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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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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坝子?”
“平整一点的地方就叫坝子。”陈池轻笑道。
许霜降听故事的思路非常严谨,她对感兴趣的事情一向钻研得透彻,她奇道:“晚上坐外面,没有蚊子咬吗?”
“有。”陈池忍俊不住,“不过我宁愿被蚊子咬,我家那时候的蚊帐是很厚的棉纱帐,即使开了窗,闷在里面还是一丝风都没有。棉纱帐很细密,有时候我捉到了蜻蜓,会把蜻蜓放在蚊帐里,它们很乖,一动不动趴在帐上,翅膀都是透明的,非常漂亮,能看得见纹路。”
许霜降激灵灵忘了疼,她本来温顺地闭着眼睛听睡前故事,这时睁开眼,侧头盯向陈池,不可思议道:“你让蜻蜓和你一块睡?”
陈池压低着嗓子,笑声闷在喉咙里,鼻息拂过许霜降的脸颊:“蜻蜓,蜻蜓。”(未完待续。)
第127章 同床共枕眠
许霜降缩了缩脖子,嫌弃似地偏过头去,却听陈池在笑问:“霜霜,你想做红儿螂还是白儿螂?”
许霜降不由自主转回头:“什么是红儿螂,什么是白儿螂?”
“身体红色的蜻蜓我叫红儿螂,白色的就叫白儿螂。”
许霜降想象着蜻蜓细细的节肢身体一长截红或者一长截白,忍无可忍:“换一个,我不要听蜻蜓。”
“我还会抓萤火虫放到蚊帐里,一闪一闪,像星星一样漂亮。”陈池抿唇笑。
“不要萤火虫,”许霜降简直无法理解陈池的胆大,“别在讲你的蚊帐,换别的。”
“好。”陈池憋着笑,继续聊,“有时候,我们几个小孩都忘了拿凉席,就会偷偷跑到隔壁村的田里,瞧瞧有没有捉黄鳝的人。”
许霜降滞了滞,按捺不住问道:“要是瞧到了呢?”
“我们会跟一段,然后被人哄走。”
许霜降松口气,她以为陈池也会去捉呢。
这里头其实有很多有趣的小故事,一群小孩儿在田垄上披着夜色大呼小叫,捉黄鳝的人腰间别着竹篓子,气得在后面喝骂:“哪家的淘儿野到这里来,还不归家去。”
有时候,捉黄鳝的人会吓唬小孩:“我捉到蛇了,你们再不走,我就扔过来。”
“来呀,来呀。”小孩子一点都不怕。
等捉黄鳝的人真的作势将手伸进竹篓子里头,小孩子们才会哄然退散,留下一地招人烦的笑声。
如果允许陈池自由发挥,他可以把捉黄鳝的故事讲到深夜,不过他知道许霜降必定不喜欢这些滑溜溜的东西,今天她身体不舒服,略略分散她一些注意力就可,不适宜吓到她。他话风一转:“有时候,我们会睡到别人家的稻草剁上,听蟋蟀的叫声。”
稍稍停一停,陈池自动解释道:“只要自己不乱动,稻草剁躺上去也很舒服,不会戳疼人。”
许霜降微启的嘴唇合拢:“嗯。”
陈池给许霜降讲故事,越发流畅了,不用许霜降疑惑提问,他就摸准了许霜降的脉络,知道她会问些什么样的问题,比如她一定会好奇睡在稻草上的感觉。
“霜霜,我偶尔会掐一段稻草尖,放在嘴里咬,仰头看天上,不过,很难得才会看到一两次流星。”
许霜降再次睁开眼,朝窗外瞅了瞅,月亮还没爬到能让她看到的地方,星星稀稀拉拉几颗,这夜里听着陈池如晚风呢喃般的讲述,竟是无比安宁。
“稻草尖好吃吗?”
“一点都不好吃。”陈池低低笑道,“比啃手指要好一点点。”
许霜降被逗得笑起来。
“霜霜,好一点了吗?”
许霜降的待遇简直比以前好太多。
以前在家里遇到这种事,她妈妈围着床转悠,给她灌红糖水,高温天给她冲热水袋,见她叫唤得凄惨,最后会给她吃止疼片。妈妈虽然着急,但经验丰富,知道她疼也就是半下午或者一晚上的事情,所以处理起来有条不紊,推门进来时不时关心一阵,就放任她哀叫。妈妈的重点放在事后找医生开药调理上。
若是在学校遇到这种事,许霜降的同学会替她向老师请假,掺着她回宿舍,宿管阿姨教她们从门口小卖部买一小瓶白酒,放到白瓷匙里让许霜降咪一口,暖暖肚。许霜降一直怀疑她的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同学走后,整间宿舍就剩下她一个,咬着牙苦熬。许霜降曾被疼哭过,主要还是被孤寂给弄心酸了。
现在,她的疼痛感比起以前来,可以说小巫见大巫,今夜没有陈池,她也就窝床上,西子捧心般颦两下眉,自个也能睡。但是陈池来了,用体温捂着她,耐心又温和地给她讲故事,不仅不闹她,还如此细致体贴。
许霜降偎在陈池身边,身心都暖融。
细巧的枝叶影子在他们的白墙上慢慢移了方向,稍稍轻摇,让人看出风儿荡漾在春夜里。月光无比慷慨地挥洒在他们床前,将他们的房间沁上一层清辉。陈池的声音低醇柔和,断断续续,一个故事讲了许久都不曾结束。
许霜降阖着眼睑,呼吸清浅而规律。
陈池一句话重复了三遍,见许霜降没甚反应,他低眸细瞧,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她是一个听故事也要讲逻辑的人,上次给她讲山上有座庙,就是被她纠正得再也讲不下去,若是她听到他不断重复同样的话,一定会打断他:“你讲过了。”
现在,她睡着了。
陈池的目光久久地流连在她脸上,忽地朝她额上轻轻吹了口气,许霜降依旧酣睡,只是无意识地将脸偏了一个小角度。
陈池噙着笑闭上了眼睛。
许霜降做梦也想不到,就在此刻,陈池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星期六,阳光爬进了窗棂。许霜降先醒来,感觉自己大好了,没有腰酸滞胀,没有肚子抽疼,没有呕心反胃。她转头望向身边,暗暗叫苦,陈池躺在外侧,她若是要起床,非要越过他去,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这任务非常不容易。
但说实话,让她乖乖地躺着等陈池醒来,她又等不起。早上的大姨妈性情乖戾,她须得去周到伺候。
千不该万不该,陈池不该昨夜来。许霜降心中哀嚎着,转眼就忘了陈池昨夜的体贴照顾,小没良心地瞅着他的睡颜埋怨。
陈池睡得安泰极了。屋中光线明亮,外头有几声清脆的鸟鸣,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他,他呼吸平稳悠长,静静地拢着她。
许霜降的视线在陈池脸部打转,从他的眉眼到他戏谑为家族显性遗传的鼻子,再到他薄抿的嘴唇,她忽地感到那样不可思议,他们从偶然相遇的陌生人居然过渡到了同床共枕眠,不仅如此,她在他面前啃过油乎乎的鸡翅、每顿都吃一碗半的饭、穿着他的浴袍随处晃、搓洗过他的床单,现在还让他知道了她的生理期,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毁形象的事,但她都做了。
许霜降抿着笑意垂下眼睑,有一件事她可一直没做。在陈池的公寓里,陈池天天早起给她做早餐,现在换到她的公寓,陈池地形不熟,做早餐的事该落到她这个主人身上。(未完待续。)
第128章 领证吧
许霜降轻轻地撩开被角,刚坐起来,就暗呼不好,僵着身体不敢动,她亲爱的大姨妈气势汹涌地提醒她该去伺候了。
陈池挡着她的去路,许霜降无奈,准备从他脚边绕。当然她非常谨慎,既怕吵醒陈池,也怕哄不住大姨妈。也因此,她的动作不能大开大阖,她爬得过于细致,才行动到一半,陈池就被惊动了。
“霜霜。”陈池睡眼惺忪,第一反应就先往旁边看,再微抬脖子看向床尾,恰见许霜降披散着头发,一脸惊诧地望过来,似乎他的清醒打断了她什么行动,陈池愣过后,仰躺回枕上,呼着气发笑,“你在做什么?”
陈池好的一点是,他反应快,调侃完他就彻底清醒了,当即坐起来,整个被子翻卷过去裹上许霜降,关切问道:“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痛吗?”
许霜降万分头大,推开被子:“你睡吧,我好了。”
陈池不放心地盯着她又盘问了好几句,才真正高兴起来:“霜霜,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起床。”
他动作比许霜降灵巧,三两下就开门出去洗漱。
“你知道……”许霜降想提点陈池洗漱间的规矩,转念一想,洗漱间没啥规矩,无非就是有人用就等等,没人用就进去。
“我知道在哪里,你不准下床。”陈池咧嘴一笑,轻轻地带上了门。
没两秒,许霜降就从虚掩的门缝中听到隔壁的娴在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这是陈池的礼貌回应,听着真响亮真淡定。
许霜降坐在床尾欲哭无泪。陈池一早晃荡到公寓走廊里,她的邻居给他熟络地打招呼了,陈池还抢了该她去洗漱间的顺序。
许霜降在铺床叠被的时候,想通了一个道理,她和陈池在日常生活细节上的交汇融合趋势,正不可阻挡地递进。
两人用过简单的早餐后,陈池原要自己去超市帮她采购,留许霜降在屋休息,许霜降却见春光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她的目的地自然还是集市。
陈池陪着她逛得很慢,把她当做刚刚康复的病人对待,三五步就要停下歇一歇,观察她的面色。在许霜降以后的例假期间,陈池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学会了和许妈妈一样的小偏方,比如冲碗热烫烫的红糖水给她喝,还会嘱咐她不沾冷水,但是此时的陈池,对女孩子的病痛却还什么都不太懂,所以他心头惶恐,极端朴直得认为他的青灰软壳蟹正处于大伤元气的虚弱期。
纵然两人的关系已如此亲密,许霜降也还是不好意思给他科普,其实除了不能剧烈跑动、走路姿势需要文静些,大姨妈性情温和时,还是挺好安抚的。
经过鱼摊时,陈池买了一盒鲱鱼,用两根手指撮起一条鲱鱼尾巴,笑道:“霜霜,来,张嘴。”
许霜降一个劲摇头,极怕陈池还要再劝,厚着脸皮找借口:“我不能吃生的。”
陈池猛然醒悟,懊恼万分:“我光想到鱼的营养好,没想到这个。”
“你吃。”许霜降笑得殷勤。
事已至此,陈池自然要自己吃掉这盒鲱鱼。他仰起头,嘴巴张开,接了这条鲱鱼进肚。腮帮子抿了两下,陈池眼睛一亮,评价道:“味道很好,霜霜,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来尝一尝。”
许霜降含糊着嗯啊两声,讪笑着瞅向陈池手中的纸盒,鲱鱼周围洒着厚厚一层的洋葱丁,可见摊主有多实在。
陈池仰起头吞了第二条鲱鱼,眼风一扫,见许霜降也仰着头,眼巴巴地瞧着他,很像等着吃的小可怜。
陈池立时充满歉意,他瞧瞧许霜降,再瞧瞧盒中最后一条鲱鱼,他在关键地方的原则性挺强,狠狠心仍旧自己吃了,口腹之欲可以以后满足她,身体受了寒凉之气却是要不得。
他误解了许霜降,她是在崇敬他,陈池能生食鲱鱼不说,还能不嫌弃洋葱。
洋葱大蒜全是好东西,许霜降是愿意吃的,不过作为一个姑娘,她比较讲究吃的地点,一般她都是在家里陪着爸妈,才会一点都不顾忌。清蒸鳜鱼里,那些软糯的熟蒜瓣,她能吃得津津有味;油炒鳝丝里,她也从不放过洋葱丝。但一旦在外头,她就会自觉避开这些气味大的食材调料,而且,还会不动声色地避开吃了这些调料的人。
但对陈池,她似乎挺奇怪,自己注意着死活不肯吃,他吃却没问题,她丁点没在意。洋葱沾在鲱鱼身上,若是不小心舔到了就舔到了,她照旧给他牵着手,慢慢在人群里挤着逛。
经过花铺时,陈池一定要进去买玫瑰,许霜降想换盆栽,他却玫瑰和盆栽一起买了。现在的他,眼睛朝许霜降若有用意地一瞟,就能让她抿着唇低下头去,再不会掏出钱包来,在这些小处和他争得泾渭分明。
许霜降盯着脚尖,暗中嘀咕,陈池大概刚刚吃了独食,对她歉疚,这下给她的花买多了。
陈池平时多半会顺着她的心意,要盆栽就盆栽。但这回,玫瑰花有大用。对陈池来说,花有多好看,他不觉得,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它在爱情上的意义非同一般,那就是它,适合在非同一般的场合代表他的心意。
陈池将非同一般的场合先定在运河上的那座桥。他第一眼就相中了。
那时正值仲午,他俩靠着桥栏休息。这是陈池提议的:“霜霜,停一下。”
艳阳里,桥下的船,桥上的人,两岸红的绿的遮阳篷,耳旁热热闹闹的笑声,织就了一副丰彩浓郁的好背景。许霜降梳着马尾辫,悠闲地低头瞧着水中波光。
陈池陪着,不出声地望着河面,又侧头瞅瞅许霜降,三十秒后,他开腔道:“霜霜……”
“陈池,你说河里有鱼吗?”许霜降闻声抬起头,一脸兴味盎然,“肯定有吧,而且会很大,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吃它们。”她兀自在那喋喋不休:“其实河鱼也蛮好吃的。”
陈池满心酝酿的话被堵在嗓子口。“饿不饿?”这句话下意识问出口,陈池就知道他寻的这处好风景指望不上了。
回到许霜降的公寓,两人早早吃过晚饭,留下一大段闲暇。
黄昏霞照里,窗台矮陶杯。
陈池立在窗边,手撵着玫瑰花梗,一会儿把花在陶杯里调了一个朝向。他的视线落在半开的花苞上,再看进水杯中,凝视着那碧绿的梗。
许霜降打开电脑,顺手拿起自己的水杯往桌上的盆栽里倾了一些凉水,她耐心地等着水全部渗进土里,才抬眸问道:“陈池,想喝什么?我去倒。”
现在玫瑰花又占了一个杯子,许霜降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水杯和陈池分享。
陈池转过来,微微吸了一口气,没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直接问道:“霜霜,我想让你答应一件事,你会答应吗?”
许霜降狐疑地打量他两眼,噙着笑意故意道:“难做的,不答应。”
陈池忽地笑起来,步履轻快地走过来,从许霜降手里轻轻抽走水杯,将她拉到床沿坐下,轻声说道:“霜霜,这件事不难做。”
许霜降歪着头笑咪咪看着陈池,他要是明天中午之前还不想走,她可不答应。他要是再怂恿她去买一个花瓶,她也不答应,不过她已经打算再买一个陶瓷杯,这回真的给陈池专用,款型就不用卡通了,给他挑个浅灰的纯色杯子。
“霜霜,我们这次暑假回国,去领结婚证吧。”(未完待续。)
第129章 陈池要的终极定位
许霜降懵得半晌动不了。
陈池默默无言地等了两分钟,见许霜降瞪着眼睛,看样子还能继续石化下去。他抿了抿嘴唇,笑道:“霜霜,给个笑脸,我快要没有勇气了。”
许霜降茫然地望着他,那样儿看起来比他还要可怜。
“霜霜,我知道这个要求很突然。”陈池柔声说道,“我一条条梳理给你听,好不好?”
许霜降眨了两下眼睛,点了点头。
陈池张张嘴,一时也发不出声。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念头的呢?
大概是在听闻卫小桃死讯以后,他深夜里坐在窗下,眼前总浮起殷守信每次探访结束后在医院门口孤零零失神伫立的模样。殷守信背转身匆匆离去赶夜班的身影,更是在陈池的脑海里不知回放了多少遍。
奋斗的意义在哪里?如此孤绝,是为坚韧?
陈池想和许霜降携手同行,喜忧与共。这个念头可能出现在更早之前,他无意中发现许霜降一连串的搜索关键词,却从不曾在他们每日的线上交流中听过她一丝一毫的忧惧。
或许还要早,他们从布鲁塞尔回来的第二天清晨,他在洗漱间外等着她,却见她遮遮掩掩地抱着半湿的床单出来,血红着脸不吭声。
“霜霜,我们先说现实的问题。”陈池握着许霜降的手,缓缓开腔道,“我现在没有经济基础。我家也没有,你跟了我,我们要白手起家。”
许霜降沉默地听着,渐渐回了神。
“再来说说感情。”陈池粲然一笑,“我只问了自己两个问题。第一,是不是愿意和你一直走下去,我的回答是当然。”
许霜降依旧沉默。
陈池盯着她,没有催促,口齿清晰地继续说下去。
“第二,以后我们分开,你最终和别人结婚,我是否能看得开?”陈池稍顿,重重呼出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这个问题真糟糕。问的时候,我就躺在你身边。”
许霜降木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裂缝,她瞟了陈池一眼,还是没说话。
“我看不开。”陈池肃着脸,郑重地告诉许霜降,“以后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现在想到这个问题,就梗得难受。”
“霜霜,所以我对自己说,既然我不愿和你分开,既然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那就迟早绕不开婚姻。”陈池紧紧地凝视着许霜降,语调忽然轻松起来,“那么为什么不是现在?我们今年正好都毕业了,要年龄有年龄,要时机有时机。”
许霜降持续木楞。
陈池轻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说完我,来说你。”他瞄着许霜降,轻言细语道,“霜霜,你刚刚听到我这个提议,不急,慢慢想。现实的问题先放一边,过会再理。学我的样子,问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你愿意和我一直走下去吗?”
陈池留足了时间给许霜降听清这个问题。他没问许霜降的答案,缄默一分钟后,问出了重磅问题。
“第二,以后我们分开,我最终和别人结婚,你是否能看得开?”
许霜降被震得猛然抬眸望向陈池。这个问题太过振聋发聩,不断嗡嗡在耳边回响。陈池以后要结婚,结婚的对象可能不是她?
这回陈池缄默了三分钟,坚定地等着许霜降给出一言半语。
许霜降是个越激越勇的人,换言之,她激不起。陈池把她弄毛了。
连秀秀和她男朋友早就分开了,后来收到她男朋友的婚讯,依然语气酸酸,陈池现在来问她看不看得开?
“我看得开。”许霜降昂起下巴,冰着脸,一字一顿,“你想和谁就和谁。”她腾地甩掉陈池的手,站起来,决定现在就把陈池扫地出门,管他回去晚不晚呢。
“霜霜,霜霜,别急呀。”陈池连忙牵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想把她拉着重新坐下来,他倒是很高兴,咧嘴笑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坐下我们再谈。”
许霜降的大姨妈阻止她立即坐下和陈池谈,她倔强地立着不肯坐。
陈池笑得越发欢畅,站起来双手圈住她,解释道:“霜霜,我只是在引导你思考问题,你看,你根本不能忍受这样的问题,我也是。”他长长吁气,轻声哄道:“那咱们这样,我抢着你,你抢着我,回去就把证书办了。”
许霜降怔怔地望着陈池,满眼无措。
“现在,感情基础明确了,我们来谈现实的可行性。”陈池笑道,语气越来越轻松,“先坐下,我们来逐条讨论。”
或许陈池这样层层推进的商量方式安抚住了许霜降的慌乱情形,她点点头,顺从地坐下。
“假设我们这次回国领了结婚证。”陈池起头就这么一句,许霜降的心一颤,望着陈池,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讲述自行模拟想象,“那我们暑假过后就是夫妻。”
陈池望一眼摒住呼吸的许霜降,绽开笑容道:“对我们的学业没影响,你在这里,我在那边,跟现在一样。除了有张结婚证,我们是合法的一家人之外,暂时什么都没有改变。至于以后的事,等我们读完再来规划,反正总要在一起过。”
“像我们这种情况的例子也有,我听过有人恋爱了,假期回家结婚的。夫妻出来陪读的,也有,总之大家成双成对一起奋斗的例子很多。”陈池笑着循循善诱道。
许霜降默不作声,她还听过原本是夫妻的,一方出国后没多久就各自单飞的,或者双方都出国,却不在一个地方,也分了的。她更目睹过男女朋友在这里相识,恋爱谈得好好的,一会儿枕边人就换了的。
世间万象,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许霜降不置可否。
“霜霜,我们认识已经一年了,人家相亲几个月就能结婚,所以我们这时候结婚,也很合情合理。”陈池笑嘻嘻道。
“父母这里,我爸妈绝对没问题,他们要是知道我暑假带一个媳妇回去,不知道会怎么夸我。你爸妈……”陈池瞅了一眼许霜降,轻笑道,“知道我还是不知道?”
许霜降摇摇头,上次陈池邀她假期去他家,她原本是想和父母提提陈池的,争取回去也把陈池带到家吃顿便饭,可是这段时间她一直过得忐忑不安,每回给家里打电话,就深深恐惧,也许没多久她就要这么直接介绍陈池,他是我孩儿他爹。
所以她磨蹭到现在,也没有给爸妈说过陈池,她颤颤巍巍等着给陈池终极定位。
磨蹭是对的,看来陈池不满足于男朋友的定位,他要求的介绍定语是“马上要闪婚的对象”,连未婚夫都直接跳过。(未完待续。)
第130章 小棉袄搭了个汤婆子
“那你准备雪藏我多久?”陈池刮了一下她的脸颊,调侃着活跃气氛。不过他没逼着许霜降表态,而是继续说道:“霜霜,我不知道你爸妈会怎么看我,但我会敬重你爸妈。我知道你是独生女儿,我和你结婚,我就是你家半子,以后该尽的责任不会含糊。”
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现在许霜降的小棉袄本性终于被激发了。陈池这番话,她听着,替自个爸妈觉得暖心。她的目光在陈池脸上逡巡,他的神情一本正经,绝非戏语,许霜降不由地想,她和陈池结婚,对她父母来说,岂不是小棉袄搭了个汤婆子吗?
问题是,她自己还没做好为人妻为人媳的准备。陈池才提结婚,她就二话不说答应,这……思想转不过弯呀。诚心诚意和陈池相处下去,跟风风火火和他结婚成家,毕竟还是两码事。
许霜降觉得,她应该好好想想。
陈池轻柔地捏住了许霜降的手指尖,认真地说道:“霜霜,我们婚后,虽然暂时两地分居,但对父母来说,我们毕竟还是离得很近,可以相互照顾,两边父母都要更加放心一些。”
这个理由,或许可以说服父母接受。许霜降不知不觉进入了可行性预估分析模式。
“如果我们不小心有了……孩子,你就不用怕。”
许霜降闻言愣怔,猝然低头,陈池急于和她结婚的目的就是这一个。
她和陈池继续这样交往下去,防范再严密,始终还会有这层可能存在。陈池要给她的是名正言顺,这样才能真正顺其自然,哪怕意外受孕后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留下孩子,身体苦痛也许要自己担,但在心理承压上,有名有份的人会好得多的多的多。
许霜降前段时间水深火热的煎熬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点,她根本不好意思向看过一次病的卞芸曼打听预约医生的流程细节,只敢自己研读医疗保险的条款,再自个蒙着头网上乱搜,她甚至琢磨着时间,盘算着万一事情不好,她能否拖到假期回国,她还暗地打算先瞒着爸妈上医院,等她好了再回家。
有生以来第一次,许霜降把自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为此,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她会警醒自己,远离陈池,以后他俩只在线上清谈。
她没料到陈池会求婚。
陈池不给她“我以后一定负责到底”的承诺,他直接就这样做。
许霜降用力地从陈池掌中抽出手,自己交握着,心里明白陈池刚刚说的这条,已经不是结婚的可行性了,听上去简直就是结婚的必要性。
陈池愕然地看着许霜降凌乱地捏着她自个儿的手指骨,沉默片刻,他一把搂过她的肩头,低声道:“霜霜,霜霜,我知道你心很乱,我也是想了很多天。我现在想为我们两个的将来负责,其实我连负责的资本都还没有。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能一起面对,无论要去哪里,我们都还能在一起。”
“……我想考虑一下。”许霜降的头搁在陈池肩膀,说得气若游丝。
她确实是个傻人,许家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额头说的这句话一点都没错。陈池费了半天唾沫,讲了这么多条道理,最打动她的,居然是他带着一丝无奈语气坦承,他连负责的资本都还没有。
陈池松开她,目光紧凝在许霜降的脸部,她不木了,有点不情不愿,那是在怨他突然把天大一件事砸到她面前,不过这种表情说明,她已经积极恢复思考。
“好,不急,慢慢想。”陈池体贴道,笑意盈盈。
许霜降考虑的方式就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神游。思考重大事件,最好清清静静地一个人独处,但是她的地盘小,统共一间屋,把陈池赶哪里都不合适,于是她不许陈池出声,蛮横地让他闭着眼睡觉,除了允许他呼吸,其他什么都不能做,然后她窝在他的臂弯里想问题。
许霜降苦就苦在她没有自己的思路。陈池先前说得太多了,她几乎就在他提起的那些方方面面里绕圈。她当真学着陈池的方法,先给自己来了一记狠招。
世事无常,她和陈池现在在一起肯定是认真的,但是如果没有一颗坚决奔着结婚去的心,由着生活的际遇来,有一天她和陈池各奔东西,她的心态潇洒得了吗?
问这话时,她忍不住瞥向陈池。
陈池冷不丁会搞怪,但是紧要关头他很靠谱,这是他答应了给许霜降的独立思考时间,他把隐形人扮得很称职,许霜降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他愣是一声不吭,闭目养神。
许霜降默默地盯着陈池的唇角和下巴,一分钟后,她确定自己潇洒不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和陈池分开,她就再也不能平平和和地见到陈池,哪天不经意撞见了,她保不准自己什么反应。绝对会难受,很难受。
她其实是个没胸襟气度的人,完全撑不住“今时卿卿我我,来日许是路人”这样的假设。
于是陈池的那句话浮上心头,他俩既然要走下去,就迟早绕不开婚姻,那么为什么不是现在?
学业忙根本就不是借口,读书中途去结婚的人确实有,端看个人选择。她大学毕业了结个婚,回来继续读硕士,根本没啥大不了。许霜降从艾玛女士那里获知,今年系里新招的硕士还有已婚男,向学校申请要两人间,艾玛女士正帮人协调找房子呢。她这种情况根本不稀奇。
许霜降望着陈池的侧脸,想着她在他公寓时,他俩坐在松木桌边吃饭的情景,悠悠地吐了一口气。陈池给她端上那盘西红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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