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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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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想……”
“秀秀,我已经决定了。”魏如风拨开她的手,疲惫地说。
“不要,如风,你别离开东歌!”
“秀秀,我真的不想再干下去了,你别晃,我头晕……”魏如风揉着额头说。
“如风,你别走,求求你,就算……就算为了我,行吗?”
魏如风手指的动作骤然停止,他睁开眼,讶异地看着程秀秀。程秀秀紧咬着嘴唇,脸颊染上了一片红晕。
程秀秀是喜欢如风的,然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说不清楚。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说女孩子不要见太多血时;也许是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她送的进口巧克力,一层层包好说是回家带给姐姐尝时;也许是他昏迷不醒,自己攥着他染满鲜血的双手,涌出那种深深的恐惧时。
程秀秀就在这么多个也许中奉送了自己的爱情,她期待地看着魏如风,希望从他的嘴唇中吐露出和她一样心思的话语。
魏如风的喉结上下移动着,终于,他轻轻开口说:“秀秀,对不起。”
程秀秀脸上的红晕慢慢变成苍白,她盯着魏如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她不在东歌干了。”
“她是谁?”程秀秀有点儿颤抖地问。
“如画。”
“你姐姐?”程秀秀挑起眉。
“她不是我姐姐。”魏如风沉静地说,“是……我喜欢的人。”
“你疯了?你们不是姐弟吗?”程秀秀惊恐多于伤心,她怔怔地看着魏如风说。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魏如风垂下眼睛,程秀秀垮了一样呆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如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大不了我也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你等着,你会喜欢上我的。”
“秀秀……”魏如风无奈地轻喃。这时护士走进了病房,她检查了一下魏如风的伤口,大呼小叫起来,忙去找医生。
程秀秀被轰出了病房,她茫然地在医院楼道里走着,心里堵得难受。她忽又想起了什么,匆匆折回了夏如画的病房。
夏如画仍以抱膝的姿势缩在床上,程秀秀打开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程秀秀站在门口,抿着嘴唇看着她,夏如画不知所措地回望。
“我不会把魏如风留给你的!你们俩没戏!妄想!”
程秀秀一字一句地大声说,她说完就扭头走了。夏如画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心里微微酸痛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吴强先回了警局,叶向荣独自去了他和1149约定接头的小旅馆,门口的标志显示1149已经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一阵祥叔惹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没摆平,这回又加了一条买凶杀人!嫌疑犯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全!这么一来,祥叔是必倒无疑!我就不信程豪在里面没做手脚!”叶向荣抽着烟说。
“嫌疑犯就是程豪的人,他早知道祥叔要动手,事先就买通了。当天那情景,只要程豪出事,是人都觉得是祥叔干的。祥叔有那么傻吗?他已经暗自下令收手了,但是没想到程豪借此机会来了个干脆的。再加上魏如风那小子一搅和,这戏就跟真的一模一样了。”1149平静地说。
“妈的!怎么感觉老子像是替程豪干活似的!”叶向荣踩灭了烟,狠狠地说。
“得了,祥叔这案子好歹算结了。往后局里集中力量侦查程豪,总能抓住他把柄。”1149说,“我这边也盯着,他太贼了,始终不让我接近。但我总觉得魏如风要往下走,我也许能旁敲侧击一下。还有,下次你别这么急着叫我,今天我好不容易才出来!”
“成!我一定要亲手抓住程豪这个老王八蛋!”
叶向荣看着地下室的小窗户,目光如炬。
那天之后,法院很快就提审祥叔了。审判很顺利,证据确凿,横行海平好几年的祥叔大厦终究倾覆。
然而,对所有人来说,这只是个开始……
那年,夏如画十九岁,魏如风不详。
Chapter 21 二十岁。。。。。。他与她
总有一些人,携着宿命与机缘,不经意地走到你身边,
说几句话,做几件事,
然后就改变你的一生……
煎熬
魏如风因为伤口感染不得不继续住院,夏如画则一早退了病房。她没再请假,正是准备高考的时候,功课不能再落下了。其实她心里还有点儿逃避,现在的情形让她不敢面对魏如风,她不敢也不能接受魏如风的心意。而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与魏如风的关系终究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了,所以夏如画一直躲着和魏如风见面。魏如风住院后,夏如画每次去送换洗的衣物都被程秀秀半路拦下,她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儿,但也很无奈。
不过即使这样,夏如画心里还是很惦念着他,她很担心魏如风的身体,却只是隐忍着向医生和护士打听一下。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魏如风眼看也要出院了,夏如画又收拾了点儿东西给他送去,她一从家出来,就看见住在周围的邻居们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夏如画打了招呼,刚想往巷里走,就被隔壁的王奶奶拉住了。
“你弟弟怎么样?快好了吧?”王奶奶热心地询问。
“嗯,要再住两天。”夏如画含混地说,她没敢说魏如风是因为刀伤住院,只说是做个小手术。
“有病别怕花钱!身体最重要!原来前头住的阿福,你还记得不?”
夏如画身体不自觉地一颤,微微点了点头。
“这才搬走多久!得病死啦!”王奶奶叹着气说。
夏如画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大了眼,她惊恐地拉着王奶奶问:“您……您说什么?他死了?”
“是啊,我去车站那边,碰见了阿福妈,她说要回南方老家去。我问她阿福,她就说得急病死啦。哎呀,你没看她,人都瘦了一圈,脸灰白灰白的,可怜啊!”
夏如画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响了起来,她随便应了两句话就恍恍惚惚地走了。她觉得莫名地心慌,强暴、死亡、警察、阿福、魏如风、程豪,这些人和事在她脑中纠缠成一片,千丝万缕、若有若无的联系在她心底升腾出一种恐惧,阿福的死,是否和他们有关系?
夏如画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急匆匆赶去了医院。在魏如风的病房前,夏如画迎面遇见了程秀秀,她不想和程秀秀多说,错过身想闪进去,却被程秀秀拦住了。
“我找他有事……”夏如画焦急地说。
“如风刚打了针,睡了。”程秀秀斜靠在墙上说。
“我进去等他醒。”夏如画绕开她,程秀秀后退一步又挡在了她身前,夏如画叹了口气说,“你放过他吧。”
“这话应该我来说吧!”程秀秀瞪圆了一双凤眼说,“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姐弟!就算没血缘关系,也是写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姐弟!”
程秀秀反复强调着“姐弟”,她咬字很重。夏如画神色黯然,她垂下眼睛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程秀秀弹了弹手指甲说,“东西给我,你回去吧。”
“秀秀,是不是我姐来了?”
魏如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程秀秀无奈地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夏如画。夏如画没看她,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进去。
他们以前日日夜夜都守在一起,现在却已经隔了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两人遥遥地望着,心里都是百感交集。
夏如画在魏如风炽热的目光下垂下了头,魏如风微微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把我扔下,不管我了。”
魏如风的话让夏如画心头一酸,她走近两步坐在魏如风旁边说:“说什么傻话!我当初认了你当弟弟,就永远……永远是你姐姐!怎么会不管你呢!”
魏如风的目光黯淡下去,他闭上眼睛,夏如画看着他,心如刀绞,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夏如画猛地想起阿福的事,慌忙抓住魏如风的胳膊说:
“对了,如风,阿福死了!”
魏如风惊诧地抬起头说:“什么?他死了?”
“嗯……说是得急病……可是……可是……如风,他的死和咱们没关系吧?那天在东歌后门不是听见他们说阿福什么了吗?难道是因为咱们告诉了程豪,他……他就……”夏如画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不会的,他死了也是恶有恶报!和咱们没关系。”魏如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在魏如风的劝慰下,夏如画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担心地说:“如风,不管怎么样,你千万不要再去东歌了!我真的害怕,总觉得那个程豪挺恐怖的,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如风,咱们走吧,现在就走!哪怕去外地,也不能再和他们混在一起!”
“嗯,好,我会和程豪说清楚的。我不怕他,身正不怕影子斜。”魏如风坚定地看着夏如画说,“你放心吧,别想那么多了,不是快考试了吗?你先回去,我这两天也要出院了。”
夏如画放下了悬了很久的心,她点点头,又觉得尴尬起来。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夏如画帮魏如风收了在医院里的衣物,就回家了。走到门口时,她担心地回头看了魏如风一眼,魏如风冲她勉强笑了一下,夏如画觉得心里微微踏实了点儿,扭头走了出去。
而夏如画刚走,魏如风就沉下了脸,他想了想,把程秀秀叫了过来,让她带自己回一趟东歌夜总会。程秀秀以为魏如风不会再去东歌,听他主动要回去,很是高兴,马上大张旗鼓地张罗起来,又是叫人又是叫车。
回到东歌后,魏如风支走了程秀秀,独自走进了程豪的房间。程豪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惬意地看着窗外,他笑着朝魏如风做出了“请坐”的手势,就像一直在等他一样。
“阿福死了。”魏如风开门见山地说。
“哦。”程豪不置可否。
“是你干的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他死了你不高兴吗?这样夏如画的事不就永远不会有别人知道了吗?”
“还有你知道。”
“你想让我死?”
“没有。”
“你知道吗,你刚才那句话被警察听见的话,一定会被怀疑。你很希望他死,不是吗?你希望所有知道你姐姐的事的人都死掉。她的精神问题,是因为受过强暴后的刺激吧?她不能再受打击了是吧?所以如风啊,其实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啊。什么来着?‘阿福死了,是你干的吗?’”
程豪拆了一包烟,抽出一支后又递给魏如风。魏如风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很久,魏如风最终慢慢伸出手,接过了程豪手里的香烟。
“希尔顿,味道很不错。”程豪笑了笑说。
“这些好烟都是你走私来的?”魏如风吸了一口说。
“哟,这都知道了。”
程豪毫不在意地说,魏如风没有答话,程豪接着说:“这样来的钱不好花啊。如风,你不介意帮我花点儿钱吧?”
“程总,我不明白,你救了我们,我也拿命替你挡了一刀,咱俩已经两清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呢?”魏如风眼神空洞地说。
“你会明白的。”
程豪的嘴角绽开了一个隐秘的笑容,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了免提键,老钟的声音传了出来:“程总,魏如风的姐姐来了,她说有事和您说,让她上去吗?”
“哦?让她来吧!”
程豪饶有兴趣地看了魏如风一眼,魏如风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已然听出了程豪的弦外之音。其实魏如风并不怕程豪把阿福的事栽赃到他头上,他怕的是程豪对夏如画的威胁。为了夏如画,他什么都豁得出去,包括人生。
老钟带着夏如画一起走了进来,推开门那一刻,夏如画前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是来求程豪放开魏如风的,她已经想好了,退学打工来还他这两年多的资助,只要他肯答应不让魏如风在东歌继续做下去,那么她宁愿在高考之前放弃学业。
夏如画看见魏如风时吃了一惊,程豪笑着招呼她说:“坐吧,如风,去给你姐倒杯水。”
魏如风听话地站了起来,夏如画不明所以地说:“不用了,程总,我今天来是想求您件事。”
“你说。”程豪瞥了眼魏如风说。
“我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想他在您的夜总会干活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还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所以我不想让他再做了。您这两年给我们的钱,还有如风的工资,我们都会一点点还给您的!请您……请您答应我吧!”
夏如画给程豪深深地鞠了一躬,程豪笑着看向魏如风。魏如风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心里却硬生生地疼了起来。
“这个呢,你不用问我,如风他要是想走,我肯定不会拦着,毕竟他救过我一命,你说是吧,如风?”程豪不慌不忙地说。
夏如画猛地抬起头,她欣喜地看着魏如风,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彩。魏如风看了她好一会儿,他觉得这时的夏如画美极了,他舍不得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会亲手打碎这份美丽。
“如风,你说话啊!”夏如画忍不住催促道。
“姐……我还想在东歌做下去。”魏如风缓缓地说。
夏如画的笑容凝固了,她一脸的不可置信,颤颤地问:“你说什么?”
“我要留在东歌。”魏如风低下了头。
“你……你胡说!”夏如画蒙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干了吗?你说啊!快和程总说啊!”
夏如画一遍遍地追问,甚至捶打着他,哭了出来,可是魏如风始终没再开口。
最终夏如画绝望地走了,魏如风忍不住去拉她,却被她狠狠地甩开了。夏如画灰心的样子让魏如风恨不得立时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他连腿都没迈,只是看着她一点点地走远。
程豪在这个过程中一言未发,他沉静地看着魏如风,直到魏如风也向外走,才开口说:“我觉得你的实际年龄至少超过了二十岁。”
“天知道。”
魏如风冷冷地回答,他厌恶地走出程豪的办公室,狠狠关上了门。
老钟有点儿不屑地看着他的背影说:“老板,这小子不老实啊!别在窝里养条蛇!”
“呵,这蛇的七寸在我手里呢,他只有听话的份儿!”程豪淡淡笑了笑说。
老钟觉得自己脖子一紧,嗫嚅地应着,退到了程豪的身后,没再吭声。
Chapter 22 触不可及
魏如风那天晚上被程秀秀一路护送回了医院,可他根本放心不下,夏如画灰心的表情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让他的心一阵阵地揪起来。半夜里,他还是忍不住煎熬,从医院偷偷跑了出去。
魏如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锁,却发现推不动房门,他借着月光往门缝看,发现大门被几个纸盒子从里面堵住了。魏如风看着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夏如画是在害怕,阿福的事永远成不了过眼云烟。这么想着,他又开始怨恨起自己,怎么没能保护她,现在还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家里。魏如风一边琢磨着明天一定要办出院,一边一点点地推开房门。
纸箱摞得太密,魏如风挤进去时还是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他忙朝里看,夏如画没被这动静吵醒,她和衣躺在床上,想是一直在床上靠着,熬不住了才没换衣服就睡着了。魏如风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凝视着她,夏如画在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她脸上泪痕未干,右眼的小泪痣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单薄的微光。
魏如风就这样痴痴地望了她很久,这个触手可及的人却仿佛离他很远,任他拼尽全力都够不到一丝一毫。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让魏如风始料不及的东西,结果就是越来越把他们隔离开来。就像最初夏奶奶在他们中间挂起的那道帘子,薄薄的一块棉布,却还是分隔开了他们的世界。魏如风的爱就这么被禁锢在一边,不知何去何从。
魏如风不知道他在那间小屋里待了多长时间,直到东方泛白,直到他深刻地记下了夏如画的睡颜,直到他不得不离开,他才站起了身。两条腿早就麻了,他不得不一步一挪地轻轻往外走,在门口他收拾起了进来时碰倒的箱子,那里面装的是夏如画的课本。魏如风捡起来往里放,然而一本散开的书页让他愣住了,那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被画满了横道竖道,连书上的文字都看不清楚了。魏如风拿起来翻了翻,那些林珊等人涂抹上的不堪入目的字眼就这么展现在他面前。魏如风强忍着惊讶和震怒,一本本地翻看了写满“变态”“姐弟恋”“**”等等文字的课本。他数了数,有两本代数书、三本语文书、一本政治和一本英语。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魏如风的手都抖了起来。他从没想到夏如画在学校中竟被人这么辱骂欺负过,他也从没想到夏如画因为自己而背负了这么沉重的苦痛。他无法想象,每天早上夏如画微笑着和他分别后要度过怎样屈辱的一天,他觉得自己的心尖都被戳疼了。魏如风开始疯狂地自责,他甚至痛恨起自己那深沉绵长的爱,他想起以前夏如画在东歌门口向他哭诉的话。原来他真的和阿福没什么不同,阿福的爱让她毁坏了身体,而他的爱让她毁坏了心灵。
魏如风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他压抑着呜咽的声音,默默收拾好了纸箱。临出门之前,他再次走回到夏如画身边,俯下身子,在离夏如画嘴唇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闭紧眼睛,轻声说:“夏如画,我爱你……”
魏如风的眼泪滴落在夏如画的脸旁,就像是一个仪式,他绝望地封存了带给夏如画痛苦的爱,把它深深埋在了自己的心底。魏如风最后望了夏如画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当夏如画醒来的时候,魏如风已经走了有一阵了,她看着被挪动过的箱子和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
魏如风第二天就跟程豪说要替夏如画转学,程豪也没多问,一口答应了,还说顺便给他们找一套新房子,让他们从那小破平房里搬出去。魏如风知道这是程豪恩威并施的手腕,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能让夏如画离开那令她伤心的学校,他无所谓程豪做什么。
从学校转走那天,夏如画还在生着魏如风的气,他不肯脱离东歌让她格外失望,因此从程豪那里出来后,夏如画都没和他说话。
两人一起去教务处办齐了手续,夏如画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魏如风怎么会突然要搬家又突然要她转学,但是能逃离这所学校,逃离林珊他们,夏如画还是高兴的。路过她的教室时,夏如画一步不停地往前走,虽然是课间,但她也没有一丝去和同学们告别的意思。而魏如风却径直走了进去,夏如画惊讶地愣住,她忙也跟着走进去,只见魏如风正走向她的课桌。那上面果不其然也有用圆珠笔写下的侮辱的话,魏如风默不作声地搬起了那张桌子,顺着二楼窗户就扔了出去。全班同学都被课桌与地面巨大的撞击声吓住了,坐在夏如画邻桌的林珊甚至颤抖起来。魏如风静静地扫视了班里一圈,声音响亮地说:“谁再敢说我姐一个字,我就把他也从这里扔下去!都给我记住了!姐,咱们回家!”
夏如画被魏如风拉出了教室,走出校门的时候,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些年埋在心里的痛苦悉数释放,魏如风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回家的路上,夏如画终于和魏如风开口说话了。两个人没再提程豪那里的事,也没再提医院的事。魏如风混沌地喊着夏如画“姐”,夏如画混沌地应着,这称呼使他们看上去就像最初一样,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
在他们心底却远不似曾经那样平静,最初纯粹的爱恋混入了不可忽视的干涩的沙,柔软的心间就像蚌一样仔细吞纳了这尖利的疼痛,在沉淀多年之后,终于慢慢化成了珍珠。
Chapter 23 秘密约见
魏如风和夏如画搬离了十三平方米的房子,住进了市区内程豪租的公寓楼,分室而居让他们逃离了夜晚的尴尬。魏如风变得很冷漠,他没跟夏如画再提起一句关于那天的事,不管是爱还是那个意外的决定。他仿佛在刻意禁锢着自己,夏如画解释不出到底是为什么,有时她甚至希望魏如风能继续探究,哪怕就像原来那样大声地嚷出来也好,可他没有。夏如画难以抑制地灰心、失望、忐忑、难过,但她还是和魏如风一起搬了家。他们不能离开彼此,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们已然被深深牵绊在了一起。
程豪的胃口越来越大,在金宵练歌房的旧址上,他开了海平市第一家浴场。然而这依然只是繁华的表面,程豪比谁都清楚这些钱来得不明不白,他必须及时“打数”。随着现金流的源源而入,他也开始着手于输出的途径。从赌场到地下钱庄,黑钱经过一轮轮的漂洗,最终变白。企业家、慈善家、电影人、儒商……程豪被冠上了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头衔,谈笑间隐藏了巨大的贪婪,席卷着整个海平市。
魏如风彻底进入了程豪的黑幕之中,他主要在码头那边,跟着老钟盯货,像打手一样做放风的人。如程豪所说,他走私的不只是香烟,还有很多国家明令禁止的货物。老钟很贼,每每“有事”都让魏如风去。魏如风也不推辞,他知道自己早沾上了腥味儿,洗不干净了,程豪颠倒了他的世界,而在他颠倒的世界中,只要还有一块纯净的地方就行。
夏如画就在那个地方,被魏如风默默地保护着。
那年夏天,夏如画考上了海平大学,学中文。其实学什么对她而言不再有深刻的意义,当初她执着地想让魏如风读书的念头已渐渐模糊,他们的未来都是模糊的了。
夏如画常常怀念小时候,怀念那间一贫如洗的小屋,怀念以前那个穿着破旧的牛仔服、揣着点心站在她学校门口的魏如风。
而如今,魏如风已经不可能再去学校门口了,他经常夜不归宿,除了下雨天,夏如画都不能肯定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他们现在过得不错,魏如风特别舍得为她花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然而舒适的生活并没有让夏如画感觉幸福,摆脱了饥饿与贫穷,富足却让人茫然。
夏如画没办法踏实地享受,她总有一些隐隐的担忧,现在的日子过得来路不明。魏如风不和她说自己在做什么,只说还在东歌,偶尔跑跑祁家湾码头。但是夏如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不相信程豪会让一个普通打工仔住这么好的房子,也不相信在夜总会工作钱包里就能装着一沓沓的现金,更不相信在码头帮忙就能开上高级轿车。魏如风最初只挣500元,后来是1500元,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价值,而现在显然他用什么换取了更高额的报酬。
夏如画最常看的是法制节目,海平市最近开始严打,总是报道一些缉私、缉毒的案件,看着看着,夏如画会不自觉地就吓出一身冷汗。她害怕魏如风犯罪,那种感觉时时刻刻煎熬着她,最终,这种恐惧让她找到了以前收起来的一张纸条,她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叶向荣的电话。
叶向荣和夏如画约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夏如画早到一步选了个角落坐好,叶向荣一进门就看见了她。她比上中学时更漂亮了,那时清淡的水仙已经长成了明艳的蔷薇,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的想法让叶向荣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从一开始就对夏如画很是怜爱,虽然他清楚在办案子的时候,这种怜爱显然不太合适。
夏如画看见了叶向荣,她局促地站起来,叶向荣挥挥手让她坐下。
“不好意思啊,稍微晚了点儿。”叶向荣坐下来说。
“没关系,您工作忙,能来见我,我就很感谢了。”
夏如画还是有些拘谨,叶向荣笑了笑,看看四周说:“这地方都是你们这些大学生来吧?你瞅,他们都看我呢!你就别这么客套了,显得我多老似的。甭您您的了,你就叫我叶向荣吧!”
“那怎么行……”夏如画慌忙摇头说。
“那就叶大哥。”叶向荣一边说一边喝了口果汁,他没看夏如画,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脸红。
“叶……叶……”夏如画结结巴巴地轻喃。
“随便你吧!”叶向荣咳嗽了一声说,“你怎么来找我了,是不是魏如风出了什么事?”
“他没什么事,只不过还在东歌夜总会。”夏如画轻轻皱起了眉。
“嗯,这我知道。”
叶向荣点点头,最近1149给他的消息里,有很多涉及魏如风。他和吴强都认为,魏如风已经越过1149,接触了程豪走私的一些边角。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就这么不知轻重地陷入了罪恶,这让刑警队的人都有点儿叹息,连1149都直摇头。可是他们不会因此而纵容他。叶向荣有一种预感,他最终会把这个初次见面就感觉面善的男孩,亲自送进监狱。
“你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向荣点了一根香烟,看着夏如画说。
“叶大哥……你能告诉我什么是走私吗?如果走私,怎么能看出来?很有钱吗?”夏如画有些迫切地问。
叶向荣笑了笑说:“走私呢,简单说就是不按国家法规私自携带货物出入境。走私贩当然都很有钱,他们之所以走私,就是为了要捞钱。至于怎么能看出来,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了坏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夏如画抖了抖,说:“会判刑吗?”
“会。”
“那会判死刑吗?”
“严重的话,会。”
“如果是帮着他们走私呢?”
“以走私共犯论处。”
“也判刑?”
“当然了。如果走私军火,或者抗拒缉私,也会判死刑。”
夏如画“砰”的一声碰翻了杯子。叶向荣眼疾手快,忙拉开了她,一边喊服务员一边扭头对她说:“小心点儿啊!”
夏如画愣愣地站在座位旁,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叶向荣的话丝毫没能缓解她的担忧,反而让恐惧加深了。
“你觉得魏如风在走私吗?”叶向荣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夏如画慌忙摇着头说:“没有没有!我只是看了节目,如风他好好的呢。”
夏如画开始后悔来找叶向荣,虽然他是正义的,是善意的,但他可能把魏如风从她身边带走。而夏如画不想把魏如风交给任何人,更不要说是蹲监狱、判死刑,她不能失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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