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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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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霜降听说很乖的,是吧?”

    许家妈妈就心急火燎。

    许霜降在一个周末回家,带回去一件脏外套。高中的学生宿舍四人一间,小衣服能自己手洗,大衣服却洗刷不便,她每周都要带脏衣服回去。

    这天,她妈妈把她迎进去第一件事,不是像往日那样翻出她包中的脏衣服,而是直接把她拎到卧室,关上门背着她爸爸,悄声问道:“霜霜,你跟妈妈说说,你前后左右和谁比较谈得来?妈妈这个星期给你做爆鱼,星期天晚上你回校,也带给人尝尝,你们不是时兴换菜吃吗?要是女生,妈妈就给爆鱼收个甜酱油,要是男生,妈妈就多做点,男生胃口大。”

    许家妈妈从父母圈的私下讨论中,获得不少经验。首先,早恋发生机率大的地方就是前后座。学校里,一对座位男生,一对座位女生,间隔着坐。许霜降的前后两排可都是男同学,隔了一条过道,旁边组的男生也没有多远。这些都需要在询问范围内。其次,回家问孩子得有技巧,要迂回婉转套话,直接问都问不出来,许家妈妈在许霜降回来之前就已经冥思苦想到了爆鱼这个借口。

    不想许霜降瞧一眼她妈妈,淡定地说道:“我不和别人换菜吃。”

    她妈妈噎老半天,正寻思其他婉转的借口,只见许霜降麻花似地扭上妈妈的手臂:“妈妈做的爆鱼最好吃,我不给别人换。”

    “去。”她妈妈心花怒放,流程走回正常轨道,把女儿赶回房,她拉开许霜降带回来的包,把脏衣服拿出来。

    吃完晚饭,许家妈妈再次记挂着盘问的工作,她在许霜降做周末作业的时候,逗留在书桌边,东摸西摸,一边擦着没多少的灰尘,一边状似随意地聊道:“霜霜,听说你们最近开了班会?”

    “嗯。”许霜降正在琢磨一道空间几何题。

    许妈妈不由怨念,别家的娃能做话唠,怎么她家的女儿说话这么精简?“老师都说了些什么呀?”她诱问道。

    “老师叫我们好好学习。”

    “还有呢?”

    “不要随便逛公园看电影,浪费时间不好。”

    这就对了,许妈妈准备详细探问:“那……”

    “妈,我的解题思路被你打断了。”许霜降撅起嘴。

    “好,你做,你做。”许家妈妈只得偃旗息鼓,她走出房门,回头觑一眼,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女儿埋头写作业的样子很认真,不像藏着心事神思不属。

    许霜降听到房门哒地轻轻阖上,幽怨极了。她的空间几何一向是薄弱点,可能先天基因受限,很多稍微复杂点的构型就死活想象不出,学得蛮努力,就是欠天份。刚刚做题时,好容易灵光一现,但跟她妈妈说着话,灵光就消逝了。

    她叹了一声,咬着笔端再死命看图,终于又等来了灵光,把题做完了。这时候她放松下来,才觉得她妈妈进来绕着班会说,显得十分奇怪。

    班会课上老师没有公开说什么早恋,只是意有所指,她听得不透,但是同寝室的妹子给她解了惑,她才恍然大悟起因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许霜降不会乱传话,老师的中心意思就是让学生们不要虚度宝贵的学习光阴。至于那起因,那是同学的私事,老师又没说,她一知半解,传也传不全,有什么好嚷嚷的。

    所以许霜降继续啃下一道几何题,没去和她妈妈讨论同学逛公园的事。

    这是她的一个脾性,和别人**搭点边的事,人家要是跟她说,也只会终止在她这里,她不会起劲地传播出去。

    许霜降和陈池聊天也是如此,只提他们自个儿的事。互相问过好后,她说道:“陈池,我明天就没事了,明天一早过来。”

    “我来接你。”陈池非常兴奋,他上午有点事要去学校,中午以后也没事了,这样算下来,他和许霜降又多了半天相聚时间。

    “不用,我想直接坐火车到布鲁塞尔,中途你也许可以搭上我的火车,要是搭不上,你就自己去。我们在那边火车站集合,然后去雕像那站一会儿,等天黑了,我们去看一眼中央广场,就回你那儿。时间有些紧凑,你看行吗?”

    陈池好笑地拧拧自己的鼻子,他筹谋的纪念活动到了她嘴里,就是站一会儿和看一眼的事,他怎么觉得她像完成任务似地,这行程整个就是加急的流水作业。

    “不行,你先到我这里,休整好了,我们星期六再一起去,时间更充裕。”

    “我们都去过一次了,我就想在晚上再看看中央广场,其他地方不是很想逛,明天天气好,就去掉吧。”许霜降劝道。

    她是这么想的,星期五把陈池的纪念活动快速完成,星期六在陈池这里休息,也不影响他们采购做饭,星期天她吃过早餐,就回来了,那时候天光好,做什么都可以不忧不急,免得太晚会碰到恶人。

    而如果陈池要把纪念活动放在星期六,那星期天的时间就比较紧,店铺都关门,陈池还没处采购下周的食物。

    陈池见许霜降坚持,他略沉吟,本来就是想让她高兴,当然以她心意为要,陈池很轻易地就答应了:“行,就明天去。”只是他要求道,“你要先下车,我接了你再说,火车上找人不方便。”

    他极不放心许霜降,按照她那急吼吼的方法,让他半道上搭她那辆车,陈池有种预感,总不会那么顺利。到时候万一火车载着她呼呼地跑了,他搭了别辆车赶过去,光是沟通电话就不知道要打多少,心情还急,何必呢。让青灰软壳蟹乖乖地下车,他逮了她一块去。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星期五,许霜降背了一个大包,把自己换洗衣物带上,早早出发。(未完待续。)

第112章 小概率事件

    时隔一年,故地重游。

    许霜降仰头望着于连雕像,再侧头望向陈池,心中止不住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当时她压根儿没料到她随意瞥到的陈池,如今会和她携手站在一起。

    “霜霜,你能想到吗?我和你一年前还不认识,就在这里第一次见面。”陈池问了出来。

    “所有认识的人都会有第一次见面。”许霜降抿唇笑道。

    陈池搂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地接得很快:“不是所有的第一次见面都会念念不忘。”

    许霜降心中嘀咕,这话要是放在六十年以后再说,才会把人感动得涕泪横流,这才一年的时光,一般都忘不了。

    “霜霜,你早走一分钟,或者我晚来一分钟,我们……”陈池凝望着许霜降,想着他们错过了这一分钟,会怎么样。半晌,他一扬眉,笑得璀璨,“我们就挪到中央广场去见面。”

    “要不,我们现在也挪过去?”许霜降歪着头问道。

    陈池直乐,摸着她的脑袋:“等会儿,上次我把握得不好,没和你说上话,这次多说两句。”

    许霜降点点头,半仰着脖子望向陈池,专注地等着他下文。

    陈池见她这副犹如听众欢迎台上人发言的架势,忍不住微微偏头,虚咳了一声,再转回头,忽地笑出来,青灰软壳蟹的样子很好,一定能认认真真地听全他说的每个字。

    小巷里游人三三两两,他俩停驻在雕像下,阳光照拂着两人,陈池的声音从容愉悦。

    “霜霜,我相信,所有的小概率事件能够发生,在发生前一刻就汇齐了必然发生的理由,那就是两个字,缘份。”陈池满面笑容地盯着许霜降,说得一字一顿,十足蛊惑人心,“我和你有缘。”

    许霜降眼波流转,瞥向了一旁经过的路人,弯着嘴角似笑非笑,满大街的路遇都是缘份。

    “缘份天注定,维持要靠有心人。”陈池含笑锁着她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说道,“霜霜,我对你有心。”

    许霜降顿时羞窘,噙着笑容埋下头去,低声问道:“说完了吗?”

    “文艺腔不大管用啊。”陈池轻笑道,拉住她的手,“那就说一句大白话。”他略顿,认真地说道:“霜霜,我很高兴去年有这么一天,遇见了你。”

    许霜降抬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陈池。他笑意盎然,眼底一改往昔的逗趣,这就是他非要和她坐火车再次赶来,执手站在旧地,想对她说的话。

    陈池在和许霜降日渐亲密的相处中,体悟出一点经验,青灰软壳蟹自有一套重情义的表达方式,她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已经看进眼里,听进耳里,藏进心里。

    陈池粲然勾唇:“走了,转战中央广场。”

    许霜降靠着陈池,绕着广场慢慢地走,望着天色,有点愁苦:“我想看晚上的广场,天怎么还不黑啊?”

    陈池发笑:“耐心点。”他将许霜降牵到一角,说道,“霜霜,我就在这里,一转头就发现了你,当时你仰着头,一直往上看,我走过来,你也没察觉。”

    许霜降瞧向市政厅正对面的位置,她记得她当时站在那里。

    “陈池,原来你视力这么不错。”许霜降笑着嘀咕道。

    “承蒙夸奖。”陈池促狭道,搂着她朝市政厅对面走去,他站定后仰起头望向塔尖,密密麻麻的旗帜在视野中斜挑着迎风飘荡,视野的最高远处,塔尖顶着的天空一望无际地延展开去,让人心旷神怡。

    陈池畅快地吁了口气,一侧头见许霜降抬着脸庞也在往上看,不由视线一顿,静默了两三秒。她脖子拉长,脖根处的薄纱巾松松软软地围着,兜着春天里乍暖还寒的风,轻轻扬起。她脸上全然是无声的欣赏,使得她在风里袒露的五官那样端静。

    许霜降对陈池拢在她面部的目光有所觉,却没搭理他,兀自专注地仰望。

    对她来说,陈池即便是个强光探照灯,也是她自个儿携着的,和陌生人无礼的窥视搭不上边。

    陈池突地失笑,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霜霜,心疼心疼你的脖子呀。”

    隔着马尾辫的辫梢,许霜降清晰地感到陈池掌心中的温热贴着脑后,在陈池的小指不经意触到她后脖颈的地方,骤然升起一股令人激灵灵的麻痒,一下游走到面部。

    她憨笑着低下头,掩饰似地转了转脖子。

    “去年那时候,我就想对你说这句话。”陈池轻拍她的肩膀,调侃道,“美景不是这样看的。”

    “分一半眼神给身边人。”陈池戏谑地下令,“可以防止脖子酸。”

    许霜降正窘到一半,被他说得笑出声,暗地里的窘意就此散了。她望着陈池,他眉眼明朗,神采飞扬地站在她面前。一年前,他就站在这里,第一次和她聊天。

    许霜降忖度着她也得给陈池说两句,总结总结这一年的相处经历。

    “陈池,谢谢你。”许霜降真心诚意地开腔道。

    陈池立时想去蒙住她的嘴,青灰软壳蟹这发言的头一句话定下的基调,真正让他无奈。陈池顾念着这里是公众场合,不宜多动手,他只好赶紧道:“霜霜,略过这句,我们之间不用这个词,直接往下说。”

    许霜降瞅着他,她明白陈池的意思,对他来说,他们之间不用这么客套,可是对她来说,她总不能把他的好理所当然地接受,什么都没表示。她小声嘟囔道:“我是想说……”

    她是想说,她很感谢有他的陪伴。

    这一年,她的快乐和以前的快乐都不一样。每一回陈池过来,她都会很期待,总会提前去超市,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她只能在不同的果酱和火腿肉中反复挑选。陈池回去,她会很挂心,一直等着他平安到达的电话。她珍藏着陈池寄给她的手写信,每次翻开藏信的那本书,她都会顺带着读一读。有大小事发生,她觉得陈池在那儿呢,可以说给他听。

    不过,既然陈池不准她说谢谢,那就不说了。

    许霜降眼波一转,极快地扫了陈池一眼,他含笑望她,很像他之前一遍遍说“我当你答应了”时那种表情,执着而期待。

    她不由微微脸红,视线偏到旁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而清晰:“我也很高兴遇见你。”

    陈池的唇角弯起,笑咪咪地望着许霜降半晌,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过来,我和你说句话。”

    许霜降不解,陈池贴近,手臂勾住她肩膀,附耳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拖了三个字。

    许霜降轰地脸红,心脏噗噗乱跳,垂着眼眸就是不看陈池。

    “霜霜,你回一句‘你也……’,就好了。”陈池低声点拨道。

    许霜降又羞又笑,实在张不了口。

    陈池瞧着许霜降满布红霞的脸颊,只好安慰自己,她听了受了,没将他拍走,就足以说明她的态度。咱国人是比较含蓄,他天不怕地不怕,刚刚也鼓了好大勇气。不过说了一遍,好似说第二遍就不难了。

    “回去给我写出来。”他盯住许霜降半恼半哄,心忖写一遍,照着念一遍,这样就可以引导着青灰软壳蟹顺溜地说了。(未完待续。)

第113章 两个人的夜行

    这一趟布鲁塞尔之行,因着许霜降心心念念中央广场的夜景,两人从天光还亮着时就一圈圈绕着广场等天黑。

    黄昏时,陈池觉得该吃晚饭了,不肯再绕圈,带着许霜降推开了广场边的一家小餐馆。

    “天黑了。”许霜降抿着鲜榨果汁,咕哝道,他们起码坐了二十分钟,点的主餐还没上来,这效率真让她受不了。在她计划中,天一入黑,她赏一遍灯景,这就要打道回府,现在却被拖在餐馆里了。

    “耐心,今天我在,我们晚一点没关系。”陈池软声道。

    许霜降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在梁诗蕴的公寓里见到的那一对夫妻,丈夫温言安抚着妻子,梁诗蕴戏称为“宠溺”。

    她垂眸“嗯”了一声。

    小餐馆内堂不大,气氛却很温馨,淡乌色的实木餐桌边,许霜降和陈池对面而坐。等餐的时间里,他们闲闲说着话,一个客人进门,带进了广场上的人声,和满目璀璨的灯影。陈池瞥向外面,想到一年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他随意地观景,恰巧看见了她,然后就撇了自己的同学,走过去和她搭话。

    陈池绽开笑容,瞅瞅秀气地喝着果汁的许霜降,忽地开腔问道:“霜霜,去年我们在这里分开后,你觉得……嗯,我怎么样?”

    许霜降低着头骨溜着眼睛,寻思是否该说实话,当时陈池也就是个搭过话的路人甲。最终她说了另一句实话:“感觉你挺能侃。”

    陈池眉眼一挑,轻笑:“没了?想知道我对你什么感觉吗?”

    许霜降不出声地盯着陈池,她确实很好奇她给他的第一印象。

    “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陈池第一句就让许霜降不由自主牵起嘴角,怎么也压不下那羞怯笑意。她差点脱口而出:“你喜欢什么类型?”不过,这个问题她没好意思问。

    “说话很文雅,和你聊天很舒服,时间过得特别快。”陈池含着笑意坦白道。

    许霜降有点讶异,她当时也就随性发挥,竟然给陈池留下这么好的印象了?

    菜上来后,两人随即转了话题。

    “不好吃吗?”陈池问道。

    “还好。”许霜降的主菜点了鱼,那一坨鱼块很实在,淋了不少汁,陪衬了不少香料,造型远比味道好。

    陈池现在对许霜降的口味十分了解,他豪气地说道:“明天我来给你做饭,你喜欢我做的味道。”

    许霜降叉了一块鱼肉抿进嘴里,很老实地点头,她确实喜欢吃陈池做的饭。同学聚会时,她也尝过好多人的手艺,都没有陈池做的合她心意。

    许霜降忘了一点,陈池做菜,是随时随地都会问她的喜欢,然后根据她的口味调整,自然越来越合她的心意,其他人可不会。

    “霜霜,我本来想有机会搬到你那里去,我们住在一起,我天天给你做饭吃,不过现在不可能了。”陈池惋惜地叹了一声,但他很快扬起笑容,“我们往好的地方想,我们两边都有据点,可以随便玩。”

    陈池这段时间收了几封录取通知书,可惜奖学金太难申请,比来比去,还是他自己的学校给他的条件最优厚。

    许霜降了然颔首,她觉得不能和陈池同校,固然可惜,但是他俩的距离真不能算远,维持现状也挺好。

    两人从餐馆推门而出,许霜降自然是惊叹灯光下的建筑,陈池则搂着她的肩膀,试图用半个怀抱为她挡去一些夜风,他瞧向安安静静靠着他的许霜降,心中暗笑,真不容易,这回许霜降没有吵着要各自付账。说出去,他也算带着女朋友在外头正儿八经游玩过一次,吃过一餐饭,不然他会被周大毛鄙视到底。

    回程的火车上,玻璃窗外一片漆黑。

    许霜降这一天从早上睁眼起,就在一路紧赶慢赶,到这时总算顺利完成陈池的纪念活动。她吃饱了饭,赏了夜景,这时听着火车行驶中发出的单调而规律的声音,全身都非常餍足,神情便有些懒懒的。

    “困不困?可以在我肩膀上靠一会儿。”陈池轻声说道。

    许霜降摇摇头。隔半晌,她忽然说道:“陈池,有一次,我在火车上遇到一个人。”

    “嗯?”陈池侧头看过来,“后来呢?”

    “我觉得他长得丑,就换位置了。”许霜降低低地吐声。

    陈池瞅了她两眼:“说具体点。”

    许霜降没理他,自顾自地感叹道:“还有一次,我上高中,出门坐公交车,急刹车的时候没抓稳,人往后摔,一个人顺手拉了我一把。那时候很慌,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谢谢,那个人很好,我就记得他问我站稳了吗,后来一句废话都没有。”

    “我发现,路上有时候会碰到坏人,有时候会碰到好人。不过,”许霜降瞟了陈池一眼,微微弯着嘴角,“两个人一起坐火车,就要好很多,不用担心会碰到什么人。”

    陈池望着许霜降,一点点勾起唇,伸手过去,覆在她手背上,五指交叉轻轻扣住。他喜欢青灰软壳蟹这样朴实无华的陈述。

    “所以要一起。”陈池手中稍稍使力,强调着总结道,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许霜降望向窗外,窗玻璃映出她身边的陈池,唇角线条分明,五官明亮温暖,她垂眸一笑,心里极安稳,半点都不为这段夜行旅途担忧。

    火车继续开。

    三分钟后,陈池觑着许霜降道:“霜霜,你换座位那事再说说。”

    许霜降歪着脑袋盯向陈池,暗地里诧异于他的敏锐。半晌,她撇撇嘴说道:“正好运气不好,他和我同一站下来,他想过来搭讪,被我大叫一声吓跑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陈池一脸肃容,语气都不对了。

    许霜降挺懊悔的,嫌弃自己情商差,他俩认识一周年的纪念活动进行得好好的,她提这件乌糟事干什么。

    “早就过了,就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她含糊道。

    这是向她爸爸学来的。她爸爸一旦扛不过妈妈的刨根究底,就会用这句。

    陈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许霜降,问道:“是不是你去拿书回来那次?”

    许霜降傻住。

    陈池一看她这表情,当即又气又恨,又急又怜:“当时为什么不说?那丑人做什么怪了?”

    “就是在车上老瞄着人,特别没礼貌。”许霜降顺口一说,转而问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你那次像吓坏了。”陈池嘴角抿紧,瞅着许霜降,生生放软了声音问道,“霜霜,后来怎么样?那人有没有跟着你?”

    “没有,火车站旁的公寓楼都还亮着灯,我声音稍微大一点,那人就跑了。你放心,没事呢,我有同学就住在公寓楼里,招呼一声,能带下来一大群人。”许霜降开着玩笑。

    陈池一点笑容都没有,当时他极担心许霜降走夜路,后来闻知她安全到家,心里庆幸了一回,却原来还真的就有事,若是那流子再胆大一点,不知许霜降要吃什么亏,偏他一点忙都帮不上。陈池心头沉滞,好半晌,才说道:“霜霜,对不起。”

    许霜降快悔死了,他俩的周年纪念活动被她多嘴的几句话要搞砸了。

    她就是觉得和陈池一路特别安心,感怀了几句,没想要破坏气氛。许霜降看起来有点无措,嗫嚅道:“陈池,那就是件小事。”

    陈池默然,过一会儿轻轻问道:“当时为什么不说给我听?”

    “我火大的时候会株连身边的人。”许霜降瞅瞅陈池,轻声道,“现在不是说了吗?”

    陈池被她逗得露出一丝笑意,他手指用力收紧,盯住许霜降教导:“下次及时说,火大冲我来,我和你一起火大。”

    “嗯。”许霜降抿着笑乖乖点头。

    就从这一次起,许霜降对陈池再也藏不住太多事。她心里转什么念头,她经历了哪些事,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忍不住和陈池说。陈池都不用费心探问,只需耐心等待,或早或晚,总会在某个节点,她会自己絮絮叨叨给他听。(未完待续。)

第114章 夜空下的天荒地老

    两人回到公寓,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许霜降一进去,就注意到长条桌上,多了一只白瓷花瓶,斜斜插了一支红玫瑰。

    “霜霜,”陈池一探手,把玫瑰取出来,笑吟吟递到她面前,“闻一下,香不香?”

    许霜降瞟了他一眼,掌心摊开,接住了花梗的底端,将水迹印在手心,免得滴到地板上,这才拿着玫瑰嗅了一下。

    她抬眸笑问:“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昨天。”陈池连忙解释道,“今天实在来不及,还香吧?昨晚我没偷闻。”

    许霜降噗地笑出来:“很香。”玫瑰的花苞刚新展,怎么会不香?

    陈池这才放心,他笑道:“霜霜的花和花瓶就暂时寄住在我这里。”

    “花瓶我不要。”许霜降将花插回花瓶,接口就这么来一句。

    “好,花瓶就一直寄住在我这里。”陈池侃道,他打开冰箱,扭头问,“霜霜,想喝点什么?要不要吃夜宵?”

    许霜降一概摇头。

    “那早点休息,今天你累了一天了。”陈池啪地阖上冰箱门,打开衣柜,取出他的浴袍:“拿去,你的拖鞋放在门口了。”

    许霜降磨蹭了一秒,接过来。

    陈池瞅瞅她,补充道:“这是干净的。”他有些心虚,不是他不给许霜降另外买新的,而是他挺喜欢许霜降穿他的浴袍,所以拖拉着一直没买,就像许霜降把喝水杯让给他用一样,他准备以后这件浴袍就归他的青灰软壳蟹了。

    许霜降拿着浴袍,再拿出她自己的换洗用具,转身走进洗漱间。她对着镜子暗地嘀咕,他俩压根儿没讨论今晚的住宿问题,这都约定俗成了。

    陈池扯了扯床铺四角,拿了本书坐到藤椅上,还没翻开,忽地想起一件事,略犹豫就走近洗漱间喊道:“霜霜。”

    许霜降一愣,吐出一口漱口水,望着门的方向,含糊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我忘了给你吹风机,你要不要?”

    “不要。”许霜降立即喊回去。

    “好吧。”陈池走回藤椅,心道他大概被嫌弃多事了。

    许霜降侧着头静静等了片刻,才继续漱口。过一会儿,她抬眸望着镜子,打量着自己,心中益发嘀咕,他俩这隔门喊话,和家居生活真像。

    陈池的书看到第五页时,洗漱间的门打开了,他循声抬头,见许霜降头发湿湿地披在肩上,忙起身把吹风机插上电源,喊道:“快过来把头发吹干。”

    许霜降瞧着陈池手拿吹风机,大有帮她吹头发的架势,忙道:“我自己来。”

    陈池一笑,交代道:“用完了就放在桌上。”

    吹风机呜呜地响着,许霜降歪着头,拿手撩散了头发。暖风在指缝发丝间拂过,不时扑到脸面。她转着脖子,瞥到房中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再瞥到松木桌上那支玫瑰花,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相识一周年,故地重游,还有玫瑰花送。

    许霜降三两下就关了吹风机,拔了电源放回桌上,忍不住又被那支静静的玫瑰花诱惑,低头深深嗅了两下。她寻思着,陈池这一天在外面,窗户一直关着,昨天夜里睡觉时间,窗户必定也是关拢的,这可怜的玫瑰自打进了陈池的家门,大概至今都没好好地呼吸过新鲜空气。

    许霜降走到窗边,拉开了半边窗帘,将玻璃窗推开了一条缝。

    外面夜沉如水。凉意涌进来,拂到被吹风机烘烫的脸颊,许霜降吸了一口气,感觉很舒服。

    “霜霜。”陈池走出洗漱间,见状过来问道,“怎么开窗了?小心着凉。”

    “给玫瑰花吸口新鲜空气。”许霜降扭头笑道。

    陈池哭笑不得:“我一早就给过它新鲜空气,刚刚你洗澡的时候,我也开过窗了,快关上,别冷到。”他伸手就关了窗户。

    许霜降瞅瞅他横过来的手臂,只好不吭声,陈池穿的是短袖t恤,不能被冷到。

    玻璃窗上映出了一双人影,以及身后的屋子,暖黄的灯光。

    陈池和许霜降的目光都汇聚在玻璃窗上,痴缠片刻。她在前,他立在身后,她穿着他的浴袍,他则是简单的灰t恤,两人都散发着一股沐浴后的清新味道,家居感十足。

    “你这里真的看不到月亮。”许霜降嘟囔道。

    陈池笑起来:“想不想看晚上的街景?”

    “现在出去?”许霜降讶道。

    “不用。”陈池拍拍她的肩膀,“我去关灯,别怕。”

    许霜降扭头见陈池走到玄关处,才想说不用,眼前就骤然暗下来。“你过来当心撞到。”她无奈地说道。

    “怎么会?”陈池满不在乎地说道。话音才落多久,他已经到了许霜降身后,“霜霜,看外面。”

    外面是一大幢三层楼,错落地亮着几扇窗户。底下的小巷非常安静,矗立着几盏青淡的路灯。

    “这是你要我看的街景?”许霜降笑道。

    陈池自身后环上了她的腰,许霜降一激灵,却见他带着她微微侧了一个角度,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霜霜,往这边看。”

    对面楼房的墙尽头,露出了一方空间,望过去,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房屋,间杂着灯光。房屋大多低矮,以至于灯光都像平铺在地上闪烁,再往上,有几颗星星在蓝澄的夜空里缀着。

    “好看吗?”陈池轻轻问道,他的脸颊贴着许霜降的发丝,微微蹙眉,“头发还没有全干。”

    许霜降不知道是被星光灯光震撼到了,还是被陈池的怀抱温暖得昏胀了,隔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回答:“好看。”她稍顿后,又喃喃说道,“我不喜欢把头发吹太干。”

    陈池埋头在她发间,似轻笑似嗅闻:“霜霜的习惯很好。”她会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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