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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高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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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平静而安逸,空气里弥漫着菌菇汤鲜甜的香味,煎锅里的蛋液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李维斯专注于手中的食物,脑海里那些血腥的阴影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

    窗户忽然响了一声,一个轻快的脚步一跃而入,是隆美尔回来了。它照例叼着一只松鼠作为礼物,比上次那只更大些,尾巴还在动。

    “呜呜!”巴顿立刻跳起来讨好地摇尾巴。然而隆美尔看到宗铭在,便不太理它,叼着松鼠跳下流理台,蹲在宗铭脚下。

    “回来啦。”宗铭用脚尖摸了摸它的脑袋。隆美尔非常受用的样子,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咕噜声,将口中的松鼠吐在他脚边,对他叫:“咪!”

    “给我的吗?”宗铭弯腰看了看松鼠,对隆美尔眨眨眼,向李维斯那边努努嘴。

    隆美尔很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很听话地叼起了松鼠,走到李维斯身边放下,没好气地叫:“喵呜!”

    “g?”李维斯看看宗铭,又看看隆美尔,有点受宠若惊,“送给我了?”

    “咪。”隆美尔一脸“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将松鼠推到他两脚间,示意他玩。

    李维斯沉郁的心情因为这可爱的插曲而变得轻快起来,弯腰捡起那只松鼠,对隆美尔道:“谢谢啦。”

    “咪。”隆美尔冷漠地抖了抖胡子,转身跑走,蹲到了宗铭脚下。

    宗铭将摊好的蛋皮盛在盘子里,眼角的余光扫过李维斯,见他一手捏着松鼠,一手绕着它的长尾巴,眉峰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笑,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空的麦片盒子递过去:“装在里面。”

    “呃。”李维斯接过盒子,问,“可以放生吗?”

    “明天再放。”宗铭指了指隆美尔,“否则它会不高兴。不高兴的时候,它就会讲普通话。”

    李维斯恍然——隆美尔正常是叫“咪”的,如果像普通猫一样叫“喵呜”,那就是很不开心的意思了。

    这小东西,真有意思。

    将松鼠放进纸盒子,摆在窗台上,李维斯洗了手,包完了剩下的扁食。宗铭取了两个大海碗,在碗底铺上切成细丝的蛋皮、海带和黄花菜,又撒上木耳、榨菜和虾米,将熬好的菌菇汤浇在上面,点上两滴麻油,浓郁而丰富的香气立刻在餐厅里弥漫开来。

    温暖而美味的食物永远是对吃货最大的安慰,李维斯不由自主舒展眉心,深深嗅了嗅那鲜甜的香气。

    宗铭关火,捞起煮好的扁食放进汤里,往他面前一推,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吃吧。”

    李维斯只觉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后脊背一路蹿上天灵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耳朵尖莫名红了,掩饰地挠了挠头,道:“谢谢。”

    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李维斯有点走神,作为一个从小就没有爸爸的孩子,这种男性化的,带一点捉弄,又带一点宠溺的动作,好像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但当宗铭的手拂过他的发顶,他又有一种特别微妙的,熟悉的感觉。

    奇怪。

    也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宗铭的手艺实在太好,李维斯忽然胃口大开,将一海碗的扁食吃了个干净,还有点意犹未尽。

    宗铭看着他吃货特有的渴望的眼神,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个扁食吞下肚,说:“想吃下回再做,太晚了,不宜吃太饱。”

    李维斯不好意思地道:“我来刷碗吧,你休息一会儿。”

    宗铭没有客气,将碗一推,便横在餐椅上点了根烟。隆美尔本来如奸妃般倚在他腿上,嗅到空气中的烟草味,立刻发出一声不满的“普通话”——“喵呜”——跳出窗户不见影踪。

    李维斯将碗盘放进洗碗机,站在水槽边清洗珐琅锅,忽然意识到今晚这餐竟然是全素的,一丝荤腥也无,怪不得他居然能吃得下那么大一碗——刚刚见了血,但凡有一点儿荤腥,他都能当场吐出来。

    宗铭实在是一个非常体贴的“未婚夫”。

    “好点了吗?”宗铭抽完一根烟,声音有点沙,但温暖平和。

    李维斯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宗铭叹了口气,道:“怪我,今天不该带你进现场,让你看见那种场面。”

    也许刚刚吃饱,神经因为充足的能量而变得坚强,李维斯已经能平静地回忆当时的场面了,摇了摇头,将珐琅锅摆在沥水篮里,坐到宗铭对面:“突发事件,谁也没想到他会忽然抢枪。”想到王浩夺枪前那一幕,疑惑地问,“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我的错觉对不对?时空忽然静止了,所有人的意识都被抽离了几秒,所以他才能从白小雷手里抢到那把枪。”

    宗铭沉默,李维斯追问:“是你做的吗?那天你回来的时候,好像也发生过一样的事情,你就是那样暂停了时间,把王建丢了出去……所以今天你是故意制造机会让王浩杀了那个疯子?”

    “不。”宗铭否认了,“首先今天确实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做。其次,时空凝滞不是我造成的,是王浩在发力,只有制造者才不受凝滞的影响。”

    时空凝滞?李维斯乍听到这个玄幻的词儿,震惊地看着宗铭:“这一切都是真的?时空凝滞、超自然案件、结界……”

    宗铭扶额:“没有结界,你感受到的梦魇,应该是超自然力运行时造成的空间粒子波动,影响了你脑部的电器性震动。”

    “……”李维斯被这些高深莫测的科学名词弄晕了,“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听着。”宗铭认真看着他,道,“我隶属刑事侦查局超自然案件稽查处,专门负责全国范围内不正常刑事案件的调查,所以你过去两天内经历过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都是正常的,明白了吗?”

    李维斯艰难地消化了一下,将他这句话转译成了“我不太正常,所以你跟在我身边遇到不正常的事情才是正常的”。

    请问现在撤回结婚申请还来得及吗?

    “你慢慢就习惯了。”宗铭同情地说,“毕竟我们结婚离婚得折腾好几个月,你想开点吧。”

    “等、等等!”李维斯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问,“你为什么要同意和我假结婚?你是执法人员,对待这种事怎么会这么草率?只是因为佳玉姐的请求吗?”

    宗铭看着他,不说话,少顷忽然露出一个内容丰富的微笑,从冰箱上取下那张留言帖,在最下面写了一行字。

    “。”李维斯默念着那行字,“。”

    两个截然不同的签名,第一个是李维斯的名字,和他本人的笔迹惟妙惟肖。第二个显然是宗铭的英文名,和他以往的字迹一样,潦草而峻拔。

    李维斯觉得自己心跳莫名有点儿快,看着宗铭的脸,意识有些奇怪的恍惚:“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宗铭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太晚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13、S1。E13。赡养费

    13,

    李维斯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巨大的怀疑,甚至担心自己年纪轻轻已经得了老年痴呆,站在厨房里一刻钟,愣是没想起来自己以前是不是见过宗铭。

    洗漱完躺在床上,他还在拿着那张便签纸研究——宗铭明显用了两种笔迹,也就是说他曾经见过自己的英文签名,然而自己在国内很少写英文,连结婚文件上都签的是中文名。

    难道是在美国的时候见过?

    天呢,为什么完全没有记忆?

    李维斯按捺不住心头疑惑,打越洋电话跟外婆确定了一下自己的家族没有阿兹海默症遗传,于是又怀疑自己是被失忆棒闪过了——《manblack》不就是这么演的么?为了蒙蔽围观群众,威尔。史密斯每次都会掏出失忆棒把大家闪一下,然后趁热把外星人事件暗示成太阳黑子爆发或者月球潮汐变化之类……

    李维斯甚至觉得自己没考上常春藤名校什么的,很可能就是因为被闪过所以智商下降的原因。

    如果是那样,宗铭得为他的后半生负责啊!这算终身伤害吧?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李维斯已经完全忘记了枪击案给他带来的阴影,满脑子都是“智商下降后半辈子成不了人生赢家肿么破”的问题。

    宗铭没有下来吃早饭,李维斯敲门未果,不知道他是睡死了还是出去了,于是用法棒和咖啡把自己喂饱了,躺在廊下的躺椅上思考人生。

    天空微微飘着点雨,秋千上的蘑菇不见了,应该是昨天被宗铭摘下来炖了汤,李维斯惆怅地叹气,他倒是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可见吃货和吃货总是心灵相通。

    这种默契还真是让人焦虑啊……李维斯打开手机,刷着女神的朋友圈,发现最近女神周五晚上发了一张美食照片,看分量应该是两个人的,八成是和相亲对象的date dinner。

    于是更焦虑了。

    正在生无可恋葛优瘫,头顶传来宗铭的声音:“跟我出去一趟。”

    “啊?”李维斯懵懂抬头,看见宗铭从三楼的窗户探头出来:“去开车,载我去一趟石湖镇派出所。”

    李维斯觉得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心理健康,最好不要再参与这种又危险又血腥的案件了,然而内心很抗拒,身体很诚实,宗铭话音刚落他就兴奋地弹了起来,跑进去换衣服换鞋了。

    将越野车从车库开出来的时候,李维斯望着倒后镜里自己萌萌哒吉利熊猫,有一种“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的忧伤。

    雨天路滑,李维斯不敢开太快,将临走时随手拿的法棒递给宗铭:“你早上怎么没下来吃饭?我敲门你没听见吗?”

    “唔?”宗铭接过咬了一口,道,“可能睡死了吧,最近太累。”

    李维斯看他今天脸色还不错,虽然仍旧没什么血色,但眼睛没有那种贼亮的感觉了,便问:“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你能告诉我吗?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宗铭不答,他忍不住又问:“你是不是清洗过我的记忆?你们十一处在海外办过案吗?你们不能这样随便清洗外国人的大脑吧?我现在这样算不算工伤?可以申请国际补偿吗?”

    宗铭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反问他:“你有什么工伤?”

    “记忆力下降?”李维斯思忖着问,“智商降低?”

    宗铭想了想,道:“如果你实在担心自己未来的生活无法保障,我可以养你一辈子,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给结婚文件追加个赡养条款,离婚后按月付给你前妻赡养费……这样即使你将来蠢得像隆美尔一样只会捉松鼠,也不用担心生活问题了,ok?”

    “……”什么前妻?就算离婚我也是前夫好么!李维斯看着他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样子,十分想揍他一拳。然而没等他出手,宗铭便像个恶棍一样哈哈哈大笑起来,将他的头发搓了个一团乱。

    李维斯抖了抖发红的耳朵尖,发现永远别想从宗铭嘴里得到一句实话,信他的结果就是被他耍得团团转!

    十点整,他们到达石湖镇派出所。李维斯本想把车开进去,宗铭却让他在门口停了车,道:“你在外面等我,去镇上转转,中午再过来,我带你吃饭。”

    “呃,不用我陪你进去吗?”李维斯有点失望。

    然而宗铭明显已经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完全不打算让他参与危险的工作,随便摆了摆手便进了派出所大门。

    李维斯只能遗憾地耸肩,倒车走人。

    石湖镇地方不大,但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丽。派出所就在滨河路上,出门拐个弯便是波光粼粼的西堰河,河边修了一溜仿古建筑,开着古玩店、咖啡厅、酒馆等等,颇具风情。

    李维斯将车子停在路口的停车场,信步在河边乱逛,尝了一口当地有名的芥末凉粉,辣得涕泪齐流,又买了一杯河水湃过的酸梅汤,结果酸得牙都倒了。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李维斯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对面鳞次栉比的屋檐,隔着一家咖啡店,就是派出所的后墙,此时此刻,宗铭就在那堵墙后面审问着杀人不眨眼的王浩。

    心里猫抓似的,李维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进咖啡店,要了一杯榛子拿铁,特意挑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墙之隔就是派出所大楼,如果宗铭他们再“发功”,说不定他能感觉到点儿什么。

    咖啡厅里没什么客人,侍应生站在柜台里擦拭咖啡机,音响里放着悠扬的蓝调。李维斯像个间谍一样把耳朵贴在墙上,然而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禁十分沮丧——他要是也有超能力就好了!

    门口的铃铛响了一声,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在前台要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环视全店,坐在了李维斯前面的位子上。

    咖啡店是临河的,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清澈的西堰河,视野非常开阔,他偏偏却选了什么都看不到的靠墙的座位,李维斯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那人大约四十岁上下年纪,带着黑框眼镜,其貌不扬,像是cbd里随处可见的白领,衬衫笔挺,西裤一丝不乱。

    那人直觉非常敏锐,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在侍应生送上咖啡的时候挪了个位置,变成背对李维斯,但仍旧是靠墙的。

    他为什么对这堵墙如此青睐?李维斯闲着没事,开始胡思乱想——莫非他也和自己一样,对隔壁派出所感兴趣?他不会是王浩的同伙吧?想炸掉这堵墙冲进派出所把王浩救走?

    一刻钟的工夫,李维斯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十万字的狗血警匪小说。

    然而那人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悠哉悠哉地喝着他的焦糖玛奇朵,既没有打开公文包掏□□,也没有使出隔山打牛神功。李维斯有点无聊,掏出手机玩起了后宫游戏。

    刚成功pk掉一个试图争宠的带着美颜系统的穿越女淑媛,得到皇帝的信任2点,太后的宠爱3点,晋升为琴贵人,李维斯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传来一丝几不可查的震动。

    怎么回事?抬头四下看看,一片平静,什么异常也没有。

    但也许是最近和宗铭混多了,他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刚才那种感觉非常像宗铭说的“超自然力波动造成的大脑结构的电器性震颤”。

    难道有人在使用超能力!

    李维斯瞬间就鸡血了,胡乱收起手机,差点把面前的咖啡杯打翻,杯碟相撞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前面的男人被惊动了,微微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在杯子下面压了一张百元大钞,转身离开。

    李维斯第一个反应是他要跑,想也不想站起身来,对侍应生道:“boy,买单!”转身的时候假装不经意撞到了那人身上。

    “对不起!”他一手扶住那人的胳膊,佯装惊讶地道歉,“不好意思撞着你了,没事吧?”

    那人挡开了他的手,道:“没事,请让一下。”

    “实在抱歉。”李维斯拖拖拉拉地道着歉,往旁边让了一步。

    交错的一瞬,李维斯彻底看清了他——那人比他矮四五公分的样子,身高在一米七七左右,中等身材,双眼皮高鼻梁,嘴唇很薄,下巴右侧有一个很小的痣,耳朵没有耳垂,身上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非常淡,只有贴身的时候才能闻到一点点。

    李维斯目送他离开咖啡厅,不知怎的大脑有点奇怪的恍惚,那个气味像幽灵一样飘荡在鼻端,竟然有点似曾相识。

    在哪里见过他吗?李维斯思索良久,毫无头绪。

    也许是记忆恍惚了吧,片刻后他沮丧地放弃了,怀疑自己是被昨晚宗铭那一出“失忆”搞得有点神经。

    李维斯结了账,出了咖啡厅,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便往石湖镇派出所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两名昨天见过的刑警急匆匆走了出来,见到李维斯,冲他点了点头:“你来了?宗处在里面。”

    “你们要出警吗?”李维斯和他们打了招呼,问,“宗处忙完了吗?”

    “出了点意外,你进去见他吧。”两个刑警很急的样子,小跑着走了。李维斯直觉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在走廊和白小雷撞了个满怀。

    “白队?”李维斯扶住了他,问,“出什么事了?宗铭呢?”

    白小雷脸色铁青,指了指审讯一室,匆忙跑走。

    李维斯走到审讯一室门口,顿时骇了一跳——王浩躺在地上,眼角流下细细的血丝,整个人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宗铭跪坐在他身侧,正给他做胸外按压,额头冷汗涔涔,在鬓角汇成大滴的水珠。

14、S1。E14。他死了

    14

    2小时前。

    宗铭坐在审讯一室的不锈钢桌边,他的对面,是新鲜出炉的822抢枪杀人案主角,王浩。

    一宿的工夫,王浩仿佛脱水蔬菜般枯萎下去,眼眶深陷,脸色灰白,那一枪毙掉的似乎不光是疯子的性命,还有他的活气。

    事到如今,宗铭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毕竟,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的东西了。

    “你找我?”宗铭从兜里掏出烟盒,丢给王浩一根。

    王浩的手被一把手铐拷在桌上焊死的金属环里,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根烟,拿过来衔在嘴角,说:“谢谢。”

    火光一闪,青烟袅袅升起,王浩憋红脸咳嗽了几声,适应了烟草的气味:“你上次问我的问题,还想知道答案吗?”

    宗铭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说:“我没什么可以和你交换的东西,你的案子性质太恶劣,抢枪杀人,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甚至你认不认之前那四桩杀人案,都没差了。”

    王浩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和我交换什么,从激发时空凝滞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活下去。”

    宗铭眉端一挑,王浩说:“是的,超级脑,如果你这么定义它的话,我拥有这种能力。”他深深吸了口烟,道,“对我来说,人生已经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太大区别。曾经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我爸老了,打不动我了,工作室接到了七位数的订单,我也有了值得自己去爱的人……”

    他看着指尖飘忽的青烟,顿了一下,摇头:“原来至始至终世界都没有变,我仍旧是那个运气最坏的,被捉弄的对象。”

    宗铭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烟灰缸推到他面前。王浩笨拙地弹了弹烟灰:“我不需要任何豁免,也不想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找个人把这一切都说出来……我一直想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到底是正义还是邪恶,抑或只是被脑子里的东西弄疯了,变成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怪物。”他近乎无助地看着宗铭,“也许讲述的过程可以让我找到答案。”

    宗铭道:“你说吧。”

    王浩开始他低沉的讲述:“你的猜测是对的,我用‘超级脑’控制了那个疯子,指使他杀了前三名受害者。”

    和所有身体孱弱、性格内向的小孩子一样,王浩从小就是校园凌霸的对象。这种情况在小学时代稍微好一点,毕竟当时他在石湖镇,大家都比较同情他这个没妈的孩子。当爷爷奶妈去世,王建将他接到西堰市念初中,真正的噩梦才开始降临。

    矮小、腼腆、外地人、家境窘迫……所有危险的关键词几乎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一开始只有一两个孩子嘲笑他,后来整个年级的学生都以捉弄他为乐。

    第一个受害人,就是其中的翘楚,当王浩第一次压过他的成绩成为年级数学第一,他纠集一帮死党将王浩拦在放学路上,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叛逆期的男生可以是恶魔。”王浩将几乎烧尽的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沉沉地说,“你可以发挥最大的想象力猜测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保证真相比那更糟糕……从那天开始我发现自己无法在公开场合正常说话了,即使上课发言也不行。我很害怕,但没人在乎,我爸反而觉得这样更好,我再也不会在挨打的时候求饶或者顶嘴了。”

    他咳嗽了几声,宗铭拿了一瓶水给他,他打开喝了一口,继续道:“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上高一的时候,我开始变得连出去吃饭都感到害怕——因为不敢点菜。班主任发现了我的问题,通过青少年心理援助中心联系了一个医生,给我做心理干预。一开始好像有点效果,我变得平静了一点,偶尔可以和老师说一两句话。但紧接着噩梦又来了,十六岁的时候,我发现我性向有问题。”

    其实这个年代大众对性向这种个人选择已经非常宽容了,但显然王建并不这么认为。作为一个晚熟的,有心理障碍的孩子,王浩意识到自己变成了父亲最为痛恨的那种人,心中的恐惧甚至超过当初发现母亲自杀身亡。

    更加不幸的是,他的初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我可能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尤其是对暗恋的对象来说。”王浩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高三最后一次大赛前夕,他主动约我出去,对我表白,说他知道我喜欢他,同时也喜欢我。”

    “我很害怕,我觉得这件事传到我爸耳朵里他一定会打死我,但我同时又很快乐。”他从宗铭的烟盒里拿了第二根烟,夹在指间,“我很少快乐,总觉得那是一种奢侈的情感。但那感觉太好了,我无法抵抗,于是我承认了自己的暗恋,并接受了他的表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能用狗血来形容。”他给自己点上烟,继续说,“他在大赛前一天约我去他家,和我发生了关系,然后在我睡着以后把我反锁在房间里,想让我错过比赛。可惜我这个人对考试有一种天生的执着,即使从三楼跳下去的时候差点把腿摔断,还是赶上了考试。”

    “你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当我走进考场的时候他像是见了鬼。”他低沉地笑了,旋即敛起笑容,有点悲哀地说,“不过最终他还是成功了,我在考场上发烧到三十九度,没能坚持答完所有的题,他得到了保送top2的资格……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嫉妒他,不,我一点都不嫉妒,只是恨。我知道初恋总是会失败的,但没想到是以这种不堪的方式。”

    他顿了一会儿,摇头:“我必须杀了他,他让我的初恋死得太难看了,用一个词形容,叫做死无全尸。”

    宗铭沉默地看他抽完一根烟,问:“那么第四个人呢?”

    王浩道:“你应该已经查到了吧?他是我的男朋友,开工作室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那间公寓既是工房,也是我们的家。”

    他取了第三根烟,但并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无意识地搓弄着:“我很爱他,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觉得快乐,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好,玩也好,干活也好,哪怕吵架也好,只要想到还有他,我就觉得人生是甜的。”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日子,慢慢地,憔悴的面孔浮上一丝绝望的悲恸:“是我杀了他。你上次说的没错,我已经控制不了我自己,遑论控制自己手里的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疯子拥有了我部分的情绪,但他无法甄别这种情绪的真实性,只会忠实地执行它,用死亡来执行。

    他将那支皱巴巴的烟架在烟灰缸上:“如果那天我没有和他吵架,如果吵架之后我没有见到疯子,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可是太晚了,他一夜未归,我赶到养殖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疯子打了他一夜,把他丢在猪栏里,我见到他的时候,只来得及和他说最后一句话。”

    “他对我说,‘别哭’。”

    审讯室里陷入漫长的沉默,王浩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眼神冷冽地看着自己被拷在桌面上的双手,仿佛那上面沾满了某些让他不寒而栗的东西,比如爱人的鲜血。

    良久,“啪”一声,宗铭打着了打火机:“他不知道你有这项能力,对吗?他不知道自己遭受的一切和你相关。”

    “是的。”

    “那他是幸运的。”宗铭说,“到临死,他都在爱你。”

    王浩哽咽了一下,将脸埋在手心里,喉咙里发出气息摩擦的嘶哑的声音。

    宗铭忽然感觉四周有点闷热,四下看看,脑子里有一根看不见的弦下意识绷紧了——潜意识告诉他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蔓延。

    是王浩吗?

    宗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水瓶递给他。

    王浩喝了口水,好像也感受到了那种压抑的闷热,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哑声道:“你曾经问我,从哪里得到了这项能力,如果可能,我宁愿自己到现在都是个无法在公开场合说话的哑巴……”

    他咳嗽了几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伸手去拿烟盒,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那是快上大二的时候,我正在接受第六期心理治疗,有人通过校园网给我发了一个地址……咳咳!”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咳嗽起来。宗铭坐在他对面,发现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双眼因为窒息开始凸出……

    “白小雷!”宗铭瞳孔猛地收缩,倏然跳起身来拍了报警器,“叫医生!”与此同时,他用尽全力激发了自己的超级脑,试图找到入侵这间审讯室的攻击者。

    王浩掐着自己的脖子瘫倒在椅子上,双眼翻白:“他、他们……来了……我发过誓,不能说……”

    宗铭飞快打开他的手铐,将他抱起来平放在地上。王浩的瞳孔开始扩散,眼角流下细细的血丝,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宗铭的衣袖,苍白的嘴角忽然绽开一个诡异的微笑:“哦……是真的……彼岸……光……真美……”

    宗铭感觉一股强大的,难以名状的能量将整间审讯室彻底淹没,自己的力量在那强大的洪流面前仿佛砂砾一般渺小而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吞没王浩,将他虚弱的生命一点点抽离,泯灭在黑暗深处。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鬓角流淌下来,宗铭浑然不觉,一下一下机械地按着王浩已经开始凉下去的身体,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审讯室,仿佛一团温和的光驱散了适才淹没他的黑暗,才意识到自己失败了,再次丢掉了唾手可得的真相。

    他颓然松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站在门口的李维斯,无奈地说:“他死了。”

15、S1。E15。三年约

    15

    忙乱。

    急救医生匆匆赶到,正式宣布了王浩的死亡,死因或为哮喘,具体要等法医进一步确认。

    鉴证人员来了,开始给现场拍照、取证……然后有人推了担架进来,将王浩的尸体用白布盖起,抬了出去。

    白小雷去而复返,叫人封锁现场,彻查所有接近过审讯室的人。

    熙熙攘攘之中,宗铭始终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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