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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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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又发现一些伤兵,伤口失血量很小,用的是一种不一样的绷带,看来这种止血绷带效果奇好。

这几个发现,让刘火长很是兴奋,心想这小郎中还真是有两下子。若是能将小郎中的新型止血绷带和止痛药买过来,给兵士们都人手发一份,那很多伤员都可以抱住性命了。

不过,这么大需求的医药和用品,给全军人手一份,那需要一大笔钱,他这小小火长说了不算,得跟上头汇报建议。在汇报之前,他决定先去贵芝堂拜访那位英勇负伤的小郎中,一来表示探望,二来商议一下定购价格,好一并向上面汇报。不过现在忙着救治,走不开,只能缓缓。

忙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这才带了两个随从,问了道路,来到贵芝堂。进门便高声问道左少阳在不在。

门口左贵和梁氏忙过来拱手道:“犬子伤重,正在屋里休息,不敢请教军爷如何称呼?”

“我姓刘,是军中随军郎中的火长,叫我刘火长就行了。我此番前来,是想跟贵堂商量一点事情。”

“哦,快快请坐!”左贵忙招呼道。

刘火长环视了一下大堂里的伤兵和其他病患,见左贵手上还沾有治伤粘附的鲜血,便道:“看样子左郎中你很忙,我就不多耽搁,长话短说,今日冒昧拜访,有两件事,——对了,昨夜出城救治伤兵英勇负伤的小郎中,可是令郎?”

左贵捋着胡须微笑点头:“正是。”

刘火长一拍大腿:“令郎为了救治我军伤兵,英勇负伤,可敬可佩啊。我此番前来,第一件事便是向令郎表示敬意和慰问。作为随军郎中的主管,我们非常欢迎当地郎中参加救助伤员,对其中表现优异者,一定会予以嘉奖的,对负伤和英雄牺牲的,会酌情补赏或者厚加抚恤的。左郎中放心,令郎这个事迹很有代表性,老朽我会将这个事迹向上头禀报的,一定会给令郎嘉奖的。”

先前樊黑脸已经表态说要上报左少阳的为抢救伤兵身负重伤的先进事迹,现在这刘火长也这么说,更是高兴,忙拱手致谢。

刘火长捋着花白胡须道:“老朽这次拜访,另有一事。——今日老朽救治伤员时,得知经过令郎医治的伤员,这伤口止血很快,断腿断骨的严重伤势,伤兵疼痛很轻。老朽研究之后,发现原因是使用了贵堂的一种止血绷带,因为令郎先前救治的伤兵,说用的绷带跟我们军中使用的不同,估计后来令郎的绷带用完了,也使用了军中的绷带,所以他后来医治的伤兵,这种情况就没有出现,老朽因而对贵堂这种神奇的绷带很感兴趣,特来看看,如果合适,就禀报上去,看看能否批量定购。”

左贵大喜:“这没问题,不过,这绷带是犬子制作的,只有他知道怎么做。要不,老朽去把他叫起来商议?”

“不不!令郎为救我军伤兵身负重伤,就不要起来了,老朽亲自去床榻前跟他商议就是。”

便在这时,炮制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左少阳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搭在白芷寒的肩上,一瘸一拐慢慢走了出来,腊肠一般肿胀的嘴这么一咧,勉强挤出一道笑容:“刘火长来了。”

刘火长急忙起身:“小郎中,你躺下便可,怎么起来了……,这位是……?”刘火长瞧见仙女嫡尘一般美貌的白芷寒,呆了一下,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还算理智,知道这样盯着人家姑娘不礼貌,忙把头低下,又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所以随口问道。

左少阳笑道:“她便是昨日跟我一起出城救治伤员的白姑娘。”

刘火长抬头一看,只看了一眼,又赶紧把目光调开,拱手道:“原来是白姑娘。白姑娘一介女流,能与小郎中一起舍生忘死救治我军伤兵,可敬可佩。”

白芷寒搀扶着左少阳没法行礼,只是微微一笑表示致意。

刘火长起身让座道:“小郎中快快请坐。”

左贵忙起身道:“忠儿坐我这里好了。这有靠背。我坐圆凳就行了。”梁氏急忙拿了一根圆凳过来。

“是,多谢父亲!”左少阳站久了还真扛不住,便答应了,让白芷寒搀扶着在左贵诊病用的那张硬木交椅上慢慢坐下。

左少阳回头看了一眼,见苗佩兰远远站在厨房门边望着他,眼中满是喜悦。

刘火长道:“小郎中,你昨晚救治伤员用的绷带,能否给老朽看看呢?”

“行啊。”左少阳让白芷寒取来一卷纱布绷带,递给刘火长。

刘火长接过,放在长条几案上展开,仔细看了看,还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叹道:“今日老朽看过的几个伤兵,使用的正是这种绷带,止血效果相当好,而且镇痛,真是给伤兵造福的好事啊,若要能全军将士人手一卷,战时受伤能借以自救,不知可以拯救多少人的性命!”

左少阳道:“军中将士配备的绷带似乎效果不太好。呵呵”

“是啊,所以,老朽想建议用小郎中这种绷带替换原来的绷带,不知小郎中这绷带的配方,不知是否愿意割爱想让呢?”

军用绷带只有在战争环境下才有市场,而现在已经是贞观二年,贞观是大唐的太平盛世,所以估计战争很快结束,而一旦战争结束,军用绷带的市场便会丧失,如果现在军方愿意出大价钱购买,当然是可以转让的,也可以省去自己制作绷带出售的麻烦。所以,左少阳微笑道:“如果价格合适,可以想让。”

刘火长有些尴尬,捋着花白胡须道:“老朽也就是这么一问,真要花钱买这配方,少了公子自然不愿意,老朽也不好意思,多了,老朽只是个小小的火长,要给全军购买绷带,还没有这本事,呵呵,只能向上头反应力争了。有什么消息老朽会通知你们的。”

左贵忙客气了几句表示感谢。刘火长随即起身告辞走了。

梁氏让白芷寒搀扶左少阳进屋歇息,左少阳躺下没睡多一会,迷迷糊糊听到外间有孩子和女人的哭泣声,睁开眼,见白芷寒手里拿着针线活,也在侧耳听着,便道:“这声音好象是我姐姐和两个外甥。你去看看,他们哭什么。”

白芷寒答应了,起身开门出去,片刻,茴香带着大豆和豆花进来了,几日不见,茴香明显消瘦了,坐在板凳上,勉强一笑:“弟,听说你受伤了,我带两个孩子来看你。——你嘴都肿了,感觉怎么样?”

左少阳苦笑道:“还行吧,死不了,放心吧姐。”侧脸望向大豆和豆花,见两人眼中还有泪花,瘪着嘴在抽噎着,勉力一笑,道:“小家伙,怎么了?”

茴香道:“没事,他两个馋嘴猫盯人家吃的不听话,打了两下就哭鼻子。——你姐夫这些天在衙门里忙,实在没时间来看你,等忙过这些天了,抽空再来。”

“嗯,让姐夫忙吧,我没事,不用来看了……”左少阳瞧着大豆和豆花形体消瘦,面色枯黄,招手道:“到舅舅这来。”

大豆和豆花两个小家伙看了一眼茴香,含着手指头不敢动。

“过来啊!”

茴香道:“舅舅叫你们,你们就过去啊!站在这发什么傻!”

两个孩子这才过来,挨着左少阳坐在地铺的床沿上。

左少阳摸了摸他们皮包骨的脸和麻杆一般的手,肚子却是鼓鼓的,伸手摸了摸大豆胀鼓鼓的小肚肚,坚硬如石,皱眉对茴香道:“你给孩子吃什么了?一肚子的东西都不消化。”

茴香勉力一笑:“没什么……”

左少阳怒道:“还没什么,孩子在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性命都不保!是不是没吃的了,就给他们乱吃东西?”

茴香落下泪来:“你姐夫他们衙门的存粮都被官兵征收走了,一点都没剩下,这之前家里存粮不多,一家人很快就吃光了,衙门也没粮食发,就发了些米糠和野菜。孩子吃不惯,所以……”

第228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梁氏手里拿着两个黑面馍馍进来,正听到这话,抹眼泪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我本来想问问你们粮食够不够吃,这几天家里忙,你们又不过来,一忙起来就把这给件事给耽误了。你们不来,还以为粮食还有,所以也没怎么着急……”

一听这话,茴香又惊又喜:“家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吗?”

梁氏把门关上了,过来把手里的馍馍递给大豆和豆花。

两个孩子眼巴巴望着那馍馍,却不敢接。茴香听说娘家还有余量,欣喜不已,流着泪推了两个孩子一把:“外婆给的,还不赶紧接着,谢谢外婆!”

大豆和豆花这才急忙接过馍馍,忙不迭送到嘴里狠咬了一口,含糊着说了句:“谢谢外婆!”

“乖!慢点吃,别噎着!”梁氏疼爱地摸着来的孩子的脑袋,对茴香垂泪道:“粮食早就给你们预备了的,早知道应该早给你们送过来,看孩子饿成这样,我去给你们拿!”

上次左少阳用米换了桑家清香茶肆的时候,曾经给老爹左贵提议给姐姐把粮食送过去,当时买的时候就已经多买了给姐姐一家的。但是毕竟出嫁的女儿和女婿都是外人,不到万不得已,左贵不想出手帮忙,所以就拖下来了。结果没想到女婿一家早就断了粮,就靠吃米糠和野菜,孩子不消化,肚子鼓鼓的,要不是左少阳这次受伤,茴香听说了赶来探望,还不知道他们家现在这个家境。

左少阳对母亲道:“娘,让佩兰姑娘帮你拿,两袋米还是有些重,别闪着腰了。”

梁氏答应了,出门来到厨房,拿起背篓正准备给苗佩兰说,苗佩兰已经主动先说道:“伯母要背东西吗?我帮你!”

梁氏点点头,低声道:“忠儿他姐姐来了,家里没吃的了,给她送两袋米过去。你要有空,就帮他们背家去,行吗?”

“行,交给我好了。”

苗佩兰拿着背篓,跟梁氏来到他们卧室,把屋角的两袋米放在背篓里,用一件旧衣服盖好,背到炮制房里,把背篓放下。

梁氏拿起衣服露出里面的米袋:“这是七斗米,应该够你们一家子吃大半个月的了。若是熬稀饭加些野菜啥的,够吃一个多月的。不够……,再想办法。你别指望侯普,他是个老实人,让他求岳父帮衬,他磨不下这面子,你也别想太多,就想着家里老人和孩子,你们不吃,还有他们要吃呢。”

茴香抹着眼泪连连点头:“娘,你们给了我们这么多米面,那家里还够吃吗?”

“够!”梁氏让大豆带这妹妹豆花出去玩去,把门关上,然后低声对茴香道,“芷儿和苗姑娘都不是外人,她们昨天一起救了你弟弟的性命,苗姑娘上次就救过你弟弟,芷儿姑娘现在又是……,这个……,你弟弟的丫鬟,所以都不是外人……”

茴香认识白芷寒,知道她是隔壁告老还乡的京官的外孙女,但这段时间她没来过娘家,也就不知道这白姑娘怎么现在成了弟的丫鬟了,抬泪眼瞧了瞧白芷寒,插话问道:“白姑娘是弟的丫鬟?”

白芷寒点点头。

梁氏自然不把白芷寒当丫鬟看,而是当未来的儿媳妇,只是这话不能当面说,便支吾道:“这事缓缓我再告诉你。反正她们两都不是外人,也不用避开。实话告诉你吧,你弟把炮制乌头的方子卖给了恒昌药行祝老掌柜,得了一些钱,估计要打仗,担心粮食卖光了,就买了些粮食,算下来一个人差不多一斗吧。你婆家七口人,只能给你们七斗。咱们家,还有苗姑娘家、白芷寒外公瞿家,都留有口粮的,也是一人一斗,你们都可以放心。”

苗佩兰和白芷寒一听,都是又惊又喜,二女虽然一直不说,但心里也是很着急这件事的。但是,现在米价这么贵,不能让人家白给,这米钱又从哪里出呢?

茴香感激地拉过左少阳的手拍了拍:“弟,多亏你机灵,早想到这一遭,又难得你还想着姐,姐心里感激着哩……”说到这里,眼泪又滚滚而落。

左少阳笑道:“姐,别这样,当初我们困难,你和姐夫也时常拿酒拿肉的过来,想着法帮衬家里,还帮我担保登记了荒地,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

茴香听他说这话心里感动,又听他舌头说话不利索说话含含糊糊的又有些好笑,道:“这下好了,有这七斗米,一家人的命就算保住了,不知怎么感激你呢。”说着又哽咽起来。

“别客气了姐。”左少阳忙岔开话题道:“姐夫这些天在忙什么呢?”

“唉,有什么忙的,你姐夫是衙门户房钱谷书吏,平时负责钱谷税赋,现在衙门里的存粮全部被官兵征收走了,叛军又堵住两头,百姓都逃荒了,哪里还能征收税赋粮食,自然没事可干了,只能跟着他们在城墙上监工修城呗。”

左少阳心中一凛:“修城墙?官府在加固城墙吗?”

“是啊,破损的城墙修补好,城外面护城河挖深,两边架上鹿角、拒马桩,饿着肚子还一天到晚忙得要死。”

左少阳想起了樊黑脸先前说的话,敌军故意杀伤我军兵士,却不杀死,目的是为了进一步消耗合州粮草,在完全能够破合州城的情况下,却两头围堵就是不攻,显然是在围点打援,——围住合州,利用合州一呆熟悉而又险要的地势消灭前面增援的官兵,为削弱朝廷兵势,一举夺回大权做准备。不禁叹道:“这么说来,官兵是准备死守合州了?”

“可能是吧,反正你姐夫今天中午就上城楼了,是县太老爷叫去的,一直忙到现在,都忙着修城墙啥的。我就跟他说过,修城墙有什么用?叛军就算不来攻城,咱们这城说不准哪天便会不攻自破!——你看满城的老百姓,先前逃难进城的上万百姓,那时候我们还可怜人家没吃的,饿的饿死,冻的冻死,现在呢,谁来可怜我们?听说好多家早就断粮了。日子没法过呢。对了,你姐夫说,还有人饿得不行了,吃人肉的!”

左少阳他们几个吓了一跳,惊问道:“吃……,吃人肉?”

“可不是嘛!你姐夫除了白天在城楼监工修城墙,早晨还得跟衙门捕快民壮一起各处去运那些冻死饿死的尸体,发现了好些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大腿上的肉,屁股上的肉,都让人用刀给割走了!还有发现把死了的小孩煮来吃的!说小孩的肉细嫩……!”

梁氏打了个机灵,推了茴香一把:“行了!别说了,吓死人了!”

左少阳皱眉道:“这也太恐怖了,不会是谣言吧?”

“不是,是真的!你姐夫说,他就亲眼看见煮在锅里的人手呢!听说欧阳刺史知道了很生气,已经传令下去,凡是发现吃人肉的,一律当场格杀勿论!就不知道这禁令能不能止住那些狠心的人。唉,人饿极了,为了活命,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一时之间,屋里静悄悄的,众人都感到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梁氏勉强道:“别说了,茴香,你赶紧回去吧,家里老人还饿着呢。苗姑娘会帮你把粮食送回家去。”

茴香喜不自胜,道:“娘,那这粮食的钱……?”

“啥钱不钱的,你们拿东西过来,何曾就要过钱了?”

“可是……”茴香扭头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道:“我到底是嫁出去的女,现下是侯家的人,不是左家人了,这些粮食,也都是侯家的人吃呢,这钱如若只有几十文的,我也就厚着脸皮不提了,可现在米价飞涨,市价每斗都已经十五贯了,还没得地方买去,这七斗米面,可就是差不多一百贯啊!这么多钱要是不收,只怕爹不答应!”

“行了!你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着你们难处能不帮吗?他说了,不要钱的。”

“可是……”

左少阳道:“行了姐,一家人还说什么钱不钱的,你要真过意不去,等过几年天下太平了,家里宽裕粮食富足了,你再还我们七斗米就行了。”

“那怎么行?”茴香抹着眼泪道,“现在一斗米卖十五贯,叛军来之前,一斗米才四百文,涨了三十倍呢!那我们这便宜可占大发了。”

左少阳眼珠一转,道:“以后我还有需要姐夫你们帮忙的地方,权当先把酬金给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就是,你姐夫是个热心人,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的。”

“过段时间吧,现在我腿伤了动不了,等好一些了,我会找姐夫说的。”

“到底啥事啊,你说了我回去跟他说说,先有个准备。”

“也没啥,我就瞎想,现在家里有些田地了,等仗打完了,可以种地了,这管理佃户、收租子啥的,想麻烦姐夫帮忙料理。”

“就这个啊,行啊,这本来就是他的老本行,轻车熟路。一准办得妥妥贴贴的!”

“那就好!那以后少不得麻烦姐夫的。”

第229章 禁售令和征粮令

这时,门外传来大豆和豆花稚嫩的声音:“娘……!娘……!”

梁氏急忙过去打开门,只见大豆和豆花已经吃光了黑面馍馍,连嘴角都舔得干干净净的,眼睛骨碌碌瞧着梁氏,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梁氏心疼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回头对茴香道:“行了,你赶紧带孩子回去做饭吧,家里人恐怕都饿坏了。”

茴香这才感激地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左少阳对茴香道:“你让爹给开些消食的药,拿回去煎了给大家都吃吃,把肚子里那些不消化的都排掉,然后先熬稀饭吃,吃个一天的稀饭,把肠胃恢复了,再正常进食。”

茴香答应了,忽然想起一事,又回身过来,对左少阳道:“听你姐夫说,这些天有灾民偷粮食和抢粮食的,家里可千万要留心!”

“知道了,你们也要小心。”

茴香带着两个孩子告辞走了,苗佩兰帮着茴香背粮食到家去。

左少阳把左贵老爹和母亲梁氏叫到屋里,说道:“听刚才姐姐说的,现在外面饥民的状况正在急剧恶化,都出现偷粮食和抢粮食的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左贵苦笑道,“正所谓‘饱暖才知荣耻’。人要是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来的。”

“我是说放粥赈济饥民的事情。趁现在官军还没有下达征粮令,赶紧把多余的粮食先拿来赈济灾民吧,要不然,等到征粮令下来了,咱们就没办法了,不过一定得想个万全的办法掩盖身份,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在放粥,否则官军会来查问咱们赈灾粮的来源,一旦挖出存粮,那可就惨了。”

二老都打了个哆嗦。梁氏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脸都白了,连声道:“对对,赶紧的,要不跟姑爷说一声,让他们把衙门里的捕快请来维持秩序,再施粥救济吧?”

左贵老爹瞪眼道:“你疯了?让衙门捕快来帮助你放粥,这不是公开告诉别人你家里有粮食吗?征粮令一下,不得把你家翻过来搜啊?”

梁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吭声了。

左贵捋着胡须想着,他的山羊胡本来就稀稀拉拉的,那天晚上放粥赈灾又被饥饿拥挤的饥民扯掉了一小撮胡须,就更没剩几根了,每次摸着这胡须,他就心有余悸,沉吟道:“这件事必须想周全了,要不然,赈灾不成,反倒把自己身家性命搭进去,可就麻烦了。”

左少阳道:“那天晚上我在围墙上放粥,倒是挺安全的,只是,还是没能把粥施舍给最需要的垂危饥民,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能把粥送到这些饥民手里。”

左贵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好办法。”

左少阳道:“最好最稳妥的办法,的确是通过衙门或者官军来组织,挨个检查饥民们,把那些危重饥民集中在一处供应吃的,等度过危险期起死回生了,就送走。”

左贵道:“这样不就暴露我们了吗?”

“是啊,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救得了灾民就有可能暴露我们自己,不暴露,就难以赈济灾民。——要不,就让佩兰晚上一个人蒙面去散发,但是又担心她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她实际上没有学过武功,全靠力气大,还有那两招。拼命杀人还可以,如果面对的是饥民,她是不会出手伤人的,那就危险了。”

“这不行!”左贵捋着稀稀拉拉的胡须道:“还是这样吧,我们给饥民巡诊,发现垂危者,立即送会药铺救治,就可以给他们吃的挽救生命了,救活之后再送走。这样虽然麻烦一些,但是稳妥,也能保证救一个活一个。”

左少阳道:“嗯,这办法好。”

左贵转头问梁氏道:“你看呢?”

梁氏忙道:“老爷出的自然是好主意。不过,如果大将军下了征粮令,只怕就不能再救济了,要不然,一旦让官军知道我们借诊病赈济灾民粮食,说不定会翻箱倒柜查咱们的……”

“嗯”左贵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

刚说到这,便听到外面传来苗佩兰焦急的声音:“左大哥!”推开房门冲进来,看见左贵夫妻也在,急声道:“老爷、太太,左大哥!不得了了!官兵要强行征粮了!”

左贵等人都是一惊,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急声道:“怎么回事?别着急,喘喘气再说。”

苗佩兰使劲咽了一声口水,稳了稳心神,道:“刚才我把粮食给茴香大姐送回家了,回来的路上,远远来了一队官兵,敲着铜锣,大声说着,我仔细一听,说是大将军下令了,要征购城里所有人的粮食……”

便在此时,门外远远传来铜锣的声音,也有人高声说着什么,离得远听不太真切。左贵、梁氏抢步出门去看。左少阳忙对苗佩兰道:“快扶我起来,到门口看看去!”

苗佩兰搀扶左少阳起床,拄着拐杖,慢慢走到药铺门口。

一屋子人都已经站在那瞧着了,左少阳走到门边观瞧,听到铜锣响,很多人都出来瞧热闹,街两边都站满了人。

远处走来几个官兵,前面一个敲着铜锣,高声说着:“大将军有令,为了抗御叛军,保护全城百姓,铲除无良奸商囤积粮食,哄抬粮价,让全城百姓都有粮吃,大将军决定,从即刻起,不准任何人私自买卖粮食,或者用粮食交换财物。违令者斩!为了执行大将军命令,官军会在街头巷口设岗,并派巡逻队四处巡逻,对私自买卖或者变相买卖粮食者,以及携带粮食外出者,一律以私卖粮食罪,按通敌论,当场处斩,粮食充公!”

果然跟樊黑脸说的一样,大将军终于下达粮食禁售令了,很显然是受到昨日大败的影响。

那领头的军校敲了一通铜锣,又接着高声道:“大将军又下令,向城里所有百姓征购军粮。从即刻起,每个人只能留口粮一斗,剩下的必须在明日中午之前卖给官军。将来官军会放粥济民,保证人人都有饭吃。各位乡亲,这是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请大家务必听从号令。将余粮出售给官军。每条街口都有官军的收购点,随到随卖。每斗两百文。限期明日午时之前将余粮卖给官军。午时一过,官军将挨家挨户搜查,发现私藏余粮者,以通敌论。多一斗,处决一人,从家长砍起,当街砍头,枭首示众!多三斗以上,全家无论多少人,全部杀头!”

听了这话,左贵和梁氏脸上变色,衣角都在簌簌发抖。

围观的人中很多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很显然,这些人手里并没有什么粮食了,巴不得大家都没有,心里才平衡,又听到说官兵会放粥济民,更是高兴,都鼓掌喝彩起来,那些手里有存粮的,尤其是存粮比较多的,却都是人人脸上变色。

那军校又扯着嗓门道:“大将军奉劝那些心存侥幸的人,千万不要以为把粮食藏在房梁上,藏在墙壁夹层里,或者埋在地下,就能蒙混过关,这是妄想!粮食不是一颗针,你家也就那么大块地方,那是藏不住的!大将军特别奉劝那些把粮食藏在地下的人,以为藏得深找不到,做梦!这次搜粮队里有以前专门干盗墓的兵士,连一马平川的旷野地里的地下墓穴都能找到挖出来,别说你家那点地方了,就算你把粮食埋得再深,咱们也能给你找到!那时候,全家当街处斩,人头枭首示众,可就在这一念之差啊!”

梁氏两家发软,若不是左贵老爹搀扶着她,早就一滩泥似的瘫软在了地上,脸上苍白的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哆嗦着低声道:“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咱们地下的……”

“闭嘴!”左贵咬牙切齿低声怒道,“站好了!别说话!”

“是……!”梁氏两手撑着膝盖慢慢直起腰,靠在墙壁上。

那一队官兵敲着锣一遍遍反复高声嚷着,慢慢走了过来,敲铜锣的官兵身后还有两个官兵,手里拿着一叠纸,沿途张贴着布告。走到贵芝堂门口,那官兵将一张告示翻过来放在墙壁上,另一个提着糨糊桶的官兵用排刷在桶里刷了两下,给告示上了糨,翻过来,啪啪几下,贴在了墙上。然后继续敲着锣走了。

一家人上前去看那告示,内容和刚才那官兵通报的一样。一家人面面相觑,都不做声。

回到大堂里,左贵慢慢在长条几案后面交椅上坐下,扶着扶手的手都在簌簌发抖。梁氏更是惊慌,一会站起来走进炮制房看看那口隐藏了地窖通道的大铁锅,一会又出来在大堂里手脚无措地转着,瞧瞧左贵,又看看左少阳,欲言又止。

左少阳见母亲如此害怕,一颗心也悬起来了,现在官兵还没来搜查,她就已经怕成这个样子,官兵真要来了,不用搜,只看她的脸色,就猜到家里肯定藏有余粮,掘地三尺也会寻找,地窖这是人人都能想到的隐藏地点,哪里还能藏得住。

第230章 花言巧语送粮食

左少阳拄着拐杖,在白芷寒的搀扶下来到左贵身边,低声道:“爹,咱们三个到炮制房商量点事吧?”

“嗯!”左贵点点头,慢慢起身,瞧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梁氏,叹了口气,找她招招手,迈步进了炮制房。梁氏也跟着进了屋。白芷寒知道他们一家人要商量事情,把左少阳搀扶进去之后,便退了出来,把门带上。

左贵瞧着梁氏,色厉内荏呵斥道:“你瞧你那样!怕成这个样子,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家藏有粮食吗?真是没出息!”

他平时训斥梁氏,都是底气十足,这一次却没什么底气,因为刚才他自己也吓得够呛,手脚都在发抖,如果官兵真来搜查,难保脸上不会变色。所以指责妻子胆小,底气也就不足了。

左少阳黯然道:“怪不得娘,其实我也很害怕的……”

梁氏一听,急声道:“要不,还是把余粮卖给官军吧?反正全城的人都一样,大家都没吃的,官军总不能看着全城人饿死吧?而且告示上也说了,官军将来会放粥济民,应该不会饿死的。”

左贵原先是拥护左少阳的拼死一搏的建议的,可是现在,听到官兵这么说了,又看见了告示,心里着实有些发慌,捋着胡须望着左少阳。

左少阳急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低低的声音急声道:“你们二老可千万要顶住!咱们生死可就看这一次了,一定要顶过去,顶过去了,全家都能活,如果没有这些粮食,咱们会在三个月内活活饿死的!左右是个死,为什么不拼死博一次?”

梁氏道:“可是……”

“没有可是!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娘,如果你害怕,这样好了,等快搜到我们药铺的时候,你就跟芷儿一起躲到瞿家后院里去,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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