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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夫-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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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姑娘以为,自己从去岁花朝节开始一步步走到现在,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没有颜楷字迹的主人帮你,你早就不知殒命在哪一场劫难里,还能在这活蹦乱跳?”陆长青淡漠地看着管沅,“而同样的,我们若想你死,也并非难事。能把你捧上去,就能把你摔下来!”
“你在威胁我,”管沅咬牙,忿恨的眸光刺向陆长青,“你把话说清楚!”
陆长青哈哈一笑,也不知是在笑管沅的幼稚,还是在笑管沅的无知:“花朝节若没有世子帮你,管洛的诗作为何会消失不见?柳嫂出手救你,那也是世子的授意;书斋这么好的一家铺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轻易到你手上。至于把你从火海中救出来的人,想必你也知道是谁了吧?”
管沅的目光直愣愣盯着眼前回廊漆红的立柱,呆若木鸡。
陆长青的话,再明显不过。
世子?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是盛阳,颜楷字迹,是盛阳……”
“是,”陆长青眼见管沅心神已乱,言语攻势更是加了一把火,“若非靖安侯世子一直在暗中帮你,你觉得你能走到今天?同样,他若想毁了你,也很容易。但你既然是聪明人,与其让世子把你的诗作送到皇上面前,不如你自己来。世子现在经常见皇上,有的是机会。”
管沅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他为何要选我……”
“世子选你,自然因为你有过人之处。你是颗聪明的棋子,也只有你这样的小娘子,才能在深宫险恶中活下去,才能——”
“不要再说了!”管沅哀愤的怒吼打断了陆长青。
聪明的棋子?
他们也知道深宫险恶,却对她如此相逼……
一旁听着的灵修,早就呆愣惊诧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管沅深吸一口气:“入宫是吗?好。”
那一个“好”字,极其淡然,仿佛答应的不是入宫,只是吃一餐饭。
那样淡然的飘忽中,又夹杂了几分断念的狠,和无望的悲,叫人难以察觉。
陆长青愕然,他以为自己还要再费许多口舌,才能把管沅逼到绝境,才能让她同意入宫。
却没想到,对话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个极其飘忽的“好”字,然后是哀凉转身的背影,落寞的离去。
她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在这瞬息间的万念?
为何,突然就,同意了?
……
古朴的檐瓦一如前世那般熟悉。
此生,跨进这座大宅,她得以平安走出去。
走出去,却是向着另一个无底深渊。
管沅拉着灵修的手腕,毅然决然走向靖安侯府的大门。
午后阳光正好,照在管沅没有表情的脸上,丝毫没有干扰她空洞的眼。
最后再走一次这条出府的路,她只觉得前世的一切全都离自己远去了。
兴许,是她前世欠他太多,太多;以至于今生,一切都逆转过来,让她去还。
他不再念着她,而只是把她当作棋子,争权夺利的棋子。
陆长青说得很对,假如没有盛阳,她早就不知死在哪一场劫难之中,哪有命站在这里说话?
不明情绪的泪水疯狂涌出她的美眸,模糊了她的视线。
盛阳,我欠你的。
前世,今生,欠你的。
那么,便让我去还吧,最坏不过一个死的结局,不会再坏过前世。
还清两辈子的债,早点去阴间投胎,来世,不要再见你……
“你说什么?”盛阳蹙眉,“她提前离开了靖安侯府?”
宁护卫也很着急:“是,三姑娘不知是被谁叫出去说话,然后再也没回敞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靖安侯府。”
“她在哪?我亲自过去,你查清楚谁找她说了什么话。”盛阳刚陪同皇上回宫,便听闻这样的消息,立刻又出了宫。
马车上,管沅伸手抚着去年花朝节前自己赶出来的那本诗集,久久不语。
泪早已干涸,心却比以往更坚定。
皇上的喜好,她算不上十分清楚,却比其他女子清楚得多。
管洛,这回终于能置你于死地!
欺君之罪,你逃不了。父亲这一脉她相信自己有能力保住;至于二叔那一脉,就看管洛自己的造化了。
能解决宿敌,她应该开心才对!为何心中的痛越来越满,越来越酸涩,难受得她咬破唇角尝到血腥?
她衣袖抬起,露出那串降香黄檀佛珠。
治风邪祛湿,缓解疼痛。
你让我重新站起来,却是为了让我走进那样的地方;你扶持我到今天,只是为了把我锻造成对你有帮助的样子。
柳嫂,柳臻,明掌柜,全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棋子。
你所做的种种,只是为了利用我?
原来自重生那一刻起,一切早已不同,一切前世的美好,都灰飞烟灭,成为她一个人的,可悲又可笑的回忆!
“停车!”管沅再承受不住呼吸都痛的难受,猛力一拍车壁。
马车骤停在夕阳西下的丰城胡同上。
天边的金光带着如血的殷红,笼罩孑然独立在街心的马车。那样丰富斑斓的色彩,却只渲染出孤独的寂寥。
管沅掀起车帘,看着喧闹渐渐平息下来的街道。
兴许,太痛,是因为太爱。
太爱,才会甘愿为他牺牲。
而且,她没有选择不是吗?如果没有他,她不可能活生生在此凝望天边夕阳;如果他愿意,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毁掉自己。
从一开始,她便是他鼓掌中的棋子,想落在哪,便落在哪。
管沅笑了,笑不出眼泪。
她不能哭,不能。
如果没有人懂她的眼泪,她宁可吞下去留给自己。
起码还能留下最后一分尊严,和看起来坚韧无比的外壳,来自欺欺人地保护自己。
马车后方陡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管沅从车窗处回头,看见自己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身影。
泪如泉涌……(未完待续。。)
ps: ……我不会告诉你们下一章叫“告白”,不会的……
081 告白
骏马飞奔而过带起的风,吹乱了管沅的视线,盛阳冷淡的声音飘入耳中:“去庆寿寺。”
话音未落,宁护卫已经跳上马车,直接抢过车夫手中的马鞭,半挟持状右转赶往庆寿寺。
管沅讶然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满腹疑惑,想说什么,奈何盛阳的马早已跑远,无人可问。
到底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庆寿寺霞光绚烂,低垂的暮光穿过塔檐落在古旧的院子里,青石砖上芳草萋萋。
管沅坐在石凳上,美眸还带着些许红肿。灵修已被他们遣回定远侯府报平安,只说她今日去庆寿寺吃斋还愿,会晚归。
此时管沅一个人坐在寂寥空旷的院子里,偶有扫地僧远远路过,也只有扫帚沙沙,不闻人语。
管沅不禁生气:先是逼她入宫,而后又半路拦截,现下把她撂在庆寿寺,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正想起身找人,便见着宁护卫走来行礼:“我家主子同姑娘道歉,入宫一事乃小人所为,故意挑拨定远侯府与靖安侯府的关系,因此姑娘权当今日没有听过这番话,我家主子表示歉意。”
“小人所为?故意挑拨?靖安侯世子为何不亲自来说?”管沅语气淡漠。
宁护卫愣住,一下三个问题,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管沅心中疑惑更深:“既然不是想利用我,那又为何屡次帮我?”
从花朝节前开始到此年今日。一桩桩一件件在她脑海中重现,也让她找出了破绽。
如果花朝节是他的眼线发觉端倪,惊马事件是柳嫂暗中保护,元宵火海是他闻讯赶来——那他又如何明白皇上的荒诞不能劝;为何他明明只有右手鬼画符左手行楷的字迹,突然又多了一种颜楷出来?
而最后,从利益的考量来看,他在自己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自然是把自己这枚棋子送出去发挥功效才能赚回本,如今却又拦下她不让她入宫——
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在管洛脑海中成型:“我要见你们家世子。”
宁护卫愁眉苦脸地回到一处禅房向盛阳回禀:“属下就说,三姑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世子爷,您还是见一见三姑娘吧!”
盛阳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
陆长青的先斩后奏,着实出乎他意料。
就算她是棋子。怎么用。用来做什么。也该他说了算!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棋子!
陆长青逼她入宫,还让她知道了许多事情,只怕聪慧的她现下已大致推断出一个可能的答案。
总之。陆长青竟然敢不听他指挥行事,竟然敢伤害她,那么也不必再留了!
但他却不能去见她。
他太清楚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如果见了她——
还不曾想清楚,禅房倏地有人破门而入。
宁护卫出于本能警惕拔刀,却在看到来者时立刻收刀。
陆长青这回是完了,他可不想步陆长青后尘,他明白管沅在自家主子心中的份量。
“既然有些事你们不愿告诉我,那么我自己找答案!”
管沅站在门口,一脸肃然地对上面无表情的盛阳,清澄却直锐的目光望进他如刀锋锐利的双眸,似乎半点不在意被这样的锐利割伤——
要找答案,势必要经历苦难,割伤又算什么,她只想知道这个萦绕心头、不弄清楚死也不甘的问题的,答案。
天边的夕光渐渐淡去,仅剩的一点亮光从敞开的门拉出她单薄背影的轮廓。
盛阳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已经因她的对望乱了心,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有些事你不愿告诉我,好,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管沅飘忽一笑,也不知是喜是悲,“既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清楚。入宫,对抗刘瑜,当真是极好的解决方案。兵行险招,假如成功便是扭转乾坤,失败也不过我区区一条人命。”
她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理会屋内之人的反应,孤绝的背影仿佛下了极狠的心。
盛阳怎会不知她在用激将,然而他还是被她的激将所牵动。
“你疯了!”盛阳极快地夺门而出拦住她,“你——”
终究没说出后面的话。
他心已乱,哪里还知道要说什么?
管沅抬头,神色认真地看进他纠结的双眸:“我真的很讨厌你,你总让我在极大的希冀和最苦的绝望里挣扎。在庐陵的时候,你为何什么都不说?而后我嫁给你,你依旧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现在,就连我已经察觉了答案,你还要继续瞒着我……”
她的泪光在美眸里打转,被昏暗的天色衬得愈发晶莹可怜。
他看着闪烁的泪眸,心痛剧烈滋长:“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愿说,我可以当作不知道,我就当此生无缘,用我自己的方法和道路,完成我的夙愿。”管沅扭头便走。
“你要做什么?”盛阳蹙起剑眉,拦住了她。
“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所有,”管沅一脸平淡,“我不是离了你就一定会死,这点我必须证明。现在看来,进宫真是一条极好的路,起码我可以很轻易地求得皇上把我父亲从大同调回来,让他免于身死。至于刘瑜,再慢慢对付——”
“别说了,”盛阳深吸一口气,悲痛的情绪撕扯着他的胸腔,“我小心翼翼地保护你,不是为了让你去险恶深宫送死的!”
管沅凄凉一笑:“可你刻意瞒着我疏远我,却比让我死了更难受!我懂你在想什么。你怕你会牵累我。但我压根不在乎什么孤煞!现下我们洞悉先机早有准备,我不相信不能改变这一切。就算最后的结局还是满门抄斩,你又懂不懂我甘愿陪你一起死!”
眼泪簌簌落下,她委屈的凝望击溃了他最后一道自制,软化了他最后一分坚持。
“阿沅,”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泪,轻柔地拂去,“我不想你跟我一起受苦。重来一次,我看到你安好,看见你好好待在京城。目睹定远侯府渐渐荣耀显赫起来。我心已安。我却还须完成更重要的事,有更多的艰难在等着我。”
“我知道,我都明白,”管沅泪眼婆娑地仰望眼前男子。他终于不再是那个陌生的盛阳。终于。是她前世所熟悉的他,“天下担当,家族使命。为什么不能我陪你一起扛?我也还有未尽的责任,有定远侯府和杨家的一切。你不要总想着保护我,我已经不是前世那般没用那般愚蠢——”
盛阳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不是,你从来都很聪明,但你可以有更好的路。我希望我牺牲一切缔造出的清明人间里有你。”
“如果你这样想,那么我们互换一下可好,”管沅暗暗咬牙,“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责任我来担当,一切困难我来应付,我牺牲自己缔造出的清明人间里,你替我活着看着!”
盛阳惊愣。
原来她的心,与他是一样的。
她对自己的情意,并不比自己对她少半分。
她对孤煞毫不介怀,对前世的满门抄斩没有半分怨恨;他自以为他为她做了许多,却原来还是欠她幸福,欠她一世岁月静好。
那一刻,他突然恍悟,重来一次的种种,不是为了对付谁,不是为了反抗什么,而只是欠她一生完满,只是要为她缔造一片清明人间,有她,亦有他的人间。
“是我太自私了……”他低沉的声音已带了沙哑的哽咽。
“你不是太自私,而是太无私!”管沅越发觉得委屈,“你自以为在无私牺牲无私奉献,你觉得这样是对我好,你有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
她泣不成声。
盛阳见她再度落泪,不知所措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我——”
“你就是不好,”管沅发脾气地捶着他的肩,“你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还装神秘扮深沉!让我拿着你的字,到处找依据查证!让我什么线索也没有,只能画出你的画像,让哥哥帮我找人!我哥都比你厚道,至少他最后告诉了我!你,如果不是你那个属下今天坏心办好事,不是我坚持要来找一个答案,你是不是还要瞒着我!”
盛阳语塞,他想起那年庐陵。
水流湍急,她怕他出事,不准他下水找人。
然而他还是跳入江中。
最后他虽安然无恙地上了岸,却被她用与此刻相同的怨怪神情,瞪了整整三天,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不同的是,此时她依旧是怨怪,却愿意说出来发泄出来,愿意——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分享的快乐,无论是喜是悲,不管是忧是难,心心念念的人愿意同自己一起看一起担。
她的坦诚与分享,是令他愉悦开心的。
这不正是她也需要他做的吗?
他微微叹息,仿佛卸下心中最大的包袱与困扰,握住她捶打自己肩膀的纤手。
她的手背温润如羊脂玉,握在手中那一刻,心也跟着迷乱;而此间,他只想拥她入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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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赌气
盛阳忆罢过往,了悟当下,还沉浸在情愫熏染中。
她不含任何绮念的美眸,明明带着嗔怪,却映在他心湖,令他只想醉在这一刻的韶光里。
而当他倾身想拥她入怀时,她猛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大退一步。
“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管沅神情认真,盯着盛阳轮廓分明的脸,语气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嗔怪,微翘的唇显出几分倔强,“我说了我会证明,我不是离开你我就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有我要尽的责任,有我要完成的事,你别跟着我一起受苦,别操心我的事!”
言罢管沅转身就走,步伐坚定地要离开庆寿寺。
这一番变脸,着实把盛阳从美梦中吓醒,再泼了一盆冷水:要尽的责任?别跟着她一起受苦?别操心她的事?
她这明显是在报复自己呀!
“阿沅,”盛阳苦笑着追上去,“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管沅斩钉截铁地回绝,斜眼瞥向盛阳,“你瞒我骗我疏远我,我还要和你好声好气说话?”
“那我以后——”盛阳深吸一口气,刚想承诺什么,又被管沅顶了回去。
“一次不诚,终生不用,哪有什么以后!天色晚了,我要回去。”管沅边说边快步走出庆寿寺,压根不理会盛阳的挽留。
庆寿寺门口,盛阳再没追出去的理由,毕竟夜幕已然降临。他出现在她身边有损她的名节。但看着她头也不回地上马车走人,他唇边的苦笑更深了——
她还真就是来找一个答案的,找完就走。
而且,显然真的生他气了,又或者,他伤了她自尊?
否则为何她一再强调要把一切还给他,证明自己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现,极快地被盛阳掐死——
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这绝不可以!她怎么可以放下他忘了他……
这般想着,盛阳似是才发觉,自己的心思。早就和从前天差地别。
从前的他。希望即便没有他,她也能好好活下去;然而如今,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希望她念着自己。
盛阳长舒一口气。
果真,她对自己的影响力太大。不过这短短片刻。就让他沉丨沦卸甲。难以自拔。
而他,似乎是愉悦欢欣的?
他冷峻的眼角眉梢染上笑意:阿沅,你已让我放下担忧放下顾忌。你自己却赌气一般地跑了,又抛给我一个头疼的难题。
朝廷局势,宫廷权力……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想找回她。
晚归的管沅谎称自己去庆寿寺吃斋还愿,还借了兄长升官之名。至于车夫,盛阳早给足了封口费,加之是定远侯府的人,自然不会泄露什么不利于管沅名声的事。
同阖府解释管洛入宫一事的场面,管沅没赶上,全都交给了母亲杨氏。因此她没机会看到大家精彩的表情,和梁氏的反应。
管沅今日折腾了一整天,已是十分疲倦。可她一回含露居,梳洗过后也没有着急休息,而是翻出了书斋和一枝红艳的账册。
灵修是知道整件事情经过的,当然除了庆寿寺管沅和盛阳的那一番对话。
因此,灵修现下还处在疑惑中,小心翼翼问自家姑娘:“事情,解决了吗?”
管沅从账册中抬头,一副思考问题的表情:“解决了,你就当从未发生过此事,”那个与她说话的中年男子,盛阳应该会处置,便也没人知晓这件事了,“还有,收拾行装,多带保暖的厚衣裳,书籍挑出所有兵法战策,快的话也就这几日,慢的话这个月底。”
灵修和灵均都是一惊:“姑娘要去哪?”
“大同。”
她和盛阳说那番话,有几层用意。
其一,刘瑜渐渐势大,日后会越来越难对付。盛阳放在她身边的资源,应该用在对付刘瑜上,那样胜算才更大。用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杀鸡用牛刀了。何况管洛现在已经入宫,定远侯府其余人不足为惧,二太夫人已是日薄西山。她势必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其二,她前世已经亏欠盛阳许多,这辈子又亏欠了更多,她不想继续亏欠下去,所以她选择把这些全都还给他。
其三,在她的规划里,她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大同。如今管洛已经解决,她可以安心去大同,解决父亲的事。这样一来,京中的势力,她基本就用不上了,还给盛阳也好。
至于最后一个原因,当然是赌气!
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前世瞒着她也就算了,这辈子还想继续瞒,还美其名曰为自己好!他是真不知道她真心想嫁的人只有他一个吗!她和齐允钧定亲的时候他也不声不响,他真想把她拱手让人吗?
想到这,管沅又是一阵气闷,再也坐不住,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
“灵均,把和那个神秘人有关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管沅显然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灵修愣愣,偷偷抬眼看了看自家姑娘。
她现下可是知道神秘人的真实身份了——靖安侯世子。可姑娘这算是什么反应?又不像真的义愤填膺,也不似厌恶嫌弃。这种发脾气,看起来反倒更,亲切?
她不懂,也说不准,只觉得姑娘从庆寿寺回来之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私下里似乎性情大变……
第二日清晨,一枝红艳和书斋的账目便理清楚交到柳臻手上。
柳臻异常奇怪:“姑娘这是做什么?”
“交给靖安侯世子,定远侯府你想住,依旧是可以住的,只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管沅的表情依旧和善,语气仍旧礼貌,但美眸中多了一分——
柳臻觉得像生气,却又不像。她也是不谙情事的小姑娘,如何能明白管沅的心情?
再加上管沅刻意掩饰,也没叫涉世未深的柳臻看出太多端倪。
但,靖安侯世子,三姑娘怎么知道!他们,他们——暴露了?
柳臻内心纠结了一阵,在想应该如何应对的时候,管沅掩唇一笑:“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不过谢谢你们。”
虽然他们都是盛阳的人,她却在这时日不长的相处中察觉到他们的真心,特别是柳嫂和柳臻。
但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大同,只有京城的一切安置妥当,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大同,去救父亲。
去大同的想法一提出,果然就遭到了母亲的反对。
“再怎样你都是个小娘子,打打杀杀的,我怎么能放心?”杨氏满面忧色,“就算是你哥哥去,我也是不放心的!”
“可是爹爹在那里呀,娘亲,我想爹爹……”管沅说着,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就算她真的不能改变结局,她希望再见一眼父亲。
重生而来,能再见到母亲兄长,能在京中立足,能明白盛阳的真心,就算最后仍旧失败,她几乎已没有遗憾。
可是父亲,她想着至少再见一面,便算了却前世夙愿。
杨氏也不明所以地红了眼眶,终究是动摇了:“这件事,你祖父拿主意吧。”
禺伯满面笑容地领着管沅进了上院,并且透露了一些时新“八卦”。
“今天下了朝,颍国公就旁敲侧击地问大公子亲事。”禺伯笑眯眯道。
管沅一愣:禺伯和自己说这些,必定是经过祖父授意的,那用意何在呢?想问自己的意思?
妹妹插手兄长亲事,怎么听都有些怪异,姐姐管弟弟还说得过去些。
因此,管沅很得体地回应:“这些事,自有祖父和母亲拿主意。”
禺伯笑容更深,却叫管沅看不明白意思,然后,书房到了。
祖父管路正坐在花梨木椅子上看书,旁边的小几摆了一个宣德八仙过海青花茶盅,不高调却贵气。
“你这回来,有什么高见?”管路放下书册,伸手示意管沅坐下。
管沅盈盈行礼:“祖父,”然后才到下首坐下,“昨个端午,咱们定远侯府连着两桩喜事,按理说我是该有些想法,但孙女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这两桩喜事。”
“接着说。”管路端起茶盏,示意管沅继续。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旁人争相羡慕甚至巴结势头日盛的定远侯府时,我更愿意去想旁人所忽视的,定远侯府的短板。”管沅认真地解释。
管路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一个好习惯,不焦躁不自满,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缺陷。自古以来,失败者往往不是强项比不过对手,而是败在自己的弱点。”
“正是这个道理,”管沅颔首,“因此,孙女想去大同。”
此言一出,纵使看惯风云变幻的管路也是一惊:“你要去大同?为何?”
大同边关之地,气候不如京城好,物产也不如京城丰富,一个小娘子居然自请去那样的地方?
“自然是因为父亲,”管沅微微有些唏嘘,“父亲镇守大同多年,辛苦危险自不必说。我去了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起码能打点一二父亲的起居,和当地官员的女眷搞好关系——”
管路却一针见血:“你的野心不止这么多吧?”(未完待续。。)
083 辞别
管沅微微一笑:“瞒不过祖父。”
“去年年末你父亲的调令,因为战事压了下来,今年却没再提起,”管路颇为叹息,“你不在朝堂想必不清楚其中瓜葛,这是件很复杂的事。我的意思,你不要插手。”
管沅的眸光黯淡下去。
祖父这么说,就代表这件事连祖父都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
那她又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眼睁睁再看着父亲战死!
灵光一现,她又有了主意,试图动摇祖父:“祖父,您是不是也没有好对策?”
“怎么,你来套我的底?”管路有些好笑。
管沅连忙摇头:“我怎么敢套祖父的底,说句不好听的,死马当活马医。孙女去搅和搅和,说不定就成了活水,到时候祖父再来一招祸水东引什么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管路被那句“祸水东引”呕笑了:“你这丫头,口不择言!”
“祖父,我就是想去看看父亲,就算帮不上忙,总不会帮倒忙。”管沅神态乖巧,想要博取管路的相信。
管路一摆手:“你一个小娘子,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妥当吗?况且你得亲事还没定,再拖你就及笄了。”
说到亲事,管沅就想到盛阳;想到盛阳,她就来气。
然而此间是祖父的上院,不是她发脾气的地方,于是乎她强压下心头的恼怒,顺着管路的话说下去:“虽然我如今已没什么不良于行的坏名声。但亲事只怕够呛,没有谁愿意无端得罪仁和大公主府。因此,困守京城,那还不如去大同避避风头,或许有旁的机会。”
管路神色陡然严肃起来,不禁长叹一声:“你和你兄长的亲事,简直就成了我心头之患。一个比一个变数多,一个比一个有主意!”
管沅暗地里吐吐舌头,心想:这可不是她的错,都怪盛阳!
他不搞出秋猎那么大名头。又怎么会捅出那么多事!
但也不能全怪盛阳。永国公府太过八面玲珑,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哥哥看似随和大咧,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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