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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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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小偷,声势浩大抬一辆没轮子的自行车,你当警察没推理能力啊?”陈池笑道,“只有受害者不忍心放弃自己的残缺自行车,才肯下这苦力。放心抬吧。”
“万一警察觉得小偷技艺没到家,就只偷到这大半个自行车呢?”瞿剑接道。
“两个人费力吧唧出手,只有这么点收获,还要走路抬回去,警察都懒得搭理这么笨的小偷。”陈池有一句接一句。
事已至此,跳脚怒骂也没用,瞿剑说着说着也想笑:“那小偷真够缺德的,我精心保管了好几年,临走给我戳心窝子。”
正抬着,陈池忽地眼睛一缩,发现前方街角店面的墙根下,坐着一团人影。
“瞿剑,看前面。”他沉声道。
瞿剑闻言望过去,低咒一声:“气温低了,酒鬼还是要出来做路霸。”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人拿着长颈玻璃瓶仰脖子灌酒,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披在肩膀处,灰不拉叽的夹克敞开着,样态很随性,盘腿坐在地上。
“呦嗬。”那人猛地朝向他们发出一声怪叫。
瞿剑吓了一跳,哼道:“陈池,要是有啥不对,咱不要这破车了。”
“嗯,小心他瓶子。”陈池应道,紧皱眉心,盯住了那人的动作。
大概看见有人在面前经过,那人变得兴奋起来,嘴里嗷嗷地唱着走了调的曲子,甚至扶着墙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只是他步子虚软,老在原地踩棉花般地高一脚低一脚打转。
陈池和瞿剑绷紧了神经,转过街角,陈池向后瞥一眼,那人高声叫嚷过后,又溜了下去,如摊烂泥似地贴墙靠坐着,嘴里仍发出一些哼哼哈哈毫无意义的音调,可能兴奋过了,声音渐弱,又如先前一样仰脖喝酒。
“整一个神经病。”瞿剑调侃道,“我还以为他要说此路是我开。”
秋天早晚温差大,陈池白日出门穿了一件t恤,外头闲闲套了一件蓝格子薄绒衬衫,从电车上下来,街上夜风微起,颈项胸膛略有寒意。但这会子勾着手臂提着自行车的后座,行过这段路,身上便觉发热。
“瞿剑,停一停。”他说着,放下自行车,将薄绒衬衫脱下。
“我们俩换吧,你推车。”瞿剑说道,他真心不好意思,想送个二手自行车表表心意,结果整件没给出,给了一坨零部件,还让陈池扑哧扑哧帮着搬回去。
“没事。”陈池一笑,将衬衫袖子捞起绑到腰间,他弯下腰,准备要提起自行车后座,眼风却扫到身侧一条小巷里转出一个人来。
光线昏暗,只见那人身材矮壮,似乎穿了一件黑色套头长袖t恤,撑得鼓鼓实实,戴了一个黑色线帽,帽檐堪堪包在一双浓眉上方,手插在裤袋里,脚步一顿,朝他俩肆意打量。
陈池直起腰,和瞿剑对望一眼。
那人在原地站了两三秒钟,抬脚沿着墙边慢慢走了几步,忽地方向一折,径直朝他们走来:“嘿,伙计,坏了?”
街道本就不宽,眼见那人很快就要接近他们,陈池出声喝道:“和你无关。”
那人咧开嘴,依然走上前来,双手伸出裤袋,指端隐约有点黯哑的反光。
“扔掉,瞿剑。”陈池猛地将自行车后座往地上一掼,瞿剑几乎同时松手,将车头往外一推。自行车偏着倒下,钢圈和车把手触到地面,哐当一声响中夹杂着尖利的摩擦音,前轮翘起,晃动着打圈。
那人吓一跳,条件反射般往后缩脚。陈池想也不想伸腿踢出,踹得自行车再往前滑冲,一路蹭着地面,吱啦声酸得磨倒牙,那人连连后退,慌不迭朝他们脸上飞瞅一眼,抬手往下压了压:“好,好。”
他转身疾跑。
陈池和瞿剑再次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要不是我们有两个人,这人铁定过来。”瞿剑恨恨道,“我就不该戴眼镜。”
他冲着那人背影高喊,把刚刚那紧张全都喷薄出来:“看我斯文,哈?”
“他走远了。”陈池轻呼了一口气:“我都准备把车踢过去后拔脚跑,结果他比我先跑。”
“这就叫狭路相逢勇者胜。”瞿剑给他们自个儿戴了一顶高帽,方觉心中一口恶气吐尽。两个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缓缓神,瞿剑松快起来:“陈池,我明儿撤了,以后你继续。”
陈池笑起来,目光转向地上的半残自行车。
“这破车还能使吗?”瞿剑迟疑道。
陈池瞧瞧瞿剑,看出瞿剑仍是舍不得,他心忖就此将车弃在路上也不妥,遂轻快扬眉道:“都抬到这儿了,继续抬,遇上混混还能再扔一次。”
瞿剑嘿嘿笑出声,拎起车把手,立时嚷道:“车头都被我摔偏了,没事,小问题。”
瞿剑在机场临别时开玩笑似地交代陈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那车,我们把它弄回来不容易。”
而事实上,瞿剑那缺了后轮的自行车轱辘一直留在陈池住处的地下室里,陈池没用上过,后来,他搬走,给它抹了一遍灰,留了一张条贴在自行车座台上:“如果你需要,请随意。”(未完待续。)
第284章 琴声里的闲话
秋意浓。
许霜降下午从集市转一圈出来,跑到大街上习惯性张望一眼,不由露出了笑容。
乔容成在那儿拉小提琴。
一袭米色风衣,依然是脑后束着马尾辫,在落尽黄叶的树冠下,他聚精会神地拉着弓弦。
许霜降不出声地站在对街,听了一会儿。也许她终究是个俗人,在婉转悠扬的音乐声中,并未沉浸多深,而是眼睛瞄着乔容成周围驻足倾听的人,悄悄数着人头数。
听的人多,对乔容成总是好的。
自从乔容成开学后,他还是会在星期六坐火车过来拉小提琴,当然,并不是每个星期都来,有时他会去更大的城市,比如阿姆斯特丹或者鹿特丹。
一曲终了,乔容成抬起头来,望到她这个方向,弯起了唇角。
许霜降回以一笑。
乔容成的下一曲是茉莉花,这是他向许霜降打招呼的方式。许霜降听了多次,已不再如第一次那么失神,但乔容成搭弓,第一声响起时,她心里依然就像一块墨砚被推磨开,空白卷轴上落笔的是她家公园附近的那条雨巷,徐徐铺开的是她家边上那条青石砌岸的河道。
她会想起阳光明媚的天里,河道管理人员派出的捞水葫芦的小船,更会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外乡摇来的斗篷船,女人摇着木橹,男人沿着船舷巡视,如履平地,光屁股小孩没羞地蹲在船头,而她则扒在桥头瞪大眼睛,听着欸乃声,目送他们远去。
桥下岸边原是柳树,后来添了夹竹桃和红叶李,再后来移栽了茉莉花树,成了爸爸妈妈晚饭后散步的绿地。一阵风起,落英满地。
许霜降不懂音乐,曾经疑惑地问乔容成:“茉莉花这曲子基调是快乐的吧?”
“你听出什么?”乔容成反问。
许霜降虽然是个诚实人,但总不好说,她听这曲子时,总像脸腮边塞了一棵青梅。
她已经很不地道了,每每来蹭听。乔容成曲子拉完,总有三五六人往他的琴盒里自觉给钱,她啥都没给过,一直免费听。所以,每当星期六,她都来这一处地方顺道瞧一眼,如果乔容成来了,她就多站一会儿,算是给他添点人气。
“苏西。”
许霜降一回头,惊讶道:“洁姨。”
黄洁挎着一个包,快步走过来,眉眼俱是笑:“哎呀,我远远看到,就觉得像你,还真是。你也来瞅约翰?”
“嗯,我正好逛到这儿。”许霜降奇道,“洁姨,你今天已经下班了?”
“钱生女儿结婚,我今天请了一天假,去市政厅观礼。”黄洁喜气洋洋道,“完了我想,难得一个星期六休息,我也来逛逛街。”
“真巧。”许霜降笑道。
“是啊,”黄洁转头看向对街的乔容成,啧啧赞道,“约翰拉得多好听啊,以前听你钱叔叔说,约翰礼拜六拿着他的琴出去上街拉,我总是不相信,整这个能赚钱吗?现在瞧瞧,约翰多像回事啊,我刚看到,真有人给钱,就是有人愿意听这些高雅的东西。这一天下来,吃喝能赚出来了。”
许霜降望着风吹起了乔容成额前的一缕散发,再想到前次看到他演奏到半途,飘起了毛毛细雨,他顶着雨拉完一曲,头发脸面都潮润了,只剩一两个人留在原地听完。
“站一天也蛮辛苦的。”她说道。
“也是。”黄洁随意点点头,表情中还是羡慕居多,她探问道,“约翰每个礼拜都过来啊?他那边市口不好?”
许霜降不知道乔容成现在拉的是什么曲子,悠缓地卷在风里似低吟。她竟不知怎么评说黄洁的市口,无语片刻后,终是觉得不答不妥,实话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看见他来这里。”
“约翰也真是的,拉完琴也不上家来看看,和我们吃顿便饭再回去嘛。”黄洁拍着许霜降的肩膀,亲昵道,“苏西,你也这样,搬走了就不来看看钱生和洁姨了。以前你们在,家里可热闹了,洁姨把你们当做自家孩子,现在你们都走了,家里骤然静了,洁姨可想你们了。”
许霜降说不来亲热话,她讪讪笑着,听到最后,不由问道:“洁姨,现在没有人住进来吗?”
“还没呢。对了,苏西,你有什么同学要是想租房,帮洁姨介绍介绍。”
“噢,好的。”许霜降应道,心里很有原则,如果有同学问上来,她只介绍男生去,绝对不介绍女生去。
黄洁显然很注重这件事,仍然絮叨着:“你钱叔叔也习惯了家里有年轻人,但他又不宣扬咱家有空房可以借出,谁知道啊?”她叹了一口气,“苏西,你也知道的,你钱叔叔就是个老爷,住在那里就整天不挪动,家里事都靠洁姨撑着,洁姨是个女人,在国内还认识几个大字,在这里连个字母都不识的,你钱叔叔答应把房租出去,但行动是不管的,让洁姨去哪儿找人来住嘛?”
“我也只能在做礼拜时给教会的兄弟姐妹说说,让他们帮我留意留意,但哪儿有这么赶巧的事?”黄洁愁上眉梢,说着说着就似在抱怨:“苏西,洁姨也不怕你笑话,你钱叔叔啊,是个不沾俗务的清高人,每个月固定拿出点家用,其他都不理事,洁姨为了照顾他身体,在吃喝上从不节省,我的工资也要拿出来贴补家用的。”
许霜降嗯嗯地点头,这是黄洁和钱先生的家事安排,她听着有些尴尬,却止不住黄洁诉说的兴致:“以前你和约翰住着,洁姨一分都不沾房租的,全用来维持一家开销,现在没人来住,洁姨压力很大的,洁姨家里头还有个快七十的老娘,女儿也才高中,真是为难得很。就说这次钱生的女儿结婚吧,他做爸爸的,给多少钱,洁姨是不问的。但洁姨怎么说也跟钱生在一起了,算得上半个长辈,外国人结婚就兴拿朵花送瓶酒,钱生家里人入了籍,骨子里不还是中国人的操办法吗,晚上亲戚老表们都要聚起来吃顿饭,洁姨这个红包,你说能不给吗?问钱生,钱生也不说该给多少,就说让我表表心意也好,我第一次见他女儿,还是这样的大事儿,你说能给少吗?洁姨压力大啊。苏西,你有空就帮洁姨去你同学堆里问问,有没有租房。”
黄洁一番话说下来,又叹了一声:“这些话,洁姨是没的人可说的。苏西,你这样乖巧一个大姑娘,虽说在洁姨家里住得不算长,洁姨却是真正喜欢你,瞅着你,就想着要是我姑娘也像你一样,在我跟前晃,该有多好啊。”(未完待续。)
第285章 真实世界的另一部分
许霜降心软,越听越动容,脱口而出道:“洁姨,我帮你在学校里贴个广告条吧,留你的电话还是钱叔叔的电话?”
“哎呀,那敢情好,苏西,谢谢啦,你写钱生的电话,他留在家里接待别人看房,是情愿的。”黄洁笑容满面地拉起许霜降的手,“你只要说明白,就要咱中国学生,一个两个都不成问题。其他国家的人,叽里呱啦地,洁姨听不懂话,怪不方便的。”
“好。”许霜降点头道。
“你这孩子,说话做事都这么秀秀气气,多招人疼。”黄洁眼睛一瞄许霜降身后的背包,关切道,“哎呀,背这么多,沉不沉?出来买菜吧?”
“是啊,买了一颗卷心菜。”
“小包菜好吃,洁姨也常买。”黄洁停顿片刻,目光一转,忽道,“苏西,待会儿上洁姨家吃饺子去。”
许霜降一愣,忙谢绝道:“不用了。洁姨,你不是晚上还有喜酒吗?”
“你钱叔叔去,我不去,我到市政厅门口观了礼,就回来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何必让人心里不愉快?”黄洁自许霜降住进钱家后,就陆陆续续地抖漏了她和钱先生的不少事,这会子,她也不遮掩,说得相当坦率。
许霜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憨笑着。
“就这样说定了,洁姨正好要给你钱叔叔包饺子冻起来,让他下个星期当午饭吃。一样要铺开架势,咱们先做几个,当晚饭吃。我把约翰也叫上,让他吃了再回去。”
黄洁想让许霜降帮忙介绍房客,任许霜降如何推辞,她都亲热地挽着许霜降,不许她说不。许霜降实在生受了耳茧之累,对面乔容成拉着琴弓,她没听清多少,只抽隙听到了一些弦声里的咿咿呀呀,耳畔尽是黄洁的说话声。
黄洁许是很久没和人闲聊了,此刻揪着许霜降说个不停:“你小廖阿姨,还记得吗?她有男朋友了。”
许霜降脑中立即闪过那总是化妆的女子,上了四十,竭力妩媚着,但仍遮不住颈中的细纹。黄洁口中的男朋友一词,让许霜降心中极其不适应。
“那男朋友不好,五大三粗的,不知道在干什么。”黄洁摇头道,“小廖把他带来玩过,你钱叔叔也不喜欢,说这人没修养。我真不知道小廖什么眼光,图他些啥,估计也就那膀大腰圆的身块,瞅着能唬人,替小廖挡挡那些欺负她的二流子。”
“唉,小廖认识他三天,就搬到那人借的房间去了,她自己说床都没一张,直接弄了个垫子跟人打地铺,最烦就是箱子没地方好好保存,上次打包了一箱衣服,叫那男的拖了寄到我这里,我给她搁到你住的那屋了,剩下一个箱子她留在那屋里,买了把锁,整天出出进进都带着钥匙。你说,她都这把年纪了,做事还不着四六,到处打飘,我呀,就看这小妮子啥时候后悔,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轻易甩掉,那人满身腱子肉,可不是好相与的。”
七八个人悠闲地散在乔容成面前驻足倾听,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另一些人惬意地走在街上,太阳已略偏斜,温度却正相宜,阳光金黄金黄的,大把大把地洒上行人的身前背后,折到地面,映得青砖都敷上了一层温润的暖灰色。
每一个人都被阳光照耀,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如此安逸。
许霜降不太喜欢听到小廖的故事,此刻明明未到薄暮,她望见对面乔容成的风衣下摆衣角扬起来,感受着颊边吹过的风,竟似乎提前觉得凉了。许霜降心里明白,她认识小廖,知道小廖就在不远的城市生活,听闻小廖和彪汉子睡一屋却看紧一把钥匙,清楚那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但她永远也看不进那部分的内里,也不会愿意去窥视那同样有血有肉但无端凉薄的另一种生活。
我们的时空有时候就是这样,允许偶然相识,允许片刻交织,但见过的人其实只是浮光掠影,转身就是天堑之隔,唯有各望平安。
小提琴声在风中断断续续飘散。
“说起小廖的箱子,待会儿我让约翰帮我提到阁楼上去,你钱叔叔没力气,赶明儿人家到你的房间来看,留着不合适。”黄洁说道,想到了过去的事情,笑叹道:“当年我的箱子也摆在小房间。”
许霜降牵起嘴角傻乎乎地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气,黄洁不讲小廖了,但暗暗忖度着,她大概要开始说些她自个的事了。
“钱生一开始对我可客气了。”黄洁眯起眼睛笑,“人家看他一个人住冷清,就劝他找个人帮忙做做饭,我一来,钱生安排我住在那小房间里。”
这一段,许霜降已经约摸听过了,她有些无奈。
“一开始,我晚上老睡不着觉,担心这份工作能不能长久。工作太清闲了,他一天才吃两顿,早饭不怎么吃,午饭晚饭都吃那么一点点,一个人的换洗衣服也没几件,用洗衣机不好洗,我就给他手搓。”黄洁轻呵呵地笑出一声,“我才住了一个星期,钱生就跑进我的小房间,跟我说,把箱子挪到大房间去,那里地方宽。”
黄洁的笑含蓄,有别样风情,竟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地描述她和钱先生走到一起的过程。
许霜降激灵灵地,心中愁苦,黄洁为什么要跟她将这些。
“钱生啊,年纪比我大一些,人骨子里就比咱这些人懂浪漫,早安晚安都要跟我说。我一开始还闹了个笑话,问他为什么晚上也说早,钱生就说要教我粤语。”
许霜降极快地瞟了一眼眉开眼笑的黄洁,四十多岁的阿姨,讲她自己的故事,欲遮欲掩地炫出了被宠溺的感觉。许霜降默默地移开视线,挑目望向对面那棵树的褐色光秃枝条。
“钱生人是好的,我有点小感冒,他还给做开水,叫我不要收拾家里,躺着多休息。”黄洁似乎忍不住兴奋,拌了拌嘴唇,声音里透着欣喜,“昨天晚上,我给他女儿包红包,他对我说,明年等天气好了,陪我回家看看我女儿,他说只听小女生在电话里叫他叔叔,他还没有见过呢。”
许霜降当真讶然,旋即露出笑容:“洁姨,那真太好了。”
“可不是么。”黄洁这丝喜意似乎强压在眉梢,却自整张脸庞下透散出来,她笑着自个解释道,“现在这个时候,我家那边都零下了,钱生不习惯那么冷,要等明年才好。”
许霜降瞧着黄洁,张张嘴,说了一句:“钱叔叔是南方人,是要注意防寒。”
“是咧,是咧。”黄洁不断点头。
小提琴声袅袅地散去最后一个尾音,乔容成放下琴弓,抬眸望向对街,笑笑后弯下腰。
“约翰好了。”许霜降道。
黄洁连忙拉上许霜降走过去,隔了两三步就嚷嚷道,“约翰,洁姨第一次听到你拉琴,真好听,敢情我家以前还住了个大艺术家。”
“洁姨好,苏西。”乔容成不好意思地笑着,向两人打招呼,自侃道,“刚刚看见你们一直在,我还怕技艺不到家,让你们见笑呢。”
“约翰就别谦虚了,技艺不好会让这么多人听了自愿给钱?”黄洁边说,边朝乔容成琴盒里的零钱堆扫了两眼。
许霜降很无语,乔容成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蹲着把钱收拢,把琴放进琴盒里。(未完待续。)
第286章 散不尽的老烟味
“约翰,今天上洁姨家吃了饺子再走,苏西也去。”黄洁道。
乔容成仰脸瞧瞧黄洁和许霜降两人,问道:“洁姨生日?”
这话说得黄洁乱笑:“不是,洁姨难得在街上碰到你们,想你们两个了。”
乔容成眼睛瞟向许霜降,有丝询问的意味,许霜降憋不住嘴角的弧度,作为共同租住过钱家的人,她很能理解乔容成听到这话后将信将疑的心态。
“洁姨家里有个箱子要你帮忙搬上阁楼,钱叔叔搬不上去。”在超市里,许霜降抽隙给乔容成道明原委,“我给洁姨到学校贴张租房的条,她非要谢。”
他们俩一人提了一串香蕉,一人提了一袋苹果,跟着黄洁回去。
“你们真是的,上洁姨家还要买水果。”黄洁嗔道,“以后洁姨都不好意思请你们上门了。”
黄洁做水饺,当真是又快又好吃,比陈池不知强出多少,比许霜降煮顿饭还轻松。
许霜降吃了十个,就不再吃,反而要了一碗煮水饺的面汤喝,黄洁看得慈眉善目:“你瞅瞅这孩子,早知道你喜欢喝这个水,洁姨就给你做面片儿汤,还更容易些。”
她转头对着乔容成,含笑道:“约翰,你吃,男生胃口大,再多吃几个。”她又拨了五个水饺到乔容成盘中,口中说道,“洁姨看你经常周末来,一天忙完,人也累了,还要张罗着赶回去,真是累上加累,不如在洁姨这里歇一夜缓一缓再走。”
乔容成一愣,忙谢道:“洁姨,不用麻烦,我搭火车也很方便的。”
“这天呐,马上冷下来了,黑得也越来越早,冬天刮风下雨也多,你要是不想这么一口气劳累,洁姨就把阁楼给你留着,让你周末过来的时候歇个脚,大中午你也可以抽空回来喝口热水暖暖肚,以后冬天你在外头站一天,可打熬不住。”
许霜降埋着头喝汤,只听乔容成婉拒道:“洁姨,我不是每个周末过来,即使过来,当天来回很快,我用不上阁楼。”
黄洁就哦哦点头,不再谈这个话题了,脸上隐隐有丝遗憾。
乔容成攀着扶梯将小廖的大箱子运上阁楼后,两人告辞出来,黄洁在门口送道:“苏西,路上慢点,常来玩啊。约翰,你也是,以后来拉琴,晚上来不及回去,就上洁姨家来,可不兴买东西啊。”
两人连连答应,走过小广场的垃圾桶,许霜降回头,望着钱家墨绿色的铁门,再一瞥紧闭的二楼窗户,转过身,抬眸但见前方的天空呈现一片柔和的暗青色,无限远,无限高,晚霞尚未完全隐没,仍留了一两条艳红色,道路上行人已稀少,显得很空旷,她的胸廓下意识地舒畅了。
现在她才意识到,她有多不喜欢钱先生家的厚沉家具,似乎经年都不见亮色,那些浸入人造皮革和木头接缝里的老烟味暗暗地挥发出来,永远都散不尽,憋得人连呼吸都压抑,渴盼着将门窗全部打开,让阳光穿透进去。
“呼。”乔容成吐了一口气,笑道,“洁姨把我吓了一大跳。”
许霜降明白乔容成的心理,好笑道:“我也没想到,洁姨叫你来是这个意思。”她摇摇头叹道,“洁姨现在急着找人进去住,钱叔叔要求高,外国人不租,闲散人等不租,只要学生,但他又不肯委托给房屋中介,全靠洁姨口头问一些认识的人,据说她还托了我的前任。你经常过来,她就惦记上你了。”
“她这地段应该很好的,你以前那间过一些日子肯定能租出去。”乔容成分析道,“阁楼就不一定。”
“所以洁姨想让你周末继续租阁楼。”许霜降说道,“不过她的话也有道理,冬天你过来,挺辛苦的。日照时间短,你稍微拖一拖,回去就天黑了。”
“那也没办法。”乔容成耸耸肩。
“约翰,以后天冷你要是需要喝热水,或者中午要烤个面包什么的,到我那幢公寓来。”许霜降好心道。“要是突然遇到刮风下雨了,可以先去我那里避一避,我那边的公共厨房特别大,稍微坐会儿也不成问题,反正就在火车站附近,你觉得等不下去,直接回去也方便。”
“谢谢,谢谢,真没辙了就来讨扰你。”乔容成心内感激,关切问道,“你现在的新地方还成吧?”
“成。比以前好多了,”许霜降笑道,“足有洁姨家那房间的两倍大。”
她现在搬去了火车站附近的学生公寓,又回到了大集体宿舍那种环境。每天走廊里能碰到不少人,那里国际学生多,大家全都是离乡背井人,所以平素朋友串门多,搞个小聚会庆生或者拉同学来一起写作业的频率也高,周末就更不用说,有时候几个房间都扎堆来人,十分喧哗热闹。陈池却很满意,他情愿把许霜降放在身份年龄都差不到的人堆里,也好过让她一个人混在别人家庭里。
许霜降和乔容成同路走到火车站,挥手道别。许霜降望着乔容成穿过火车站前面那片广场,心里蠢蠢欲动。她和陈池又有段时间没见面了,现在她住的地方离火车站如此之近,每天空下来,就会迸出个冲动的念头,想背上包,买张票,再到他房门前蹲着,给他突然吓一跳。
只要几个小时,他们就能见面,实实在在触摸到对方。
几个小时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令他们稍有不便,就一两个月难得见一回。
唉,许霜降憾然叹一声,收了心,回了公寓。
千里奔袭这种事,自打她和陈池都各做一遍后,陈池严正警告她不得再做,理由令许霜降想不到:“霜霜,要是你没说就过来,我也这样,我们在路上不就错过了?”
许霜降张口结舌,这事巧起来,还真有可能。她想着她和陈池各自兴冲冲奔向对方住处,却傻在对方门前,当真成了一个悲催的大笑话。所以她下了保证,要是过去找陈池,她会提前说,让陈池安排出时间去火车站接她。
不过,陈池说服了许霜降不得乱来,他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就随意了。
送走瞿剑后,他再一次挪凑出了两天的空档,带着电脑和论文资料,于一个黄昏,按了许霜降的门铃。
这天是许霜降的生日。
陈池进屋后,看见书桌上是一大盘意大利面,上面是两只荷包蛋,一只煎得不成圆形,另一只不仅是不规则的多边形,而且蛋黄都煎散了。
“霜霜,你吃这么多?”陈池发笑,忽然瞅到旁边一个空盘上的两双筷子,挑眉望向许霜降,“请了谁一起吃?”(未完待续。)
第287章 我的宝贝胖妹妹
“我在窗户边看见你从底下经过,”许霜降抿住唇,欢喜卖弄道,“我从昨天起就知道你今天要来了。因为你如果今天来不了,昨天就会提前给理由,今天也会早早和我说生日快乐。可是你今天什么都没提,所以我一直在窗户边观察火车站的出口。我没打电话,没让你提前露陷,刚刚给你开门,还装了一回惊喜。”
陈池瞅着许霜降狡黠的样子,忍不住揪上许霜降的脸颊,爆笑道:“我不能记差一两天么?”
“那也没关系,我只做了面条,万一你没来,我可以一个人吃掉两个蛋,留下一份面条当夜宵,这样就不怕浪费,比做菜好安排。”许霜降笑盈盈道。
“憨大。”陈池刮着许霜降的鼻梁,状极无辜地询问道,“我还能好好叫你憨大么?”
笑闹过后,陈池从背包里拿出白瓷瓶,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支玫瑰花。
“胖妹妹,生日快乐。”
“你把瓶子都带过来了?”许霜降欢天喜地地接过,立即把花插上,摇头晃脑看效果。
陈池从包里继续掏出了巧克力、鸡肉卷、华夫饼,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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