之前的小姑娘正捧着束花儿,在对面的酒肆里跟临窗的一桌客人说话。

    啪的一声,另一桌有人拍着桌子发怒:“老子今日请朋友吃饭谈事,就图个安静,谁叫你这小妞在跟前转来转去,闹闹嚷嚷卖花的!”

    距离相隔甚远,贺公子却听得真切,不由得微微蹙眉。

    看样子,是遇到泼皮刁难了。

    翠丫也被吓了一跳,小脸涨红,低声道:“是,大爷别生气,对不起,我这就走。”

    她见那桌客人个个生得身材剽悍,五大三粗的,哪里还敢停留,抱着束花扭头就朝店门口走去。

    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背后叫住:“站住,老子叫你走了吗?”

    翠丫没法,只得转过身来,怯怯将那花束双手奉上去,勉强笑道:“大爷,我这花免费送给你,祝你万事顺心,财源滚滚!”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那汉子面色缓了缓,嘴上却没放过,哼道:“什么免费不免费的,你当老子我给不出钱来吗?”

    翠丫小嘴一扁,就快哭出来了:“大爷,我认错了,你别跟我计较了,我家人还等我回去呢……”

    那汉子眼睛一瞪:“你说的什么话,老子又不是要欺负你……对了,你不是卖花么,但老子不爱听你说那些公子啊小姐的,你就给老子编个歌儿唱唱,咱这一桌弟兄听满意了,老子就当场掏钱给你买,再多的花儿都买!”

少年游 第十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大爷……”翠丫急得眼眶都红了,乡村长大的孩子,哪会唱什么歌!

    “叫你唱你就唱,唱了老子就掏钱买花,你有多少老子买多少!”那汉子回头,朝那桌人唤道,“兄弟们说成不成?”

    “成!成!成!”那一桌人齐声吆喝。

    那店家认得这汉子是街上有名的恶人,同情看了翠丫一眼,想要帮忙调解说句好话,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敢迈步过来。

    翠丫将花束紧紧抱在怀里,正咬着唇泫然欲泣,忽见一个人影窜过来,挡在她面前,朝那汉子抱拳道:“这位大爷,说话可作数?”

    那汉子瞪眼道:“你这小子,老子说话几时掺过水?”

    来人正是易倾南,她跟二虎石头一直在店门口候着,眼见情势不妙,赶紧进来救急,听得那汉子这样反问,微微一笑道:“那好,大爷稍等下,我家妹子卖了半天花儿,嗓子都哑了,我带她去找店家讨口水喝,一会儿就出来。”说罢,就拉着翠丫朝里间去。

    那汉子见两人往里走,也没在意,又坐回座位继续吃喝,四邻的食客在旁耳闻目睹,倒也来了兴致,吃过了也不急着结账走人,伸长脖子等着听这小姑娘唱那卖花的歌儿。

    等了多时,那汉子面色已经有些不耐,才见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翠丫走在前面,在场子中央站定,往易倾南投去一瞥,见后者含笑点头,略带一丝忸怩,开口轻唱。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

    提着花篮上市场,

    穿过大街走进小巷,

    卖花卖花声声唱……”

    声音稚嫩,吐词却十分清晰,周围举杯划拳的客人纷纷停下来,静静倾听。

    “花儿虽美花儿虽香,

    无人来买怎么办,

    满满花篮空空钱袋,

    如何回去见爹娘……”

    当唱到那个娘字,翠丫想起病故的娘亲,禁不住声音哽咽,潸然泪下。

    没有优美音律,没有华丽辞藻,只是最简单的曲调,最朴实的语言,讲述着卖花姑娘的生活经历和单纯心愿,情真意切,莫名触动胸臆,扣人心弦。

    一曲终了,四周安静如许,忽然有人鼓起掌来,掌声初时稀稀落落,到后来却逐渐大起来,除了汉子那一桌人,店堂里所有的人都在给翠丫鼓掌,还有些媳妇大婶在抹着眼睛,直叹可怜。

    “李铁柱!”平地响起一声吼,易倾南侧头看去,只见墙角位置,一位体格富态的老妇人端坐桌前,指着那汉子骂道,“我说你这孩子小时候挺好的,怎么长大了就到处惹事,还欺负人家小姑娘!你不要脸,我还替你害臊呢!”

    那李铁柱被她骂得面上一红,呐呐辩道:“秦婶,我没欺负她……”

    “废话少说,你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个儿说的,唱了歌就买花,现在人家歌唱完了,你是不是也该掏钱了?”

    “是,我这就给钱,这就给钱!”

    易倾南听得诧异,那李铁柱像只凶悍的老虎,在这老妇面前却跟只温顺的小猫似的。

    见小二就站身旁,不由问道:“小二哥,这秦婶是什么来头啊?”

    这小二方才正好在后堂听见她教翠丫唱歌,心底佩服,低声解释道:“秦婶是这李铁柱的老邻居,当年李铁柱家穷得吃不起饭,秦婶经常接济他,后来李铁柱发迹了,没敢忘了秦婶的恩情,在外面再是蛮横霸道,见了秦婶还得陪着笑脸认错。”

    易倾南点点头,所谓一物降一物,原来是这么个理。

    事已如此,便也不管那么多,招呼一声,守在店外的二虎和石头将那竹篓搬进来,那李铁柱倒也认账,除去酒资,将整只钱袋径直给了翠丫,买下所有的花束。

    翠丫捧着那沉甸甸的钱袋,腮边还挂着泪珠,破涕为笑:“小五哥,给。”

    易倾南接过钱袋,见得店里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直觉不妥,朝那李铁柱道了谢,又对着秦婶和店家鞠了一躬,拉了翠丫就往外走。

    这一幕,从头到尾都落入那楼上的贺公子眼底,歌声说话声也是尽入耳中。

    看得出来,这黄黄黑黑其貌不扬的少年正是这卖花团伙的主心骨。

    贺公子兴味一笑,正待下楼去瞧瞧,忽听得暗处有人低沉唤道:“禀报主子……”这一打岔,生生顿住脚步,就此作罢。

    停住的只是那一小步,可错过的,现在谁又说得清是什么……

    街头的少年可不知他的心思,匆匆疾走。

    “小五,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们——”二虎和石头从后面追来。

    易倾南脚步不停,口中说道:“今日超出我的预想,不见得是件好事,我得回去想想……”

    二虎笑道:“想什么想,要我说就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小五啊,你真该感谢你爷爷的棍子,成天打你,把你打得脑子越来越灵光,简直神了!”

    翠丫心情已经转好,咯咯笑道:“就是啊,那大爷叫我唱歌,我都吓傻了,好在小五哥拉我进那后堂去,现编了一首,这歌儿真好听,小五哥你再教我唱歌好不好?”

    说话间,几人正穿过条小巷子,眼前黑影一闪,有人挡住了去路。

    易倾南暗道不好,定睛看去,却有些傻眼。

    按照生前见惯的剧本情节,这一伙人赚了钱,总会遇上点什么拦路打劫勒索的角色,但面前这位面容清铄两袖清风的长衫老者,怎么看怎么不像。

    “啊,谭先生!”二虎低叫。

    那谭先生微诧道:“怎么,你认得我?”

    二虎抓抓脑袋,不好意思道:“我以前在先生学堂门外那棵大树上掏过鸟蛋,听别人都这么叫。”末了又压低声音对易倾南道,“这是在城外办学堂的谭先生,学问大着呢!”

    谭先生笑道:“老夫谭彻,方才就在那酒家与友人聚会,听得小姑娘唱歌,特意追来问问,这歌,是何人所作?”

    没等易倾南开口,翠丫便是指着她,脱口道:“是小五哥!刚刚现编的!”

    谭彻吃了一惊,将易倾南上下打量一番,赞道:“这位小哥机智过人,实在叫人佩服,敢问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易倾南摆手道:“先生过奖,先生叫我小五就好。”

    边说边是去扯那两人的衣袖,谁知还是没止住二虎得意的话音:“我们都是城外清河村的,小五住东头,我们仨住西头!”

    唉,这个大嘴巴!

    “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家去了,谭先生再见。”易倾南朝谭彻笑了笑,拉了二虎就要走。

    “等等!”谭彻追着唤道,“小五,我们学堂开办至今,一直想找人做一首歌,让孩子们上课放学都能唱,不知小五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想了下,又道,“这歌不是白写的,我出一百文买下来,你觉得如何?”

    一听有钱,数目还不小,二虎哪里按捺得住,不迭点头:“行,当然行!”

    “那要多少时日?五天够不够?”谭彻问道。

    “大概够吧,我问问小五。”二虎转头对易倾南低道,“五天,怎么样?”

    易倾南翻个白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样!

    “明天吧,明天我跟二虎到学堂来见先生。”

    谭彻大喜过望,连连说好,易倾南与他道了别,带着三人朝城门的方向走。

    刚转出小巷,眼看前方就是大道,忽见人流如潮,熙熙攘攘,一窝蜂似的向某处奔涌,锣鼓声喧闹声次第传来,不绝于耳。

    “大哥,出什么事了?”二虎上前几步,随意拉住一人问道。

    那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你还不知道呢,今天城里豆腐孙的新店开张,门前搭了个高台,在举办个吃豆腐比赛,听说还有奖金可以拿!”

    二虎听得大是兴奋:“走,小五,我们也看看去!”

    石头与翠丫小孩子心性,也跟着附和:“时辰还早呢,小五哥,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易倾南看看天色,正值迟疑,目光不经意往那远处人头攒动的台前一瞟,忽然定住不动了。

    那拨开众人急急跳上台去的身影,有点眼熟呢……

    不是福贵却又是谁!

少年游 第十一章 耳光响亮

    “福贵?”易倾南低喃出声。

    二虎也看见了,惊得跳起来:“这家伙,他是要参加比赛呢!”

    石头牵着翠丫,满不在乎道:“放心吧,福贵是我们村出了名的能吃,他去参加比赛,保准能赢!”

    这瞅见熟人,哪里还移得开脚步,连同易倾南都没了回去的心思,随着拥挤的人群朝那边高台而去。

    路上不时听见人们议论,说这豆腐孙祖祖辈辈在青州城里卖豆腐,做出来的豆腐软嫩细滑,纯正清香,且韧性十足,名号那是响当当的,青州城的百姓都爱吃,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卖豆腐,还卖豆浆、豆干、酱豆腐、豆腐脑等等,近日在城中最好的位置开了新店,下了血本举办这场吃豆腐比赛,原因无他,积聚人气招揽生意是也。

    这比赛规则倒也简单,所有报名参赛者都得上台去,每人面前摆着足够多的新鲜豆腐,裁判一声令下,当众一齐开吃,看在规定时间内谁吃得最多,胜者可以得到两贯钱的奖金。

    两贯钱,足够普通人家半年的生活开销了,这巨额奖金便引得城中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报名参赛。

    那比赛的台子足有三尺高,长逾丈许,宽也有六七尺,台上立着张大大的长桌,桌上整整齐齐码着四堆豆腐,一块一块重叠上去,摆得跟座小山似的,台下还放着几担豆腐备用。

    易倾南等人好不容易挤到人群边缘,眼看那围得水泄不通的高台,根本没法靠近,二虎瞅了瞅路边的一棵大树,蹬蹬爬了上去,寻到合适的位置,又招呼易倾南和石头也跟着上来。

    石头爬树也还灵巧,没几下就上去了,易倾南学着他俩的动作,抱紧树干,双脚发力,居然也敏捷异常,脸不红气不喘的,顺利抵达。

    “呜呜,你们倒上去了,我怎么办?”翠丫站在树下,提着裙摆,几乎要哭出来。这可是她最好看的一身衣裳啊!

    易倾南看看她那淡绿的衣裙,又看看树上的枝桠,二话不说,轻盈滑下,站到她身边。

    “没事,我陪着你。”

    翠丫冲她感激一笑:“还是小五哥对我最好!”

    二虎在树上指着她俩朝石头挤眉弄眼:“听到没,你家翠丫说什么呢,满口都是小五哥小五哥的,咳咳,女大不中留……”

    翠丫听得羞红了脸,跺脚道:“二虎哥尽胡说,我不理你了!”

    易倾南瞪了二虎一眼,道:“翠丫,走,我带你去那边看。”

    台下到处是人,易倾南仗着个子娇小灵活,拉着翠丫在里面钻来钻去,出了一身汗,终于挤到靠近高台的位置,身后则是几个小吃摊子,卖凉茶,卖汤面,卖烧饼什么的,小贩们此时也顾不得做生意,眼睛齐刷刷直往那台上瞧。

    易倾南抬眼一看,有些怔愣,只见就一盏茶功夫,方才人站得满满当当的台子上骤然一空,就只剩下四人,其中一个正是福贵。

    “咦,人怎么走了那么多?”

    自言自语一句,引来身后卖凉茶的小贩一声轻笑:“你这小子不是城里人吧,你看看那台上那穿蓝衣服的人是谁?有他在,谁还敢上去比试,一个个都自动溜了,就剩几个不怕死的,嘿嘿,比了也是白搭!”

    易倾南朝台上定睛一看,果然见得福贵对面站了名蓝衣汉子,约莫二十来岁,个子高高的,块头大大的,很是精壮有力。

    “请问大叔,这人是谁啊?真那么厉害?”易倾南回头与那小贩搭起讪来。

    “他啊,是豆腐孙的大儿子,从小就跟着他爹做豆腐,推豆浆的,吃的豆腐比咱喝的水还多,力气大,饭量更大,那是城里出了名的,跟他比吃豆腐,不输才怪!”小贩笑了笑道,“人家豆腐孙给出两贯钱的奖金呢,那得卖多少豆腐才能赚得回来,那句话怎么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易倾南恍然大悟,不由得暗地为福贵担心,又听得翠丫不服气道:“这有什么,福贵哥在我们村里也是鼎鼎有名的,那回别人家摆喜酒,他一个人就吃了差不多一桶饭!”

    小贩摇头笑道:“小丫头还不信呢,到底谁输谁赢,看了就知道了!”

    易倾南抿唇不语,仔细朝那台上的几人打量,除了福贵和那蓝衣汉子,高台上还有两个人,岁数也都不大,长得身宽体胖的,一看就特别能吃。

    再看福贵,这几天下来黑瘦了不少,面颊上还有点淤青没散,不过精神倒是挺好,盯着他跟前的那堆豆腐,居然不住吞口水,这家伙,看这样子,怕是有两顿没吃了,当真是卯足了劲来赢奖金的!

    台子边上站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手里提着面铜锣,高声叫道:“各位看仔细了,本店的吃豆腐比赛正式开始——”

    说罢,当的一声铜锣敲响,台上的四人一把抓起面前的豆腐,大口大口吃起来。

    一开始,福贵跟那另外两人都是一手抓一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狂吃,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那蓝衣汉子却是气定神闲,均速吃进。

    吃,吃,吃……

    没过一会,三人面前的豆腐就少了大半,台下众人看花了眼,纷纷鼓掌助威。

    那担任裁判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挥手道:“加!”

    几名豆腐店的伙计从台子侧面木梯上去,往每人面前又整齐码上一堆豆腐。

    三人手没闲着,嘴巴也不空,很快就把增加上去的豆腐又吃得差不多了。

    中年男子再次挥手,伙计们又搬了豆腐上台。

    很快就是第三次,第四次……

    日头西斜,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随着豆腐的不断增加,台上那三人吃豆腐的动作渐渐慢下来,表情也变得奇怪,不是边吃边揉肚子,就是吃得一脸痛苦,而那蓝衣汉子还是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吃着。

    易倾南看得蹙起眉,这豆腐平时炖啊烧啊,在饭桌上吃着美味,但这回可是生豆腐,什么味道都没有,吃一点没关系,吃多了怕是不好受。

    她粗略计算,每个人起码吃了七八十块豆腐了,再等一会估计就要出状况,见分晓了。

    不出所料,眼看比赛时间过半,那伙计已经在准备再抬豆腐上台了,但桌上的豆腐却没消多少,台上几人急红了眼,抓起豆腐使劲往嘴里塞,可这越吃越是艰难,慢慢地,那两名胖子中有人停下来,捂住肚子,连连干呕。

    “受不了了,不行了,不能再吃了……”

    有伙计上台去将他扶下来,刚走到台下,那人就哇的一声吐出来!

    又过一会儿,另一名胖子也面色难看败下阵去,台上就剩那蓝衣汉子和福贵了。

    两人乍一看并不受影响,还在不停地吃,可仔细观察,福贵吃得面红筋胀的,肚子早就鼓起来了,每吞一口都显得无比费力,而那蓝衣汉子也是脸色微白,慢慢吞咽,不时抹一下额上的汗水。

    很显然,这两人都有些撑不住了。

    比赛进入最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盯着台上。

    易倾南看着看着,心里也是一阵发紧,忽觉得衣袖被人一扯,听得翠丫低叫:“糟了,小五哥,福贵哥好像吃不下了……”

    果然,福贵嘴里包着一大口豆腐,神情痛苦,直翻白眼,半天咽不下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蓝衣汉子见状放慢了速度,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只等福贵如前人那样退下,他就可以稳稳获胜,拔得头筹。

    翠丫在下面正看得心急如焚,忽然间手上一空,旁边站着那人不见了!

    “小五哥?小五哥?”她转头四顾,不住低唤。

    左看右看没瞧见人,正要去找,却见易倾南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朝着那高台直冲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台子,高高跳起来,对着福贵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大蛮牛,你还欠我十文钱呢,吃什么吃,赶紧还钱!”

少年游 第十二章 福兮祸所伏

    台下众人正聚精会神观看比赛,忽然见得这少年从天而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全都愣住了。

    那担任裁判的中年男子最先反应过来,指着易倾南叫道:“小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现在可是在比赛呢!”

    易倾南抓了抓脑袋,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对着福贵尴尬笑笑:“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我认错人了!认错了!”说完拱了拱手,跳下台去,扭头就走,在人群里东窜西钻的,几下就没见了人影。

    莫名而来,匆匆而去,直把台下观众看得一头雾水,再一定神,抬眼,却见场内局势又起了变化。

    那被打了一巴掌的福贵抹了把嘴巴,又舔了舔唇角,居然满面笑容,一点也不生气,又开始大口大口吃起豆腐来。

    这下他就跟打了鸡血样的兴奋,左一块,右一块,把那生豆腐当做罕见珍馐一般,这口还没咽下,手里又抓了一大块朝嘴里塞,对面的蓝衣汉子看得都傻眼了,经中年男子咳嗽提醒,这才跟着吃起来。

    福贵越吃越快,越吃越开心,而那蓝衣汉子却是越吃越慢,越吃越费力,最终时辰一到,铜锣敲响,台下众人都跳着欢呼起来。

    伙计们忙着上台清点数目,其实哪用得着,大伙在下面都看得真切,福贵面前的桌子已经见了底,而那蓝衣汉子面前还有一小堆豆腐,结果显而易见。

    中年男子走上台去,看了眼沮丧而立的蓝衣汉子,拉起福贵的手,大声宣布:“比赛结束,今日的获胜者是——”他看一眼手中的牌子,道,“王福贵!”

    台下掌声喝彩声不断,那树上的二虎和石头也高兴得直蹦:“福贵!是福贵!福贵赢了!福贵赢了!”

    福贵咧开大嘴笑着,从不甚情愿的中年男子手里接过那两贯钱的奖金,挺着胀鼓鼓的肚子,欢欢喜喜走下台去。

    二虎和石头已经过来等在台下,两人大是兴奋,拉着福贵问长问短。

    “哎,你小子行啊,我远远瞅着你都吃不下了,怎么捱一巴掌反而就变得厉害了?”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福贵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见翠丫急急忙忙奔过来,压低声音道:“小五哥让我传话呢,叫你们在这里啥也别说了,赶紧到城门那儿汇合去!”

    易倾南那一巴掌实在来得蹊跷,饶是像二虎这样直率的人也觉得不对,福贵作为当事人更是心知有异,便齐齐闭了嘴,绕开人群,朝出城的方向而去。

    四人走街串巷,一路疾行,匆匆出了城门,看见城外熟悉的道路,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见四周无人,石头忍不住又问:“福贵哥快说,是怎么回事?”

    福贵摸了摸肚子,还有些懵懵懂懂:“我也不知道啊,那豆腐什么味道都没有,一开始还好,后来吃得我可难受,都快要吐出来了,然后小五就冲上来打我了……嘿,还别说,他一巴掌过后,我就觉得嘴里有盐味儿了,吃起来也容易了!”

    石头听得茫然,喃道:“这巴掌可真是神了……”

    “笨蛋!”

    一旁山坡上冒出个人影来,甩着衣袖不住扇风,慢吞吞下来,边走边骂道:“你当我这手是神仙给的啊,甩你一巴掌就有盐味儿了?!”

    “小五哥!”翠丫亲热叫着。

    易倾南朝她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包热乎乎的烧饼来:“卖了一天的花儿,饿了吧?福贵吃豆腐倒是吃饱了,我们就用烧饼填填肚子,给,翠丫你分给大家——”

    翠丫开心答应着,将油纸包里的烧饼一个一个分发下去。

    二虎接过烧饼,还在琢磨易倾南之前的话,慢慢地倒是觉出点端倪来了:“小五,你是说,你的手上……有盐?”

    易倾南大方承认:“没错,福贵赢不了人家,我只好帮他作弊了。”

    石头听不明白了:“可是小五哥你怎么做的?我们没看见你手上有盐块啊?”

    易倾南伸出手来,五指张开道:“那台子边上还站着裁判和伙计们呢,我能让人看见吗?告诉你们,我会变戏法,一变,有了;再变,没了!”

    翠丫听她说得煞有其事,信以为真,拍手赞道:“小五哥好厉害!”

    二虎还在思索:“不对,小五你蒙我们……”

    “好啦!”易倾南呵呵笑起来,“别猜了,快吃烧饼吧,我这就公布谜底。”

    “快说快说!”几人哪顾得上吃,都兴致勃勃围拢过来。

    易倾南两手一摊道:“其实说出来也简单,福贵不是觉得没味道吃不下么,我在台下看着着急,就从旁边的凉茶摊子上捞起杯茶倒在手上,又在隔壁的汤面摊子上抓了一把盐,那盐遇水就化,自然没人看出来,然后我就跳上台去,再然后……就不用说了吧?”

    翠丫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小五哥看着看着就没人了,原来是去做这个!”

    福贵也是一拍后脑恍然大悟:“我就说呢,怎么小五打了我之后,我满嘴都是水,咸咸的,还有点苦,我当时还以为是小五手心的汗水呢……”

    “呃,我哪像你一身臭汗,邋遢鬼!”易倾南朝他撇嘴道。

    大伙都哄堂大笑,二虎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汗水?哎哟我的妈呀,笑死了,哈哈哈……”

    易倾南边笑边道:“不过要我说,福贵你也真够厉害的,那么多豆腐啊,都进你肚子去了,这食量真够吓人的,难怪那张家老爷的府里不要你……”

    福贵也跟着笑了一阵,摸摸肚子,又瞅瞅几人手里吃得正香的烧饼,讪讪问道:“烧饼好吃不?”

    易倾南瞥他一眼:“再好吃你现在也吃不下了。”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禁不住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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