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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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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商铺通行做法是起更关门,药铺也是如此,听到打更的声音,药铺里还没来得及看病的病患都自觉地起身离开了。伙计开始关药铺门。除了这几扇正门之外,旁边还有个便门,这是给急诊用的。唐朝规定二更开始至五更为止全城宵禁,所有的人禁止通行。但有几个例外,其中便有危重病人急症送医的可以通行,当然,要经过值夜的巡捕兵甲同意。医馆药铺遇到这种急诊,也还是可以开门救治的。这扇小门,就是给夜间宵禁之后来看急诊的病患用的。

先前那店伙计陪着笑对左少阳道:“左少爷,您瞧,我们要关门了,您有事,明儿个再来,行吗?”

左少阳只得退出大堂,站在大街上,便听不见屋里救治说话的声音了,左少阳摇摇头,只得拢着袖子缩着脖子顶着寒风往家走去。

第12章 黑面馍馍

尽管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但起更后大街上便没什么人了。路边商铺大多已经关门上锁,路上也没有路灯,只能借着路边人家窗户投射的灯光照路。

天上开始飘雪花了,一朵朵的,在衍射的灯光下忽明忽暗,象一个个夜空里曼舞的小精灵,落在左少阳头上、肩上,不一会,便铺满了。

左少阳也不想把雪花抖落,尽管冻得牙关嘎嘎打架,耳朵生疼,他还是没有跑,甚至也不快走,依旧不紧不慢笼着衣袖缩着脖子走着,一边四下张望,瞧着夜色里的城镇,在漫天雪花中,古代城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充满了新奇。

终于,他回到贵芝堂,刚一敲门,门就开了,茴香一脸焦急道:“你咋才回来,我们都急死了,你上哪里去了?”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拍掉肩膀的雪花。

“随便逛了逛。”左少阳站在台阶上,跺跺脚,拿出手搓了搓,在嘴边哈气。

“你先前摔伤了,要是伤痛发作倒在哪里了,那可怎么办!赶紧进屋吧!”

左少阳进到大堂,大堂里还是那盏孤单的油灯昏暗地亮着,一张圆桌摆在正中,上面放了四个碗,中间一个粗陶瓷的大盘子和大海碗,盘子里面是一些咸菜,海碗里则是一碗汤,飘着几片绿叶子。

左贵还坐在先前那长条桌子后面,两手笼着衣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梁氏坐在圆桌旁,正在抹眼泪,望见他进来了,忙擦了一把泪水,在面前围腰上正反手摸了摸,起身道:“忠儿,这黑灯瞎火的你瞎逛啥呢!赶紧过来吃饭吧!——老爷,过来吃饭了!”

尽管药铺艰难,日子很苦,但左贵总自诩为官宦书香之家的后代,所以梁氏一直都诚惶诚恐地叫他老爷。

左贵这才抬起头,慢吞吞走到桌边坐下,瞧了左少阳一眼。

左少阳也在桌边坐下,瞧了一眼碗里,是两个黑面馍馍。伸手捏了捏,有些硬。拿起来正要吃,啪一声,手上挨了一筷子,生疼,抬眼一看,只见是母亲梁氏瞪眼瞧着他:“忠儿!你怎么回事?你爹还没动筷子呢,你着什么急?你以前都不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左少阳赶紧把馍馍放下,瞧了左贵一眼。

左贵也正瞧着他,缓缓道:“刚才听你姐说,你下午摔下千仞山的石壁,把脑袋摔坏了,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是吗?”

左少阳点点头。

“现在有什么症状?头还痛吗?”

“不痛了。”

左贵伸出枯瘦的手指,道:“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摸摸脉。”

仔细摸脉之后,左贵沉吟道:“脉象倒是很正常,——你现在能记起以前的事情了吗?”

“记起一些了,还有一些记不起来。”

左贵花白的眉毛拢在一起,沉吟片刻,道:“你脉象没问题,但从你后脑那伤来看,那么长的伤,应该不会这脉象的。现在又记不清往事,这当真奇怪了。”

梁氏担忧地望着儿子,道:“过些日子,慢慢会好的。先吃饭吧,饭都凉了。”

“是啊,吃饭吧。”左少阳嘿嘿一笑:“我还真饿了。”刚才母亲梁氏提醒了,他说着这话,却不敢动筷子。

左贵慢慢伸手拿起一个馍馍,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夹了一夹咸菜塞进嘴里,低着头还在想着心事。

见他动筷子了,梁氏才对茴香和左少阳道:“吃吧!快吃吧!”

左少阳拿着馍馍咬了一口,入嘴一股苦涩的味道,还有好象沙子一样的碎末,他皱眉嚼着,把手里半截黑面馍馍凑到灯光下瞧了瞧,发现里面加着一些黄色的细条,取了一个放在手指头瞧,很快辨认出来,便是白日里跟姐姐茴香从千仞山背回来的桑树根的桑白皮。

这种药是桑树的根皮,在冬天挖根,刮去粗皮,把根皮剥下来晒干,切成丝用,是一种止咳平喘的常用药。不过,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说,在六零年饥荒年代,很多百姓常用来当粮食吃,救活过不少人的性命,老师自己就吃过。想不到穿越来到唐朝,自己竟然也吃到了这样的救命粮。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下午他和茴香的背篓里一大半都是桑树根了,原来,茴香跟他上山,采药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挖桑树根剥桑白皮当粮食!不觉心中一阵难过。

他扫了一眼左贵他们三人,丝毫不觉难以下咽,反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的,很快,各人碗里的黑面加桑白皮做的硬馍馍已经吃光了,而左少阳碗里还有一个没动,手里的一个也还有一大半没吃完。

梁氏见他一副艰难咀嚼下咽的模样,疼爱地道:“忠儿,喝点汤!”伸手拿过汤勺,舀了一些汤在左少阳的碗里,“把馍馍泡着汤吃,这样好下咽一点。”

左少阳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只是这黑面加桑白皮的馍馍太难吃了,但心中很清楚,以后只怕这就是未来生活里的主食了,不好吃也得吃。想起这些,不仅一阵心寒。皱着眉将手里的大半个馍馍也放在碗里,用筷子戳散了,硬着头皮往嘴里刨。

果然,泡散之后虽然还是那么难吃,但咽下去已经方便很多了。他闷着头一口气刨光了碗里的馍馍,肚子总算是填饱了,虽然味道着实不怎么样。

梁氏问道:“忠儿,你先前跟三婶说,让他宽限几天给你凑钱,你到哪里去筹这么多钱啊?”

左少阳当时的想法便是把麝香卖了,估计应该能筹够这笔钱,可是现在,这个美梦破灭了,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筹这笔钱。苦笑道:“我……,我也就是缓兵之计。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梁氏本来有些希望的眼中顿时又黯淡下来,轻叹一声,对左贵道:“老爷,这可怎么办?要不,佃租田种地!再不开荒种地也行。听侯普说,朝廷说了,开荒种地的,免三年税,后三年减半收哩!”

左少阳路上听茴香帮他回忆时说了家里亲戚情况,知道侯普就是姐姐茴香的丈夫,在县衙门当书吏。

“种地?”左贵叹了口气,捋起袖子挥了挥麻杆一般的手臂,“你看我这样,象抡锄头种地的人吗?再说了,现在才冬天,开春了才能种地吧,秋后才能收成吧?这大半年的,我们喝西北风去?”

其实梁氏也知道这不现实,只是穷途末路了,没辙了才这么说。

茴香道:“爹,娘,实在不行,就搬去我那住吧。侯普不会说什么的。”

梁氏声音都带着哭腔:“去你那?你们一家老小挤在窝棚大小的地方,再加上我们一家,睡哪哟!而且,你们日子也不好过,都指靠着侯普那一点薪水,本来就很艰难了,若再加上我们,只怕得把侯普给累死!”

“没事,他死不了!我帮衙门牢房洗衣缝补,也挣点钱的……”

“不去!”左贵闷头闷脑说了一句,“要我投奔女婿,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在这得了!——睡觉!”说完这话,左贵站起身,背着手,微驼着背进大堂左边他们卧室去了。

茴香帮着梁氏收拾碗筷,左少阳要帮忙,却被梁氏推开了,说已经烧好热水了,叫他自己倒水,烫个脚好睡觉。

左少阳已经知道厨房在右边靠里的厢房,摸黑钻了进去,炉灶里亮着火光,借着火光找到了脚盆,拿着灶台上的半个葫芦瓢揭开锅盖,从里面舀了半瓢热水,倒在脚盆里。又从大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脚盆里。发现水缸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了,水缸旁边有两只水桶,便大声问道:“姐!在哪里挑水?水缸里的水快没了,我去挑水去!”

第13章 手抄本

茴香道:“出门往右,过两条街,到河边有口凉水井,在那里挑……”

梁氏接着道:“今晚别去了,天黑看不见,当心摔倒,明早再去。——老天爷,连挑水的地都忘了,这可怎么办哟!”

“娘,弟他已经记起很多事了,会慢慢想起来的。别担心啊。”

左少阳答应了,端起脚盆来到大厅,找了根小板凳坐下,脱了鞋袜洗脚。水很烫,不敢一下放进脚去,一边看着梁氏和茴香洗碗,一边说道:“我刚才路过惠民堂,见他们那瞧病的人可多了,要是我们也有这么多病患来瞧病,就不愁交不上房租了。”

梁氏道:“我们哪能跟惠民堂比,人家大掌柜的,听说前朝在京城里当过医官,还给王爷宰相瞧过病呢!”

“有名气不一定就有本事!”

茴香道:“话是这么说,可病人都是冲名气去的呀,爹什么名气都没有,就算治好了人的病,人家也不稀罕。”

左少阳道:“那可未必,如果爹真能治好三婶的病,我瞧她就稀罕!她那病疼起来绵绵不绝,很难受的,只要治好了,一准高兴。”

“是啊,但愿她这一高兴,能把房租给我们再往后拖拖,过了年呀,瞧病的或许会多起来,怎么也攒点钱先把一部分房租交了才好。就怕瞧不好,三婶一生气,年三十不到就得赶我们走……!”

茴香刚说到这里,就听左边厢房里传来左贵冷冷的声音:“这都要啥时辰了?还不睡觉,你们娘几个吃饱了撑的吗?”

茴香瞧了左少阳一眼,吐了吐舌头。

梁氏低声道:“别说了!洗完了你赶紧回去吧,侯普和孩子还等着你回去呢,累了一天了,也早点歇着!”

“哦!”茴香帮着洗完碗把屋子收拾好,左少阳已经把脚洗好了,起身端着洗脚水,却不知道往哪里倒,茴香过来接过脚盆,走进厨房,哗啦一下把水倒了,出来整了整衣衫,低声道:“娘,我回去了,弟,你睡右边外面那间厢房,好生歇着,夜里要是有人来看急诊,你记得先去招呼,别让爹起来,天寒地冻的当心爹受凉。”

“好的。”

左少阳知道,姐姐茴香家在县衙旁边,离这不远。忙叮嘱了几句,给茴香开了门,目送她远去。这才把门重新关好。

梁氏叮嘱左少阳早点睡觉,便进屋睡了,左少阳端着油灯进了右边靠外的厢房。里面房间比较大,又可分成里外两部分。外面大半间是炮制药材的炮制房。靠边是几个炮制药材用的锅灶,另一边放着铡刀水盆铜钵榔头等等炮制工具。靠里是个小间,这小间放着各种药材,都是些很便宜的没有炮制过的。左少阳很纳闷,姐姐说让自己睡这里,可这里没有床,怎么睡?

左少阳举着油灯张望着,油灯的光线很昏暗,好不容易才看见,原来在靠里的小半间药材仓库的上方,有张横着的小隔板,或许那就是睡觉的地方,可怎么上去呢?

左右一看,终于在药材仓库边发现了一架木梯子,拿过来架上,端着油灯慢慢爬上楼梯一瞧,果然是张床,特别小估计翻身都得小心。铺盖是一床葛麻布的垫褥,旁边放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摸了摸垫褥,又翻开了看了看,发现铺的是稻草。人爬上去,悉悉索索直响。

左少阳发现床头有个长条搁板,放着几本书,便把油灯放在搁板上,取过那几本书来观瞧。见都是手抄本,蝇头小楷,字迹工整,挺拔苍劲,跟自家药铺大门上的匾额、两边的桃符联句和老爹左贵写的方子上的笔迹相同,应该是老爹左贵的手笔。想必是老爹左贵从哪里抄录来的,给了儿子学医之用。唐朝以前由于印刷术等条件的限制,医书传播基本上是靠手抄笔录甚至口转,现代意义的书籍很少见。

细看这几本医书,却都是一些方书,也就是记录方剂适应症的,这些方剂一部分是《名医别录》、《伤寒论》等唐朝以前医书上的方剂,其中夹杂着一些《素问》、《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伤寒论》等唐朝以前医书上的一些论病条文。这些都是医学经典,其中主要条文左少阳是烂熟于胸的,细看之下,发现不仅残缺不全,而且好些地方的条文还都错了。

除了左少阳熟悉的一些方剂之外,另有一些看着眼生的方剂,可能是唐初的一些经验方,后事失传了。他心中暗喜,说不定能从这小册子上学到失传的古方呢,便将几本手抄医书都细细翻阅了一遍。

可是细看了适应症和方剂组成配伍之后,他很是有些失望,从方剂组成和适应症来看,适应症都是些常见的伤寒杂症,用方都是些常用药,配伍平平无奇,有的还值得商榷,个别甚至明显有问题。想想也不难理解,这些都是手抄本,本来就有可能以讹传讹,更主要的是,没有经过官方组织权威的审核认定,其中谬误之处肯定难免,很多方剂都是一些经验方,而经验方偶然性很多,不足为信的。

翻看完之后,他发现上面谬误之处颇多,不禁暗自摇头,心想左贵老爹用这样的医书治病,难怪药铺生意不好,连房租都交不起。见这几本小册子有些地方都残缺了,显然被人翻阅日久,如果是左贵老爹自己看过之后传给儿子左忠,也就是自己附身的摔死的这个人,那倒还好理解,若是新抄之后给的左忠,左忠刻苦攻读翻看成这个样子,那这左忠学习还是够刻苦的了。只不过,跟着这样的医术学,再刻苦也难有成就啊。

天寒地冻,他穿的夹袄又不暖和,手指头冻得僵直,但他还是坚持翻阅完了这几本手抄小册子。感叹一番之后,将几本手抄小册子放在搁板上,跪在床上把被子铺好。被子很薄,整个面用针缝成了现代羽绒服一样的井字形横隔,摸了摸,中间夹层也是硬邦邦的,摸了摸高低不平,好像是些揉乱了的布条条。他不敢相信这能保暖。

听着外面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他偷偷问了姐姐茴香,知道了怎么听打更声,听出现在才一更天,也就是现代的八九点钟。他是个夜猫子,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觉的习惯,刚刚穿越到古代,也很新奇,此刻全无睡意,便想下去附近逛逛。他已经听茴香说了晚上二更之后要宵禁,不过就在家附近逛逛,二更天一到就回家,料也无妨。

左少阳端着油灯下了楼梯,先把自己这间房都看了一遍,特别是那些炮制药材的工具,觉得很是简陋,不免感慨,悄悄出到大堂,举着油灯来到厨房,厨房里更是简陋,一个大土灶,上面两口铁锅,一大一小,盖着木锅盖,揭开了瞧,锅里是空的。有个两个竹子编的笼屉放在灶台上,也揭开了瞧,里面空空的啥也没有。笼屉旁边放着个竹筛,里面倒是放着东西,是下午自己跟姐姐从山上挖回来的桑树跟剥下来的桑白皮,已经洗干净切成丝了。

靠灶台边上,是盛水的大缸,盖着盖子,水缸旁边放着一对水桶。靠边一个矮脚木柜,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小布袋子,捏了捏,软软的,扯开口子一看,里面是一小点黑面。厨房墙角,放着一些柴火。

左少阳举着油灯四下观瞧,发现靠里有个小门,上着门闩。举着油灯过去,轻轻拔开门闩,把门拉开一条缝,呼啦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油灯噗的一下便熄灭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第14章 雪夜溜达

这寒风冷不防吹得左少阳机灵打了个冷颤,忙关上,等了片刻,又才慢慢把门拉开,往外观瞧,见是门外一条窄窄的小巷从门前横贯而过,天黑看不清,两边都是黑洞洞的。不过,地上是白森森的积雪,借着积雪的反光,倒也能朦朦胧胧看清近处。小巷对面是一堵青砖高墙,这墙有两丈来高,搞不清后面什么人家。

左少阳回身把油灯放在灶台上,小心地拉开门,本不想发出声响的,可这木门还是吱呀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听了听,里屋没有反应,这才放心,侧身出了后门,又把门慢慢拉上。

站在门外,忽然觉得脸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抹,发现是片雪花,想必雪还在下。抬眼细瞧,果然,昏暗的夜空有一片片雪花飘落。巷子里的积雪泛着白光,左少阳笼着衣袖缩着脖子,左右看了看,往右侧走去。

地上的积雪都让行人踩成了冰,很有些滑。他只能用一只手扶着冰冷的青砖高墙,慢慢往前走。

走没多远,高墙便没有了,变成了木板墙壁,房屋也矮下去很多。又往前走了一小会,一处凹进去的小角落里,传出一股屎尿味,定眼瞧了瞧,似乎是个茅厕。忙扇了扇鼻子。加快步伐又往前走了一小会,便到了个十字巷口。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四周静悄悄的,估计已经快二更了,不敢走远,便磨转身往回走,走过自己药铺后门,继续往前,一路上高高低低的房屋,有的还亮着灯,偶尔能听见小巷两边屋里传出孩子哭泣声、说话声,还有不知何处的犬吠声。

到前面,是个丁字巷口,他站在那左右看了看,两个巷口黑洞洞的,仿佛黑暗中怪物的眼睛,不仅有些发怵,忙回身摸着墙回到药铺后门,推门进屋,把门插好。

他身上冻得冰凉,又觉鼻孔发痒,一连声打了好几个喷嚏。生怕把爹娘吵醒,捂着嘴打的,更是难受。抱着双肩跺了跺脚,把脚上的雪渣跺掉,又发现肩膀上冰凉,伸手一摸,发现都是雪花,这才一小会功夫,身上已经落满雪花了,看样子雪下得不小。

他摸索着回到屋里,爬上楼梯。心想古代的夜晚可真没意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没什么夜生活,更没有网吧、电脑、电视电影,家里这条件,连油灯都得省着用,想看点书都没那条件。实在无趣,只能睡大觉了。

左少阳跪在床上,脱了身上的夹袍,里面只有一套贴身小衣,他哆嗦着把夹袍铺盖在被子上,床铺另一头靠着窗棂,有寒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所以倒着睡,可以保证脑袋不受风。他吹灭了灯,爬到另一头钻了进去,全身卷曲着,缩成了一团,在被子里簌簌发抖。

他原以为缩在被子里,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的,可过了好一会,发现被子里依旧冰凉如冰窟似的,鼻子开始流清涕,发痒,忍不住又连着“阿嚏”打了几个个喷嚏。

这喷嚏一打,倒引得肚子痛了起来。想必是刚才出去逛了一圈,肚子可能受凉了,感觉很不舒服,睡了一会还是不行,肚子越来越痛,必须得上茅厕,只得爬起来又穿上葛麻夹袄准备上厕所,刚才倒是发现了茅厕的位置,就在后面小巷里,正要下了楼梯,忽又想起上完茅厕,该用什么善后?厕纸是别指望的,用树枝小棍?想想都恶心。他下意识用手在四处乱摸,摸到隔板上老爹左贵手抄本医书,心中一喜,就用它了。这玩意错谬百出,自己肚中记的东西比它强百倍,留着也没什么用。这纸是很柔软的宣纸,当手纸正合适。

拿了一本随手扯下几张,揉成一团,摸着楼梯下来,又摸到厨房,开了后门,沿着小巷来到那茅厕。拉开木门进去,把门管好闩上,正要宽衣解带,才发现自己这长袍入厕的时候太费事,折腾了半天,这才弄好,现在算是明白了,古人为什么把入厕叫更衣,这长袍、长裙的,入厕还真不方便,必须得更换短衫才好。

在寒风呼啸的寒冬腊月的夜晚,在四处漏风的古代茅厕里方便,这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好不容易方便完了,整好夹袍,摸着黑又回到屋里。这光着屁股一冻,觉得身上更是难受,忍不住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喷嚏,在静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忙用手捂着嘴,摸回屋里上楼梯,脱了夹袍钻进被子里,冷得蜷缩成一团,牙齿不停打架,清鼻涕哗哗流,喷嚏一个接一个响了起来。

他感到全身一阵阵发冷,连鼻子也不通了,摸摸脉,脉如浮木,伤风感冒了,有心起来去找点药吃,可古代的药差不多都是煎服的,恶寒之下,哪里还能动弹。

就在这时,只听下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梁氏端着一盏油灯站在门口:“忠儿,你咋了?凉着了?肯定是刚才大雪天的在外面晃。冻着了!”说着慢慢爬上楼梯。

左少阳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我没事……,阿嚏!阿嚏!”鼻涕口水横流,忙道:“有纸吗?我擦鼻涕!”

“哪有用纸擦的!”梁氏从腋下摘下一方手帕递给左少阳,“喏,擦吧!”

左少阳哆嗦着爬起来,光着膀子伸手接过手帕擤鼻涕。

梁氏一见,惊叫道:“哎呀!你咋把夹袍给脱了?难怪要着凉了,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娘去给你熬姜汤!”说罢端着油灯下了楼梯。

左少阳这才知道,唐朝没有棉花,而穷苦人家又没钱买丝绵被,无法在寒冬里保暖,只能穿着衣袍再加盖被子这样睡觉,自己跟现代一样脱了外衣睡,难怪不保暖。赶紧起身把夹袍穿上,蜷缩进被子里,这下虽然还是很冷,但感觉比刚才要好一些了。

又听见堂屋里左贵的声音道:“他受凉厉害,姜汤没用了,用麻黄汤吧!”

左少阳把脑袋伸出来道:“我鼻子堵得慌,留清鼻涕,再加点苍耳子和辛夷!”

“你懂什么!”左贵提高了声音,“赶紧捂着被子!”

梁氏问:“那要不要加苍耳子和辛夷啊?”

左贵顿了顿,才低声道:“加上吧!”

“哦。”

过了一会,又看见油灯进来了,梁氏把油灯放在炮制灶台上,端着一个大碗慢慢爬上楼梯,对左少阳道:“忠儿,来,把药喝了,你爹给你开的,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左少阳全身哆嗦着,爬起身来,接过热气腾腾的汤药,咕咚咚一口气喝光了。

就听下面门边传来左贵的声音:“把这被子也给他盖上,捂着发发汗!”

左少阳低头一瞧,只见左贵微驼着背,手里抱着一床被子,仰着头正望着他,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寒风,将他花白的山羊胡吹拂了起来,在摇曳的油灯下,飘飘荡荡忽明忽暗的,有点像画上的老神仙。

望着他们关切的神情,左少阳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父母也是这样坐在床头,望着自己吃药。不仅鼻子一酸,眼眶里噙满了泪花,终于哽咽着道:“爹!娘!我没事!”

梁氏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柔声道:“快躺下!捂着发汗,睡一觉就好了!”

“嗯!”左少阳缩进被子里,很快,便感到身上一重,感觉到梁氏正把那床被子铺在他身上。顿时感到一暖,也不知是加了被子的缘故,还是亲情的温暖。

听着梁氏下了梯子,片刻还听不到关门的声音,左少阳忍不住探出头,见二老还仰头望着他,脸上满是关切,便哑着嗓子说道:“爹!娘!你们赶紧回去睡吧,当心着凉。我没事了。”

“好好!”梁氏道,“要是不舒服,就喊我们啊!”

“嗯!”

门关上了,屋里恢复了黑暗。

穿上了夹袄,又加了被子,加上姜汤很快发挥了作用,左少阳感觉身上开始暖和了,劳累了一天,听着窗外呼啦啦的寒风声,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15章 挑水姑娘

这一觉睡得好沉,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是被厨房劈柴火的声音给闹醒的。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窗户已经大亮了,可由于窗户比较小,光线进来少,屋里还是比较昏暗的。

他跪着把被子折好,从楼梯下来,拉开门出到堂屋,瞧见厨房的灶火已经通亮了,母亲梁氏正蹲在那里劈柴,急忙进了厨房:“娘,让我来吧!”

“出去出去!哪有男人进厨房的?没出息!赶紧去挑水吧,然后扫地,把门开了。把门口的雪扫了,别让来瞧病的人摔着!”

“哦!”左少阳忙出来把药铺大门打开,跨步出来一瞧,只见大街上铺满了银色的白雪,只是已经被早起的人踩过,显得很是凌乱。对面和自己药铺的屋檐上,还挂着一根根的冰凌。

左少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觉得古代的空气格外的清醒,活动了一下手脚,正要回身进屋拿水桶挑水,忽见前面街上来了几个人,看穿着打扮好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的皂隶、捕快之类的官人,用门板抬着什么,招呼旁人回避,一路过来了。

左少阳笼着袖子探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门板上躺着一个冻僵了的人,衣衫褴褛,似乎是个乞丐,两眼圆瞪,两手蜷缩在胸前。如同一个冰雕一般一动不动。但从这姿势,左少阳便可以断定,这人肯定死了。

当头的一个皂隶瞧见他,招呼道:“是小郎中啊,这么早就开门了?”

左少阳听这人认识自己,想想也是,姐夫侯普在衙门上班,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书吏,不过衙门的人应该也都认识,便陪笑道:“是啊,——这人怎么了?死了吗?”

“是啊,一个乞丐,昨夜大雪里冻死了,就前面巷子里,这已经是今早上发现的第七个了,他娘的,这贼老天再这样下雪,满大街的乞丐都别活了!唉!走了!”

左少阳呆呆望着他们抬着那冻死的乞丐远去,刚才愉快的心情顿时没了踪影。一早上就冻死这么些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唉,古人当真命苦。回头想想自己,如果大年三十交不上房前,一家人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命运?顿时心中一阵寒意。

他心情沮丧地回到厨房,挑着水桶,一声不吭出了门,按照昨晚茴香的指点方向,出门右拐,踩着齐脚踝的积雪嘎吱响,一边东张西望看看哪里有河。茴香说了,那井就在河岸边。

穿过两条街,视线赫然开朗,一条清幽幽的小河蜿蜒而过,河两边铺着毛茸茸的白雪,河边的青草、芦苇都被积雪压弯了腰。路边一级级的青石板石阶一直通到河边,在靠近河边的岸上,有青石板盖起的一个石拱,旁边站着好几个姑娘小媳妇,脚边放着水桶,在唧唧咋咋说着话。

一个圆脸少妇抬头瞧见左少阳挑着水桶站在那,笑道:“哟,是小郎中啊,你傻站在那瞧啥呢?”说着推了旁边那圆臀细腰的少妇一把:“是偷偷瞅我们小妹吧?咋不下来,凑近了细细相看相看?嘻嘻嘻。”

“作死啊你!”那叫小妹的粉拳敲的那少妇肩头咚咚响,“拿我说笑,看我不把你扔河里去!”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起来。

这两个活泼的姑娘快乐的心情感染了他,使左少阳暂时摆脱了心中的阴霾,挑着水桶站在那嘿嘿傻笑,心想这唐初的姑娘不比宋明时期的,还真算不得封建,差不多赶上现代姑娘了,挑着水桶慢慢走下去。

见他下来,二女便不闹了,前头挑水的小媳妇大姑娘已经打好水了,把水担着,忽悠着从他身边走过时,拿眼角瞧他,嘻嘻笑着,留下一阵香风上了石阶。

这挑水的咋都是姑娘媳妇呢?左少阳转念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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