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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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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阳道:“白姑娘在求我救治老太爷的时候,曾经说了,如果我能救得老太爷,愿意来生做牛做马,今生为妻为妾为奴。她一共提供了四个选择,来生做牛做马,以及今生做妻、做妾和做女婢。我不信来生,所以这做牛做马就免了。至于我的妻妾之选,却不是白姑娘这样的人,所以妻妾也不在考虑之列。既然老太爷如此厚爱,强调瞿家诺言必须信守,为了顾全瞿家诺言,四个选择中的三个我都不能选,便只有做女婢这一个选择了。所以,如果老太爷坚持,那就让白姑娘当我的侍女吧,我也正缺一个药童。”

瞿老太太苦笑道:“这……,这上次公子已经说过了,是气头上说的,现在如何又拿来说事呢……”

左少阳道:“上次的确是气头上说的,这一次是没得选择的。因为只有这四个选择,其实我都不想选,但没办法,必须选一个,我不想让白姑娘当牛做马,也不愿她做我的妻妾,只能是当女婢了。当然,我也不是一定要白姑娘当我的药童,只要老太爷和老太太你们不提诺言必守之类的话,这件事大家就当没有发生。我还是会好好给老太爷治病的。”

瞿老太爷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望向白芷寒:“芷儿,你是这样说过的吗?”

白芷寒轻轻咬了咬嘴唇,撩衣袍慢慢跪倒:“外祖父,芷儿是这么说的,芷儿也会信守诺言,既然左公子让外祖父转危为安,芷儿愿意为他当牛做马,为妻为妾为奴,任他选择。既然左公子选芷儿为他奴婢,芷儿从命就是。”

第188章 一池残荷

瞿老太太和瞿夫人都傻了,互望了一眼,一起瞧向瞿老太爷:“老太爷,你看这……”

瞿老太爷却脸部变色,缓缓点头对白芷寒道:“既然如此,那自然由得左公子选择,左公子现在选你做女婢,也是你的造化。芷儿,你对外祖父的一番孝心,外祖父记在心里的。左公子医术高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更难得是宅心仁厚,他都反复说了,并不想让你信守这个诺言,是咱们逼着人家作出选择的,这样的人,你跟了他,他亏待不了你。你以后要尽心尽力服侍左公子,今后,你就是左家的人。你有了这个好归宿,我们……,也就放心了……”

瞿老太太和瞿夫人听了这话,都黯然垂泪,不敢多说一句。

白芷寒伏地磕头:“是,芷儿谨记老太爷教诲。”

梁氏心中不忍,扯了扯左少阳,低声道:“忠儿,不要……”

左贵扭头过来,瞪了她一眼,低声道:“闭嘴!”

梁氏忙松开左少阳,低头不语。

瞿老太爷道:“你虽是我外孙女,但说到底是白家的人,我们都没有权利将你卖身为奴,而且,你是为了请左公子给我治病,是为了救我这条老命才作此承诺的,外祖父更不能逼你卖身为奴。一切都得以你愿意才行,所以,若你愿意兑现承诺,便自己写下卖身文契,这就跟左公子走吧!”

“是!”白芷寒磕了个头,起身走到书桌前,抬手研墨,面无表情地提笔写文契,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瞿老太太和瞿夫人低低的抽泣声。

白芷寒写好文契,取过印泥,加盖了手印。双手拿起,款款走到左少阳面前,单膝跪下,两手把文契托着递了过去。

左少阳接过,扫了一眼,折好,放进了怀里。说道:“起来吧!”

白芷寒站起。

瞿老太爷孱弱的声音又道:“芷儿,你过来。”

白芷寒走到外祖父身边。

“你跪下!”瞿老太爷喘了几口气,慢慢说道。

白芷寒又撩衣裙跪倒。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瞿老太爷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是。”

瞿老太爷竟然强撑起半个身子,盯着白芷寒道:“你发誓,如果左公子治好了我的病,你愿给左公子为妻为妾为奴均可。所以,你当左公子的奴婢,又或者将来有福气成为妻妾,那都是因为你自己的誓言,仅此而已!如果将来你造化之下,有恩于左公子或者其家人,那也是他们报恩于你的事,却不能因此化解你的誓言,这两下是不能冲抵的。——誓言就是誓言,不因任何事由而废弃!记住了吗?”

“芷儿记住了。”

“那,如果他们不让你为妻为妾为奴,不让你再继续履行诺言,你该怎么办?”

“芷儿当一死全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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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就当面发个毒誓吧!”

“嗯,”白芷寒平平静静地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摊在手里,“若违此誓,便同此簪!”啪的一声,将玉簪重重拍在青石板地上,手抬起处,玉簪已经碎成了数节。

“好!不愧为我瞿家的后代!起来吧……”瞿老太爷仿佛办成了一件重大的事情,虚弱地躺回床上,不停喘着粗气。

左家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白芷寒站起身,从怀里取出那大半根千年老山参,走到左少阳面前,双手递给他。

左少阳被刚才瞿老太爷的一番话震住了,心想这瞿老太爷也真够死板的,对这诺言也太看重了,甚至到了僵化的地步。眼见白芷寒把人参递过来,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白芷寒的意思,既然不能为妻,这人参是聘礼,自然要退还的。

但是左少阳没有接,道:“老太爷的病需要这人参,如果没有这人参继续慢慢调理,是很难恢复的,而且还有可能出现变证。既然我的交换条件是给老太爷治好病,自然是要把老太爷的病完全治好的,如此才能换取白姑娘为婢。所以,这剩下的人参不能退给我,留给老太爷慢慢服用。”

白芷寒听罢,好生看了他一眼,转身把那千年老山参递给了外祖母。

左少阳回头对左贵道:“爹,事情办完了,咱们走吧?”

左贵点点头,起身抱拳拱手:“老太爷,那我们就告辞了。白姑娘还是先留在贵府照料老太爷,待老太爷的病彻底好了之后再说。”

“不行!”瞿老太爷悍然道:“我这边有拙荆和龙婶,我也已经大好,不碍事的。——芷儿已经签下卖身契,这一刻起,他就是你们左家的人。芷儿,你现在就回房收拾衣裳,跟左公子他们一起回去。”

白芷寒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俏脸上还是一丝表情都没有,轻声道:“行装早已经收拾妥当。去拿了便可以过去。”

左少阳微觉诧异,瞧了她一眼,若真是如此,那这白芷寒还当真是言而有信,一心要兑现这个诺言的了,心中不禁有些赞叹。

瞿老太爷也有些意外,缓缓点头:“即使如此,那就走吧,外面似乎已经有雪雨。龙婶,你去拿几把伞给左公子他们。”

左少阳侧耳一听,果然听见窗外廊檐下的芭蕉梧桐处,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龙婶答应了,小跑出去,很快拿了三把雨伞回来。诺诺道:“老太爷,家里拢共就这三把伞了……”

白芷寒轻声道:“我屋里有斗笠。”

“我去取。”龙婶转身要走。

“不必了,这雪雨应该不大,我自己过去取了就是。”白芷寒轻声道。

左少阳等人告辞出来,撩门帘来到廊檐下,便看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白了,抬眼看天,灰蒙蒙的,一朵朵的雪花悠悠飘落,石阶上却是湿漉漉的,还是雪夹着雨。

左贵撑开一把伞,也不看别人,当先迈步下台阶往外走,梁氏把手中的雨伞递给白芷寒,勉强一笑:“白姑娘,你撑这把伞吧,我跟忠儿共一把就行了。”

白芷寒没接,福了一礼,轻轻撩起月白色长裙,款款下了台阶,冒着雪雨,踩着一地白雪,也不慌张,仿佛雪中漫步似的,婷婷袅袅往小院外行去。

龙婶急忙用手挡在头顶,跟着跑出了院子。

梁氏见左少阳还站在石阶上没动静,忙推了他一下,低声道:“赶紧的,拿伞去给白姑娘呀!”

左少阳淡淡一笑:“娘,你年纪大,共一把伞会淋湿肩膀的,当心着了凉。各打一把,走吧!”

说罢,左少阳撑开油纸伞,下台阶也跟了出去。

梁氏叹了口气,回头瞧了瞧送出门来的瞿老太太和瞿夫人,勉力一笑,也撑开伞,急急地跟着去了。

左少阳来到垂花门外,左贵已经站在那里,见他过来,便道:“你随白姑娘去取行李,我和你娘先回去了。”

“是!”左少阳答应道。

左贵撑着伞往后门走。梁氏又把手中伞递给白芷寒,白芷寒还是不接,只是欠身福礼,垂手肃立。梁氏无奈,眼见左贵走远了,只得撑着伞追了上去。

梁氏追上左贵,低声道:“老爷,让白姑娘来咱家当奴婢,这……,这不好吧?”

左贵并不停步,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能先让人过来。等他们二人相处时间长了以后,忠儿慢慢能看到白姑娘的好,说不定会回心转意,那时候再娶过门也行。若不答应,这条路就死了!”

梁氏顿时明白了左贵的用意,当下点头道:“那咱们以后不能当人家是奴婢使唤的了。”

“那是自然,咱们待她就像待儿媳妇一样不就成了吗?”

“好,我就是担心忠儿,他们俩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他不会借这机会虐待白姑娘吧?那咱们可对不住人家。”

“不会的,咱们的儿子咱们还不了解?你什么时候见忠儿欺负过别人了?他就根块木头似的,善良厚道,这一点像你,只有人家欺负他的。不过眼下他气头上,嘴巴上冷淡一些,说两句刺话也是有的,但不会真的虐待白姑娘。咱们就放心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后院门走了。

龙婶先是跟着左贵他们到后院门,等他们出去后把院门关了,然后飞奔回来,对白芷寒道:“我先去取斗笠来!”说罢,手挡着雪雨快步往小阁楼跑去。

白芷寒现在是奴婢身份,自然不能走在左少阳前面,左少阳见她微侧身立在石径小路旁,两手拢在腰间,一头秀发和消瘦的香肩都被雨雪淋湿了,便淡淡道:“要不要过来一起打啊?”

白芷寒低头垂目:“不用了,多谢少爷。”

“那随你!”左少阳迈步往前走。白芷寒低头斜后半步,跟着左少阳往前走。

左少阳踱着步走着,望着石径边的一池荷塘,一朵朵雪花慢慢飘落在池塘里。荷叶早已枯萎凋零,枯黄地零零散散立在水面上,挂满了森森的白雪,随着寒风轻轻摇动,如街上衣衫褴褛的那些个灾民。

左少阳望着这雪雨景色,很是感概,如此景致,可风雪之下,残荷簌簌,如同寒冬里的乞儿,想起那‘路有冻死骨’。还有什么闲情雅致赏析这残荷雨声?

白芷寒见他傻呆呆望着池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诧异,顺着他们目光看去,满池塘的残荷挂满了霜雪,一望之下不禁呆了,心中暗想,以后便是这个小郎中的奴婢了,自己的未来,是否会象这残荷一般凄凉?

第189章 奴婢的事

左少阳举着伞继续迈步前行,白芷寒后面冒着雪雨跟着,遥遥便能看见小阁楼了。

转过小路一角,眼前赫然一亮,只见路边一树红梅,在白雪中红艳艳的,让人不觉精神一振。

左少阳举步走到梅树下,仰头瞧去,一阵寒风吹过,一朵梅花从枝稍跌落,飘飘落在了他的脸上,又滚落下去,轻悠悠的,掉在了他脚边的白雪上。

左少阳低头瞧去,便看见地上薄薄地覆盖的一层白雪间,零零地有红梅花瓣露了出来,有的已经被先前跑进去取东西的龙婶踩进了泥地里。站在梅树下,一股幽幽的清香笼罩了自己周身,沁人心脾,也不知是树上的残梅,还是地上零落泥地的落梅,那股子幽香让人心神为之一清,不禁叹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真的好香啊……”

左少阳对这白芷寒没有好感,所以他也不是故意要抄袭后世诗词,在白芷寒面前显摆什么,只是见此景此情,随口咏叹两句而已,想不到这句南宋著名词人陆游的名句,白芷寒不可能听见过,只觉这两句意境高绝,哪里是普通人能吟诵出的。不觉心神一凛,好生瞧了他两眼。

便在这时,龙婶手里拿着一个斗笠和一件棕麻蓑衣,急急地跑了回来:“小姐……”

“站住!”白芷寒急忙一摆手,“小心别踩着地上的梅花!”

龙婶急忙站住,小心避开地上落梅,来到白芷寒面前,帮她把蓑衣披上,又带上斗笠。

左少阳撑着伞望着池塘,淡然道:“你们去取行李,我在这等你们。”

“是!”白芷寒答应了,低着头快步往小阁楼走去。

左少阳伫立荷塘边,眺望满园雪景,多日沉闷为之一清。他身上穿着丝棉夹袍,虽然寒风阵阵,却也不如以前那般冻得无法忍受了。只是露在外面的手没戴手套,很快便冻得有些僵硬,只得不停换手拿伞,把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暖和暖和。

好在白芷寒跟龙婶很快拎着几个大包裹过来了,这么快就回来,很显然,这些包裹是事先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刚才白芷寒说的倒也不假。

白芷寒提着一个小包裹,一头秀发上满是白绒绒的白雪,而肩头早已经被雪雨淋湿了,寒风中不停瑟瑟发抖。而龙婶背上扛了一个铺盖卷,很大,压得她腰都弯了。

左少阳向白芷寒伸手过去:“包裹给我吧。”

“不用,我自己拿。”

“你误会了,”左少阳淡淡一笑,“我帮你拿这个小包裹,是让你腾出手来帮龙婶扛那个大包裹。——这些东西是你的,应该你自己扛。我帮你拎个小包,已经是看你可怜巴巴的份上了。”

白芷寒愣了一下,也不看他,低头将小包裹挂在自己手臂上,走过去要接龙婶背上的铺盖。

龙婶忙道:“不用了小姐,我帮你送到药铺去……”

左少阳道:“不行,从刚才签了卖身契开始,她就不再是小姐,而是我的奴婢,奴婢就要做奴婢应该做的事情,要从现在开始学会做事,而不是享受。如果奴婢自己能做的事情还要别人帮忙,尤其是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帮忙,这样的奴婢是不称职的。”

白芷寒轻轻咬了咬嘴唇,一把抢过龙婶肩上的铺盖卷。费力地扛在肩上,这铺盖卷挺沉,占去了她大半个身子,一只手臂还挂着个小包裹,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的,看着有些滑稽,又有些凄楚。

“小姐……”龙婶心疼之下,眼圈都红了,话语带着哭腔。

白芷寒勉力一笑:“我没事,别担心啊……”

龙婶使劲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对白芷寒道:“小姐,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芷寒声音柔柔的:“知道了,以后虽只有一墙之隔,但我已经是左家的人,没事不能过来了。老太爷,老太太就托付给你照料了。”

龙婶点点头,哭着握着白芷寒的手只是不肯放。

左少阳淡淡道:“你再不松手,她就撑不住了!”

龙婶赶紧放开手。白芷寒虽然背着大包裹挎着小包裹,累得不行,却也不敢走在左少阳前面,弯着腰站在一旁等着。

左少阳跟没看见似的,悠闲地对龙婶道:“龙婶,上次抬瞿老太爷回府上,用的是我们贵芝堂的小床,那是给病患诊病用的,现在瞿老太爷已经转移到他自己的床上了,这张小床就空出来了,麻烦你帮忙送过来一下,行吗?”

龙婶忙答应了。

左少阳这才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背在身后,嘴里哼着小曲,悠闲自得慢慢往后院门走去。

白芷寒跟在身后,龙婶在后面哭着相送,沿着石径一直走到后花园的后门。

到了门口,龙婶哭道:“小姐,要照顾好自己啊……!”

白芷寒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眼冒金星,哪顾得上回头说话,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深一脚浅一脚,扭扭拐拐跟着左少阳穿过小巷,进了贵芝堂药铺后门。

苗佩兰见他们回来,急忙过来接过白芷寒背上的铺盖,放在药柜前的地上,白芷寒差点没软倒,站在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左少阳淡淡一笑:“怎么样?奴婢的日子没你想象那么惬意吧?”

白芷寒只是喘着气,哪还有力气说话。梁氏很是不好意思,埋怨地瞪了左少阳一眼:“忠儿,你咋也不帮白姑娘拿一下,空着手看着,真是的!”

“我帮了,让她把包裹给我,是她自己不要帮的。”

白芷寒终于喘过气来了,苦涩一笑,对梁氏道:“太太,我没事,以后叫我芷儿吧,姑娘之称不敢当的,——我以后做什么?做饭、洗衣、缝纫、织布我都会。”

一旁左少阳笑道:“那么能干?那以后就挑水吧,每天挑三十挑水,水缸装不下,就倒进后巷水井里,那口水井枯了很久了。正好灌水。”

白芷寒脸都白了,她最擅长的是女红,烹调也不错,洗衣做饭啥的也常做,但是挑水这样的重体力活,她几乎没做过,刚才那卷铺盖其实不是很重,她都已经累得快趴下了,要她每天挑三十挑水倒在枯井里,这不是存心活活把她累死吗?

梁氏瞪了左少阳一眼:“少胡说!”对白芷寒笑道:“不用,忠儿是开玩笑逗你玩的。”转身问左贵道:“老爷,让白姑娘,啊不,芷儿以后做什么呢?”

“卖身契上写得很明白啊,给忠儿为妻为妾为奴均可,自然是照料忠儿了。就做忠儿的贴身丫鬟兼药童好了。——芷儿,以后你就专门负责照顾忠儿,挑水之类的粗活你不要干。这住嘛……,就跟忠儿一起住炮制房里。苗姑娘的两个弟弟反正只是临时借住,就搬出来暂时住在大堂里吧。”

两个小男孩当然无所谓住在哪里,赶紧答应了。跑进炮制房,把铺盖卷都抱了出来,放在大堂墙角。苗佩兰铺盖放在这觉得碍眼,又帮他们把铺盖卷拿到厨房角落,跟自己的铺盖放在一起,说了晚上要休息时,再抱出来。

左贵已经说明了,白芷寒以后就是左少阳的贴身女婢,那自然要跟左少阳住在一起。白芷寒低声答应,要去抱铺盖卷,苗佩兰要过来帮忙,白芷寒抓住包裹不放,一个劲摇头说不用了,强撑着往屋里提。左少阳冲着苗佩兰摇头,苗佩兰也只能作罢。

父亲安排白芷寒跟自己住在一个屋里,这让左少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想红楼梦里贾宝玉的几个贴身丫鬟,也都是跟他睡在一个屋里的,贴身丫鬟应该都是这样吧。再说了,家里也的确没有更多的空房让她独自一个人睡,只得跟进炮制房,对白芷寒道:“我睡在阁楼上,你就在下面灶台前的平地上打地铺好了。炮制房平日要炮制药材,所以你只能麻烦一点,白天把铺盖卷收起来,晚上再展开睡。”

“是!”白芷寒垂目应声把铺盖卷和小包裹整齐地码在墙角。

这时,龙婶和瞿夫人两人抬着小木床来到了贵芝堂,放在了原来的地方,两人又拉着白芷寒的手哭着说话。

正说着,店铺来了十几个病患,大多是烧伤和摔伤骨折的百姓。大堂里便满满的都是人了,龙婶和瞿夫人这才告辞走了。

这些歌病人男女都有,那些个年轻男病患一见到白芷寒,柳眉如烟,眸灿若星,桃腮杏面,牙如碎玉,樱唇娇红,肤如凝脂,月白长裙罩着婀娜娇躯,妍姿俏丽,说不出的千娇百媚,道不尽的万般柔情。不禁都看傻了,直勾勾瞧着,连眼珠都不会动了。

年长一点的老者定眼看了好几眼,又觉得这样瞅着人家闺女不合适,老脸红着低头,不时假装说话看大堂的布局,偷偷拿眼去瞅白芷寒。年轻小媳妇眼神中又是羡慕,又是几分妒忌。年老的妇人,则翻着眼皮低声嘟哝着:“我年轻的时候,比她美多了……!”

第190章 只为一碗粥

左少阳和左贵开始给这些病患瞧伤治病,白芷寒现在身份是药童,自然要跟在左少阳身边,那些个病患就更傻眼了,眼也不会转了,话也不会说了,颠三倒四,东拉西扯,不知所云。连左少阳清洗伤口药水的刺痛,都浑然忘了,只是呆呆瞧着白芷寒。

左少阳苦笑,回身把白芷寒叫到一边,道:“这样不行,你太招眼了,病人都瞧你去了,我没办法看病。”

白芷寒凤目如电,冷眼一扫,那些个追着她过来的目光都被吓得赶紧缩了回去。白芷寒这才扭头过来,淡淡道:“少爷让我怎么打扮我就怎么打扮好了。”

“那好,你进屋去换身衣服,嗯,穿男装吧。有吗?”

唐朝流行穿胡服,时兴女穿男装,所以女子很多都有男装。白芷寒也有,微微点头。欠身福礼,转身进了炮制房,把门从里面拴上了。

大堂里病患及其家属的目光这才收了回来。

不一会,房门再次打开,白芷寒迈步走了出来,众人更是眼睛一亮,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只见她头戴一顶灰色兔皮帽,三千秀发都绾成男士发髻,拢进帽子里,翻领窄袖对襟青色袍衫,衣长及膝,蜂腰上系着一根革带,把个娇躯勾勒得凸凹有致,下身穿着一条葱绿色暗纹小口裤,脚踏软靴。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虽穿男装,却不减女子风情半分,更平添了一身俊俏。

左少阳也是一呆,想不到白芷寒穿男装更俊美,瞧了她白腻如雪的肌肤一眼,皱着眉不停摇头,道:“还是不行,最好想个办法,把你的脸和手弄黑一点,你的皮肤太白了,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白芷寒霜雪般洁白的俏脸终于浮起一抹晕红,微低着头,浓密的长睫毛扑闪两下,嗯了一声,转身又进了屋里。

这一次很快她又出来了,原本欺霜赛雪的玉面和皓臂,变成了灰黑灰黑的,把一众人等都吓了一跳,近处的看清了,原来这绝色美女竟然在脸上、手上都抹了锅底灰!不禁面面相觑,一起望向左少阳,心里都在嘀咕,让一个好端端的绝色美女故意打扮成灰头土脸的黑妞,当真是暴殄天物!

左少阳得意地摇头晃脑上下瞧着,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终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诊病治伤。

这些受伤的病患都是听那些从贵芝堂治好回去的人说的,有的已经处理过,但伤口疼得厉害,来这边复诊的,有的没钱看病硬撑着的,听说了赶来。左贵他们也不拒绝,有钱的就收钱,没钱的,拿些凳子、旧衣服等东西来抵药钱,看着价钱差不多,也就都收下了。对几个房屋被烧个精光,一点东西都没救出来的受伤百姓,便在欠账本上赊账,也给治疗。没有一个因为没钱或者钱不够推出门去的。

十几个病人瞧病,有得两人忙的,幸亏有白芷寒打下手,一直忙到下午时分,连饭都顾不上吃。这才把这些伤员都处理完送走了。

一家人正喘了口气,准备吃饭的时候,忽听得人声嘈杂,来了几个头破血流的男女,当先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额头上一道血槽,鲜血不停流淌,满脸满身都是。另一个,鼻孔流血,门牙都掉了两颗,还有一个,却是手臂被拧脱臼了,不停惨叫。另有一个老妇,是人背着送来的,身子干瘦,脸上却肿得像猪头,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不停地呻吟。

外面的雪雨比先前还要大了些,这些人都没有带雨具,淋得一身浇湿,浑身簌簌发抖。

梁氏忙端了一个火盆出来,放在大堂里,用柴火生炉子给他们烤火。左少阳和左贵两人忙着给这几人治伤止血,左少阳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这些人围在火炉边,那头破血流的汉子道:“是被官兵打的!”

左少阳吃了一惊:“官兵为什么要打你们?”

“衙门旁边‘余记玉器行’今天中午开粥厂赈济灾民,我们也去排队了,结果有些个灾民插队,我们就起哄让他们走,两下就推攘起来,一边维持秩序的官兵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关谁对谁错,拿着棍子就乱打,好些个人都被打伤了。听说您们贵芝堂治伤便宜又好,离衙门也近,所以就来了。您赶紧帮我包包,我还得去排队等粥呢!”

这余记玉器行的掌柜姓余,左少阳记得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救治那死胎不下的产妇,得了一枚手镯,当时母亲拿去典当变卖,都只肯出价两千五百文,是这余掌柜,出价两千七百文,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小忙,所以记得。现在听说全城粮荒,灾民中已经有饿死者。这种情况下,余掌柜能把自家粮食拿出来开粥厂接济这些灾民,需要极大的勇气的胆量,极大的爱心才行,不觉心中十分佩服。

他见这头破血流的中年男子身穿锦袍,而且是内衬丝棉的,看样子不像是逃难的灾民,一边帮这人清洗伤口,上药止血包扎,一边随口问道:“这位大哥,你是逃难进城的灾民吗?是那个村来的呀?”

那男子苦笑道:“我不是灾民,我就住在城里,衙门下面那条街上,离你们这不远,所以我知道你这药铺啊。”

“哦?你是城里人?”

“是,我开了个绸缎铺。”

左少阳奇道:“原来是绸缎铺的掌柜啊,你既然是城里人,余掌柜开粥厂赈济的是外地逃难来的灾民,你怎么也去灾民排队领粥啊?”

男子哭丧着脸道:“但凡事还有一丁点办法,我也不去占人家灾民的便宜啊!我没想到叛军会把咱们合州包围,更没想到城里粮价不仅翻了十数倍,而且还没得卖了。粮食卖断的那天之前,我家的粮食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想着过两天吃得差不多了再去买,就这一念之差,那天早上醒来,就发现全城的米面全部卖光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六七口人等着吃的,虽然我开得有店铺,可开的是绸缎铺,绫罗绸缎丝棉成衣,哪一样能吃的?早知道我为什么不开米行呢?唉!苦苦撑了这几天,孩子饿得整天哭,嗓子都哑了,老娘都把吃的省下来给了孩子,自己都饿晕了,我实在没辙啊,东家求西家求,亲戚朋友的找遍了,没人愿意把米面卖给我,连野菜都没得卖。我都出到了十贯一斗米的价,人家也说自己都不够吃不肯卖。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全家人饿死吗?只能去挤这点粥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这七尺汉子竟然抽噎着哭了起来,脸上又是血水又是泪水,看着着实让人心酸。

左少阳问道:“大哥,你先别哭了,我问你,去领粥的人多吗?”

“多!人山人海的,把衙门四周的街都塞满了!”

“你现在去还能排得到吗?”

那男子抽噎着道:“放的粥不多,估计是排不到了,可是也得去看看啊。”

这几个人除了那手指骨被打折的之外,其余的都是皮外伤。手臂脱臼的整复手法左少阳学过,但是没有亲身实践过,便给他伤处涂了外用整骨麻药,然后开始学着复位。他手法是对的,就是不熟练,失败了好几次,这才终于把脱臼的骨头复原回到了位。好在使用了局部浸润麻药,那人痛感减轻,还能忍受,这才放心大胆试手脚。

给这几个人治好伤之后,付了诊金,左少阳道:“我跟你们去瞧瞧放粥。”

几个伤者自然是满口答应。左少阳要出门,白芷寒是奴婢,自然要随身跟着。苗佩兰也跟着一起去。

外面雨雪很大,朵朵雪花夹杂着雨丝,小街远处都看不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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