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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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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老爹则皮笑肉不笑打着哈哈,把账本从桑小妹手里接过,一边翻一边指给左少阳看:“喏,这里,还有这里,这里!”
左少阳细瞧字迹,果然都是老爹左贵的,有欠的茶钱,有欠的买茶叶的钱,欠的日子也不短了,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总共多少?”
“总共一百九十七文。”
左少阳拿起两吊刚才剪下来的铜钱递给桑老爹:“喏,这是两百文,剩下的三文钱不用找了。”
“那可多谢了。”桑老爹喜滋滋忙把两吊钱接了过来,很顺利地收到了账,他很是高兴,脸上的笑容很欢了:“你爹好久没见来喝茶了,最近挺忙的吧?跟他说一声,忙过来抽空来喝杯茶。”
“好的!”
桑母终于把目光从那堆钱上收了回来,哧溜吸了一声口水,陪着笑插话道:“小郎中,我们茶肆刚进了一些上好的蒙顶万春银叶茶,你爹也没尝过,你今儿个赚了这么多钱,要不给你老爹带几坨回去?”
桑老爹一愣,立刻也帮腔道:“对对,这可是贡品茶,好得很呢,带几坨给你爹尝尝?”
唐朝时盛行沱茶,也就是把茶叶压制成饼或者坨,吃茶的时候,掰下一块在茶碾子里碾碎,再用沸水冲煮,加上盐、花椒之类的调料。
左少阳不懂茶,特别是唐朝的茶叶,刚刚赚了这么多钱,心中高兴,问道:“一坨多少钱?”
桑母笑起来跟母鸡下蛋似的道:“咯咯,不贵不贵,都是老顾客了,一准算你便宜!咯咯咯”
第94章风满楼
左少阳问道:“我爹从来没吃过这种茶?”
桑母道:“那当然,说句老实话,你爹尽管喜欢喝茶,可以前喝得都是些一般的茶,这样的好茶,他是舍不得花钱的。幸好有你这样孝顺的孩子,挣了钱买好茶给他吃,他一准高兴!咯咯咯”
“是啊?呵呵,那行嘛,就买一点,回去让老爷子也高兴高兴。”
“哎呀我就说嘛,还是小郎中最孝顺了,”桑母回头瞪眼瞧着桑小妹,“那像你,不仅挣不了钱回来孝顺你爹娘,吃老娘穿老娘的不算,还尽惹你老娘我生气!”
桑小妹噘着嘴把脸扭到一边。
桑母把脸转过来瞧着左少阳的时候,脸上立刻换上笑容,连满脸的褶子都在开口笑一般,满口黄板牙冒着酸臭:“小郎中,这茶叶你爹准喜欢,来一斤怎么样?很便宜的!”
旁边的桑老爹也拍着胸脯道:“你爹是我们茶肆的老顾客了,经常照顾生意的,我们绝对算你便宜!吃得好了再来。就赚个回头客。如何?”
左少阳有些心动,问道:“一斤多少钱?”
“一百三十文!”桑母抢着说道,又朝桑老爹使劲眨眼睛。
桑老爹立即会意,嘿嘿笑道:“对对。”
桑小妹跺脚道:“爹!娘!你们……”
“闭嘴!”桑母三角眼一瞪,低声道:“到外面续水去!快去!”
桑小妹应了一声,站着没动,一个劲朝左少阳使了个眼色,摇头。
桑母冲着桑小妹呵斥道:“干什么?还不快去?磨蹭什么?你这赔钱货!”
桑小妹这才噘着嘴走到门口,撩门帘出到外面,放下门帘,想了想,又回身躲在后面听着。
左少阳不太清楚桑小妹朝他使眼色是什么意思,不过估计不让自己买。他虽然不知道唐初的茶叶价格,但凭直觉也觉得这价格高了点,讪讪道:“这个……,贵了点,嘿嘿。”
“这还贵啊?”桑母瞪着小三角眼道:“小郎中,你是不懂茶叶行价,这差不多是进价了!说实话,我进价也就一百二十四文,这一斤茶叶也就赚你六文钱!”
桑老爹在一旁乐呵呵道:“小郎中,你也算是老茶客了,你也知道,这蒙顶万春银叶那可是贡品茶,要是清明时候,这茶是拿不到的!全都给朝廷上供去了。正二八经的贡品蒙山茶,要一两银子一斤呢!这还是去年贡品茶产多了要不了才有得剩下,是从手指缝里露出来的哟,分到我这总共只进了几斤,差不多都让祝老汉他们拿走了,就剩这么一点了,你不要转眼人家可就买走了。”
桑母脸上笑得更欢:“可不是嘛,要不是你爹是常客,你又是个极孝顺的人,我们感动你这孝心,才特意留下卖给了你,换做别人,我还舍不得卖呢。你想啊,你爹辛苦一辈子,养你这么大,你买斤好茶叶孝敬他,那还不是应该的呀?也就百来文钱,哪就差这么点钱呢?”
这话说得左少阳心中一动,倒也是,自己附身在老爹左贵儿子的身上,那也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了。自己穿越过来,还真没买过什么东西给老爹,老爹也就喝茶这么一点嗜好,现在花点钱买点茶叶给他,也算尽尽孝心,反正这点钱也不够还赵三娘的。尽管这茶叶贵了点,贵也贵不到哪里去,就算让他们占点便宜,也算是对桑小妹给自己缝夹袄的回报好了。便不还价,笑嘻嘻道:“那行嘛,那就买一点好了。”
桑老爹和桑母互看了一眼,都咯咯笑了。桑母笑吟吟道:“买多少呀?”
“买这个一……,一……”
“一斤?”桑母眼睛都亮了。
“一两!”左少阳嘻嘻笑道,“就买一两好了,先给老爷子尝尝,若是好了,再来买。”从那堆钱里数出十三文钱,递给桑母。
桑母大失所望,嘟哝了一句:“真抠门!”接过钱,转头对外面道:“小妹,帮小郎中拿一两蒙顶万春银叶茶来。”
桑小妹就躲在门帘后听着的,不敢马上答应,快步走开几步,这才答应了,从厨房茶柜里取了个贴着红纸条写着“蒙顶万春银叶茶”的竹篮,取出一坨一两的茶叶,用个小竹篮装了,又拿了个装铜钱的葛麻布的钱搭子,这才来到后院。
桑小妹把那竹篓和钱搭子放在竹桌上:“这些钱散了不好拿,用这钱搭子装钱吧。”
钱搭子是前后两个袋子,一般用来装数量大的铜钱的,有锁扣扣着不会漏出来,可以挎在肩膀上。桑小妹帮着左少阳把钱装进钱搭子里。
左少阳拿过那竹篓子打开盖子,见里面放着一坨黑褐色的茶,道:“这就是蒙顶万春银叶茶?”
“是啊。”桑老爹乐呵呵道,“这茶叶,冲了之后,汤色绿黄,透明清亮,香气清雅,味醇而甘,满嘴留香哟。你老爹识货,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好家伙。嘿嘿”
桑小妹已经帮左少阳把钱都装进了钱袋,提起来放在他肩膀上。左少阳拿着那竹篓茶叶,喜滋滋告辞出了清香茶肆。
桑老爹和桑小妹一直送到门口,桑母笑嘻嘻道:“小郎中,那钱搭子你先用着,明儿个来喝茶,记着带来就是了。”
“好的!”左少阳回身挥挥手,走远了。
桑老爹和桑母哼着小曲回茶肆,眼见桑小妹瞪着眼怨恨地瞧着他们,愣了一下,道:“你傻站在这做什么?”
“爹!人家小郎中赚钱不容易,你干嘛连哄带捧的让人家买这么贵的茶叶啊?他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喝那么贵的茶?你还说什么按进价,这茶进价还不到一百文,你这不是骗人吗?哼!”
“小声点!”桑老爹嘘了一声,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懂个屁!他现在有钱我不赚,留着给别人赚啊?”
“赚钱也得讲个天地良心嘛,哪有你们这么狠的?再说了,人家家里急等着钱用,等着还债呢!”
桑母咧着黄板牙乐道:“这话你是说对了,告诉你,他这钱回到贵芝堂就得给人拿走!我不赚,他也花不了!他们贵芝堂现在只怕已经闹翻天了!”
“什么?”桑小妹大吃一惊,忙问道:“他们贵芝堂怎么了?”
“怎么了?嘿嘿。债主逼债呗!他们贵芝堂欠了这么多钱,人家债主都上门要债去了,挤了一屋子,弄不好啊,他们贵芝堂今天就到了头了!”
“啊?到底怎么回事嘛?”
“嘿嘿,”桑老爹和桑母都面现得色,桑母道:“今天一大早,惠民堂的二掌柜倪二就来告诉我们说了,说贵芝堂赚的钱全部还了房东赵三娘,可是还欠一大笔没还清,赵三娘准备将他们全家扫地出门,把房子收回来,所以以后左郎中就没钱还债了。他知道左贵欠有我们家茶钱,好心来告诉我们一声,趁现在去追债,没钱就拿药材、值钱的物件啥的抵债也好,不行就拉他们去衙门。本来我们是准备去的,刚才见祝药柜一个劲拿钱给这小郎中,听他说什么药材保管的事,见这小郎中手里有钱,所以我们商量了,从他这把债收回来。这不,很顺利就收回来了!哈哈哈,小郎中现在回去,可就有热闹瞧喽!”
“啊?”桑小妹颤声道,“那你们叫人家还债也就罢了,怎么还高价让人家买茶叶?人家现在急等着钱用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有钱不捞,留给别人呀?你个傻子!”桑老爹左右瞧瞧,压低了声音道:“嘿嘿,还算你娘聪明,当初那王婆托媒,还想把你说给那小郎中,你娘一瞧他们就是穷星高照的穷酸样,就那样了他爹还要泡茶馆想清闲,这样的人家能结亲吗?别的不说,只怕连聘礼都出不起!所以你娘就说了,这门亲绝对不能结!我也是这个主意,现在怎么样,爹娘说的没错吧!你要跟了他?赶明儿还不得喝西北风去呀?”
桑小妹银牙暗咬,一跺脚,转身跑进大堂,噔噔楼梯响,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桑母和桑老爹对他们的先见之明和及时决断很是几分得意,不仅抢先于别的债主把帐收了回来,还顺带高价卖了茶叶,多少赚了几文钱。各自哼着小曲提着铜壶乐呵呵给茶客们续水去了。
桑小妹跑回房,把门关上,拉开衣柜,取出一块蓝布,摊在床上,回头看看门窗都关着的,这才跪在地上,从床下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床上,又从床位铺盖下面掏出一把小铜钥匙,打开铜锁,哗啦一声,将小盒子里的东西都倒在了蓝布上,是几件簪子、项链、耳环之类的首饰,把盒子扔在床边,三两下把蓝布里的首饰包好,塞进怀里,急匆匆跑出门,下楼往外冲去。
桑老爹正在柜台后看账本,听到脚步声,抬头瞧去,道:“你去哪?”桑母正提茶续水,不知道女儿急匆匆出去做什么,也追出来问。
桑小妹一句话没答,飞奔着已经跑远了。
第95章 债主云集
左少阳挎着钱搭子,从清香茶肆出来,径直往贵芝堂走。
他心里真是乐开了花,这一趟真是大有收获,赚了二两半银子,外加一千文铜钱,总共价值三千五百文,再加上先前替祝药柜炮制几付药的两三钱,还有那天夜里救那黑衣老者给的三钱银子,总共有四仟一佰文了。刚好够还房租!这还不算老槐村贾财主给的两匹绸缎和两床丝绵,随便也能卖个几百文呢。
他兴匆匆回到贵芝堂,离得老远便看见好些人围在贵芝堂门口,半条街都堵住了,里面传来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左少阳不禁心头一紧,急步跑了过去,到门口就愣了,只见一屋子人,除了老爹左贵和母亲梁氏之后,姐姐茴香跟姐夫侯普也在,赵三娘带着那一脸横肉的表哥斜靠在柜台前,另外还有八九个人,或男或女,或坐或站,正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其中还有两个穿着衙门公服,好像古装电视剧里的皂隶。老爹左贵笼着衣袖垂头丧气坐在长条桌后面。母亲和茴香站在他身后,脸上陪着笑跟那些人说着。姐夫靠在门边,也是一脸沮丧。长条桌上放着那一匹多布料和丝绵,茴香已经割了一小半回去给两个孩子做了过年新夹袄了。桌上的是剩下的。
只听堂中一个中年壮汉两手抱肩,冷声对老爹左贵道:“左郎中,看着你人老实,我这才贷给你银钱,可是你也太不地道了,大过年的我没来要债,想着让你们家好生过个年,你倒好,赚了钱,先就还给赵三娘了,听说赵三娘放了话了,正月十五你们交不上房租,就让你们退租走人,还要把药材留下抵债。那可不成,你欠她的是债,莫非欠我们的就不是债了么?你欠我连本带利总共七百三十文,今天还不上,我可就要先把药材拉走了。能值多少值多少!这一匹多布料和丝绵,也值几百文,也要拿来抵债!”
一个妇人哼声道:“这话可不对,左郎中欠你的是钱,那欠我的也是钱。他还欠我八百六十文呢,比你还多。药材和布料丝绵可不能都给你!”
一个穿着长袍带着幞头的书吏陪笑道:“还有我呢,我的没那么多,也就三百文,左郎中,侯普,你们先把我们少的债还了吧,我们也就不来打扰了,这大过年的看着也不好看不是?”
书吏身后一个皂隶也道:“是啊,左郎中,我们找侯普大哥要债,他没钱,我们知道他借钱都是给你还债的,听说你有钱还赵三娘,而且已经还了差不多五千文了,你有钱还她,怎么不先把我们这些小债主打发了呢?欠我们的也就两百来文,我们也是有家有口的,等着这些钱过日子呢。今天是厚着脸皮上面要债了。这利钱给不给两可,本金先还了吧。”
另一个皂隶连连点头:“是啊,欠我的只有一百五十文,不过班房的王小四、户房的刘老七,还有门房老洪头,他们托我一并要债,欠的也不多,一个人也就两三百文的。就先把我们的还了吧。他们的借据也都给我了,在这呢。”
一个老妇佝偻着身子道:“那可不行,钱少的债也是债,凭什么先还少的?我老头子躺床上都大半年了,等着钱买药瞧病,左郎中,你就可怜可怜我老婆子,先把我的这三百文的债还了吧,利钱不要了本金还我都成!”
先前那大汉冷声道:“你们不要随你们,我们的利钱可是要要的,放贷做什么,不就是图个利钱吗?”
一个中年妇人道:“我的利钱也是要要的,八百文呢!都欠了一年多了,不要利钱我可亏大发了!”
“我的利钱不要了,只有一百文,先还了我吧,我好走人,呆在这你不好看我们也不得劲!”
“就是,先还了我们的吧,我们债少……”
剩下几个也嚷嚷着。
赵三娘一直冷眼旁观,这会儿才扭着腰姿迈步过来,两手抱肩,冷笑道:“你们说完了没有?搞清楚!他贵芝堂租的是我的房子,这房钱可不比一般的债,那是必须先还的。不还我可以把他们扫地出门,你们能吗?所以,他先还我房钱,那是天经地义的,还清了我的房钱,再还你们的欠债。走到哪都是这理!”
那放债的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三娘:“你说什么?凭什么你的房钱要先还?你吃剩了才归我们?都是债,我管你什么房钱瓦钱,欠老子的钱就必须还!第一个还!还不了老子就拉药材拉东西!”
“你敢!”赵三娘身后横肉表哥屠铁头迈步过来,一脑袋将那大汉撞了个趔趄。
这大汉已经很壮实了,可比赵三娘的表哥还是矮了半截,抬头望他比自己壮实,有些气馁,脖子一梗,色厉内荏道:“你耍什么横?贵芝堂欠我们大家的钱,我们来要,有什么不对?”
他把其他债主拉上,显然是想扩大统一战线,一致对抗赵三娘。那些债主得知赵三娘要先收回全部房租,才让贵芝堂还其他人的债,而贵芝堂的钱显然不够还的,都很着急,但见赵三娘的表哥如此霸道,单个不好对抗,联合起来才是上策,也都有此意,便纷纷点头,那佝偻老妇反正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家里也的确等着钱用,这当口并不怕人家耍横,颤巍巍过来道:“三娘,你就行行好,这点银子你们多了也不多,少了也不少,我们可是等着救命的。还是抬抬手先还我们吧。要不然,反正也活不成了,我老婆子……只好吊死在这贵芝堂了。呜呜呜”
老婆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赵三娘却不退让,冷笑道:“你老要吊死我也不拦着,但这房钱,必须先还我,药材、布匹还有一切值钱的东西,还清我的房钱之前,一样都不许拉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众债主相互看了一眼,相互有了鼓励,一起鼓噪:
“凭什么?”
“我们就拉,看她能怎么办?”
“难不成还能把我们给吃了?”
“上衙门评理去!”
……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左少阳迈步正要进门,忽听得街对面一个声音十分得意:“哈哈,欠债不还,那么多债主找上门,还缩在那当缩头乌龟不吭气,十足无赖!这样的人也开药铺,嘿嘿,嫌命长的才敢去他们贵芝堂看病!”
左少阳回头一瞧,正是惠民堂的二掌柜倪二,抱着肩膀在对面瞧热闹。他身边还有两三个店里的伙计,也帮着腔讥讽嘲笑着:“就是嘛,这种赖账不还的人当郎中,这付德性,给人看病不知害了多少人哟!”
左少阳立即猜到了,这些债主肯定是惠民堂这倪二挑唆来的,不然不会一下子来得这么齐整。
他猜得没错,倪二上次灰溜溜回到惠民堂,把经过添油加醋这么一说,把大掌柜倪大夫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不知这个生意加点钱本来可以做成的,就是倪二这张臭嘴给搞砸了。倪大夫对这个治疗中风的方子是志在必得,决定最高可以出一百两银子买,倪二出了个主意,说只需要最多花个几两银子就能搞定,倪二知道贵芝堂欠了很多债,他的主意便是挑唆这些债主同时来找贵芝堂要债,那时候贵芝堂没办法还债,自己再出面买方,贵芝堂逼不得已,肯定会卖方子的。
倪二挑拨是非的本事还是不小的,经他这么一挑唆,所有的债主这一刻都来逼债,而倪二却乐滋滋在街对面看热闹,还不时冷嘲热讽的,就等着最后时候出手,趁人之危好把方子买过来。
左少阳撩衣袍迈步进了大堂,来到母亲梁氏身边,问道:“娘,咱们欠了这些人多少钱?”
梁氏苦着脸道:“总共三千两百文!”
“全部吗?”
“嗯。赵三娘的还没算。”
左少阳走到大堂中间,举手高声道:“各位老少爷们都静一静,听我说句话!”
那放贷的大汉瞪眼道:“左大郎你捣什么乱?有钱就还钱,没钱一边凉快去!”
左少阳把肩上的钱搭子高举过顶,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想要钱的就住嘴!”
就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一起望着他手里的钱搭子。
那放贷的大汉冷哼一声,抢步上前,要去夺那钱搭子,赵三娘的表哥屠铁头又是一脑袋撞了过去,这次正撞在那大汉头上,大汉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一屁股坐了地上。额头已经裂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淋。
屠铁头得意地摸了摸光头,冷声道:“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想抢钱啊?”
那大汉捂着眼角的伤口,哭丧着道:“谁抢钱了?他们贵芝堂欠我债,我拿回我的钱,不行啊?哎哟……”
“刚才我们三娘说了,这钱,得先交了房租,剩下的才还你们,你耳朵聋了?”
众债主顿时鼓噪起来。
第96章 讲理不?
屠铁头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攥了攥拳头:“怎么样?想打架?一个个来还是你们一起上?”
那佝偻老妇一拐一拐上来,叫道:“你要打就先打我老婆子好了,反正没钱我也活不了了,打啊,你打啊……,哎哟!”
佝偻老妇被那屠铁头一脑袋撞倒在地,嘴角出血,不停惨叫。
屠铁头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可告诉你们,我铁头谁都敢打,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敢上来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这些债主尽管目标相同,却不是拧成一股绳的,特别是几个小债主,欠的钱也就一两百文,犯不着为这打架拼命,都缩在一旁不吭声。那几个男子是欺软怕硬的,见这大汉这架势,哪里敢上来惹事,都退了两步,几个妇人也就是嘴上厉害,见到横的还是怕吃亏,现在见这屠铁头连老妇人都打,哪里还敢上前。把老妇搀扶起来,畏畏缩缩躲到了后面。
屠铁头一声冷笑,把脸转了过来,蒲扇大的手掌伸向左少阳:“把钱袋给老子!”
左少阳道:“你们讲不讲理?”
屠铁头一愣,随即大笑,把光光的大脑袋冲着左少阳冷笑道:“讲理?讲啊,来,跟老子这脑袋瓜子讲吧。”
茴香抢步上前,挡在左少阳面前,厉声道:“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抢钱吗?”
“让开!”屠铁头晃了晃光亮的脑袋,冷笑道:“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会动手,刚才你也看见了,女人老子一样的打!”
左少阳猛地一把扯开姐姐茴香,跨出一步,盯着屠铁头,攥紧了钱袋口,抖了抖里面的铜钱,这当儿真要开打,便拿这袋钱当流星锤使,照他脑袋招呼了。
屠铁头到被左少阳这气势弄得一愣,拧了拧脖子,把脑袋对准左少阳的胸口,厉声道:“把钱给老子,否则,别怪老子的脑袋不客气……哎哟!”
屠铁头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惨叫一声,伸手抹了一把,一手的全是鲜血,脑袋瓜不知被何物所伤,小孩撒尿一般往下淌血。赶紧把手在脑瓜顶上一摸,才发现脑袋上几道血槽,不知不觉中已经受伤了。惊骇之下,望向左少阳。
只见左少阳肩头蹲着一只小松鼠,正用冰冷的小眼睛盯着他。四只爪子上是血红色,还往下滴着血。
他没瞧见,旁边的人却已经看见了,刚才一道黄影从房梁上跃下,落在屠铁头光脑袋上,随即又纵身越过空中,落在了左少阳的肩膀上。这才看清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随即听到屠铁头惨叫声响起,这才发现,那可爱的小松鼠已经给了屠铁头的光脑袋几爪子。
左少阳又惊又喜,扭头瞧着小松鼠,想不到这小家伙如此厉害,想起苗佩兰说过,她发现这小松鼠的时候,看见几只黄鼠狼正跟这小松鼠的父母两只大松鼠打架,大松鼠把黄鼠狼咬得鲜血淋漓的,还抓瞎了一只黄鼠狼的眼睛,后来寡不敌众才被咬死的,所谓虎父无犬子,两只大松鼠如此厉害,这小松鼠如此凌厉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小松鼠懂得护主。其实,小松鼠如果从没睁眼就开始由一个人饲养,小松鼠就会非常忠于主人,并不亚于狗的忠诚。左少阳平日亲手喂它吃的,晚上放在枕边一起睡,早夕相处,小松鼠跟他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所以眼见主人受到威胁,立即出击救主。
屠铁头终于发现是小松鼠搞的鬼了,气得哇哇狂叫,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向小松鼠。这小松鼠嗖的一下跳上他的胳膊,顺着两下纵到他肩膀上,刷刷两下,屠铁头光头上又多了几道血槽。
屠铁头气得两手乱挥,要抓住小松鼠摔死踩扁,可小松鼠在他身上乱窜,就是抓不住。片刻间,屠铁头脑袋、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鲜血淋漓,若不是他还算聪明,拼命把眼睛闭紧。两手在眼前乱挥,眼睛才没受伤。
左少阳又惊又喜,叫道:“黄球,行了,快回来!”
小松鼠立刻停住,身子一纵,蓬松的大尾巴在空中飘荡,轻飘飘落在了左少阳的肩头,嗖地转身过来,小爪子血红,蹲在那冷冷瞧着屠铁头。
屠铁头不知小松鼠已经离开他的脑袋,兀自在双手乱挥乱抓,嘴里狂吼着。围观众人眼见他被一只小松鼠戏弄成这样,都很开心,反正他闭着眼也看不见,都哄笑起来。
赵三娘眼看屠铁头血淋淋的脑袋,不禁打了个寒颤,忙道:“表哥,行了,没事了!”
屠铁头也发现小松鼠不在身上了,伸手抹了一把眼前的鲜血,睁开眼,正瞧见左少阳肩头那目光冰冷的小松鼠,吓得一哆嗦,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左少阳乐了,道:“现在呢?讲道理了吗?”
屠铁头惊恐地望着那小松鼠,心想这小家伙肯定是这小郎中饲养的,它现在还小,已经如此厉害,再大一点,牙齿也长出来了,小爪子更尖锐的话,肯定能轻松地切断自己的颈部血管,或者洞穿自己眼睛,真是太恐怖了,还是不要招惹的好。禁不住又倒退了两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讲!讲理!我讲理!”
左少阳笑了笑,见屠铁头一脑袋鲜血还在不停流淌,便走到柜台取了一小瓶止血药粉扔给屠铁头:“喏,止血的,倒在伤口上就行了。——收钱的哟,一瓶十文钱!”
“是!是!多……,多谢!”屠铁头接过药瓶,先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十文钱放在左贵的长条桌上,这才拔掉塞子,把药粉哗啦啦抖得满脑袋都是,白的红的花花绿绿,显得十分的滑稽。
这药是左少阳前些天按照后世配方配制的,止血效果很好,很快屠铁头的伤口鲜血就制住了。
赵三娘瞧了那小松鼠一眼,壮着胆子道:“小郎中,你既然要讲理,就不该让你那鬼东西伤人呀!”
“三婶,你刚才也看见了,我问你表哥讲不讲理,你表哥要用铁头来给我讲理,他要动粗,我的黄球才出手的。”
“那……,那你要讲什么理?”
“你答应了允许我们延迟到正月十五之前交清房租的。现在还有好几天,为什么现在就逼我们交房租?”
赵三娘讪讪道:“我这不是看他们逼你们,生怕你们把钱都还了他们,没钱还我呗。”
“我们先前就已经说好了,正月十五我们没钱还你们,我们自己走人就是。”
“那不行啊,我们说好了到时候还不了我的债,你们得用药材和值钱东西抵债的,可现在他们要拉走药材,这就不合我们的约定啊。”
左少阳愣了一下,道:“那是我们还不了债的情况下,才用药材东西抵债。”
“还是的,”赵三娘溜溜道:“这些药材和值钱的东西就是我房租的抵押。你把这些抵押的东西都给了人,我的房租就没得保障了,你这就不讲理了嘛!”
“你怎么知道我们正月十五还不了帐?告诉你,我已经跟恒昌药行的祝药柜定了协议,我帮他们炮制药材,修建药材仓库,他们给了我定金,以后还每个月有一两五钱的加工费。三个月就能把你的房租交齐!”
此言一出,一屋人都是惊喜交加,左贵抬起头望着他,脸上满是惊诧不信之色。梁氏更是欢喜得不知说什么好。茴香喜道:“弟,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左少阳从怀里掏出钱袋,扯开了,把银子都倒在手心里,递给老爹左贵,道:“爹,这是二两八钱银子,钱搭子里还有铜钱六百七十文,”又压低了声音道:“本来有一千文的,我替您还了清香茶肆的茶钱,又买了一斤蒙顶万春银叶茶。嘿嘿”说罢,把那竹篓放在左贵老爹的桌上。
左贵两手捧着那银子,枯瘦的双手不停地哆嗦着:“这个……,真是祝药柜给的定金?”
左少阳笑了:“爹,我还没那胆子坑蒙拐骗劫道抢钱去。嘿嘿,这真是祝药柜给的定金,托我给他炮制几种药材,还让我帮他修一座药材仓库。他正在药行等着我的,我说回来放了钱就去的。偏巧遇到遇到这事。对了,祝药柜的这两天就要过来跟您签协议。”
“好好!”左贵高兴得脑袋都有些懵了,鸡啄米一般不停点头,完了才想起又问道:“协议?什么协议啊?”
“就是帮他们炮制药材的协议啊。”
“炮制药材……?”
“就是我上次炮制的药材,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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