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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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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工作好辛苦啊。”
“一直这样,习惯了。”
陆晴想了想,低头继续写:“我准时下班,反正有空,随便做两个菜,你别嫌我手艺不好,下班回来再吃两口菜嘛,我给你温着。你想吃炖排骨还是红烧?”
“你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别太累了,真不用算我的。”
“我自己不也要吃?昨天我们在外头吃过排骨汤了,今天我做红烧吧。”
“这……”
“就这样说定了,等你回来。”
“那你先吃,我说不准时间的。”
“知道啦。”
陆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她倒了一杯水,没什么可做,便拿了一块方糖,放进杯中,手腕轻摇,看着糖的边角慢慢融塌。
脚步声传进茶水间,她扭头望向门边,唇角倏然翘起:“陈总。”
“你也来倒水?”陈池笑道。
“嗯。”陆晴抿着一侧酒窝儿点头。
“昨天住得还好吗?”陈池关切问道。
“很好呢,什么都方便。”陆晴俏声道。
“那就好。”陈池打量陆晴,见她脸上的笑容虽然欢喜,总有些惴惴,不由宽慰道,“新住处慢慢找,不急,我朋友说你住多久都没有问题。”
“哎。”
陈池倒完水要出去,举步却见陆晴仍磨磨蹭蹭地靠在吧台边,略显诧异地再瞧一眼。
陆晴半敛眉,继续轻摇她的水杯,那方糖溶得只剩半块了。
陈池只一瞬就大致明白了。意大利那边现金失窃的事情虽然在公司没有广为传扬,但是管理层还是都知道的。现在以项目为主,对于先期回来的伊莎和陆晴,暂时还没有处理意见,不过,陆晴毕竟蒙了嫌疑,在人事部处境尴尬。
“你们经理说什么了吗?”他蹙眉问道。
陆晴抬眼望了望陈池,无声地摇了摇头,笑里带着愁郁。她出差前的工作任务已经另有同事分担了,这两天上班,胖经理只叫她先放松,其他什么都没说,也根本不提以后的工作安排。她在座位上一整日无所事事,同事们老问意大利的情况,说不清是羡还是酸,或许他们是无意的,但听在她耳里,总不想多周旋,只得到茶水间多转转。她一下午,已经来添过三回水了。
陈池心思机敏,见陆晴这副闲得发霉模样,可想而知她是被晾着了。人事部的胖经理是个明哲保身的油滑子,在会上的态度很含糊,刚闻知现金失窃的事时,也曾替陆晴说过几句开脱的话。“不会吧,不会吧,黛茜平时表现还蛮好的啊。”现在曼达杨去接替了陆晴在意大利的工作,这两次工作会上提起此事,胖经理没什么鲜明意见,全都围绕着劳动法谈各项处理的可操作性,好像公司一旦确定要开除陆晴,他即刻可以找出几种迂回赶人的好方法,尽量避免劳动纠纷,为公司争取最大利益。
陈池当然不会向陆晴提起她的顶头上司的态度,私下里却多少替陆晴感到不舒服,证据不明,她的顶头上司连和她深入谈话了解都没有进行过一次,早就准备随时弃车。
他想了想,调侃道:“现在抓紧时间清闲一下,过了元旦,年底事情多,那时候就忙了。”
“嗯。”陆晴的眉眼弯起,抿着小酒窝,浅笑里略有几分松快安心。
第490章 窥探计划的前一半
公司体系外审结束的这一晚,许霜降喝了酒。
顾一惟招她进公司时,给她的第一个工作任务就是这项,经过这小半年,她终于完成了,年底奖金指日可待,十分可喜。
许霜降作为这件事的主协调人,招待外审方时不热情点是不行的。当然,酒桌上自有顾二勤小范这些男同事活跃气氛,她只是出于礼数,诚恳地谢了参与支持的每个人。
谢一声,抿两口,然后别人也来敬她,她再抿两口,合起来大概有三大杯的红酒量。
顾一惟也受了她笑语嫣嫣一杯敬酒。上一次和杨总的那顿酒,事后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今天这顿酒,许霜降于情于理都该参加,顾一惟其实心里有准备,她要是半途在酒桌上拿起手机,再接个电话说家里有事先走,他也不稀奇。
不过,许霜降一直坚持到将外审方客人欢欢喜喜送走,也没见她把手机拿出来接电话。顾一惟不由暗忖,她自己主办的事,倒是愿意给面子。
许霜降压根儿没从办公室带出她的手机。
九点半,她回到家。家里灯火通明,陈池已经先回来了。
“哦,她回来了。好,那我就不说了,以后再聊。”陈池打着电话从小书房快步走出,迎到玄关,“霜霜,你回来了,你的手机怎么回事?老不接。”
许霜降扶着墙脱了靴子,光袜子踩下地,才扭过头道:“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怎么这么马大哈?我打了好几个,没人接,直接打给顾一惟了。”陈池现在说起,还有点急色。
“不是早就告诉你,今天公司要吃饭,会回来得晚一点?”许霜降嗔了一眼。
陈池瞅着她体态软绵,立在玄关老半天没穿拖鞋,一点都不似往日模样,显得有点儿迟缓,便弯腰替她把拖鞋拿到脚边,盯着她道:“喝酒了?”
“不喝酒,”许霜降闻言,歪着头看陈池,眼波流转,慢慢道,“能叫应酬吗?”
陈池一愣,直接扶住她,脸有点黑:“谁灌你了?喝了多少?”
许霜降笑出声,手掌拍拍陈池的胸脯,倒似在反过来安抚:“放心,你忘了?我千杯不醉。”她径直往前走去,步伐儿一丝不摇晃。
陈池跟着她,侧着头不放心地上下瞅,见她举手抬足之间尚算稳当,不像喝醉,但他难得见到许霜降比他还晚归,且是喝了酒回来,心里就如猫爪似地说不清。
许霜降走到厅中沙发,把自己的包搁茶几上,直不愣登地瞧了陈池一眼,坐下了。
她坐得腰板挺直,目光正好平视陈池手中的手机,默默瞥了一眼又一眼,仰起脸道:“你晚饭怎么吃的?”
“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面馆。”陈池随口一答,关注点全在许霜降喝酒这件事上。她回来,按她往日的习惯,第一时间总要把她的包放回房间,然后脱外套,此刻却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这行为不是疲惫就是迷糊了。
“头晕不晕?”陈池蹙眉,一手搭在许霜降肩膀上,一手摸上她的脸,只觉触手极冰,像块冷玉似的。“以后碰到这种饭局,就说你不会喝,谁劝都不要理,没有给不给面子这回事。”他虎着脸教道。
“噢。”许霜降答得乖巧,一直看向陈池。
“我给你弄杯蜂蜜水。”
“陈池,”许霜降叫住,向他摊开手心,一双眼睛极清明,声调也稳稳的,“给我手机用一下,我打个电话给同事,他把我们几个人送到地铁站,叫我们到家了都给个电话。”
“叫你粗心不带电话,我本来想问你在哪里吃饭,想去接你。”陈池把手机递了过来。
许霜降托着这轻巧的金属块,望了望陈池走向厨房的背影,垂头盯着黑色的屏幕,听见自己口齿清晰地问道:“你的手机锁屏了,解锁密码是什么?”
排列组合无数个解,她舍弃了去猜,终于选了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直接问了出来。
陈池毫无防备,口中自然地回答,人进了厨房。
许霜降听着里头玻璃杯在大理石台上的轻磕声,不锈钢勺碰在杯沿的脆响,竟然没有勇气打开手机。
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工作刚完成了一项任务,需要操心的地方少了一些,然后就着手解密码,甚至不肯多等一天。许霜降骗不了自己,她下班时是故意将手机留在办公桌里,她刚刚是平静地和陈池搭话,等着充足的时间让他的手机自动锁屏。
但是,她有了密码,却忽然发现,她远远没有准备好。
在原先的设定中,接下来她打开陈池的手机,虽然没有哪个同事交代她回家一定要报平安,大家吃完饭一起到地铁就鸟兽散了,但是她可以随便拨一个号码,把知会同事这个借口圆过去。然后她会把手机还给陈池,等到他去洗澡,他习惯把手机留在小书房的桌上,这期间她大概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可以查看。或者她应该足够耐心,索性等到陈池睡着,那样她有整夜的时间可以仔细查看。
许霜降不敢想,她对陈池竟然有这么详细的窥探计划,而且已经镇定地执行了前一半,顺利地拿到了解锁密码。
“来,快喝点。”陈池很快捣鼓出一杯蜂蜜水。
许霜降抬起眉,望着他向她走来,一声不吭地把手机托在掌心送回去。
“嗯?打好了吗?”陈池顺手接过,搁在茶几上,将蜂蜜水塞进她手中。
许霜降捧着杯子,低头道:“没有,手机不在,我记不住号码。”
陈池忍不住发笑,挨在她旁边坐下,轻轻地把她颊边的碎发夹到耳后,免得它们飘到杯沿。“憨大就是憨大。”
许霜降的耳朵被他的手指拂到,激灵灵一阵刺麻。陈池的手温暖又干燥,冬天里她最喜欢去贴。她垂着眼眸,盯着淡黄色的蜂蜜水,一心一意地饮着。
“不要紧,记不住你同事号码就算了,反正顾一惟已经知道你平安到家了。”陈池瞅着许霜降,再次叮嘱道,“以后晚上再有什么饭局,能不去就不去,必须去就只喝饮料,还要告诉我详细地址,我好去接你。”
“嗯。”
“好一点没有?”陈池柔声问道,瞧着许霜降喝得差不多就拿住杯子,“不要喝太多,不要把自己的肚子当做无底洞,喝了酒,又一下喝这么多蜂蜜水,肚子灌太多就该难受了。来,先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再起来洗澡。”
这一晚,许霜降没有在陈池洗澡的时候潜到小书房打开他的手机,她觉得时间紧促,后来她也没有在陈池睡着的时候偷偷起来查看他的手机,也许温温的蜂蜜水有助眠作用。
她睡着了。
第491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天气愈来愈冷。
许霜降从地铁站的台阶爬上来,灌堂风吹得她缩紧了脖子,使劲扯起薄绒围巾,掩了大半张脸。
周五,夜里八点,空气冷得浸到膝盖骨里。
站里出来的人本就不多,到了地面之后很快就散得更稀疏了。大街上十分空荡,沿街面的店铺大多下了卷帘门,只有三十米开外,肯德基的玻璃门透出光亮。
许霜降小跑着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她一下子松卸了肩膀,舒了呼吸。
她点了一份套餐,坐着慢慢地吃。
玻璃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向收银台点餐。许霜降抿着热可可,不紧不慢地斜睨了那人的背影,只见他穿了黑色粗呢大衣,戴着蓝黑格子围巾和一顶花呢帽,很有英伦味道,她随之平淡地移开了视线。
那人提了外卖袋转身。店堂里很是冷清,只有四五个人坐着,于是这么大个活动的人物又吸引了许霜降不自觉地瞄过去一眼。
“林虞。”许霜降愣道。
林虞笔直朝着门口方向快步走,许霜降脱口而出的喊声并不高,但他对自己名字很敏感,脚步微顿,循声朝她望来,表情一怔之后,瞬间绽开笑容,折过来惊喜招呼:“宝姐姐,怎么是你?”
“真巧。”许霜降也不敢相信。
“巧极了。”林虞站在桌边,扫了她的一眼托盘,这是一人份的量,“你这是……”
“我回我爸妈家,下班有点晚了,先吃点东西。”
“就你一个?”林虞指着许霜降对面的空座位。
“就我一个。”
林虞一笑坐下,把袋子里的热咖啡拿出来:“我送亲戚到地铁站,送完后想喝点热饮料,就过来了,实在太巧了。”他摇了摇咖啡杯,周到地问道,“宝姐姐,你要不要也来一杯,或者别的什么?”
“我已经有了。”许霜降弯唇道,“不要客气。”
林虞笑着颔首,喝了一口,聊道:“宝姐姐,好久不见,你和你先生都还好吧?你先生呢?”
“他单位里挺忙的,明天再到我妈家去,我明天早上还有课,所以下班先过来。”
“我听宋晓燕讲,你不是不做培训了吗?还在那地方上课?”林虞奇道。
“前一阵是想不上了,不过有学生跟着,而且上惯了,也蛮轻松的,现在只带周末课。”
“你现在上全职班,这样不是很忙?精力跟得上吗?”林虞关切道。
“没问题,”许霜降开玩笑道,“周末上课相当于和人聊天啊。”
林虞打量着许霜降,她浅笑嫣然,依旧娴雅秀致,面容似乎有些清简,但又不算明显。大约是冬夜冷寂的关系,仿佛比在曹家的寿宴上看到的样子少了几分活力,更多了几分婉约蓄静。“轻松也行。”他点头道。
许霜降也在打量林虞,半年不见,林虞好似深沉了。唇上胡子拉渣,不像是特地打理成流行雅痞的荒颓模样,倒像是懒得打理,有点不修边幅。之前他还没看到她时,走路心无旁骛,不见欢颜。
许霜降欲言又止,她尚还记得林虞年初的拜年短信中提过十月结婚,前阵子她忙得昏天黑地,没有想起这茬,现下人在面前,顿时疑惑起来,十月的月底都过了许久,林虞怎地不发喜帖?
“你呢?最近忙吗?”她问了句寻常话。
“还好。”林虞笑道。
许霜降便不知怎么问下去了,只好拿起一根温凉发软的薯条咬。
“叔叔阿姨一向好吧?”
“我爸妈挺好的,还是老样子。你家里呢?”
“也挺好。”林虞喝了一口咖啡,见许霜降面含微笑,眼眉弯弯长长,虽然五官秀巧,褪尽了年少时的婴儿肥,但那份乌溜溜不出声看人的模样,却仍似从前向他收作业时,他拿不出,她不说话,却聪明地仿佛将什么都敛在眸里。
暖烫的咖啡透过薄薄的纸杯传到林虞的十指,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他侧头望向玻璃窗外,只见一片深深浅浅的灰暗,和几盏安静的黄路灯。林虞撇转脸,抬眼撞上许霜降的视线,停了半拍,便倏然拉开嘴角:“宝姐姐,老早说要请你吃酒,今年不成了。”
“怎么了?”许霜降问得颇为小心。
林虞摇摇头:“吹了。”
许霜降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益发不好问。
“前一阵……不太顺。生意上被人撬了边,我手底下一个业务员,把谈到的单子给别人做。”
许霜降极力回忆着以前见过一两面的那几个人,不敢置信道:“我记得你对他们挺好的,经常带他们出来吃饭。”
“吃饭算什么?”林虞笑道,“宝姐姐,你不懂。现在吃吃玩玩根本不算什么,真金白银也未必能给到位,人心就填不饱。”
他望着许霜降温善安静的大眼睛,不由收了那丝愤懑的笑,语调转为平和,慢慢叙道:“这人跟了我四年……”
却起了异心。
“他要是想另立山头自己干,辞了职明着来,我也服气。可他暗地里阴着搞。”
原来,林虞手下的业务员好几回跑到了单,却偷偷摸摸去找别家做。别家不用出跑业务的开销,也不用这个金那个金地按条按例养着他,自然一次性佣金提成得清爽。那业务员在林虞这里拿着薪水和补助,应酬费用全部报销,逢年过节的福利照单全收,林虞还租了一个套间当员工宿舍让他和另两人免费住着,然后他把客户消息卖给其他公司甚至直接转单拿好处费,等于他两头拿钱,还不用跟单服务。
后来林虞查出来,那员工本事渐长,找了个亲戚,也悄悄开了一家同类型的小公司,准备要自己干了,但他真有韧劲,胆儿也肥,竟然还不走,在林虞这里,继续拿林虞的工资,住林虞的宿舍,花林虞的业务招待费,用林虞的客户资源。
林虞怎么着都没想到每天嬉皮笑脸叫着老板哥的小伙子道行有这么深。
那员工的亲戚倒是个傻帽,林虞暗中托朋友去查访,亲戚将那业务员吹得上了天,合着就是从零做起不怕脏不怕累边打工边学习行业经验的苦情励志男,林虞倒成了故事里可有可无随处可见的那种带着盘剥天性还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小资本家。
林虞气不过,没发业务员后面的工资,业务员就去劳动局告林虞,还把他以前周末窝到公司来玩游戏的时间都说成加班。林虞那间公寓装的是智能门卡,业务员心机深,在林虞丢了大单开会进行检讨和自我检讨,还没有查到他的猫腻时,就已经有所准备,偷偷留在公司里备份了很多业务资料,连门卡的出入记录都印了一份,弄出了事实加班的完整证据链,告林虞违反劳动法苛待员工,正常工资有意拖欠,节假日加班还从不给工资。
这种不地道的人,像塌皮一样扯不清。林虞被他很搞了一阵,公司的业务少了。
“我忙着跑业务,女朋友这边……”林虞转着咖啡杯,垂着眸斟酌词句,神情黯然,“总之,然后……”
他低着头沉默半天,也没有具体说他女朋友怎么不消停,只是又喝了一口咖啡,轻笑着自嘲道,“现在应该称前女友了。她爸妈过来谈,说现在结婚仓猝了,让我把事情理理顺。我就说,那结婚请柬就不用发了。”
许霜降瞅着林虞,第一反应是林虞的婚变让他可怜地变成处过两任前女友都修不成正果的人了,他轻描淡写的这部分家事大概当时扯得比公司员工那档子事还要麻烦还要鸡毛一地。
确实,林虞的婚变,扯到最后,他付了前女友青春损失费。按本地规矩,谁率先提分手谁理亏。前女友没有明确提分手,只是拖延着不肯领证,林虞不吃这口气,撂下了硬话,所以,他理亏,他赔偿。
作为一个男人,林虞能喝着酒向好兄弟曹嘉奕吐露真言,扯着曹嘉奕的袖子气愤:“我不就想把办公室租一半给别人吗,她的座位没了,可她又不在我这里上班,只是经常过来上网购物而已,不能坐我对面挤一挤吗,扫了多少面子?我不就把三个月的环球蜜月旅行改成国内游半月吗?业务有起色了我会加倍补,她却说和小姐妹没法交代,自家的事要向外头人交代,什么道理?”
但林虞却不会和许霜降说这些,哪怕他知道许霜降是很好的倾听对象。
许霜降从不搬弄。年初他才议婚期,在初中同学圈中拜年,他也只给她一个人先透露风声,说他要结婚。婚变时他很清静,初中同学圈中竟然没有一个向他打听,使得他在应对三姑六婆的劝解安慰时轻松了一层。
林虞望着许霜降,见她默默地听着,唇瓣蠕蠕,大概嘴笨不知说什么好,神色中却盛满同情,竟似不由分说站在他这个初中同学这边,也没像有些人那样看似理性分析,实则有点不痛不痒看好戏:“那你佣金是没别人给的多,是伐啦?”
许霜降也不像亲戚们唠叨不休:“小姑娘结一次婚,给小姐妹都说好了要环游世界,你变卦了,是难堪的,虽然你要多放精力在业务上,但你好好说,互相顶杠不划算的,到底也谈了两年了。”
她没有什么话,就锁着眉这副表情,足以让林虞感到宽慰。就像读书时开运动会,只要同班同学和别班比,不管平时说话热不热络,他们都绝对站自己同学这边。
我认识的人,总归先向着。
林虞在许霜降的颦眉静默中,感到了这种用不着细问情由就被人站队的绝对偏向支持。他反倒提神笑起来:“你怎么不吃?薯条冷了就不好吃了。”
许霜降牵起嘴角,捞了一根薯条吃。
“又是自由身了,也蛮开心的。”林虞眉间沉色扫去,语气轻快道,“宝姐姐,以后你身边有什么闺蜜,介绍给我认识。”他忽而又加一句,“咱班的同学除外,剩下的都不合适我。”
许霜降噗嗤笑出来,也知道林虞是在开玩笑解解尴尬,她无从安慰,脑子里当真将认识的姑娘都过了一遍,顺便想起大他们三届的李婷婷,也是在恋爱上走不顺,不由低叹道:“为什么好的人都找不到好的人呢?”
林虞一怔,捋了一把脸,绽颜道:“你不是找到好的了吗?”他仔细地盯着许霜降,见她唇边含了一抹浅浅的温雅笑容,凝目半晌,调侃着问,“宝姐姐,你过得很好吧?”
许霜降嘴角翘意不改,点点头。
“你表姨一家都很随和。”林虞婚变失意时,也曾向曹嘉奕羡叹。
随和的人,过得好,让别人都感到欣慰。
林虞好意送了许霜降一段路,在车上,斑驳的光影掠过挡风玻璃,映得车内昏暗。他忽然感慨道:“宝姐姐,我真羡慕你和你先生,从读书认识起就这样一路走下来,听曹嘉奕说你们在外面还不是一个地方,互相看一次也不容易,你们刚回来时也一边一个,换别人早就散了多少回了,你们俩就叫传说中的相濡以沫吧。”
相濡以沫?
许霜降挥手目送林虞的车离去,站在楼脚下,仰头望向星空,干冷的夜风沿着下巴吹进了她的脖颈。
相濡以沫的后面还有一句话,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和陈池,到了江湖。
第492章 如果有下辈子
许霜降周六的课下午四点结束,她打了一个电话:“爸爸,陈池来了没有?”
“没有,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到?哦,对了,今天你妈说弄个小火锅,家里熬的辣酱没有了,你回来的时候到超市买瓶辣酱。”
许霜降哪里不明白,这辣酱是买给陈池做蘸料的,她敛着眸停在人行道上:“爸,他事情忙,吃不吃还是个问题,你别操心了。我有人请吃饭,不回家吃了。你和妈妈随便做点吧,别累到了。”
“啊……那你大概几点回来啊?”
“**点。”
许霜降收拢手机,慢慢踱在人行道上,看天黑,等暮色兜满她全身。
她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懦弱非常笨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池说公司有点事儿要处理,以前她信,现在她不会细问,却找了上课间隙又拨了一回他的办公室座机。
这种举动毫无意义,她却像是得了强迫症,非要打一个电话,听到那头嘟嘟嘟无人接听的长音,才肯放过自己的手机。
许霜降难受的时候,不太管路,走到哪儿是哪儿。她逛进店,给爸爸妈妈各买了一件衣服,拒绝了导购大姐热情的推销,妹妹,再给你自己买一件吗,给你男朋友或者老公买一件吗?
不用了。她拎着两个大袋子,走出店门,茫无头绪地七转八转,跟上了几个晚饭后溜步的老大爷老阿婆们,到了一所中学边门。
她见他们进去了,门卫压根不拦,猜想周末傍晚学校向周边居民开放操场,于是也走了进去。
昏暗的操场上人影憧憧,只有她的模样最奇怪,提着两个显眼的大白纸袋,一圈一圈地混在里头走。
许霜降以为自己能趁着这个时机,好好地思索一下她的婚姻和人生,至少思索一下她的行动计划,如果她该有行动计划的话。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机械地走路,以至于她的小腿很酸麻,从脚心,到足跟,再到小腿肚。不过,大脑中各种纠结的情绪,反而在渐渐热起来的呼吸中妥帖地自动沉降下去。
这变成了一次真正的晚锻炼。
“爸,霜霜有没有说跟谁一起吃饭?”陈池随便咽了一口米饭。
“没说呀。”
“汤来了。”宣春花将热腾腾的蹄花汤端到桌上,接话道,“你爸就是这样,讲电话不会讲清楚,霜霜也是,父女俩一模一样,不管了不管了,小陈,趁热吃。她是个大人了,星期六晚上大街上都是人,不要紧,她说了**点就回来了。你吃你的。”
宣春花在桌边坐下,手指点着金针菇道:“本来说天冷了,我们自家弄个小火锅,后来你爸说霜霜不吃,你也不一定啥时候回来,小火锅不弄了,这金针菇就拿来炒,第二遍加热,肯定老了,你吃吃看,明天妈妈再去买些新鲜蔬菜弄小火锅。”
“妈,这样也挺好吃的。”
宣春花听了舒心,她家女婿就是性情随和,只要是她这个丈母娘做的菜,从来不挑不捡,给啥吃啥。
“菜够不够?妈妈再炒个鸡蛋去?”
“够,很多了,这些我都吃不光。”陈池笑着应答,许霜降的手机打不通,他只能先吃饭。
许霜降走啊走,一直到门卫锁门,她筋疲力尽,就近找了一家餐馆,将两个衣服袋子放对面凳子上,自己占了一张小桌,点了一个羊肉小火锅。
一个人吃饭虽然少有,不过这时都快八点了,店堂里的客人都吃过一拨了,剩余的人不多,也许以为和她同桌吃饭的人暂时走开了而已,倒也没有谁来稀奇瞧她一眼。
许霜降独自吃,没怎么抬眉,吃得专心恣意。
九点半,她回了家。钥匙才插到锁眼里,门就打开了。
“霜霜,你回来了。”陈池站在门内,上下扫她一眼,接过两个袋子,问道,“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许霜降望向陈池,很快歪起头看向他身后走过来的宣春花,“妈,我给你和爸买了衣服。”
“哎呀,你瞎买啥呀?我和你爸衣服多得穿不完,再说你的眼光我也不一定看得上。”
陈池连忙将袋子递给丈母娘。
“满庭,你看你女儿,”宣春花一边埋怨,一边满脸笑,“快来试试。”
丈母娘和老丈人兴高采烈在厅中看衣服,陈池关了门,等着许霜降换鞋,忍不住问道:“和谁一起吃饭了?”
“同事。”许霜降暗忖,她可不是自己的同事吗。她抄上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过去和父母评论衣服。
许满庭万事通泰,连声说好,宣春花看看标价,就要唠叨女儿两句。
“爸爸。”许霜降挨到许满庭身边坐下,娇蛮地搂住许满庭的胳膊,头枕到父亲肩膀上,“你说说妈妈呀,给她买东西还不好。”
许满庭被许霜降吵得呵呵笑,拍拍女儿的肩膀:“以后给自己买,你妈就不说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宣春花剜了许霜降一眼,乐滋滋将衣服提去房间里。
陈池坐在单人沙发上,笑着看向父女俩。
宣春花目前正追着一部穿越剧,这一岔的工夫,就把今夜第三集的最后几分钟的内容错过了。“怎么放音乐唱歌了?后来怎么样啦?她想起前世了吗?”
许霜降知道妈妈就这爱好,错过一点剧情,心会痒得受不了,当即回道:“还没吧,估计明天再三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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