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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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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歌做的事,怎么能这么小气!”程豪冷冷地说,“现在外面的人都看着,我们要是不动,其他人就会动!如风,你懂吧?”

    程豪走到如风身旁,他轻轻拍了拍如风的肩膀说:“这样,你以后在东歌,会做得更好!”

    程秀秀的眼神充满惊喜,她想她也许可以永远理所应当地站在如风身边了,因为看来不久之后程豪会让如风分管东歌。

    如风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站起身说:“好吧,我去。”

    程豪满意地点点头。

    程秀秀兴奋地说:“我和如风一起好了!”

    “不行!”

    程豪和如风同时断然拒绝。

    “这件事,我想一个人来做。”如风说。

    程豪笑笑说:“你别给如风捣乱啦。”

    “哦……”程秀秀有些失望。

    “对了,我想这次还是早些下手吧。”程豪说得漫不经心,“最好能把‘那个人’引出来。”

    “我知道了。”如风深吸了口气说,“我现在就去办。”

    程秀秀忧心忡忡地望着他走出房间,虽然很高兴父亲能够信任他,但还是担心他的安危。这次的买卖,确实不太一般。

    如风从程豪那里出来后便给我打了电话。

    “喂。”

    “嗯。”我手上黏糊糊的,费力地接听。

    “做什么呢?”如风说。

    “做了好吃的!你猜是什么?”我笑着说。

    “嗯……不知道。”

    “豆沙的小粽子!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家?”我已经做了一下午。

    “我今天……不能回去了。”如风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顿时蔫了下来:“怎么了?有事吗?”

    “事”这个字对于我和如风来说讳莫如深,我们都不去深究那究竟是什么,心底的顽疾,深究就是痛。

    “嗯,有些事。”如风说。

    “哦,那我给你留到明天吧,不过就不好吃了。”我说,不禁流露出些许失望。

    “不用了,我要出去一阵,最近可能都回不去。”如风说。

    “啊?这样啊……”我愣了很久说,“去哪里?”

    “西街,不会太久,放心。”如风的语气很舒缓,但还是不能解除我的忧虑。

    “你……要小心啊。”

    “我不会有事的,不过可能这一段时间不能和你联系,你要照看好自己啊。那些营养药片还是要吃,知道吗?”

    这样细碎的叮嘱让人感觉温馨,然而我有种淡淡的哀伤。我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早上送他走,然后晚上盼着他回家。可是,我们偏偏经常分离。

    “好……”

    “别一个人乱想。”他仿佛猜到了我的心思。

    “如风……”

    “嗯?”

    “没什么……”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没什么事情,但就是不想挂上电话,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知道他还好好地在另一边。

    “好了,”如风温柔地说,“等我回去……到时候再说吧!黏的东西别吃太多,晚上早点儿睡,乖。”

    “如风!”我急忙喊。

    “怎么?”

    “我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想哭。

    “我也爱你!”如风说得很认真。

    “……”

    “你先挂吧。”

    每次都是这样,他都要我先放下电话。断线时“嘟”的那一声是凄凉的回应,往往会让人失落,而如风总会替我承担起这种小小的寂寞。

    “哦。”我应着,却仍旧执拗地拿着话筒。

    “挂吧。”如风心疼地说。

    “我等你回来!”我大声地说,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吉利,但还是忍不住哭了。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如风坚定地说。

    是的,不会太久,我应该相信,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

    整整十年都过去了,这短短的几天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烟雾

    如风一遍遍地巡视盘点,阿九跟在他身边四处张望。

    “靠!他们要这么多货,想打仗啊!”阿九拿起一支枪骂道,“弄得程老大这么紧张!”

    “他们是本地人。”如风笑笑说,“本地会打仗吗?”

    “这里有什么仗可打!”阿九说。

    “也许是要转到境外。”如风说,“不过做这么大一批,咱们之前都没听到风声,他们绝不一般。”

    “哈,道上的人没谁敢在咱们眼皮底下动手!”阿九自傲地说。

    “谁说的?”如风抚摩着手里的枪说,“当初谁能想象我们可以撼动祥叔呢?”

    “这……”阿九一时语塞。

    “没准你就是明天的程豪,程豪就是昨日的祥叔。”

    如风举起枪瞄准远方。

    “我……我哪能变成程老大。”阿九怔怔地看着他,扯扯嘴角说,“倒是你……程老大那么器重你,风哥,你肯定行的!”

    “在东歌吗?”如风的手端得很平,他半眯着眼睛说。

    “是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程老大下面的位子非你莫属了。”阿九仿佛很羡慕地说。

    如风突然扣动扳机,一块玻璃应声而破,散落在地上的碎片闪烁着迷离的光。

    阿九被吓了一跳,他紧张地说:“风……风哥?怎么了?”

    “没什么,”如风收起枪说,“货还不错。”

    阿九嘘了口气,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说程豪给人的感觉是威严,那么如风则更多的是一种神秘。这种神秘在纷繁的人群中独树一帜,淡泊而犀利,让人不敢接近。

    “阿九,”如风说,“你来东歌四年了吧?”

    “风哥你还记得?”阿九诧异地说。

    “不会不甘心吗?”如风问。

    “怎么会!”阿九慌忙说,“风哥你这么照顾我,跟在你身边我没话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风扔了根烟给他说,“你为什么来这里呢?”

    “混条生路呗!”阿九接过烟,坐在一个箱子上说,“攒点儿钱给我老爸买块地皮。我老爸啊,最想开间店,你猜卖什么?牛丸!哈哈……”

    如风笑了笑说:“那现在呢?开没开张?”

    “还没……”阿九的笑容暗淡下去,他目光坚定说,“不过,总有一天,我会送他一间店的!不,十间!开满全辖区,到处都是我家的连锁!”

    “加油啊!”如风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一定去捧场!”

    阿九望着如风,眼波流动。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

    如风深深地吸着烟,那团烟雾笼罩着他,从肺至心。

    阿九想着如何能做下去,而他却想着如何能不做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阵,阿九犹豫了一下说:“对了,风哥,那个……到底在哪里交易呢?”

    如风面无表情地说:“到时候我会安排。”

    阿九疑惑地问:“不用事先准备吗?”

    如风说:“现在还不用。”

    阿九说:“那我怎么做?”

    如风说:“这个你先不要管。”

    “什……什么?”阿九大惊,“风哥,我……”

    “没别的意思,”如风把烟熄灭说,“我想让你去做另一件事。”

Chapter 73 一边纪念一边哀伤

    在如风紧锣密鼓地忙碌的时候,我临近毕业了。

    毕业典礼是很重要的纪念,真正的青春就此告别,从此之后天各一方,再见面的时候可能已经青丝变白发,甚至,有些人再也不会相见了。

    所有人都在期盼和准备着,纪念册的那一页要留下谁的名字,谁会来送花,最后和谁说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这么重要的一天,没有人愿意错过,我也不愿让如风错过。

    更何况,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

    我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如风的谨慎和小心前所未见,阿九也越来越得力,忙得不亦乐乎,甚至已经无暇来照顾我。然而,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我的右眼总是跳个不停,隐隐约约向我预示着不祥。

    我一遍遍地给他拨号,却一遍遍地不能接通,我决定自己去东歌找如风,让他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可能是那种面临关键时刻的特殊氛围,连我都能感觉出整个东歌和往常不太一样,每个人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却反而更加显出他们的紧张和谨慎。

    我先碰到了linda,她眼睛发直地冲我走来,却没有看到我。

    “linda。”我叫她。

    “如画姐,你怎么来了?”linda这才回过神。

    “我来找如风,他……”我还没有说完,远处的一个人冲她做了个手势,linda就心不在焉了。

    “对不起啊,如画姐,我现在有事必须走,不陪你了,你在这里随意玩吧!”她慌忙离去。

    linda走后,滨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

    “滨哥!”我拉住他,他一样没看到我。

    “你?你怎么来了?”滨哥疑惑地问。

    “我找如风。”我说,“他在吗?”

    “风哥现在不在。”滨哥看看表说,“他这些天都在祁家湾。”

    “又去了祁家湾?不是在西街吗?”我黯然地说,如风的飘忽不定更加让人担心。

    “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他吧。”滨哥说。

    “我……我明天毕业典礼,帮我告诉他我等他来。”我说。

    但是看情形他是来不了了。

    “就这些?”滨哥问。

    “嗯。”

    “好,我告诉他!”

    “谢谢……”我还没有说完,滨哥就跑了出去,他也一样没时间敷衍我。

    我走出东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变暗,远处的云彩像火焰,点燃天际,红得壮观。东歌夜总会的霓虹牌在这灯红酒绿的街区上分外耀眼,它遮住了天边最后的那一抹白,更加辉映出黑夜的墨色。

    我站在门口,东歌门前的人总是络绎不绝,他们进进出出,各有所谋,各有所获。

    当初的阿福也是这样吧,从这个大门走出,然后片刻之间破坏了我的人生,葬送了自己。

    而如风却仿佛代替了阿福走进这里,追随阿福曾经追随的人,做着阿福日后会做的事情。

    恍惚之间,我觉得有些东西玄而又玄。

    夜色越深,就越能看见这个城市笼罩着的繁华的烟雾。在这层烟雾之中,谁对谁错不再分明,喜怒悲欢渐渐模糊。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如风的那双眼,唯一能握住的就是如风的那双手。

    我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向远处走去。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去阿尔卑斯山下的那座小屋,再不回来。

    只是,我不知道,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毕业典礼

    毕业那天阳光明媚,我穿着学士服的样子很美,引来了一阵赞叹。

    陆元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表毕业感言,站在台上的他仪表堂堂、富有朝气。这更加让我想起了如风,原本他也可以这样,鲜艳蓬勃,青春激扬,势不可当,甚至比陆元还要出色。可是,他身上始终附着黑暗的腐朽之气,一点点吞噬他的锋芒。

    “分别竟在相逢路,无为泪沾襟!同学们,请不要忘记那些歌,那些花,那些梦想,那些誓言!挥手告别过去吧,人生如画,我们的未来不是梦!”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陆元深深地望向我,我由衷地为他鼓掌。

    散场之后,同学们欢呼雀跃,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热情相拥,鲜花和泪水汇成一片。而我,却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如我所料,如风没有来。

    “如画,送给你!”陆元从人群的包围中挤出,他捧着一大束花站在我面前说,“祝贺你毕业!”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笑容依旧灿烂,我有些感动。

    “谢谢。”我说,“但我不能收。”

    “哈哈,我就知道。”陆元笑着说,“还是想收到他的花吧!”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怎么?他还没来吗?”陆元环顾四周说。

    “他有些事,可能赶不过来了。”我不由得轻皱眉头。

    颦,是用在美丽女子身上极隐秘香艳的一个词,不过香艳只是在旁人眼里,对于爱慕她的男子来说,就算再美,恐怕也不愿欣赏愁容。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陆元说,“我送你吧,然后一起去吃饭。”

    我犹豫着,心里还在为如风担心。

    “好了,不要总是拒绝我啊!”陆元的笑容真的让人很温暖。

    “好吧!”我应道。

    “如画姐!”

    我们还没走远,阿九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捧了一束夸张得吓人的花,几乎有他半个身子大,他似乎很匆忙,样子有些狼狈。

    “如画姐,风哥……风哥让我送这个给你!”他把花递给我说。

    他不会忘记的,他怎么会忘记呢?我的如风,不是永远都这样吗!

    我兴奋地抱过已经凌乱不堪的花,眉头即刻舒展。

    陆元望着我刹那间绽放的笑颜,无奈地摇摇头。

    “风哥还说,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等他,他办完事情就赶过去找你!”阿九说。

    “什么地方?”我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阿九神秘地笑着说。

    我转向陆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陆元,我……”

    “我知道啦,你快去吧!”陆元仿佛并不在意,他努力掩盖自己失落的样子。

    “谢谢你。”我感激地说。

    这三个字我很久以前就想对他说了。我希望它的分量能重一些,再重一些,重到能填补我在他心里留的那个空儿。

    陆元望着远去的我,手中的花慢慢低垂下来。

    即便再不甘,不是对方心里的那一个,那么终究也只能留下她的背影而已。

Chapter 74 终身误

    “到底去哪里?”我坐在车上问。

    阿九愣愣地注视着前方,没有回应,这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的。

    “阿九?”我疑惑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事!”阿九说,“如画姐,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咱们……”我还没说完,阿九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果然是他……嗯,知道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阿九挂上电话,喜笑颜开。

    “是如风吗?”我忙问。

    “不是。不过你放心,时间还没到,风哥今天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没准还能早点儿呢!”阿九看看表说。

    “他到哪儿找我?咱们到底去哪里啊!”我问。

    “就是这里了。”阿九突然停下车,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我打开车门,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座屋顶竖着十字架的小教堂。

    这个教堂并不宏大,甚至有些破旧和简陋,大约是抗战时建的,之后也没好好保护。青藤遮住了它半边的墙壁,彩色玻璃是已经暗淡的旧色,十字架在夕阳下显得古老而斑驳。

    然而,没有哪里比这更符合我的心意。就像几世之前来过,连气味我都感觉熟悉。如果让我选择一个证明我和如风永世不分离的地方,我一定会选择这里。

    没有世俗和喧嚣,远离快乐与悲伤,只是这样静静地相守。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阿九满意地看着我快要流泪的脸说:“如画姐,快进去看看吧!风哥找了很久,他说你一定喜欢!”

    教堂内已经布置妥当,圣坛看上去庄严而肃穆,不久之后,我就要在这里宣布我一生中唯一的心愿: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伤痛还是疾病,和他在一起,不离不弃。

    “我本来说找个大地方,好好弄弄,可是风哥非选在这里!还说只要你们两个人就够!真是!”阿九望着教堂褪色的穹顶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如风的默契阿九怎么会懂得呢?

    没有礼服,没有宾客,没有祝福,没有礼乐,可是这些又有什么重要的?爱情不是表演给别人看的典礼,天地为证,千百年修来的缘分,有他,我已经足够。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问阿九。

    “办完就回来,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出问题!”阿九正把那束花插到一个大花瓶中。

    “祁家湾离这里远吗?”

    “祁家湾?”阿九茫然地问。

    “不是吗?我说他在西街,可滨哥说他在那里。”我盯着圣坛上的银烛台说,那对烛台泛着银色的光,美得耀眼。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我回头望向阿九。

    花瓶掉在了地上,红色的花瓣散落一地,格外扎眼。

    “你……你已经告诉滨哥了,他在西街?”阿九的声音像鬼魂一样充满哀怨。

    “是啊……怎么了?”我突然感觉到一种阴冷的气息,它沿着左手无名指象征盟誓的那根纤细的神经,从指尖到心尖,慢慢结冰。

    “滨哥……”阿九眼神涣散,充满绝望,“是内鬼……”

    平行线

    “滨哥?你怎么来了?”一个小弟拦住滨哥说。

    “我给风哥带话。”滨哥推开他走了进去。

    “喂!先把手机交出来!”那个小弟追着他喊。

    大门“哐”的一声被滨哥推开,房间里只有如风一个人,阳光从滨哥身后射入,他们两个人的影子被拉成了两条长长的平行线。

    “什么事?”如风望着他,眼神深不可测。

    “夏如画让我来告诉你,她今天毕业典礼,想等你去。”滨哥看上去讳莫如深。

    “哦。”如风转过身说,他的神情十分安宁。

    “不过……”滨哥掏出手机递给如风说,“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大概她要等很久了。”

    如风接过手机,按住关机键,扔给了追来的那个小弟。

    滨哥诧异地看着他,如风笑了笑。

    “好呛!这么大的火药味!”程秀秀掩着鼻子走了进来,她看看四周说,“没有窗子吗,如风?”

    “你怎么来了?”如风皱着眉说。

    程秀秀没有回答,她打开一只箱子,惊愕地说:“你怎么装了这么多……”

    “放手!”如风大叫。

    程秀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她没见过如风这个样子。

    “水果当然要密封好,”如风放下箱盖说,“来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快回去!”

    “什么水果……”程秀秀一脸茫然。

    “没什么,这里闷,你别玩太久了。”如风打断她说,“顺便带几个兄弟回去,告诉程老大,我和滨哥在这边盯着,一切还好。”

    如风扶着程秀秀的肩膀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滨哥喝住他。

    “怎么了?”如风笑着对他说,“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滨哥狠狠地转过头,黑着脸对程秀秀说,“路上当心!”

    “听话,别让我担心。”如风低声对程秀秀说。

    程秀秀面色微醺,她拉住如风说:“办完差就给我信……知道吗?”

    “知道了,快走吧!”如风关上大门。

    程秀秀依依不舍地渐渐走远。

    最后一丝阳光被挡在门外,黑暗的屋里只剩下如风和滨哥两个人。

    滨哥举起枪对准如风的背。

    “你知道我是警察?”

    “刚刚知道。”如风冷冷地说,“你不该出现在西街。”

    “夏如画告诉我的。”滨哥笑笑说。

    如风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哀伤。

    “很遗憾,你今天恐怕见不到她了。”滨哥说,“我们的人就在附近!”

    如风转过身,面对滨哥,他并未显出一点儿恐惧。

    “很遗憾,你今天恐怕失策了。”如风举起自己的手表微笑着说,“时间已经到了,可是对方的人没来,看来有人早就知道你是警察,提前给他们报信了。”

    滨哥懊恼地踢了一脚身旁的木箱,他向前逼近一步说:“魏如风,我一直不服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如风眼中没有一丝表情,任由滨哥用枪抵着自己。

    “我是看着你走入东歌的,这些年你干了些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我承认,你聪明,你很不一般,可以这么说,你的‘智’有四十岁,可你的‘心’呢?也就十四岁!你爱夏如画,爱得还算让人感动,可是为什么有着那么美好的感情,却会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

    “知道阿福吧?他并不是失踪。”如风终于开口,“是死了,我干的。”

    “原来我还给你算漏了一桩!”滨哥苦笑。

    “阿福强暴了她……那晚我就把他杀了。”如风眼神迷蒙,“如果我没有这么做,那么,警察先生,你会保护我们吗?”

    如风的眸子仿佛结了层冰,滨哥突然感觉有些冷,冷得凄凉。

    “不会,两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没准就这么一起死了。”如风冷笑,“因为我们是如此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到只想两个人一起活下去就好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行。”

    滨哥慢慢地松开了扳机。

    “为什么一个人渣轻而易举地就能毁掉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如风在滨哥的枪口下继续说,“为什么必须弱肉强食才能活下去?为什么多数人就代表正确?为什么立场就能决定是非?为什么你杀过人就是对的,而我杀过人就是错的?”

    半晌,滨哥都没能回答上来,他叹了口气说:“做了就要还,谁知道我会怎么样?谁知道在你手下会不会出现其他的如画如风?”

    如风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想没想过,这次程豪肯定把所有账都算到你头上,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滨哥收起枪说,“可我不想都算在你头上。”

    如风茫然地望着他,黑暗之中的滨哥仿佛变得明亮起来,如风眼中的冰雪慢慢被融化。

    “阿福的事就当我没听说过,但是我也不可能放过你。”滨哥敲敲木箱说,“这么大宗的货,够判个十年八年。花点儿钱请个好律师,出来后,带着她走远些。”

    “为什么?”如风盯着他的背影问。

    “我要解决真正的那个!”滨哥漫不经心地说。

    如风望着滨哥的背影,轻轻地说:“谢谢……”

Chapter 75 流焰

    我坐在车上,安静地看着阿九疯狂地开车在高速路上疾驰。

    在得知滨哥就是内鬼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瞬间冻结。

    没有悲痛,没有哀伤,我失去了一切应该有的感觉。

    然而,我知道,这的的确确发生了,就像早就预知了结果,当它到来的时候,只能静静地等待。

    这种时候,已经根本不可能联系到如风,阿九打通了程秀秀的手机。

    “你有没有和风哥在一起?”

    “没啊,我刚从那出来,怎么了?”

    “滨哥在那里吗?”

    “在,到底怎么了?”

    “你现在马上回去!告诉风哥千万不要交易!”阿九绝望地大喊,“滨哥是内鬼!他是警察!”

    “你说什么?滨哥是警察?”程秀秀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快回去!再晚就来不及了!”阿九几乎哭了出来。

    程秀秀扔下电话,猛地掉头开了回去。

    在西街。

    外面一阵骚乱,门被撞开,警察冲了进来。

    如风突然一把扯住滨哥,大喊:“退出去!不然我杀了他!”

    “你想干什么?!”滨哥措手不及。

    “对不起,我答应了她,不会让她等太久……”如风在他耳边说,“今天,我必须回去!”

    “你!”滨哥急得满头是汗。

    “放开胡警官!不然我开枪了!”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冲在最前面。

    如风冷笑一声,他踢开身旁的箱子说:“你最好看清楚!虽然我买的是枪支,但还附送了不少弹药呢!就这些,足够半个西街为我陪葬!”

    所有人不禁退后几步。

    年轻的小警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他已再也说不出话。

    程秀秀举着枪站在门口,她鲜红色的裙摆随风飘扬,冷艳动人。

    “你们谁也别想把他带走。”她的眼睛血红,像一只涅槃之前的凤凰。

    “秀秀,你回去!”如风焦急地喊。

    “我不!”她坚定地说。

    这两个字她大概对如风说过很多次,因为他拒绝,所以她也就跟着拒绝。不,就是不,她执着于自己的爱情,永不反悔。

    如风无奈地看着她,绝望地一遍遍地呼喊:“你快走!秀秀,快走啊!”

    程秀秀没有回头,爱上如风之后,就从未想过回头。那一刻,她可能甚至有些开心,此时的如风,眼睛里全是她的身影,而那哀伤的表情也是因为她才会有的。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生,一直默默地在他身旁;死,也要陪他一起。

    “如风……”程秀秀微笑着走向如风,样子很美,倾国倾城。

    空气中浮荡着血液的腥味,生与死变得分明。

    一名警察在身后偷偷举起枪,枪口对准程秀秀。

    “别开枪!”

    “秀秀!”

    滨哥和如风同时冲上去大喊。

    一声清脆的枪响。

    火光随之流动。

    整个西街,轻轻地颤了一下。

    惊恐,奔跑,纷乱,失色,尖叫……

    滨哥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程秀秀紧紧抱着如风消失在一片流焰之中。

    当我和阿九赶到西街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大火吞没。

    警车、急救车、救火车拥挤在一起,各自发出不同的哀鸣。很多人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还有不少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他在里面吗?”我面无表情地问,火焰烤得我的头发有些焦味。

    “是啊……”阿九颓然坐在地上。

    无数的曾经转眼化作过眼云烟,无数的誓言最终一炬成灰。

    我孤独地站在流焰的影中,身边已没有如风……

    落魄

    到现在,人们依然对西街大爆炸记忆犹新。那场大火平添了无数亡灵,很多人都尸骨无存。

    其中,包括如风和程秀秀。

    苏彤看到新闻后第一个跑到我家。

    我打开门,她一把推开我冲了进去。

    “如风!魏如风!你给我出来!”苏彤大声地喊。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没有人回应。

    我默默地关上大门。

    “这不是真的吧?”苏彤颤抖着把手中的报纸展开,报纸的头版上赫然印着黑色的铅字:黑帮贩卖军火引起爆炸,匪首魏如风葬身火海。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说:“不是真的,对不对?啊?对不对……”

    话未说完,苏彤已经泪流满面。

    我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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