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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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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阳微笑道:“无妨,伍师弟,你先去见甄老神医,就说我来了,看他是否愿意屈驾召见。——记住,告诉甄老神医,我要诊查之后,才能判断是否能救,你可别一下把话说死了!”

伍舒忙答应了。那门房一听,顿时舒了口气:“这样最好,这位大爷,小人多有得罪,还请恕罪啊。”

“好说,前头领路!”左少阳道。

房门磨转身,跑得屁颠屁颠地领着他们往里走。

瞿家宅院可真大,而且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回廊水榭,假山小桥,让人目不暇接。

那门房领着他们来到花厅,吩咐丫鬟捧上香茶,让左少阳在此等候,然后带着伍舒往里走。

左少阳在花厅里等不多久,便有仆从进来,微笑道:“左公子,我们老太爷有请。”

第393章 必有蹊跷

左少阳跟着那仆从出了门,拐弯抹角来到内堂。这内堂比前面花厅小多了,但是布置更加精致。

堂上坐着五六个人,正中两个,都是须发皆白,一胖一瘦。胖的老者,头发秃了一大半了,光溜溜的跟抹了猪油的大冬瓜,小眯缝眼,两个大眼泡耷拉在眼珠子下面,圆圆的脸因为胖而看不见什么皱纹。那瘦的老者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阴沉着脸好象谁都借了他钱不还似的。

两位老者都是须发雪白,飘飘地垂着,很有点老寿星的样子。看着不禁让人心生敬佩。

两侧上首位坐着三人,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年轻人,目光精湛,让人不敢直视。

伍舒则坐在另一侧,见到左少阳进来,忙起身陪笑对左少阳道:“师兄,我给你引荐一下,当中这两位老神医,”一指那旁老者:“这位是甄氏医馆的老掌柜,甄权甄老神医。”又指那瘦老者:“这位是太常寺丞甄大老爷。”又指了另外一侧中年夫妇和那年轻人:“这三位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大老爷的公子,詹事司直杜寅杜老爷,还有杜夫人和他们的公子。——这位便是小人的师兄,左忠左少阳。是合州贵芝堂的少掌柜。”

一众人等都瞧着他,甄权依旧是笑嘻嘻的,甄立言却是阴着脸,而杜淹的儿子杜寅夫妻和杜公子则带着惊喜望着他。

左少阳团团作个了个揖:“在下左少阳,参见两位老神医,杜老爷贤伉俪和杜公子。”

“左公子不必多礼,快请坐!”甄权捋着胡须胖胖的手一摆,示意左少阳坐下。杜寅夫妻和儿子都还礼了,那甄立言却大刺刺的还是仿佛没看见似的。

伍舒把左少阳让在旁边椅子的上首坐下。

甄权笑眯眯道:“左公子,家曾孙女瑶瑶曾跟老朽提到过你,好象你是来京城相亲的,你们祖上曾在隋朝做个官,也是官宦之家,书香门第,所以想到京城来求一房媳妇,不料事事不顺,连着三家都悔婚了,最后这家还是礼部员外郎瞿大人保的媒,是于老太医的孙女,因为悔婚,所以闹到了衙门,可是于老太医一直病重,无法应诉,故你们一直在京城拖着的,有这事吗?”

众人面前说起这件事,左少阳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点点头。

甄立言也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缓缓道:“于老太医可是刑部尚书刘大人的妻弟,你们也去招惹,当真胆量不小啊。嘿嘿,瑶瑶曾托老朽去找于老太医说这悔婚的事,原来瑶瑶说的那位合州的左公子,就是你?”

左少阳拱手道:“正是,我这点破事,引动两位老神医牵挂,当真不好意思。”

甄权道:“这没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找一房门当户对的儿媳妇,是每一个当父亲心愿,我家瑶瑶的婚事,也让老朽头痛呢!”

“甄姑娘心地善良,一定能找到绝配的。”

左少阳想起甄瑶那平庸的脸和那张大嘴,心想这样的模样,要找一个绝配,只怕还真是有点困难。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朽是懒得管她的事了,”甄权笑道。“咱们还是说说正事要紧。——听伍公子说,你对水肿病的医治颇有心得,正好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淹杜大人得了风毒水肿证,皇上钦命老朽与舍弟给杜大人医治,无奈我兄弟二人辜负皇恩,无法治好杜大人,惭愧啊,正好令师弟投牒求荐,写的也是风毒水肿的论治,所言颇有建树,老朽正感叹,偏巧御史大夫也收到了令师弟这文章,拿来问询,老朽说可以一试。令人惊讶的是,一试之下,竟然有效,很是高兴,便请令师弟前来商议,令师弟自谦学艺不精,极力推荐左公子你,所以老朽便传你来请教,不知左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左少阳心里咯噔一下,这甄权都是举国有名的老神医,怎么会不让自己给病人诊病就直接问自己对风毒水肿的看法?既然杜淹的儿子媳妇、孙子都在这,很显然正在商讨给杜淹治病的事,而不是一场纯粹的学术交流。

他又望向甄立言,似乎还是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更是疑虑。不过,既然人家老神医考问到了,自然要找些话来说的,不敢显露后世先进医学知识,只选隋唐以前的理论,说了一些水肿病的基本特点,辨证论治的要点。因为这些都是唐初之前就有的医学,甄氏兄弟自然不觉有什么。

甄立言等他说完,捋着胡须沉声问道:“左公子,先前令师弟求荐投的文牒,上面用了一方,名叫‘越婢加术汤’,给杜大人用了,竟然有效,颇为让人意外,却不知这方剂左公子是从何得来?”

问这话的时候,甄权笑容也僵了,紧张地盯着左少阳。

见此情景,左少阳不禁心头一动,突然想起甄瑶给自己的手抄本,那是甄立言六十年的医方经验总结,其实大多数方剂都是东汉医圣张仲景的《伤寒论杂病论》里的方剂,只是现在已经失传了,想不到这甄立言却抄得其中不少内容,这才医术大进。而左少阳记得,甄立言的这部书中,便记载有张仲景的“越婢加术汤”。

想到这,一个更可怕的猜测突然如毒蛇一般窜进了他的心!——越婢加术汤对御史大人的病有效,而甄立言自己的行医心得里就有这个方剂,他为什么不给御史大人使用?难道,他压根就不想救御史大人?又或者有人让他不要救?

这个推测太让人惊骇了,让左少阳心头猛地一震,这件事,很可能暗藏着什么政治斗争,自己可千万别卷进这种事情里面去。

心头如惊涛骇浪,他脸上却不表露出来,漫不经心道:“数年前,小的曾救助过一位老铃医,给他吃的救了他一命,他就告诉了小人几个方子,其中便有这治疗风毒水肿的‘越婢加术汤’。”

甄立言顿时释然,张仲景的《伤寒论杂病论》散失之后,有不少方剂散落民间,一些民间医者学会其中个别方剂并不稀奇。这小郎中或许就是这样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个方剂的。

一旁的杜寅关心的不是左少阳的这方子从何而来,他关心的是左少阳还有没有更的办法救治自己的父亲。拱手道:“左公子,家父病危已然不治,不料用了令师弟的方子之后,竟然颇有起色,但甄老神医说尚未转危为安,适才问了令师弟,说他只会这个方子,要说治疗水肿,你比他更擅长。不知公子能否援手,救家父一救?”

甄氏兄弟两个神医面色不善,皇上钦命他们救治杜淹,结果两人治不了,现在如果让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治好了,那这脸可就丢大了,不过,看他们的脸色,带着一丝惊慌,还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情,更可能里面还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这件事绝对不能像平常一样处理,得三思而后行,否则,只怕会招来大祸!

所以,左少阳拱手道:“我也就是机缘巧合学会了这个方子,教给了我的师弟,适才说的,也都是纸上谈兵罢了,真正要辨证论治,我是干瞪眼的。而且,我以前虽然治疗过一些水肿病,可那都是些沾染了草木邪毒的肌表水肿,像杜老太爷这种病,连两位老神医都束手无策,我这刚出师的小郎中,治治疮痈之类的小疾还行,这种绝症,我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的。”

听了这话,甄氏兄弟脸色有了变化,甄权胖乎乎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而甄立言也轻轻捻着胡须微微点头。

伍舒立即会意,也帮着说道:“是啊,我师兄说的是大实话,他是宅心仁厚之人,但凡有点办法,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他都说没辙,那就是真的没辙了。”

杜寅飞快瞟了一眼甄氏兄弟,也捋着山羊胡沉吟片刻,对左少阳道:“两位公子还没有亲自看过家父,没有当面诊查,如何就推辞不能治呢?——甄大人,甄老神医,现在有一线生机我也不愿意放弃,所以,我想请左公子师兄弟到家里给家父看看病,不知可否?”

杜寅请左少阳他们去给他父亲看病,却要征得甄氏兄弟的同意,因为杜淹的病是皇上钦命他二人负责医治的,另请他人治病,肯定的先征求他二人的意见。

如果两人正在医治,这种要求显然是无礼的,而且甄氏兄弟也不会答应,但是,现在甄氏兄弟不仅束手无策,而且甄立言甚至断言杜淹将会十一日午时必死。这时候如果阻拦病人家属另找医者救治,就没道理了,所以,两人都是缓缓点头。

杜寅大喜,拱手对左少阳道:“烦请公子到寒舍给家父诊病,万勿推辞啊!”

“这个……”左少阳故作张皇状,望着甄氏兄弟。

甄立言淡淡笑道:“左公子,放心大胆去看,如果能有办法救得杜大人的性命,那可是奇功一件,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这个机会切不可错过了!”

第394章 他有办法!

左少阳听他话中有话,心中更是一凛,这时候若要推辞,反倒惹人生疑,他心念如电,立即想好了应对之策。当即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话说在前头,我只会纸上谈兵,治病真的外行,只能是尽尽人事而已。”

杜寅以为左少阳是担心治不好惹麻烦,所以心有顾忌,黯然拱手道:“左公子尽管放手医治,反正家父已经……,唉!”

杜寅吩咐仆从准备好车马。

甄氏兄弟当先往外走,杜寅故意拖后,想跟左少阳说话,可是左少阳却抢先几步,几乎跟甄立言并行。杜寅愣了一下,眉头皱在了一起。

出到大门外,甄立言捻着雪白的胡须问左少阳道:“左公子,你坐哪一辆马车呢?”

左少阳躬身道:“学生十分敬佩两位老神医,不知能否跟两位老神医同车前往,讨教一些疑难,若能如此,当真是三生有幸。”

甄立言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开,瞧着左少阳,好半天,才缓缓点头,冒了一句:“孺子可教!上车吧!”说着,自己却先上了车,甄权随后也跟着上车,左少阳这才爬上车里。

这车很大,三人坐着,一点都不拥挤。

左少阳在下面说了上车要讨教问题,可上了车之后,却一言不发。甄氏兄弟却半点也不奇怪,好象左少阳压根就没有说过这话似的,只是闷声想着各自的心思。

杜寅本来给左少阳和伍舒另外准备了一辆马车的,左少阳却要跟甄氏兄弟挤一辆车,而两个老神医却并无不快,杜寅一家便上了一辆车,而伍舒只好一个人做一辆车跟在后面。

天上阴沉沉的,开始飘着雪花,一朵朵的,杂乱无章地裹着寒风四处乱扑,不少通过车帘钻进了车棚里。

杜寅的儿子打了个哆嗦,紧了紧已经十分厚实的棉夹袄,低声对杜寅道:“爹,两位老神医似乎并不希望左公子去给爷爷瞧病。”

“嗯——”杜寅阴沉着脸,“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乱说。”

“是。”

杜寅盯着前面甄氏兄弟和左少阳同乘的马车后蓬,缓缓道:“左公子有办法治老太爷的病!”

杜夫人和杜寅的儿子都惊喜地啊了一声,望着他,心想这左公子连老太爷的人都还没见到,却不知他这个结论如何而来。

杜寅的儿子自作聪明道:“先前左公子论说的那一番治疗风毒水肿的话很有道理,说明他肯定能治!”

杜寅捻了捻山羊胡子摇摇头:“那些话都是泛泛而谈的,并非针对老爷子的病,再说了,咱们也不懂医,就算说对了,也不知道的。”

“嗯,不过,左公子的师弟先前投牒的那文章,让甄权这老狐狸很意外而且很紧张,就已经说明对症了。”杜少爷找了一个可能。

杜寅还是摇头:“他那师弟一看就是个三脚猫,而他不一样。”

“可是,父亲不是说他只是泛泛而谈吗?那又如何知道他能治老太爷的病?”

“很简单,”杜寅道,“他要没这本事,他就不会如此紧张,刚才也就不会跟甄氏兄弟坐一辆马车,他是为了避嫌,他不想卷进这件事里来。他在寻找一个切实可行的脱身办法。”

杜少爷喜道:“父亲分析一点没错,我找机会单独见见这左公子。”

“不!”杜寅摇头道,“你太显眼了,切不可私自见他,免得引起对方的警觉,另找人去见他,问医治之法!”

“好!”杜少爷道,“我来找人,一定的稳妥的人。”

“嗯。”

马车摇晃,终于来到了御史大夫家府邸。

候客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来探望病情来了。他们从后门进入府邸,径直来到杜淹的卧室。

只见一个老者躺在床上,不停轻声呻吟着,旁边的女眷已经回避到了里屋,只有杜淹的另外两个儿子守着。

甄立言道:“左公子,请给杜大人诊查吧。”

左少阳也不多言,拱拱手,走到床边圆凳坐下,先查看了一下杜淹外貌,见这老头脸上浮肿成冬瓜似的,盖着三床厚厚的丝棉被,兀自簌簌发抖,便低声道:“杜大人,我是奉太常寺丞甄大人和甄氏医馆老掌柜甄老神医,以及令郎之延请,特来给您看看病,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杜淹喘息着,半晌才微微睁开浮肿的眼睑,那眼睛虚肿成了一条细缝,歪过头瞧着他,光张嘴说不出话。

左少阳估计他喉咙肿胀充血无法说话了,便大声道:“你要能听见,就点点头。”

杜淹慢慢地点了点头。

左少阳问了杜淹的一些自觉症状,有些问题杜淹能用点头摇头回答,有些不能,旁边杜寅就帮着说。问完之后,左少阳提腕诊脉,发现脉浮滑紧,舌苔薄白,果然是风水泛滥之证。

杜淹的风毒水肿虽然已经属于危症,但比桑母第一次的水肿迅速发作时要略轻一些,所以还是可以救治的。使用的基本方,就是专门针对风水泛滥水肿的“越婢加术汤”!只不过原先自己说的配方是基本方,没有随证调整用药,所以只起到了一小部分效果,现在诊查之后,左少阳有信心完全可以治好杜淹的水肿病。

但是他不能。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这段时间看的甄立言的行医心得中有越婢加术汤治疗风水泛滥水肿的记载,而且用药是准确的,随证加减也是到位的,这说明,甄立言完全有能力治好杜淹的水肿病!

这个方不是很特别,既然甄立言都知道,甄权没有可能不知道,从先前两人的表情来看,很显然,他们都知道。

可是他们不仅没有治,而且作为国家最高医疗机构太医署的直接主管单位太常寺的主要领导之一太常寺丞的甄立言,甚至还公开断言,甄立言十一日午时,也就是七天之后的中午时刻必死无疑!

他凭什么这么说?任何一个大夫,要判断当天会死,这还有点把握,但是要判断十一天以后的中午时刻死亡,没有谁能做到,除非他不是神医,而是神仙!是阎罗王!

不过,就算他不是阎罗王,但如果他能在那一刻有办法让送对方去见阎罗王,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被他宣布必死之人,是负责纠察百官的御史大夫,同时代理吏部尚书之职的朝廷重臣,是朝廷的核心领导层人物!

这里面绝对不简单!政治斗争还是政治谋杀?

现在,偏偏是自己发现了这个问题!

怎么办?坐视不管还是举报?必须慎之又慎,弄不好,自己掉脑袋不说,只怕还得连累家人!

一瞬间,古代太医替权贵诊病被杀的故事,一个个跟汗珠子一般冒了出来。他久久把着脉,左手诊完诊右手,虽然已经是隆冬时刻,他感到后脊梁已经密密的一层冷汗!

甄立言在身后轻咳一声,道:“左公子,怎么样啊?”

这一瞬间,左少阳决定不能冒险,静观其变再说,反正杜淹的并还不至于立即死亡。

他轻轻放下杜大人的手,站起身,拱手道:“惭愧,杜大人这病,学生……,束手无策!”

甄立言不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兄长甄权,两人眼中都有一抹不经意的微笑。

甄权道:“左公子,你可是杜大人寄予厚望的,一定要用心诊治,切不可有什么别的想法,治好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治不好,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你放心。”

左少阳一脸惶恐状:“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治这病,只知道杜大人这病,十分危重,可谓命在顷刻,我实在是没办法,学艺不精,惭愧啊。”

伍舒也跟着帮腔:“我师兄宅心仁厚,他说的是实话,他若真有办法,绝对不会推辞的。”

甄立言对伍舒道:“既然令师兄无策,你也可以诊查试试看,若能救得杜大人,奇功一件啊!”

伍舒尴尬地笑道:“我师兄的医术都不能治好,我就更不行了。惭愧惭愧。”

甄权转头对杜寅道:“杜大人,左公子他们师兄弟已经诊查过了,也断言为危重之症,无药可医。唉!原指望左公子能有个啥奇方,治好御史大夫的病,看来,咱们只是空喜欢一场了。”

杜寅苦笑,惨然摇头:“送左公子他们走吧!”

左少爷拱拱手,迈步往外走去,伍舒一脸沮丧跟在后面。

仆从领着他们来到后门口,一个仆从急匆匆跑来,对伍舒低声道:“伍公子,甄老神医说了,请您明日一早到甄府拿荐贴!”

伍舒求左少阳来,原是想让左少阳帮着应对甄氏兄弟的考校,不料左少阳说治不了御史大夫的病,他也没办法,以为这次举荐肯定泡汤了,好在平安度过,也算万幸了,真沮丧间,没想到甄权竟然同意给他举荐。心中狂喜,正想大笑,又觉不妥,急忙捂住嘴,连声感谢,跟着左少阳出到门外,已经有一辆马车等着他们。

伍舒跟着左少阳上了车,这才抑制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多谢左兄帮忙!”

第395章 烦恼皆因强出头

左少阳道:“你应该叫我师兄!你已经正式拜师了,想过河拆桥吗?”

“不不,呵呵,”伍舒笑道:“我一时嘴快忘了,师兄,师兄!我若能得到这功名,全靠了师兄。”

“不用感谢,你只要注意自省自重,千万别高兴昏了头,忘了自己写的保证,给人看病,帮人出主意治疗,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

“这一点师兄放心,我是绝不会违反的。”

“那就好。”

“师兄,我准备这几天就返回隆州去了,师兄和师父怎么什么时候回合州?”

“这个……,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一些事还没处理完。”

伍舒拱手道:“那好,那师弟我就先走一步了,过完年我就进京赶考,顺道来合州给师父师母和师兄拜年。”

“行啊,恭候大驾!”

傍晚。

左少阳正在屋里练毛笔字,白芷寒在一旁做针线陪着。忽听门口有人敲门。白芷寒急忙跑去开门,一个小矮个站在门口,穿着打扮应该是客栈的小伙计,满脸是笑哈着腰道:“左公子,小的受人之托,跟左公子说一件事,不知能否进来?”

“谁托你?”

小伙计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日间公子去的那家主人!”

这人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淹派来的?左少阳心头一凛,往旁一让:“请进!”

小伙计哈着腰进来,自己把门关上。左少阳要给他倒茶,小伙计哈着腰道:“不用了,左公子,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那好,请说吧。”

小伙计瞧了白芷寒一眼,讪讪的没开口。

左少阳道:“无妨,什么事都不用避开她。”

“这个,呵呵,受人之托,只能跟左公子私聊,若不方便,小的改日再来。”小伙计拱手起身要走。

左少阳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事情了,道:“那好吧,芷儿,你去巧儿屋里说说话,等一会再来。”

白芷寒答应了,出了门,把房门拉上。

小伙计这才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左少阳,低声道:“这是御史大夫杜淹杜大老爷的公子,掌管皇后和太子东宫的詹事府詹事司直杜寅杜大人让小人转给公子的。”说罢,小伙计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他站着,显然是避嫌不看书信的内容。

左少阳更是心惊,瞧了那小伙计的背影一眼,撕开信的封口,取出,展开时,吧嗒一声,掉了一张纸在桌上,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份房契!

左少阳把房契放下,展开信观看,信很短:“恳请左公子救家严一命,随信所附房产,聊表谢意,治愈之后,另有重谢!若公子愿意施救,请讲方子密封叫送信人带回即可。杜寅顿首。”

左少阳没看那宅院的房契,他知道,这是烫手山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为财死,那就不值得了。

这件事该怎么办,现在看来,这御史大夫的儿子已经猜到自己有办法治疗他老爹的病,也猜到了甄氏兄弟是故意不给父亲医治,所以才下重注而且拐弯抹角找到自己求医。

如果仍然置之不理,一旦御史大夫死了,杜寅只怕会找自己麻烦。而且见死不救这种事情自己也做不到。

如果要救,后果也不能不考虑,甄氏兄弟虽然只是医者,甄立言只是五品医官,以他们俩的身份,只怕还没有能力跟御史大夫兼吏部尚书杜淹对着干,所以他们背后肯定还有大人物,到底是谁,现在不知道,如果不顾甄氏兄弟的脸面直接救治,但他们俩给自己穿小鞋就受不了,毕竟甄立言是五品官,在朝廷也算不小的官了。现在还不知道背后人物是谁,万一是个更厉害的角色,自己只怕有性命之忧。

权衡之下,人是要救的,关键是怎么救?不能直截了当,那该怎么办?

杜寅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办法,把医方给他们,他们自己救,使用这种隐蔽的办法,甄氏兄弟也不知道是自己使手脚。

左少阳想了好半天,觉得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了,便根据诊查的杜淹的病情,将基础方“越婢加术汤”随证加减,写了一张医方。并写明了用法。为了以防万一,他是用工整的隶书写的。这样别人难以通过笔迹辨认出是自己。

写好之后,连同那房契一起封进一个信封里,密封好之后,也不写封面,将小伙计叫了过来,递给他,低声道:“请转告杜大人,御史大人的病虽然很重,但还没有危险,照此方连服三日,必能转危为安,再接着服用半月,便可痊愈。”

小伙计躬身答应,接过信走了。

左少阳坐在那发了半天呆,决定尽快离开京城,躲到乡下去,跳出这是非之地,所以,他来到老爹左贵屋里,说了明天一早立即离开京城返回合州的想法。

老爹左贵却摇头不同意,说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不用这么早回去,再等等官司的事情,他要坚持到年边再走,才显示出他坚决打赢这场官司的决心。

左少阳知道老爹左贵很倔强,而自己又没办法把这件事告诉他,这种事涉及朝廷高官的争斗,绝不能随意乱说的。

没办法说服老爹左贵立即返回合州,只能再继续等下去,心中祈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双方都不要再来找自己。深陷漩涡边缘时,他才发现,当一个自在的逍遥派是何等的诱惑。

可是,逍遥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七天后,也就是老神医甄立言断言御史大夫杜淹这天中午必死的日子。左少阳很紧张,他预感到今日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一大早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客栈,漫无目的在京城里闲逛,到处乱窜,尽往偏僻的地方走,还随时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逛到快中午的时候,在一个里坊的偏僻小巷里,他们还是被一辆马车拦住了。马车上跳下一人,执礼十分恭敬:“左公子,我们老爷请你到鄙府叙话。”

左少阳苦笑问道:“你们老爷是谁?”

“詹事府詹事司直杜寅杜老爷。”

“你是谁?”

“小的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淹杜大人的贴身亲兵侍卫首领。”

左少阳道:“你们还真厉害,我一路上都小心看了,并没有人跟踪,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这人只是谦恭地微笑着:“公子,我们大爷在等着公子光临。”

“如果我不去呢?”

“救人救到底,公子宅心仁厚,不会见死不救的。”

左少阳左右看看小巷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救了,给了你们医方,还不是救吗?”

“我们老爷全家上下都很感激公子,不过老爷吩咐,今日是最关键之日,务必把公子请去。”

“我要是不去呢?”

“公子会去的。”

“为什么?你还要用强不成?”

“不敢。”那首领恭恭敬敬道,“公子是我们老太爷的救命恩人,小的如何敢对公子无礼。我们大爷说了,公子已经救了老太爷,今日午时是甄老神医断言老太爷必死之时,我们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阴招,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但不知会出现什么意外,为以防万一,所以恭请公子前往,若老太爷有危险,也好及时救治。”

“你们有的是心腹太医,何必找我?”

那首领笑了,神秘兮兮道:“公子从写方给老太爷救治那一刻起,就已经我们老太爷的心腹。公子医术高明至极,老太爷说了,只有公子在,他才放心。”

“哦,这么说,你们老太爷病情已经好转了?”

“是,老太爷吃了公子的药之后,已经大好,所以老太爷对公子的医术赞赏有加,也很感激。老太爷估计有人会使阴招,所以让小人务必请公子往前,从旁相助老太爷平安度过今日。”

左少阳摇头道:“我也估计会有人对你们老太爷不利,但是,我只是个郎中,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我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争斗,如果你们老太爷真的感激我救了他,就请放过我吧。”

那首领淡淡一笑:“公子,小的说句无礼的话,——你既已帮了我们老太爷,再想置身事外,依然不能了,老太爷过了这一关,公子的荣华富贵便在眼前,但如果老太爷过不了今天中午这一关,被对方害死,对方绝不会对老太爷的人心慈手软的,那时候,天下之大,只怕也没有公子容身之地!”

左少阳虽然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但咋一听了,还是机灵打了个寒战。

自己写医方救治杜淹,便已经是站在他这一边,在对手看来,他们才不管自己是治病救人这个意图,一旦知道是自己写方救了杜淹,肯定会下狠手的,对方已经把自己当作政敌的一份子,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当真是烦恼皆因强出头!但是在当时,自己作为一个医者,面对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又只有自己有能力救治的情况下,他没有选择。而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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