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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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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去见魏如风!”程秀秀并不松手,大声喊道。
“不行!你知道他在哪儿呢,你就要去?他现在在跟货!要是他真是卧底,你就等于去自投罗网!”
“不!他不会是卧底!我就要去见他一面!我不能让我爸害了他!”程秀秀带着哭腔说。
“那你还顾不顾你爸了?这节骨眼上,你要是……”
老钟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他感觉到一丝诡异的金属冰冷感贴住了他的耳后。老钟难以置信地透过后视镜看着程秀秀,程秀秀喘着气,颤颤地举着一把手枪抵在他的脑袋上。
“秀秀……”
“带我去!”
“你别开玩笑……”
“钟叔,我这是真家伙!我爸临走前给我的,让我带着以防万一。你带我去见他,这枪到机场就锁在后备厢里,我不会跟我爸提一句。今天要是见不到魏如风,咱们就豁在这儿了,你看着办吧!”
程秀秀咬紧嘴唇,把枪往前顶了顶。老钟绝望地攥紧了方向盘,在路口狠狠掉了头。
老钟开着车绕过市局直奔西街码头,而此刻叶向荣带着刑警队员也正在奔赴西街码头的路上。冷静守候了几个月,他终于得到了1149的确切消息。电话中1149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激动,甚至听起来有些发颤,他的话语依旧简单,但有着一锤定音的坚定:最快速度封锁西街码头!
Chapter 45 西街“10·29”
魏如风迎着海风,站在西街仓库门口。
东歌那边没谁过来,干活的都是眼生的人,卸完货一拍两散,再无瓜葛。以前都是老钟亲力亲为,这次他没有经手,只是事先告诉魏如风每个步骤怎么做,魏如风也一句都不多问,老老实实按老钟的指示进行,根本不去思索。
他已经没什么可挣扎的了,他从一开始就丧失了跟程豪斗争的筹码。更确切地说,这根本不是一场赌博,魏如风只能依着程豪指的路硬着头皮走下去,他不能输也输不起,因为赌桌上摆的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夏如画。
魏如风摸摸怀里,那里面有一张船票、一个小指南针、一张被夏如画注满标记的中国地图,简简单单的东西却承载了他们对生活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盼。如今所有的这些,只剩下一条勒在他们喉间的透明的线,而线的彼端紧紧握在程豪手中。
船已经入港,箱子基本都被卸了下来,数目全部对上了。魏如风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些,他现在只要作最后的确认就可以转交给其他人继续处理。海面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渔火,魏如风闭上眼睛转过了身,远处灯塔的探照灯打在他身上,拉成一条长长的直线,而就在他的身旁,出现了一道和他平行的黑影。
魏如风慢慢抬起头,滨哥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深不可测。
两人默默对视着,滨哥开口道:“货齐了吗?”
“齐了。”魏如风点头。
“你验了?”
“验了。”
“lsd?”
“lsd。”
“有枪和弹药?”
“有枪和弹药。”
“把手举起来吧,我是警察。”胡永滨掏出枪,指向魏如风说。
“我知道,除了我,东歌不应该有人来这里了,除非那个卧底得到了消息。”魏如风眼中没有一丝激动,只有绝望空洞的哀伤,“我之前真没想到你是警察,你们都太会骗人了。”
胡永滨皱了皱眉,没有答话,一把拽住他,闪身躲在仓库的黑影里。
作为卧底1149号,他这几年来为了掌握可靠的证据,在程豪的眼皮底下可谓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其中最危急的一次就是程豪最近对内部的怀疑,因为如果此刻被他揪出,那么不仅他的个人生命安全会丧失保障,这些年来市局警察所有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就在这个时候,魏如风偶然遗失了那张写着叶向荣名字的纸条。胡永滨将计就计,故意让阿九看到这张纸条,利用他急于上位的心理,用他的嘴去告密,转移了程豪的注意力,从而化解了近在咫尺的危险。
算算日子,胡永滨确定程豪会在最近出手,但是他没想到程豪居然会走这步险棋。虽然他自己躲过了危机,但是关于毒品的消息密不透风,程豪和老钟都没什么动作,不露丝毫头绪。而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魏如风。
最先让他觉得古怪的就是魏如风带着一丝丝探询之意的电话,但仅凭这点不足以让他怀疑到和这批货有什么直接关系,只觉得魏如风有点儿自己的盘算,兴许是不想在东歌干了。让胡永滨猛然惊醒的是夏如画的出现,他在东歌没看见魏如风,而夏如画却满脸焦虑地到门口来找他。这只能说明,魏如风被安排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而且是保密的。他顺势套出了夏如画的话,西街码头这个地名一目了然,他几乎肯定,魏如风被派去接货了。
本来他想把夏如画保护起来,但是阿九突然出现。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通知叶向荣,并且不能让阿九看出端倪,只得让他带走了夏如画,自己比叶向荣还提前一步来到这里,进行最后的决战。
其实在这些年里,东歌中让他还存有一些念想的人就是魏如风。他的确在程豪的犯罪活动中起到了协同的作用,但是胡永滨相信他是误入歧途的。他从老钟偶尔的调笑中能隐约感觉到,在这对年龄不大的姐弟身上发生过一些痛苦的事,因此魏如风很多时候都透露出不情愿和自暴自弃的情绪。他落寞的身影和他对夏如画的真诚触动了胡永滨心底的柔软之处,令他为之微微动容。在他们身上,他看到了隐藏于犯罪行为之下的温暖情感,因此他想在最后时刻,拉他们一把。
“魏如风,你听着。你现在别出声,跟我出去,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的问题我们会郑重审理,我们也会全力救出你姐姐……”胡永滨沉声说。
“我姐怎么了?”魏如风猛地抬起眼,脸色苍白。
“你先冷静点儿!你姐被阿九带走了。程豪不在海平,老钟和程秀秀去了机场,我们的人会把他们截住,所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现在必须配合我们的行动,必须投降!”滨哥注视着仓库动静,焦急地说,“如风,我以滨哥的身份跟你说一句,你不是没得选!你还有机会,你要为你们的以后想想!”
“滨哥,你不知道,你来了这里,我们就没有以后了……”魏如风轻喃着,他的眸子仿佛结了一层冰,目光没有一点儿温度。
胡永滨怔怔地看着他,魏如风猝不及防地推开他说:“只要这里出事,他们就会杀了她。滨哥,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别拦着我,我得救她去,我答应带她走的!”
胡永滨伸出手,却只够到了他的衣角,魏如风玩命地向仓库外跑去。他的这个举动很可能为叶向荣的追捕行动带来很大的麻烦,仓库中已经有人看到了他们,警惕了起来。时间紧迫,再深刻的怜悯也只能放下,胡永滨深吸了口气,他闭上眼睛,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清脆的枪声在仓库中发出诡异的回响,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然而一切都不能阻止魏如风的奔跑。在他心中只剩下最单纯的执念,跑出去,救夏如画。海波和暗灯交织成缥缈荡漾的光线,他逆光而行,并不止步。
老钟把程秀秀放在西街码头,他没有跟着程秀秀进去,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这回真的要出事了。程秀秀也不管他,把枪藏在包里就往里跑。
她刚摸到库里,就听见了胡永滨的枪声,那尖锐的声音刺穿了她心底的恐惧,她想到魏如风浑身是血的样子,手脚都颤抖起来。程秀秀顾不上周围的混乱,大叫着魏如风的名字,疯了一样往仓库深处跑去。
程秀秀没走多远就听见了魏如风的声音,他被突围进来的叶向荣抓个正着,按在了地上。
“叶向荣!你放开我!是我!我是魏如风!”
魏如风奋力挣扎,叶向荣紧紧扣住他的胳膊说:“我知道是你!不许动!”
“你帮帮我!我求你帮帮我,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你说过我找你就行的!”魏如风急得两眼通红,语无伦次地说,“我姓魏,那天下雨,你说你一定会帮我,送我回家!你忘了吗?”
“我姓魏”这三个字一下子触动了叶向荣尘封的回忆,他从地上一把拽起魏如风,使劲盯着他看,眼前的英俊少年渐渐和十年前那个瘦弱的孩子合为一体。叶向荣难以置信地低喃:“是你?怎么会是你?”
“叶向荣,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姐,她还在程豪他们手里!我不会逃跑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知道东歌的事也知道程豪的事,我都告诉你,但我求你现在放了我!我必须去,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魏如风几乎给叶向荣跪下了,叶向荣拉住他,焦急地问:“如画怎么了?她在哪儿?”
魏如风刚要说话,却被又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痛呼一声,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叶向荣忙拉稳他,掏出了枪,指向他的身后。
程秀秀就站在那里,她的枪口冒着烟,身体因手枪的后坐力和极度的悲愤而有点儿趔趄。她颤抖地高举着枪,牙齿无法控制地发出“咯咯”的叩击声。
程秀秀没想到魏如风真的和叶向荣认识,没想到他为了夏如画真的想置她爸爸于死地,没想到自己为他奋不顾身地跑回来,却落得被彻底背叛的下场。那一刻所有的爱恋都化成了更为强烈的憎恨,她后悔、不甘、屈辱并且心疼。扣动扳机的时候,程秀秀流出了眼泪,她绝望地嘶喊:“魏如风!我杀了你!我他妈杀了你!”
程秀秀的枪没有准头,但她豁出去了,面对着叶向荣,她竟然还往前走了几步。叶向荣拖着魏如风滚到一旁的箱子后面,子弹打入箱子后冒出了黑烟。叶向荣使劲吸了口气,面色凝重地问:“你们运炸药了?”
魏如风捂着胳膊点点头,叶向荣脑袋“嗡”的一声,他一边转身跑一边大喊:“卧倒!都卧倒!要爆炸!”
叶向荣回头伸手去按魏如风,但是他摸了个空。跑出仓库的那一刹那,在一片流焰的闪光中,他仿佛看见魏如风走向了程秀秀,程秀秀仍然举着枪,他拉住她冲她说了什么,程秀秀濒临绝望的声音隐约传来,而叶向荣并没听清。
随后,整个西街轻轻地颤了一下。
阿九和夏如画开车赶到西街码头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大火吞没。
警车、急救车、消防车挤在一起,各自发出不同的哀鸣。很多人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还有不少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空气里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焦味,夏如画痴痴地看着冒着黑烟的火苗,仿佛自言自语:“如风在里面吗?”
“是……啊……”阿九瞠目结舌。
老钟是临时告诉阿九让他盯紧夏如画的,他很慎重地把阿九叫到一旁,让他随时听下一步安排,并没多说什么。阿九也没问,老钟的话里话外透着提点他的意思,让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认可和器重,心里格外舒坦。阿九一直守在夏如画和魏如风住的地方,夏如画从楼里出来时候,他给老钟打了电话。听说她并没带行李,老钟也没太担心,就让他务必跟紧。直到在东歌门口,看见她要从滨哥手下逃走,阿九才现身拦住了她。整个过程他都是糊里糊涂的,能隐约感觉到跟魏如风有关,而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九并不清楚。所以看着眼前染红天际的大火,想着已经无处可寻的魏如风,他完全惊呆了。
阿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接听,程豪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传到了他的耳中:“阿九,你开车带着夏如画离开海平!往南走!”
“程……程总,着……着火了,魏如风在里面,我……我……”阿九胆战心惊,语无伦次。
“我知道!你快带她走!路上我告诉你地点,和我会合!马上!”程豪的声音陡然拔高。
“可……可是……”阿九瞥了眼仿佛失去魂魄的夏如画,犹豫地说。
“阿九,秀秀也在里面。我现在没女儿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子,我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一份!你,现在,马上,带夏如画走!”程豪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和诱惑。
阿九一下子愣住了,他抬起头,望着海港和大火,心里剧烈地翻腾起来。他有些恐惧,更有些心动,曾让他无比羡慕的东西,以后即将属于他,这种承诺让他难以抗拒。程豪的话就像魔咒一样,蛊惑了他的心。
“阿九!”程豪并没给他想太多的时间,紧紧逼迫。
“好!”阿九深吸了口气,瞪大了眼睛说。
夏如画跑向火场时,被阿九紧紧地拉住了。他敲晕了她,反剪她的双手,把她放平在汽车后座。锁上车门的那一刻,阿九故意忽略了夏如画脸上的泪痕,他的手有点儿抖,打了三次火才启动汽车。阿九狠狠踩下油门,汽车背离海平,飞驰而去。
而在夏如画最后的清醒意识里,无数的曾经转眼化作过眼云烟,无数的誓言最终一炬成灰。她只记得她孤独地站在绯红的火影中,而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魏如风……
Chapter 46 终身误
西街“10·29”大爆炸平添了不少亡灵,有涉及走私的嫌疑犯,有码头工人,有办案公安,有无辜的路人。而伴随着这个轰动海平的事件,程豪走私案基本上全面告破。
那天吴强在海平公路的收费站截住了老钟,老钟并没作太多的抵抗,老老实实地被带回了局里。只不过他仍在垂死挣扎,审讯的时候一直装傻,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行。直到叶向荣带着胡永滨进来,老钟才明白自己是躲不过了,他死死盯着胡永滨说:“你行!有种!别说,穿上这身皮,还真像警察!”
“老钟,你现在坦白还来得及。”胡永滨不理会他的嘲弄,冷静地说。
“有什么可坦白的?你肯定是弄明白了才下的手啊!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说吧,要怎么指控我?”老钟斜靠在椅子上说。
“老钟,我问你,程豪现在在哪里?”叶向荣问。
“在青安开会啊!他知道。”老钟看了眼胡永滨说。
叶向荣狠狠一拍桌子说:“你少废话!他已经逃离青安了!我问你,他可能藏匿在哪儿!”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派的人没跟住吗?那可不行,比胡警官失职多了!”老中皮笑肉不笑地说。
叶向荣心里正烦,程豪确实巧妙地甩开了他们的侦查员,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青安消失了。现在证据确凿但主犯在逃,加上“10·29”的爆炸事件,让这个案子别扭地悬在了那里,市里、局里、队里以及所有的办案警察压力都非常大。和他们不一样的是,叶向荣还在心急如焚地担心着夏如画和魏如风的事。魏如风在爆炸中心,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而按他的说法,夏如画被扣在程豪手里,也是凶多吉少。叶向荣感觉自己有无穷的力量要去帮他们,可是现实让他无处着手。老钟的话一点点地刺激着他,叶向荣的愤恨一触即发,就在他跳起来要去揪住老钟时,胡永滨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我真没想到你对程豪这么忠心,但我要提醒你,你这么袒护他,有什么意义?”胡永滨冷冷地说。
老钟哼了一声扭过头,并不答话。胡永滨接着说:“你知道你和程豪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很简单,那就是现在你坐在我们面前,而他不在。”
老钟抬起头,看了胡永滨一眼,又匆匆垂下,叶向荣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安起来。胡永滨的语气没有变化,仍然一副淡淡的口吻说:“你以为是自己倒霉才被我们抓住的吗?你愿意认栽也行,我就说三件事:第一,你想想他为什么给程秀秀一把枪,他防的总不会是警察吧?那把枪我们已经检测过了,很有意思,上面有程秀秀和你两个人的指纹,如果程秀秀今天没用过那把枪,那么我想那把枪会是在你这里吧?第二,他为什么没给你办和程秀秀同一天的机票到美国?的确,他说的有一些是事实,签证很不好弄,货要到,时间也没法安排,等等。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的申报资料从来没在海关出现过。第三,老钟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程豪吧?这次你把魏如风放得很开,大于程豪想要的程度,是因为你也怕有万一吧?还用我继续往下说吗?程豪希望你能留下,帮他处理这批货,你将计就计让魏如风留下,接货、等消息。你们都是在找最合适的替罪羊吧?”
老钟的嘴微微张开了,神情和平时精明的样子相去甚远,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是直直地看着胡永滨。胡永滨跟他对视,老钟渐渐开始微微摇晃,接着就喘起气来。
叶向荣敬佩地看了眼胡永滨,转过头说:“我问你最后一遍,程豪躲在哪里?”
“我……我真不知道……”老钟脸色灰白地说,“他没告诉过我他具体要去哪儿,可能已经出国了。”
胡永滨和叶向荣对视了一下,他们都知道,现在老钟肯定没有说谎,他的确不知道程豪去了哪里。
从审讯室出来,叶向荣点了根烟说:“程豪没逃出去,我们一早就派人盯住了,最近都没有他的出入境记录。伪造证件的可能性也不大,他的照片已经发出去了,他现在肯定还在中国,就是他妈的不知道他具体藏在哪儿了!”
“你先别着急,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这案子你已经办得很好了。”胡永滨拍拍他的肩膀说。
“还没抓住程豪算什么好?”叶向荣愤愤地说,“你也要注意点儿安全,我怕你身份暴露后会惹麻烦。”
胡永滨微微一笑说:“放心吧,我自己有数。”
两人一起往侯队长的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们迎面遇上了吴强。吴强拉住叶向荣,塞给他几张照片说:“在西街仓库现场找到程秀秀的尸体了,你们看看吧。她当时是背冲着爆炸点,应该已经往外跑了,但是……人已经没样子了。”
胡永滨怔怔地看着照片中那已分辨不出面貌形状的人,想着平日里程秀秀搭着他肩膀管他要酒喝的样子,心里有点儿苍凉。他又想到了一直隐忍着站在他身边,绝望地恳求过他的魏如风,低声问:“那魏如风呢?”
吴强摇摇头说:“目前还没发现……他们说,魏如风有可能比程秀秀还靠近爆炸点,所以……”
吴强的话让胡永滨和叶向荣都沉默下来,叶向荣的手不知不觉地攥紧了。他曾分别向这对姐弟承诺过,会帮助他们,而此刻他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阿九带着夏如画一路向南,他们没住过旅馆,阿九总是把车开到偏僻的地方打个盹,然后再等程豪的电话,沿着他说的方向前进。他怕夏如画在路上挣扎,因此一直绑着她,并不停地给她服用安眠药,甚至为了防止她逃走,连吃饭都只是给她灌些汤粥。夏如画一直昏昏沉沉的,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她总是宛如梦呓般地在半梦半醒中呼唤魏如风的名字,这让阿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阿九没和夏如画有过什么交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如画。那些天他几乎睡不着觉,一闭眼魏如风就出现在他面前,冲他竖拇指,笑着叫兄弟。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惊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眠。要不是程豪时不时打来电话,他肯定撑不下去。
最终阿九带着夏如画在汉丰和程豪会合,三个人都不复当初的样子。从来衣着整齐的程豪只随便穿着一件旧衬衫;阿九眼底一片青色,满脸胡楂儿,而夏如画清瘦得只剩下一点儿重量,合着眼睛,几乎看不出生命的痕迹。见面后,程豪没和阿九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塞给了他一沓钱和一盒烟。阿九手里攥着他从不曾拿过的厚厚一沓钞票,心底却一片茫然。和程豪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夏如画搬入低矮残破的小屋时,阿九明白,他已经马入夹道,无路可退了。
夏如画是晚上醒过来的,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让她打了个冷战。她环顾四周,这里没一个她熟悉的东西,她不禁瑟缩起身体,把目光定格在程豪脸上。
“如……风呢?”夏如画很久没发出过连续的声音,嗓子有些嘶哑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让他进来陪我。”
“你看,她长得像我吗?”程豪并没回答她的话,他举起手中的报纸,指着上面报道“10·29”案子刊登的程秀秀的照片,反问夏如画说,“眼睛和鼻子,嗯,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像。她还是像她妈,但比我们俩好看,从小就有人说她会长,挑我和她妈的优点。”
“如风呢?你让如风进来。”夏如画慌张起来,她小声地啜泣着说。
“她妈是生她的时候死的,那会儿我成分不好,穷得叮当响。她妈难产,大出血,市里的大医院不收她,我把她拉回镇子里,一路上她一直哭喊,但没一个人帮我们一把。镇医院值夜班的大夫过了好久才出来,他都没仔细看就说只能硬生了。她妈执意要冒险生这个孩子,结果秀秀生下来三个小时后,她妈就去了……她明明能活下来的,她那么喜欢孩子,却只当了三个小时的妈妈……从那时候起,我所有的感情就都交给这个孩子了,我发誓要连她妈的那份一起,把我这一辈子和她妈没过完的下辈子都用在秀秀身上。我要挣很多钱,我要秀秀再也不用过没钱的日子,我要她幸福,要让她妈含笑九泉!”
程豪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激动地颤抖起来,夏如画恐惧地躲向床角,而程豪一步步向她靠近。
“我的秀秀很出色,她漂亮、仁义、单纯。但是她死了!她都没活过她妈妈的岁数就死了!她居然和魏如风一起死了!”
“不!没有!如风他没有死!没有死!”
夏如画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魔咒,她疯狂地摇着头,大声嘶喊起来。程豪红着眼,把她按在床上,掐着她的脖子说:“他死了!就是死了!炸死了!烧死了!化成灰了!连骨头都没剩下来!我说他死,他就得死!”
“为什么?为什么?”夏如画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水。
“这要问你自己啊。”痛苦和得意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程豪的脸上,狰狞而扭曲,他的眼里跳跃着诡异的火焰,如同那晚西街的大火,在夏如画的眼中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我第一次看到你,你身上很脏,染着阿福的血,眼睛像破了的玻璃珠子,里面什么都没有,那种绝望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那让我觉得很有趣,你们的弱点就在我的眼前,脆弱得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毁掉。我告诉你,你们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有的人可以决定千千万万人的命运,有的人只能承受别人的安排。魏如风太高估自己了,他居然真的敢找警察!他居然连累了秀秀!我要让魏如风死了都感到绝望!我要为我女儿报仇!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程豪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手越掐越紧,窒息的痛苦使夏如画的神志渐渐涣散,极大的悲痛使时间和空间错位了,雨水和火焰混合在一起,一边犹自在下,一边犹自在烧。夏如画觉得自己心底的一根线随着魏如风湮灭的生命而断掉了,窗外一道闪电打过,命运轮回,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夜晚。
夏如画奋力地挣扎起来,突然爆发的力量大得惊人,程豪被她击中了眼角,血顺着他的脸滴下。
他手一松,夏如画翻身爬下了床。她却并不逃跑,只是怔怔往窗边走去,趴在窗台上笑着说:“你看,天黑了。如风就要回来了,他答应过我的,不会很久。外头下雨呢,我要拿伞去接他。对了,你快走吧!他回来会拿刀砍你的。”
夏如画走到程豪身前,手指轻飘飘地划过他的肩膀说:“一下子,把这里割出血……”
夏如画“咯咯”笑着转过了身,她猛地回过头,无比认真地说:“我们要到老到死都在一起的,我们真的幸福过,一定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他!你信吗?我信!”
程豪痴痴地看着她,任由鲜血迷了双眼。报纸里的程秀秀静静地躺在地上,孤傲地瞥着她的父亲,血滴晕染在她的脸颊旁,如同绽开了一朵妖冶的花……
那年,夏如画二十二岁,魏如风不详。
Chapter 47 二十六岁。。。。。。
在那个夏天之后,他们终于遗落在时光深处,
瑰丽的色彩悄无声息地消失,
谁也记不清他们是否真的绽放过……
落魄
程豪和阿九带着夏如画最终一起逃往了甘南,那里有程豪很早以前置备的一间房子。这房子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一直交给当初闯荡海平时认识的朋友打理。那个人姓郭,原来是个技工,跟程豪一起在码头调运汽车,结果在一次意外中,被拖车砸伤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郭子在海平混不下去了,无奈只好回到甘南老家。他家里没人,日子过得很苦,临走前还是程豪替他准备的路费。后来程豪有了点儿钱,一转念就把他老家的房子给盘下了,名字还是郭子的,表面上是帮了旧日兄弟一个忙,实际也是为自己留了一条秘密的退路。
郭子对程豪感激涕零,他嘴很紧,这些年都没跟别人提过房子的事,只说手里的钱是工程老板赔的,单留出一间房,是给他在海平打工的弟兄留着回老家娶媳妇用的。平时程豪从不找他,他也不去主动联系程豪,自己一个人养了几头猪,这么多年过得很平静简单。
程豪他们到甘南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郭子打开门看见程豪,惊异地愣住了,随即赶紧闪开身,把他们让进了屋。阿九背着昏昏沉沉的夏如画,郭子张罗着给她找床新被,程豪拦住他说:“不用了,让人看了惹眼,我们都不讲究,和平常一样就行。”
郭子诺诺应着,忙活了一阵后,程豪坐下拍拍他的肩膀说:“郭子,我得在你这儿住一阵子了。”
“住住!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我们这里人少,住得又都远,你放心。”郭子递给程豪一杯水,说。
程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郭子拄着拐,关上窗户说:“这破地方早晚温差大,我看秀秀像是病了,我给你们关严点儿,别吹了风。”
“她不是秀秀。”程豪垂下眼睛说。
郭子尴尬地咧咧嘴说:“我见她还是小时候呢,现在可认不出来啦。”
“秀秀要是见到你,估计也认不出来了。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她总找你要糖吃呢。”程豪笑了笑,心底却疼了起来。
“记得,那孩子从小就水灵,现在肯定更出息了。她还好吧?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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