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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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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发觉他的眼神变深,竟是有些让人胆寒。她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想打消帝王的念头而已。两人之间有这种关系,她可以忍受。但孩子当真不理智,别说她绝不会为此葬送她的官途。他想谁来养?帝王的孩子,总不能进赵家的族谱。但是如果要入宫,他的身份呢?难不成从小就被人骂野种吗?
“我不是有意。”长宁往他的怀里躺些,蹭到了冰冷的玉带。
帝王久久地未说话,随后吻了一下她凉薄的嘴唇:“若真的有意……朕不会放过你。”
静了片刻,朱明炽跟她说起别的事:“方才朝堂上,你反对朕恢复太…祖时的吏法。其实朕有朕的筹谋,贪墨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若吏法不狠酷,是绝对不能敲山震虎的。”朱明炽说着拿起一支朱笔,“既然你有主意,不妨写给朕看看。”
长宁才看到他面前摊开的是一本折子,是刑部侍郎上的折子,正是说的吏法一事。
朱明炽将手中的朱笔递给她。
笔尖悬着一抹红,紫檀木笔身雕凿龙纹,这笔几乎是烫得吓人,赵长宁的手立刻就避开了:“皇上,冒用御笔朱批可是形同篡位的。”
朱明炽竟然让她批写大臣的折子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第95章
他说完那话后; 房里一时沉寂。
随后长宁就笑了:“殿下,你是回来报仇的。”她抬起头说; “只是朱明炽的能力
远非你能想象的,你还是离开吧。若是兵变……您必有一死。”
朱明熙淡淡道:“他逼父皇改遗诏; 毒杀我的母亲; 我回来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
不对。你也不必为我担忧,我只问你可愿意跟随我……”语气蓦地低沉下去; “长
宁,我了解你,你应该是可封侯拜相之人。”
他有自己的路子,在回京城的路上他就知道朱明炽身边发生了什么。
自小在宫廷里长大; 宫里那些污秽肮脏的事,他听说的比民间的话本还要脏十倍。
毕竟他可是曾亲眼见到父皇趴在他亲姨母身上,两个人抱作一团。朱明熙自幼养成
了高贵雅致的性格,但身处于泥潭; 怎么才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听说赵长宁没事的时候; 他首先猜测赵长宁是背叛了他。但是后来周承礼来找他后;
他就知道不是了。随后他自然想到了赵长宁的脸,那曾经让他都动容过的脸。朱明
炽也是男人,他就不动心?
“你不必参与其中。”朱明熙的声音一贯的柔和,“我手里有人,不必你参与。但
你我二人曾经是立下誓言的; 我要你做我的臣子,更何况你自己也明白朱明炽不是
个贤明的君主。他不是学圣贤书长大的; 行事作风颇为凌厉狠辣,长久以往,百姓
肯定会受其殆害。古往今来贤明的君主,无一不是知圣贤,明事理,有容人雅量之
人。”
长宁这次久久没有说话。
一方面,她想到朱明炽曾对她好的种种事情,真的舍不得背叛他,说她是妇人之仁
也好,她没有狠毒到这个地步。而朱明熙突然来找她的目的,恕她直言,当真不信
朱明熙不想利用她。另一方面,她知道朱明熙说的是对的。朱明炽的确行事狠辣,
连帝位都是他篡位夺来的,这样的人有什么事做不来呢。
“殿下容我考虑吧。”赵长宁轻叹,“只是无论我答应与否,都不会帮殿下做任何
事,万望殿下理解。”
“你我二人何至于这样生分。”朱明熙苦笑,温和道,“长宁,便是我不防备你,
才将这些都说给你听。你若是转头将我卖了,我也只能葬送于你手。自然是要让你
考虑的,只是假如你不愿意,也不要跟朱明炽说就是了。”
赵长宁轻叹:“殿下一向如此。”
她说到这里喝了口茶,却觉得茶味极怪,竟有种欲呕的冲动。立刻放下茶杯朝旁边
的净房奔去,对着木桶干呕了几声,却又没有东西吐出来。反而更加反胃了,又干
呕了好一会儿。心道古怪,难不成是吃坏了肚子。
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朱明熙就低声问:“你可是吃坏了东西?”
想到昨天炕床的确不暖和,长宁轻描淡写地道:“……应该是昨夜受了些凉的缘故。”
朱明熙就笑着说:“正好我随行就带了个大夫回来。我记得你原来还有腿疾,他治
风湿是最好的。不如让他给你瞧瞧吧。”
长宁摇头拒绝,朱明熙却非让外头的人去传话请大夫过来。长宁立刻站了起来,有
些大夫能靠脉搏辨认男女,她当然不愿意冒险了。“多谢殿下关切,只是实在没有
大碍,如果殿下无事,我就先走了。”
“你何必急着走。”朱明熙却站起一步拦住她,长宁反而后退了一步。屋内的护卫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退了出去,朱明熙步步逼近她,“你为何不愿意号脉?”
“殿下还是不要问了,我恐怕要告辞了。”长宁拱手准备离开,但门口护卫已经带
着大夫来了,朱明熙就握住他的手,“长宁,片刻就好,我的手便是他治好的。”
“我不愿意的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第96章
宫里四处布置起了灯笼; 腊月二十四,过年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厚了。
今日朝会上; 赵长宁进言的《吏法新编》得到了皇帝的称赞。因此下朝之后,不少大人就笑着同赵长宁拱手:“赵大人年轻有为啊。”。
长宁只是微笑迎合。同章首辅的门生一行人往崇文门走去。今日宫中设宴; 宴请群臣; 这次宴席之后就要准备过年了。
同僚们都往前走,长宁就站在了门口; 雪被纯白,淡淡日光下升起团团雪气,北风又寒,吹得人袍带猎猎飞舞。
上次崇文门宴请的时候是太子的生辰; 朱明炽和魏颐比武,她和朱明熙对饮谈天下。那时候她还满腔的抱负,官途未知而坦荡。
现在她是位高权重的大理寺少卿,朱明炽成了权倾天下的皇帝。只是心境却不再单纯了。
崇文门宴请百官; 往里是凤华阁; 是宫中女眷们进宴席的地方。
长宁进崇文门的时候正好太后的轿撵经过; 见她的背影眼熟,就抬手叫轿子停,唤了一声:“前头可是赵大人?”
长宁回头见是太后的轿撵,众星捧月的,立刻下跪请安; 太后叫人扶他:“快起快起,你与哀家有恩; 不要多礼。”
长宁听到这里嘴角微动,太后娘娘当真是可爱,当年的事她竟然记了这么久。
正好朱明炽听说母后过来,便出来迎接。他背手大步走出来,文武百官如潮跪了一地,伏首喊吾皇万岁。
朱明炽看了正跪的少卿大人一眼。
有恩?母后当真是单纯,这人当年没差点杀了他。
“平身。”他的声音十分浑厚,太后下轿撵来,他便伸手去扶,“外头风大,您先往里坐。”
太后却对长宁念念不舍:“把赵大人也叫到里头陪哀家说话吧。”。38af86134b65d0
朱明炽就对赵长宁微微一招手。长宁领命,收拢衣摆跟在太后身边进了凤华阁。里头朱明炽已经扶太后坐下了,旁还有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给太后揉肩背。太后招手让长宁也坐下,说了会儿话后,笑眯眯地问道:“我记得赵大人似乎还未成亲?”。
长宁道:“原山东老家有个表妹定亲,不过后来退了。微臣忙于朝务,就未曾再说亲事了。”
太后听了又笑道:“赵大人年轻有为,便是为国为民也要注意自己的私事。没有个内人给你打理家务,总是不好的。”她老人家似乎起了兴致,对身边的宋嬷嬷说,“我记得去年为常国公的世子相看媳妇,特别制了一本册子的,你去拿来给赵大人看看,看哪家的姑娘入得了他的眼,今儿我便做主,懿旨赐婚一回。”
长宁听到这里还未等说话,朱明炽就目光一闪,笑道:“您还当真是起了做媒的瘾,她的亲事自有她的父母思量,若是您指的她不满意,却也不好直说,岂不是为难了她。”
太后一想的确也是这个道理,如果她指了哪个姑娘觉得好,人家赵大人觉得不好,恐怕也是不好跟她说的。才摆手作罢:“既然如此,赵大人且吃着茶吧。”说完叫人,“把哀家的茶点送一份给赵大人。”
赵长宁才从凤华阁里退出来,外头已经有章首辅的门生,吏部郎中徐有泉等着他,见赵长宁出来,他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想不到少宜兄竟然连太后都相熟,果真年轻有为!”
“不过是早年太后曾托我办过事,却谈不上相熟。”长宁自然地与他说话,一边朝着崇文门走去。
徐有泉不过是来拐他过去喝酒的,笑道:“不说这个!你快过来同我们多喝几杯酒才是正经。”
章首辅派系的人都跟她很亲近。
长宁笑着推辞:“我不胜酒力,怕扫了大家的兴致。”但官场上的奉承往来,长宁又不会拒绝,喝几杯也是无妨的。
朱明炽自隔扇的雕花看出去,自然看得二人亲昵地离开了,他静静看了眼就回过头。
旁边太后叹了句:“皇帝不要我管臣子的亲事,但皇帝的事,我却是要过问一二的。”
朱明炽道:“您跟着儿子辛苦这么些年,如今成了太后自该享清福了,儿子的事自己心里都有数,您不用操心。”
太后却悠悠叹了口气:“朝政哀家自然不会管,只是这皇嗣一事,我却是一定要过问的。你现在膝下无子,我如何能放心得下。若是母后选的那些人你不喜欢,自个儿寻了你喜欢的收用便是,后宫妃位多悬,添一些新人也无妨。”
朱明炽仰靠在椅子上,却是一笑:“子嗣的事儿子心里有数,母后尽管放心。儿子估计着没个两年,就能给你抱个大胖孙子了。”
他想着自己耕得勤,总有天长宁会有孕的。毕竟许太医告诉过他,长宁虽然有些宫寒的毛病,生养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朱明炽如此言之凿凿,太后还能说什么。别的她不管了,她就是眼馋大胖小子,前几日荣国公老夫人抱着孙子进宫来看她,她抱着真是爱不释手,这要不是荣国公老夫人的爱孙,她真想留在自己身边养几日。
别人酒过三巡,长宁喝了两杯酒,头脑微热。再看到酒送过来,便摆手不肯再喝了。
她的手不动声色地轻轻按了按腹部,她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要这个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果想要孩子的话,应该不能喝太多酒的。同僚觉得不过瘾,意欲再灌她。她干脆推说自己头晕,去外面走走。
冷风一吹果然浑身热散去,反倒是有丝冷意了。
长宁走出回廊,仰头看了看天空。
“赵大人?”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看,却是穿着绸袄,一群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第97章
四下一片寂静。
柳大夫的药已经送了过来; 顾嬷嬷差人去煎药了。
一直到煎好的药送进了屋内。
“大人,您可是考虑好了。”顾嬷嬷不知道为何; 手心也是冷汗津津的,“您当真不问……那人; 他若是有天知道您私自落胎; 震怒之下……”
长宁拳头握紧又舒开,缓缓说:“这件事母亲不知道吧?”
“大太太不知道; 奴婢替您瞒着呢。”怕窦氏知道反而坏事,这件事自然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顾嬷嬷谁也没说。“院里的丫头都遣散会了,奴婢让柳大夫等在稍间里; 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也能应付。”顾嬷嬷平顺了气息,“您听我说,汤药服下之后会有痛意; 比您来月事可能还要痛一些; 随后会排血; 大约要痛半个时辰。您得卧床休养半月才能下地……”
“半月不行,他会起疑的。”长宁道,“三四天足矣。”
一席话说得顾嬷嬷又开始摸眼泪:“民间女子但凡胎落,都要当成小月子休养,至少是要在床上躺一个月隔风的。否则落下病根; 您会终生难育啊!”
汤药熬成浓浓的一小碗,盛在茶盅里; 冒着热气。
长宁把茶盅端在手上,手开始发抖。
她盯着颤抖的水面,手背绷出了青筋。
她下不去手,她的孩子……她下不去手!“嬷嬷,我听人家说,喝这药还是有意外的……”她轻轻地说,“或者,喝了也下不来,活活痛死的,是吗?”
顾嬷嬷抱住了她的手臂,哽咽道:“咱们不打了吧,不打了!您去告诉他,辞了官职就养在他身边生……”
“嬷嬷,您不知道。”赵长宁喃喃道,“这个事情没有这样简单的。我自小女扮男装,这是欺君罔上,我若是恢复了身份,只会沦为众矢之的。头先的朋友、老师不耻与我来往,赵家里我也沦为一个普通女辈。进宫更是可笑了?您看宫里是什么样的,与赵家为敌的有多少?我没有身份依仗,怎么与她们斗?朱明炽的性子,我有孕他必将我放在他身边,就算不放在他身边,难不成我还能瞒得住文武百官?”
她知道!她什么都想过!
顾嬷嬷老泪纵横。长孙一直都是最聪明理智的那个,她怎么会忘了。
一想到长孙说的那些场面,她便毛骨悚然。习惯了长孙作为男子在家里说一不二,在朝堂上为官为民,怎么受得了她被别人侮辱?
“我就是心疼您……”她把她搂在怀里,像她还是个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她,“您要是真的生而为男就好了……您要真是男的就好了……”
这个世界,赋予了男子太多太多的优势。
而她呢,想要这样的东西得付出千万倍的努力,稍不注意还会失去。
顾嬷嬷突然生出一股愤懑不平,以及浓重的悲哀。
“好了嬷嬷,”长宁安慰地抱了她一下,放开了她,“您先出去吧。”
顾嬷嬷久久舍不得放开她,被长宁轻轻按了下手背。而长宁站了起来,她看着门开了又关,她盯着药碗良久,终于又端起了碗。
药碗药液盈盈,她仍然下不去手。
耳边似乎突然有幻觉传来,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很稚嫩,牙牙学语一般,“娘亲”。
或者是错觉,她又觉得肚子里孩子在动,它想碰一碰她,它不想离开她……她突然觉得无力,紧紧闭上眼,这怎么下得去手!
手背绷紧,几乎快要握不紧碗。
突然听到外面杂乱地响动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门口顾嬷嬷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我们赵府,还有没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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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98章
最后还是长宁出面,说是宫中有急事; 才把众人劝了回去睡。小说 章节更新最快
但是有些人却是没这么好哄的。
有些人好哄; 不过是不想管闲事; 只要与他的利益无关,管你究竟来了谁呢; 回去蒙头睡大觉了。但有些既不好骗又想管闲事的; 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赵长淮打量着兄长的神情,心想着方才那群人; 虽然穿的皆是统一短袍,没有制式。但对他这样时常混迹皇宫的人来说; 自然看得出是锦衣卫。深更半夜的,锦衣卫为什么会出动?
能让锦衣卫出动的; 还能有谁?
这样一想就很分明了; 同时一股让人齿冷的寒意升起。
若来人是皇上,他想见谁不能传诏,为什么要深夜亲自来访。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但是看赵长宁语调平静,就知道她要隐瞒别人,他这个弟弟跟她一贯不算是亲密的,恐怕更不会说给他听。赵长淮只看了几眼,就道:“宫中有急事,长兄既不是首辅; 也不是京卫,更不是宗人府的官员,为何会闯赵府; 愚弟倒是好奇了。”
“既然是急事,又怎么好说给二弟听。时候不早了,二弟还是回去歇息吧。”长宁只是微笑。
赵长淮微微一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长兄若是有事,尽管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说完微微屈身,带着人退下了。
长宁眼睛微眯,她觉得赵长淮早知道她的身份了,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两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赵长淮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会保守秘密的,否则赵家以后就再难在官场上立足了。
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有朱明炽的孩子,朱明炽无论如何也会护她周全的。
赵长淮才思敏捷,心机深沉,如果她非身份特殊,恐怕才智不能与之相比。
“是个人物。”她回屋坐下后微微一笑,觉得有些饿了,正准备拿桌上的山楂糕吃,顾嬷嬷就笑道,“您如今可不能吃这个了!”说着就把桌上的山楂糕端起来,叫外头的丫头端走。
长宁一愣:“这山楂糕……”
顾嬷嬷却笑得很慈祥,语气温和:“您坐下来,奴婢慢慢跟您说什么是吃得的,什么吃不得。”她示意她的肚子,“都是为了它呢。您以前是赵家的大少爷,但现在您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是的,她现在有孩子,很多东西都是有禁忌的。
长宁突然有种陌生感,随后心里又有一种无措的温柔。
朱明炽回到皇宫后,连夜吩咐开库房,将一百、两百年的人参,各捡了十株包起来,盘口这么大的灵芝也是五朵,鹿茸,白燕窝、血燕窝各是五盒,让天亮就送去赵府。另外还让乃子府挑五个丰腴白净,怀孕待产的乳母,送去他京城中的私宅,等孩子一出世立刻就有乳娘可用。再让上林苑来人,将那宅子好生修葺一番,添点景致,免得人住着觉得烦闷。
刘胡有点糊涂。走的时候还怒气冲天的,怎么回来了又是赏东西又是修院子的。他是多贼精的人,想来估计是“那位”的胎无事,皇上要得子了,才龙颜大悦。等上林苑的人离开,他立刻过去跪下了说:“奴婢恭喜陛下!”
朱明炽坐在龙椅上,道:“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刘胡笑着说:“便是不知道,皇上高兴奴婢就高兴。”
“行了,有桩差事交给你。”朱明炽淡淡道,“去叫今天在外头当差的镇抚进来。”
刘胡躬身出去,不一会儿锦衣卫镇抚就进来了。
镇抚给朱明炽下跪行礼,朱明炽道:“今天赵长宁出去,是不是在外头遇到了宋贵妃。”
“陛下圣明,赵大人的确遇到了贵妃娘娘。”镇抚单膝跪着,犹豫了一下,“还对赵大人说了些话……”
朱明炽淡淡道:“她说了些什么,你一一说给朕听。”
镇抚便大致复述了宋氏的话,朱明炽听了一
第99章
第99章
大年初一,赵家祭祖。
三位姐姐回门; 窦氏房里一片热闹。
“大人; 大过年的; 您可别再看了。”顾嬷嬷将她书案上的案卷捡了,递给她一碗药。
长宁抿了药; 揉了揉眉心说:“我也不想看; 就怕处理不完了。”
“几位小姐都带着姑爷回门了,您还不过去看看; 二小姐可是给您添了一个外甥的!”顾嬷嬷笑眯眯地道。她说的是二姐赵玉如,她前些年无子; 这几年四处求医问药,汤药喝了不少; 总算是怀孕了; 而且头胎就生了儿子。
对于二姐来说,生下儿子后她在婆家的地位就大不一样了。丈夫虽然风流成性,但她有儿子做依仗,又是正室,以后自当高枕无忧了。
长宁也想着自己这才四个月大的外甥。
到正房外面,却见里面正是热闹的。妹妹玉婵正把外甥抱在怀里哄,四个月的孩子已经除了包被,穿着大红福禄寿茧绸袄; 软软的小脸,正要抓玉婉手上的镯子往嘴里送。玉婉嫁去宋家半年,有孕两个月; 正是馋孩子的时候。抱着就亲,不肯撒手。
见到长宁过来了,几个姐姐便围了上来,拉她坐下,但又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毕竟已经是大官了,问她官场上的事又觉得不合宜,嘘寒问暖的事似乎几句就说完了。正好乳母把孩子抱过来,窦氏便让儿子抱抱小外甥。
自己有孕的事还没有告诉窦氏,长宁是准备孩子抱回来再告诉她,免得她一惊一乍,走漏风声。
长宁伸手将软软的小外甥接过来,孩子白嫩的小脸靠着臂弯,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二姐赵玉如见长宁抱着孩子,就笑着说:“你二姐夫说自己那点学问,考秀才都难。想以后把他送过来,跟着你这个进士舅舅读书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教他?”
长宁道:“赵家族学尚可,我教人可一般,二姐若不嫌弃,倒可以送来族学里,跟三房、四房的弟弟一起读书。”
赵玉如正是想把孩子送回赵家,赵家族学出了两任进士后,可是闻名于京城族学的,寻常人家想进赵家族学还没有门路的。
小外甥刚喝饱了奶,打了奶嗝,长宁见孩子有了睡意,还给了二姐抱着。
三姐赵玉妙就压低了声音问赵玉如:“说来,二姐夫如今对你是好的吧?”
赵玉如的神情有些淡淡的骄傲:“生了儿子,他倒是对我好多了。虽然他的通房丫头也给他添了儿子,但毕竟是庶出的儿子,又不比咱们赵家书香门第的血统,正经培养的还是英哥儿。”
长宁见二姐对儿子甚是宝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一般的女人,生养在这样的环境下,迟早也会重男轻女。她相信倘若这胎是女的,二姐绝不会这般宝贝,生怕孩子哪里磕着碰着,嘘寒问暖,恨不得含在嘴里养。
因为对她来说,生儿子代表有地位。
长宁反倒希望肚里这个是女孩儿,她喜欢娇娇软软的女娃,若是男孩,恐怕朱明炽想抱回当皇嗣养,到时候陷入皇室尔虞我诈的争斗,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虽然朱明炽答应了留给她养,但长宁并不是很信他。
她说有事要去处理,几位姐姐也不敢留他,长宁走出来后正好碰到三姐夫许清怀。他穿着件赫红绸布的棉袄,手拢在袖子里,看到长宁便满脸笑容:“他舅舅好!”然后回头喊人道,“你还不快过来拜见你舅舅,在那里杵着干什么!”
只见一个刚到他腰高的孩子,在一株腊梅树下踢石子,不是很敢过来的样子,是她五岁大的外甥铮哥儿。
许清怀见儿子不肯过来,三步并两步过去,一把揪着小子的领子拉过来。在他进士舅舅面前,孩子不敢托大,闷闷地喊:“舅舅!”
长宁摸了摸他的头:“铮哥儿都长高了。”上次看的时候,还赖着要她抱呢。
看三姐夫这样子,长宁便知道他是有事求她的,也没走,笑着看他。
许清怀毕竟是读书人,有些话不好开口,面色涨红地羞恼半天才说:“他舅舅,铮哥五岁,到了开蒙的时候了。但你也知道我家里,我只有个秀才的功名,怕给他开蒙耽误了他。想问问你,能不能到赵家的族学来读书……不占地,给他支个桌就行!”
铮哥
第100章
第100章
夜里内室只留了一盏灯,赵长宁睡得并不安稳。乐—文
她恍惚地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赵家满门抄斩; 她重游赵家; 残垣断壁,院子里春来草木深; 草几乎将房屋掩埋。
有人从背后抱住她; 他问:“知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是被你害死的,因为朕如此信任你; 什么都会告诉你,你却背叛了朕。”那个人低沉的说。
她以前也做过这个梦; 但是以前梦到这里就会戛然而止。
长宁想看清楚自己背后的那个人,但是身体似乎不受她的控制。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说:“分明是你记恨赵家人背叛; 你记恨了一辈子; 连我赵家的妇孺都不放过……”
那人低声地笑:“你错了,朕早告诉过你,你早日屈从于朕,朕就放过他们。已经太迟了……”
她又听到自己冷漠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寺卿大人竟想背上弑君的罪名?”背后的笑声有些邪肆,“你杀我倒是可以,只要你能杀得了。”
赵长宁这时候终于回过头,一张脸清晰地映入她的眼中。
彻骨的寒意浸透了她,以至于赵长宁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她叫了守夜丫头的名字; 很快帘子被撩开,丫头擎着点亮的蜡烛走了进来。见少爷已起身,拧了帕子洗脸。她立刻放了蜡烛接过来; 朦胧烛光下看到少爷抿着单薄的嘴唇,衣领微开。她立刻低下了头。
长宁却根本没心思在乎一个丫头,她想着梦里的那个人。
以前她一直以为这个人是朱明炽,其实她一直错了,今天这个梦里,那个人是朱明熙。
这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了,朱明熙与她关系很简单,他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这个梦给她提了个醒,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跟朱明谦的一场对话,那个时候,幼小的朱明谦告诉她,最后登上帝位的皇帝是太子。
她一直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觉得当皇帝的人不是朱明熙就是朱明炽,但如果……这两个人都当了皇帝呢?
朱明炽先逼宫当了皇帝,朱明熙岂会善罢甘休,肯定会谋逆篡位的。她的梦已经应验了一次,也就是说……朱明熙也许真的会成功?
那他说的背叛又是指的什么……
赵长宁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昨晚刚决定要把他们谋逆的事情告诉朱明炽。毕竟她不能置朱明炽、置自己的孩子于不顾,甚至是置赵家于不顾。
……在这个梦里最后当皇帝的人是朱明熙。莫非就是因她提前告知了朱明炽他们谋逆的事,所以他才说是她背叛了她。
毕竟在此之前,朱明熙的确毫无保留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如果朱明熙最后真的当了皇帝,那他和七叔究竟有什么依仗,能够敌得过手握重兵的朱明炽?赵长宁了解七叔,他这个人天纵奇才,如果不是胜券在握,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她又该怎么办?
赵长宁沉默了一会儿,问丫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丫头答:“已经过寅时了。”
那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也不必睡了。长宁招手道:“叫人进来给我穿衣,另外把严先生叫过来,不可惊动旁人。”
官员都有养幕僚的传统。严先生是她的幕僚,原是个举人,会试屡试不第,到了六十岁见仕途多半无望了,就投身赵长宁做了幕僚。赵长宁见此人的确是有些本身,也渐渐重用了他。
她穿好直裰,洗漱后去了花厅。
严先生还在炕床上睡觉被人叫起,听闻是赵大人找他,也不敢耽搁地小跑着过来了。他穿着件青布长棉袄,留了短胡子,正不住地打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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