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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般女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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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瑕没有去接,刘半山看向李成开,李成开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这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条。他也见过容瑕的字迹,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这字确实像是容瑕所写。

    李成开不敢直说,只能把字条举到刘半山面前:“刘大人,您看这……”

    刘半山只看了一眼,便笑着摇头道:“这字非容大人所写。”

    “什么?”石飞仙猛地抬头看向刘半山,“不可能!”

    她不可能不认识容瑕的字迹,这明明就是容瑕的字。

    “石姑娘,下官也十分喜欢容大人的字迹,所以这些年来也收藏了几幅容大人的墨宝,但是……”刘半山转头看容瑕,“容大人的墨宝少有传出,外面很多容大人的字画都是别人临摹的。”

    “这幅字虽然很像容大人所写,但是只要请鉴定字迹的老先生来看,就能证明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字体,”刘半山对石飞仙道,“石姑娘,大理寺有鉴定字迹的官员,他的眼力连陛下都曾称赞过,下官这就把人叫来鉴定一番。”

    见刘半山态度如此肯定,石飞仙内心已经信了一半。她神情恍惚地看着容瑕,脑子里渐渐清醒起来。容瑕平日里对她态度那般冷淡,又怎么会写字条约她见面?

    她身体晃了晃,无力地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很快能鉴定字迹的老者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容瑕写过的字,只看了几眼他便肯定地摇头:“这是两个人写的字,容伯爷的字苍劲有力,而且写到最后的时候,有微微带钩的习惯,给人游龙舞凤之惊艳感。这张纸条上的字,只是形似而不是神似,而且下笔的时候有些虚浮,可见腕力不足。”

    “写这种字的人,若不是较为文弱,便是一名女子,”老者放下字条,对三位大人拱手道,“这是老身的一家之言,不过为了公正而言,还请诸位大人多请几位先生看看。”

    “有劳先生,”刘半山对老者行了一个礼,转身对石飞仙道,“石姑娘……”

    “不用了,”石飞仙面无表情地抬头,“我相信你的话。”

    刘半山笑道:“既然如此,请问石姑娘能否证明你只是恰好与人约在了破庙中见面?”

    李成开见石飞仙哑口无言的模样,在心中暗暗摇头,石家姑娘这事只怕是说不清楚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石家二姑娘写得一手好字,或许这张纸条是她故意临摹出来当做借口也未可知。

    京城不少人知道她对容大人有几分情谊,她完全可以拿这个借口来掩饰真正目的,真真假假谁又能说清楚?

    “石小姐,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只能暂时委屈你在此处住上几日了。”刘半山转头看了眼容瑕与班婳,“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走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

    石飞仙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应该期盼父兄来救她,可是想到她被人带走时,父亲背过去的身子,她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可笑。石家的姑娘,生来就是为家族牺牲的。

    她唯一有过的奢望,也不过是想嫁给心仪的男人,然而这个男人并不喜欢她。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石飞仙揉了揉眼睛,“不需要摆出这副伪善的面孔。”

    班婳站起身,对容瑕道:“我该回去了。”

    “等等,”容瑕跟着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容君珀,”石飞仙叫住容瑕,对他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宁可与班婳成婚,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班婳停下脚步看着石飞仙,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世上总有一些人自认深情,即便别人不喜欢他,也要坚持为自己的感情得到一个答案,若是对方不回答,便是冷漠冷血般。哪怕这个人已经有恋人,或是有娘子,这些人也不会觉得自己的问题会有多难回答。

    而世人也总是被一些莫名的付出与深沉感动,比如说现在,班婳就看到在场有些人的表情动容了。

    是啊,一个漂亮的弱女子倾心于一个男人,这是何等美妙的事情,甚至值得人著书立传,来让人感慨一番她的爱情。若是男人不敢动一番,不就是冷情?

    “石姑娘,”容瑕停下脚步,“你在容某眼中,与京城其他姑娘一样,而福乐郡主却不一样。”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问在下这种问题,更不要当着在下未婚妻的面问这种问题,这种问题只会让在下为难,更会让在下的未婚妻不高兴。”容瑕微抬下巴,“告辞。”

    直到容瑕与班婳离开,众人才渐渐回神。

    对啊,这位石姑娘明知道容大人与福乐郡主已经定亲,还当着人的面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有些不妥当?福乐郡主与容大人感情好好的,被她这么一问,没问题都问出问题了。

    李成开在心中暗暗叫苦,这都是什么事,他现在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走出大理寺,班婳抬头看天,天色仍旧有些阴沉,她对容瑕道:“你现在要回府吗?”

    “我先送你回去,”容瑕爬山马背,“刚好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说。”

    “石二姑娘的事?”班婳挑眉,“不用了,我相信你跟她没什么。”

    容瑕诧异地看着她。

    班婳见他这副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跟女人看女人的目光不一样。但是你看石二姑娘的眼神,与看李侍郎的眼神一样。”

    容瑕愣住,半晌后道:“是这样吗?”

    班婳认真地点头。

    容瑕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忍不住笑了。

    相爷的女儿被带进大理寺大牢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连一些百姓都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整个案情。什么石小姐因为嫉妒福乐郡主的美貌,请杀手来刺杀福乐郡主,事情败露以后,成安伯冲冠一怒为红颜,就把石二姑娘告到了御前,冒着得罪石相爷的风险,把石二姑娘押进了大牢。

    最后的结论是,石二小姐真是太坏了,成安伯对福乐郡主痴心一片。还有那可怜的福乐郡主,一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才被人嫉妒。

    也有人说,石小姐才是大业第一美人,只是这种说法很快被人打脸。理由就是,艾颇国王子听说石小姐是第一美人,虽然没有见过人,就想着要求婚,哪知道在宴席上对着福乐郡主叫石小姐。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艾颇国王子眼里,真正的第一美人是福乐郡主,而不是石小姐。

    又有人问,那为什么之前大家都默认石小姐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有机智的百姓表示,肯定是因为石小姐会吸引男人,据说连福乐郡主第二任未婚夫,就是被石小姐勾引的。

    种种爱恨情仇,各种狗血恩怨,在京城百姓的嘴巴里,足以变成长达百万字的话本,情节都还不带重复的。据说一些茶楼,已经有说书人根据这件事进行改编,讲了一个绘声绘色的故事。

    石崇海气得到云庆帝面前去告了御状,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上这一次没有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为他们石家保住声誉,反而是当着群臣的面斥责了他。

    说他教子不严,态度懒散松懈等等,虽然没有定他的罪,但是他的脸面却丢了个精光。

    石崇海已经很久没有丢这么大的颜面,下朝的时候,双腿都在发抖,靠着两位同僚扶着才坐进轿子里。

    谢宛谕听下人说着石家人的狼狈模样,笑着坐在铜镜前轻轻描着自己上扬的眉毛:“有什么好高兴的,左右陛下也更喜欢太子,就算一时间让石家难堪,也不会动他们的根本,我们最多也就看看热闹罢了。”

    宫人见她言语虽然冷淡,但是脸上却犹带笑意,顿时那里便明白过来,继续道:“王妃您有所不知,外面说石二姑娘那些话,传得可难听了,若是奴婢听到这种话,早就羞愤而死了。”

    “哦?”谢宛谕放下眉黛,转头看向宫人,“外面都说什么了?”

    宫人挑拣了一些适合在宫里讲的流言,说完见谢宛谕心情似乎极好,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她还当着成安伯的面问,为什么对福乐郡主那么好,却不愿意多看她几眼呢。”

    谢宛谕似笑非笑:“成安伯怎么回答的?”

    “成安伯说,石小姐在他眼里,与京城其他女子一样,”宫人皱了皱眉,“这话大概是说石小姐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不,”谢宛谕轻笑出声,“这话是在说,他眼里从头到尾就没有她。”

    成安伯此人,对女子十分疏离,从未见他与哪个女子特别亲近过,她唯一见到的一次,就是陛下万寿礼的雪地里,那两人并肩走着的模样,让她有种若是破坏这两人的气氛,就是犯了天大错处般的感觉。

    她从未像今日这般庆幸,那天她选择了沉默,而不是把事情告诉石飞仙。

    石飞仙不是自认魅力非常,天下男人都会为她折腰吗?她就要看看,到了这个地步,究竟有多少男人真正愿意为她折腰。她从细瓷瓶中取出一支娇艳欲滴的花朵,伸手掐去花冠上的花瓣,咯咯笑出声来。

    “你在笑什么?”蒋洛走进屋子,见谢宛谕坐在梳妆台前,便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再过几日是成国公的寿诞,你记得准备好寿礼。”

    谢宛谕松开手,仍由花瓣落了一地。用手帕擦着掌心的花汁,她垂下眼睑道,“殿下,既然是您外功的寿诞,你要亲自前去才有诚意。”

    “我知道,不用你来教,”蒋洛有些不太耐烦,“你只管准备好寿礼,到时候跟我一块出门就行。”

    他喜好美色,娶了谢宛谕以后,总觉得她长得不够美,所以两人成婚以后同房的次数也不多,但是现在见到谢宛谕长发披肩的模样,又觉得有了几分兴致,便走到她身边道:“宛谕今日甚美。”

    “是吗?”谢宛谕抬头看蒋洛,笑着道,“可能是我心情好的缘故。”

    “那你平日可要多笑一笑。”蒋洛走上前,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伺候的宫人们见状,低头沉默地退了出去。

    三日后,刺杀静亭公的四个刺客判了斩首,石飞仙仍旧被关在大理寺的监牢里。

    太子妃在太子面前哭了几日,连眼睛都哭肿了,她一再强调这事不是自家妹妹做的,石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不可能与惠王旧部有牵扯,更不可能安排这种小混混去刺杀静亭公,这一定是别人陷害的。

    太子被她哭得心软,于是去了大月宫到云庆帝面前给石家求情。

    “太子,”云庆帝看着太子,语气有些不太好,“你是我们大业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不是石家的女婿。”

    太子即便是性格有些温吞,也知道云庆帝这话不太好,他连忙请罪道:“父皇,儿臣并无他意,只是此案疑点重重,请父皇三思。”

    “你又怎么确定,这种疏漏不是石家有意为之?”云庆帝面无表情道,“他们故意请混混动手,若是事情败露,也能让人以为这是有心人陷害,相府怎么可能连杀手都请不起,要找几个小混混动手?”

    “但是你不要忘了,就算这只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混混,若不是静亭公恰巧回头,那么现在他们就得手了,”云庆帝把手里的朱笔一扔,气怒道,“大长公主为了救驾,连性命都没了,如今这些人还想把姑母唯一的儿子给暗算了,简直没把朕放眼里。”

    见云庆帝如此大怒,太子一撩衣袍跪了下去:“请父皇息怒。”

    “息怒?”云庆帝看着太子的头顶,只觉得怒气更重,“你让朕怎么息怒?那是你姑祖母唯一的儿子,你放着他们不管,反而要替石家人求情,你说这话的时候,对不对得起你姑祖母?”

    “父皇,”太子以头扣地,惶恐道,“儿臣对不静亭公并没有半分不满,请父皇明察。”

    “身为储君,竟听信后宅女人的话,你让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云庆帝颓然地摆了摆手,“你且退下好好想想,今天问石家求情,究竟应不应该。”

    太子告罪后惶然而退,不敢再提石家一事。

    见太子如此,云庆帝心里更加难受。若是太子为石家据理力争,他反而会高看太子几眼。可是太子被他训斥几句后,就打了退堂鼓,这般没有魄力,又怎么成为一国帝王?

    可是想到鲁莽的二儿子,云庆帝更加心烦,太子最多也就优柔寡断,老二就纯粹是没脑子,这个江山若是交到老二手里,迟早会出乱子。

    早年因为父皇偏宠庶子,所以他登基以后,就绝了庶子们的念想,谁知道这两个嫡子竟如此不争气。

    云庆帝晃了晃身体,眼前有些发黑,勉强扶住御案,才没让人看出异样来。

    近来他时不时出现晕眩的症状,即便让太医来把脉,太医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他是耗费心力过度,需要静养。

    静养?

    身为帝王,又怎么做到静养?

    想到早年那些事,又想到为自己而死的姑母,云庆帝叹了口气,难不成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太子受了皇帝训斥的消息虽然没有传开,但是东宫的气氛却不太好。太子妃心情不佳,太子也整日待在书房,不去太子妃房里,也不去妾室房里,这让他们做下人的,心里怎么能安?

    太子妃没有想到她让太子帮着求情,太子去了大月宫以后,就不爱理会她了。冷淡地丈夫,陷入麻烦中的娘家,这让她心中十分煎熬,每夜都枕眼泪睡着。

    若此事只是单纯的争风吃醋便罢了,可偏偏还牵扯到惠王旧部。宫外的人不知道,她心里却很清楚,刺死大长公主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他们家若是洗不清罪名,在陛下眼里,就等于与惠王有染。

    他们家与一个想要造反却不成功的王爷牵扯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太子昨夜还是宿在书房吗?”太子妃看着镜中的自己,小心地揉着眼角,觉得自己似乎憔悴了。

    “回太子妃……太子昨夜并没有去其他妾室处。”

    太子妃闻言苦笑,他若是去妾室那里反而好了,偏偏却睡在书房。他这是在怪她,还是在表明他对石家的态度?

    “来人,备下厚礼送到静亭公府上。”太子妃站起身,看着窗外一点点冒出新芽的树木,班家若是愿意松口,石家尚有余地。班家人行事张狂,恐怕连惠王府试图谋反一事都不知道,若是班家人松了口,陛下就算有所不满,也不会明着为难石家。

    这样石家至少尚有喘息的余地。

    很快东宫备下的厚礼,以太子的名义送到了班家。

    班家人看着珠宝首饰,药材字画等物,都有些莫名其妙,东宫这是准备把库房搬到他们家吗?本来他们想要多问几句,哪知道东宫的人放下东西就走,连他们送的荷包都不敢收,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让班家人忍不住怀疑,他们是洪水猛兽吗?

    “这东西恐怕不是太子送的。”阴氏翻看着礼单,“太子虽然细心,但也细心不到这个地步。”有些东西,是后宅女人才会注意到的,太子又怎么会准备这些。

    “是太子妃?”班婳顿时反应过来,“太子妃这是想跟我们家示好?”

    “她跟我们家示好有什么用?”阴氏放下礼单,“现如今事情已经不仅仅是石家与我们家的恩怨,而是朝廷党派之争。太子妃以为我们家是傻子还是没见过好东西,拿了东西就会给石家求情?”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班恒道,“难道给她送回去?”

    “既然这是太子送给你父亲的压惊礼,那我们就好好收着,”阴氏轻笑一声,“这跟石家有什么关系么?”

    东西照收,至于其他的?

    对不起,他们家的人脑子不太好,想不明白。

    “明日你进宫去给太子谢恩,就说谢谢他送来的压惊礼,”阴氏对班恒道,“懂么?”

    班恒恍然大悟:“是,儿子明白了。”

    班婳犹豫地看着阴氏:“母亲,这事……真的是石家干的吗?”

    “是不是石家已经不重要了,”阴氏叹口气,轻轻摸着班婳的头顶,“重要的是,陛下觉得这是石家做的。”

    班婳沉默下来,片刻后道:“可是,我不想放过幕后主使之人。”想到父亲差一点点就会出事,她的心里便无名火起。

    阴氏冷笑:“谁说要放过呢?”

    这些人都把班家当傻子,可是谁又真正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伯爷,”一个穿着极其普通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进书房,来到容瑕面前,“查出来了!”

    “谁?”

    “谢家大郎,谢重锦!”

    “他?”容瑕眉梢动了动,“谢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属下发现,陛下另一支密探似乎在此事中查了手。”

    “是在静亭公遇袭之前,还是之后?”

    “遇袭之后。”

    容瑕闻言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看来他的心还没有狠到极点。”

    “伯爷,需要属下把疑点弄到明面上么?”

    容瑕静立在窗前,良久以后道:“不用。”

    他素白的手放到窗棂上,窗外一只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安排好密探护住福乐郡主,不可让她有半点意外。不要让班家人,牵扯到这些事情中。”

    “左右……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

    “是!”中年男人面上露出异色,但是很快便低下了头。

    班家人身后的那些武将旧部,怎么可能帮不上忙?

    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87。第 87 章

    皇后听说太子被皇帝训斥以后,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为太子求情,也没有在云庆帝面前提起过此事。

    直到第二天班恒进宫谢恩,皇后才让人把班恒与太子一起叫到了自己跟前。看到班恒吊儿郎当的模样,皇后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笑意,“听说你进宫来谢恩,是要谢哪门子恩?”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班恒笑嘻嘻地给皇后行了一个礼 ,“前几日太子殿下让宫人送来不少的东西,家中二老心中感激不尽,便让微臣进宫来给太子殿下谢恩了。本来两天前就要进宫的,哪知道微臣的父亲这两日身体又不大好,所以便在家里耽搁了几日。”

    “自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皇后笑着转头,见太子面上有异,心里顿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太子,你给静亭公家送什么了?”

    “儿臣……”太子不敢直视皇后的双眼;“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表叔一家太过客气了。”

    皇后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遍,随后对班恒笑道:“听见太子说的话没有,下次再这么客气,我可是要生气了。”

    班恒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因为家父的事情,累得陛下如此费神,事情还牵扯到……”他看了眼太子,尴尬的把话咽了下去,“早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微臣就劝着家人了。”

    “劝什么?”皇后瞥了太子一眼,语气有些冷淡,“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们可是本宫与陛下的亲戚,这些胆大包天之人也敢算计,迟早有一天他们也能算计到本宫与陛下的头上。”

    太子听到这话,面色有些不自然,但是皇后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只道:“日后你再不可跟我说这种话,不然我可要生你的气了。”

    班恒别的不擅长,但是跟自家母亲与姐姐待久了,哄女孩子开心的手段却是练出了几分,所以没一会儿就把皇后哄得眉开眼笑,竟是忘了太子还在场一般。

    太子是个性格柔和之人,见皇后这般待他,心里想到的首先不是怨恨,而是想着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母后不高兴的事情。他原本听了太子妃的说法,觉得石家确实无辜,才愿意帮石家求这个情。

    这几日他在书房里细细思索过,石家确实有被冤枉的可能 ,但是也有撒谎的可能。太子妃说她的妹妹是个只知诗画的弱女子,可是他派人打听过后,发现太子妃的妹妹并不是她口中那般模样。

    与多个男子有染,甚至与婳婳曾经的未婚夫不清不楚,现在婳婳与成安伯订了亲,又传出她心仪成安伯这等流言。这让太子不得不怀疑,石二姑娘心术不正,甚至有意在针对婳婳。不然为何京城里那么多男人不选,偏偏总是与婳婳有婚约的男人有牵扯?

    最重要的是,就连二弟成婚当日,都还要特意去见她,这是何等的魅力,才能让二弟做出抛下新娘子的事?想到二弟总是与婳婳过不去,甚至故意欺负婳婳,难道也是因为听信了太子妃二妹的话,才做出这种事来?

    人的脑子很奇怪,当自己认定一件事以后,就算事情有地方不合理,他也会自动把它补充完整,让它变得合理起来。

    太子妃近来一些行为,已经让太子不满,可是他性格软和,又念旧情,所以一直把这种不满藏在心底,甚至有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丝不满。直到这次因为石家的事情,他被父皇斥责,他恍然清醒过来,他现在做的很多事情,很多决定,都与石家有关,以至于他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有事就爱找岳父问几句。

    可是岳父终究是岳父,不是他的父亲,这个天下也姓蒋不姓石,难怪父皇对他如此失望。

    想明白这一点,在看到班恒以后,太子对班家的愧疚之情就忍不住了。别说现在皇后当着班恒的面冷落他,就算是班恒骂他两句,他也不会回嘴。

    班恒在皇后宫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后,就起身提出告辞。他身为儿郎,在后宫待太久不太妥当。皇后留他不住,便让身边得脸的宫人送他出宫。

    待班恒离开以后,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太子。”

    “母后,”太子垂首站在皇后面前。

    看着儿子这般模样,皇后是又气又心疼,“你啊你啊。”

    “儿臣让母后失望了,”太子握住皇后的手,“只求母后莫气坏了身子。”

    “你这性子,应该改一改了,”皇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叹息道,“你是太子,未来的帝王,怎么能连自己后院的事情都管不好。班家收到的厚礼,是你送过去的,还是太子妃借你的名义送去的?”

    “是……太子妃。”

    “这都怪母后,当年见这石氏端庄大气,又颇有贤名,便觉得她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选,哪知道她竟是如此……”皇后又连连叹息数次,“这事不可外传,更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是太子妃做的,她糊涂了你可不能糊涂。”

    “儿臣记下了。”

    “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皇后揉了揉额头,“你退下吧。”

    “幕后,儿臣见你面色不太好,要不找太医替您把把脉,”太子见皇后神情疲倦,心中愧意更浓,“不然儿臣内心难安。”

    “没事,都是老毛病了,”皇后轻轻摇头,“你跟你弟少气我些,我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是。”

    太子回到东宫,见太子妃跟前伺候的太监一直在书房门口张望,想起母后说的话,便沉下脸对身后的宫人道:“把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抓起来,杖十下。”

    “太子殿下,那是太子妃……”

    “孤说的话不管用了么?”

    “是!”

    太子与太子妃成婚这些年,太子妃膝下无子,太子也不曾让太子妃受到半分难堪,这一次太子妃的颜面,只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没有脸面的太子妃也是太子妃,他们这些做宫仆的,除了乖乖听话以外,便没有多余的选择。

    很快前朝开始出现弹劾石崇海的奏章,石党们纷纷寻找门路,这副惶惶然的模样,就像是去年严家失势前的模样。只可惜严晖的前车之鉴没有让他们学会低调,反而因为严晖失势,变得更加得意猖狂,才终于惹下了今日的祸端。

    石崇海又怎么能认下买凶刺杀朝廷国公这种罪,所以两边人一直在打着嘴仗。

    大理寺的监牢里,石飞仙除了失去自由,沐浴洗漱不太方便以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折磨。看守监牢的护卫对她客气,饭食味道虽不讲究,但也是干净能下咽,甚至也不阻拦相府的人来看她,她几乎算得上是整个监牢中,最受优待的人。

    这与石飞仙预想中有些不同,她以为容瑕会因为班婳的关系,故意让人为难她。可是这些天过去,她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太过小人。若是容瑕对她残酷一些,她心里或许更加难受,而他只是再没出现到她面前,仿佛她与大理寺其他犯人一样,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石姑娘,”牢头走了过来,客客气气给她行了一个礼,“你的母亲来看你了。”

    “母亲?”石飞仙抬起头,看到石夫人以后,激动地站起身,“母亲!”

    “孩子,”石夫人看着形容憔悴的女儿,心疼的走到牢门边,隔着围栏抓住女儿的手,“孩子,你受苦了。”

    母女儿子执手相看泪眼,好好地哭了一场后,石夫人便开始说着家里一些琐碎小事,什么太子妃受了天子厌弃,相爷在朝堂上举步维艰,御史咄咄逼人,以前那些石党都是墙头草,真正得用的没几个人云云。

    石飞仙听着母亲的抱怨,看着自己许久不曾保养,变得没有光泽的手臂,内心的情绪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母亲今日来,就是为了跟女儿说这些的么?”她声音有些发抖,松开了抓住石夫人手腕的手。

    “孩子……”石夫人看着女儿,话在嘴里打了无数个转儿,却始终说不出来。

    “母亲是不是想让我把罪独自扛下来?”石飞仙双眼含泪,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左右我现在坏了名声,就算出来也只能找个没什么用处的男人入赘,却还要连累整个石家。不如我把罪名担下来,父亲大姐大哥都不会受到连累,您说对不对?”

    石夫人捂着嘴痛哭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我没有做过这些,你们身为家人,不该为我讨回公道吗?”石飞仙声音变得尖利,“就像当初静亭公那样,谁欺负了他的女儿,就去砸了谁家的门,就算女儿名声再差,也要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这才是父母家人该做的事,不是吗?”

    石夫人趴在围栏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敢看女儿的脸,也没脸面对女儿。

    “我知道了,”石飞仙看着痛哭不止的石夫人,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你走吧。”

    “孩子……”

    “你放心,我担。”石飞仙背过身,不再去看石夫人,声音颤抖,“就当是女儿偿还父母养育之恩。”

    “我也不愿啊,我也不愿啊,”石夫人哭着捶打自己的胸口,“是为母没用,护不住你。”

    一日后的大月宫,大理寺卿对云庆帝行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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