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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你还在吗-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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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颗心
2012年12月4日
我是哭着睡着的。夜晚醒来了一次,听到客厅里soeren和我妈的欢呼声,开了条门缝看,我爸妈和soeren坐在地上斗地主。我爸正在给他俩递钱。
中文中对“家”的解释是“共同生活的家眷、亲属或夫妻和他们所住的地方”。我回到这个房子不算回家,我回到父母也在的这个房子,才算是回家。
第二天起床时,soeren和我爸不在家。我妈拉着我给我看相机里他们出去旅游的照片。
她从来没这么不自在过,想要安慰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想要开解我,又怕一开口,就戳了我的痛处。她给我看照片,明明是在沙滩上的,却说,你看这山多好。
“小区里的人说我晒得跟黑人一样,问我是不是从非洲回来的!”我们翻完她相机加手机里所有的照片,她又假装气愤地说:“他们懂什么,晒黑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时髦,你说是不?”
我点头。
“妈,我出下门。”
“去哪?”
“见律师。政府给易续派了个律师,约好了11点去见他。”
“我跟你一起去。”
“还是不要吧。”
“我去怎么啦?你也嫌弃我黑啊?我黑得很好看呢!你看谁比我好看?”
原来真有人说她黑,她现在确实黑,跟易续没色差了。
是跟我回国前的易续没色差。这几个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见过阳光。
“我怕你跟他发脾气呢,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味,他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人。”
“不可能!审时度势你妈我最会了!我保证去以后一句话不说好吧?”
“你做不到的啦!”
“你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市律师的写字楼不在市区,我们转了一趟车才到。这是一栋四层的楼房,他的办公室在四楼。
我们被他的秘书领到会客室后不到一分钟,市律师出现了。全黑的长款羽绒袄子,敞开来,里面只一件薄t恤。
市律师脑袋上没剩一根头发,他的头又小又尖,会客室里明亮的灯光把它照得像一颗剥了皮的鸡蛋。
“请出示身份证。”他一坐下来就说。
“身份证?”我跟我妈互看一眼。
“我要留下身份证复印件,你们跟我的当事人没有法律上的关系,如果你们是对方律师派过来探底的呢?以前发生过类似事件,我把对方律师的执照给告掉了。”他脸上毫无表情,一副官腔做派,看起来比马律师更深藏不漏。
我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安安分分地交给他。并递上准备好的通讯录。我在林木森、梁经理、钟沛、小珊瑚、张衣的名字前画了五角星。我妈在一旁面露难色。
“我妈没带,要不她出去?”我问市律师。
市律师电光火石地拿他手机给我们拍了张合照:“她出去了你还是会告诉她,现在留了正面照,出不出去随便。”
我妈在一旁脸色可难看,却纹丝不动,她可能想,我照片都留下了,还让我走,没门!
“我们都留在这儿。”我说,“市律师,开庭日期是哪号?”
“12号。”
12号,又是12号!
“几点?”
“九点半。”
我喃喃地说:“也许还能赶上正席。”
要是没这事,易续铁定是个伴郎吧?我遗憾地想。
“什么?”市律师问。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您查过卷宗了吧?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你是指的警方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还是你之前的律师还有哪些没告诉你?”
“都是。”我说。
“这是个相对论。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
我把马律师告诉过我的信息都复述给他听。
“你有什么想法?”市律师问我,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眼神里有一种震慑的力量。
“马律师跟我分析,警察的判断有可能是,易续不喜欢男死者,所以对男死者工作上有干扰,并且对男女死者之间关系有不满,我想,这并不是易续的杀人动机。”
我把手机里的购房合同和房产证的照片给他看。
“第一,阿姨能找个归宿是易续最大的心愿,如果易续知道这个人已经跟妈妈在一起好几年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满?第二,就算易续对这段关系不满,他怎么有这个权利对妈妈的男朋友的工作进行干扰,那公司说到底不是易续的,一个刚毕业的孩子,一进公司就让他管自己的男朋友?如果易续有这个本事明刀明枪地欺负那个人,那他干嘛不再下一城,把他赶出公司?还要把那么重要的分公司继续放他手上?那个分公司,花了易续很大的心血,他进公司前那边才三个人,后来又招了十个。总公司没动,先扩充的分公司。谁会花那么多心思,去养自己的心腹大患?还养得肥肥的?第三,如果易续跟那个经理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冲突,阿姨为什么不把两个人分开?让他俩任何一个人离开公司不行吗?是易续找不到工作还是那个人找不到?就算找不到工作,他家又不是没钱,再开个公司,或者做别的投资不行?易续名下有个120平方的住宅、和一套400平方的办公室,全权所有,没有一分贷款。他那个办公室,是三个标准间拼起来的,随便卖掉其中一间,不就是创业的资本了吗?以他的实力和气魄,大可不必争风吃醋委曲求全!第四,易续妈妈的房间里,没有丝毫男死者的痕迹,连张电影票都没有,而且她珍藏着一张照片,是跟易续的爸爸在易续未出生前的合照,有次易续不小心打坏了那个相框,阿姨还哭了。易续小时候长得像妈妈,家里现在都有好多小时候的照片,可是后来就开始长得像爸爸了,从那以后,易续就不喜欢照相了,我觉得,是为了顾及他妈妈的感受。这只是猜测,可是我猜,阿姨对易续的爸爸还有很深的感情。第五,还是回到第一点的疑问,就是警方太不了解易续了,他只灭火,从不生火,我敢保证,如果男死者到深圳长居的原因是易续造成的,那易续也一定只是对深圳分公司的规章制度或者管理方法进行了改革,他当时一定不知道那个人跟他妈妈的关系。”
“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9月5号之后。”
“为什么?”
“我本来应该是9月6号回国。可是我的房东突然心脏病发进了急救室,接下来几天我们没好好联系,再后来又出现了命案。9月5号之前,我跟易续的联系,是非常顺畅的,他连下车的时候捡到了一块钱都跟我说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知道了更大的喜讯,一定会告诉你?”
“一定会。易续不怎么跟我分享工作上的事,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总习惯充当照顾我的角色。但是如果是这么大的喜讯,他会告诉我。只怪那几天情况太混乱、太特殊,还没来得及说,命案就发生了……就算易续9月5号知道男死者跟阿姨的关系,案发那天是9月10号凌晨,要在短短的五天内,知道一个消息、恨上一个人、产生谋杀的想法、还要准备好作案工具,实施作案,会不会太快了?他又不是个神经病,情绪坐了云霄飞车?而且情绪上有问题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妈妈不是吗?最大的疑问就是,如果是蓄意谋杀,为什么要在自己家?杀了之后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要任由血流到门外?自己也没想活下来吗?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一刀?如果是意外杀害,为什么不报警,不叫救护车?”
“不错,还有其他的看法吗?”
“我觉得杀人的,应该是两位死者中间的一位。男死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依据是什么?”
“根据警方的调查,男女死者有一段不短的感情。可是易续的家里,他妈妈的房间里,没有丝毫男死者的痕迹。没有照片、没有电影票,什么都没有。一个人谈恋爱,怎么可能没有对方的蛛丝马迹。易续的房间从房门上挂的画,到他书架上的书、床头柜里的各种电影票、看戏的票、衣柜里的衣服,很容易就找到他有女朋友的根据。我觉得因为工作有所不满的,并不是易续,而是男死者,毕竟他是处于下风的人。不认可那段感情的,也不是易续,而是他的妈妈,也就是女死者。男女死者喝过同一种酒,女死者的安眠药应该是喝酒的时候被下到酒里的。易续和男死者一起喝了西柚汁,装有安眠药的杯子上有易续的指纹,易续应该也被下了安眠药!两次被下的安眠药都是女死者的处方药,自己的男朋友拿到药,太简单了。易续和男死者都握过那把刀,因为易续想削个苹果给男死者吃,削到一半,药效发作,睡着了。警察到的时候他刚醒,还来不及打电话。”
这是我这几个月,耗尽了所有的智力,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市律师略微带点赞赏说:“还有一个情况,你之前的律师没有告诉你,男死者的衬衫袖口有两种不同的喷射状的血迹,也就是说凶刀刺进两个心脏的那一瞬间,男死者的手臂在伤口附近。”
“这还不能证明他是凶手?”
“不巧的是,你的男朋友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警察发现他时,他胳膊上的血迹成长条状,与她妈妈腹部的一部分血迹相吻合,他的手臂沾上血以后,与女死者的衣服进行摩擦,血迹原始的状态已经被破坏了。所以疑点,不能成为证据。最多也只是推测。我们推测是男死者杀死了女死者,对方的推测却可以是,男女死者确实一起喝了酒,但是女死者的安眠药可以是任何条件下吃下去的,安眠药是她的配方药,累了,睡不着,就可以吃一颗。女死者先吃了安眠药,也喝了酒,易续又企图怂恿男死者喝下有安眠药的西柚汁,但男死者拿到的却是没有安眠药的那一杯。男死者拿女死者的安眠药也许需要偷,但易续只要将领到的处方药留一部分在自己手上就可以了。易续之后借削苹果为名,拿起了凶刀,趁男死者没有防备,杀死男死者。男死者留在刀上的指纹,可能是跟易续客套他来削苹果时留在刀柄上的,或者刀进入心脏后临死的那一瞬手碰到了胸口的刀柄。而女死者,可能是易续行凶的过程中企图劝解或者帮助男死者逃脱,先被易续杀害,她当时的安眠药和酒精大概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易续的一刀下去,并没花多大力气。男死者体内也有酒精,也处于微醺的状态,防守无力。易续没逃走,因为他知道天网恢恢,他逃也逃不了。”
“这也行?”
“所有的可能性都能成为‘行’,最后的结果只在于法院愿意采用哪一种可能。”
“那不是……风险很大?”
“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
”这是对方律师一定会抓住的把柄。他到现在还不开口,就是因为他知道,他开口就是漏洞,就是死罪。说到底,我们少了证据。嫌疑人不为自己辩解,就是最大的漏洞,我们很难站住脚。”
我鼻子一酸,又突然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市律师,易续的手机、电脑和钱包,您能帮忙拿出来吗?易续还有个爸爸,也许我们能找到他的联系方式!他爸爸能让他开口说话吧!”
市律师很快开出一份申请书,盖上章。让我现在去易续的公司拿一份授权书,今天就去刑侦大队。
我给梁经理打电话,又是关机。给林木森打电话,林木森惊讶地说:“你不知道吗?你最近没去公司偷东西,没发现异常吗?”
“什么异常?”
“梁经理被张衣举报了!”
“不会吧?举报什么啊?”
“本来公司的财务章、支票和老板的私章分别是梁经理、张衣和易续分别保管。命案发生的前几天,易续不是没上班吗?有笔款要出,易续就把私章给张衣保管了。后来案件发生,那章子就一直锁在张衣的抽屉里。她有次帮你弄两份什么证明,去盖公章发现不见了,但她也没放心上。前几天她去整理东西,准备整理好了就正式提出辞职,结果发现自己放在另一个抽屉里的支票本也不见了。她当即就报了警,报警的时候直接就举报了梁经理的名字、身份证号和住处。警察一调查,梁经理把深圳公司的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卖掉后,钱进了自己口袋。长沙这边的人从九月份开始离职,可是十二月了,梁经理还在公司账上支取60几个人的工资。除此之外,平均每个星期还支取了一次备用金,前后上百万。再加上银行转账,总共已经贪了三百七十几万了。张衣这个女人,是真不简单啊!”
我想起那次让张衣帮我做委托书和申请书,她从抽屉拿公章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脸色稍稍有点变化,我紧张地以为她要反悔,原来是公章不见了。
怎么会想到梁经理?我倒是这样看待过林木森,传说中易续的死对头,我最初就有了可能易续一出来就要跟他进行清算的想法。怎么会想到,易续还没出来,那个传说中跟阿姨亲如姐妹的人,却挖了公司这么大一个墙角。不用等易续清算,法律出马了。
我真不会看人。也没几个人真的会看人。
“易续的妈妈不是对梁经理有恩吗?她怎么能做这种事?”我气愤地说。
这个世界有春夏秋,有温暖的气候,最冰冷的,往往不是冬季,是人心。
“我去她家看望她家人,她丈夫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因为关系好、感情好,死了带不走的为什么不给我们?活着的人才需要钱呢!”
“易续还活着呢!活着的人也得分个先后次序吧?儿子还在世,财产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
“他们不觉得他还活着。哦,对了,易续的第一个律师,是梁经理请的,请的居然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顾问回来告诉她被易续拒了,他们就认为易续没戏了呗。不过啊,梁经理也为易续做过一点事,她给易续往里送过几件衣服,还托了关系,让人在里面照顾易续,免他受皮肉之苦。”
这一下解开了我的两个疑问,易续的所谓新女朋友不存在,那是谁给易续请了一个专攻经济的律师?第二,为什么给易续送衣服的人只给了衣服,却忘了给钱?
都是梁经理,有心,却只有小半颗心。
张衣知道衣服的明细,因为报销单是交给她入账的。
我一直担心马律师托关系前,易续在看守所是不是已经被人欺负过,也隐隐担心,马律师找的关系可不可靠。现在心里放心了很多。
“张衣冲动了。”我带着一丝遗憾说,“要是报警前先跟梁经理打个招呼就好了,只要她把钱还回来就行,不必要闹成这样。”
林木森笑起来:“你误会她了。她可不关心公司的财产。她关心的是自己职权下保管的东西被人偷走了!她说,原话啊,她是这样说的,‘就算是我家的垃圾,我扔掉之前,谁他妈也不能拿走!’”
“我有一点不懂,梁经理处心积虑要做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先把张衣开除呢,张衣要是走了,所有东西不都顺理成章地交到她手上吗?总不至于弄到现在被张衣举报。”
“根据财务制度,张衣走前需要新来一个人交接,支票、老板私章、财务章肯定不能在同一个人手上。可是现在哪招得上人啊,梁经理大概也是心虚吧,怕张衣临走了还怀疑她。主要是她知道张衣几乎没回过公司,哪能想到她回一次就出了大事呢!”
“那我现在找谁去盖个公章?”我着急地问。心吊在半空,没个着落。
“找谁都不行。公司账户都被半封了,钱只能进不能出。政府好像要派一个律师楼或者资产管理公司进驻管理,至少得等一个星期,我比你还着急呢,工厂的货做出来了,货款给不出,船期又耽误,还得赔款,我现在在工厂被当人质扣下了,客户又不断催我,烦透了!你那第三家工厂倒闭,算你走了狗屎运了,哎呀,你不知道这工厂几百号女的,我分分钟要失个身啊!做鸭还有服务费啊,我好担心她们连小费都不给呀!”
我受不了他继续信口开河:“易续的律师有可能稍后联系你,易续的案子12号开庭,你能赶回来吗?”
“放心吧!我爬都爬回去!”
我挂了电话跟市律师说明情况。他在我之前给他的通讯录上梁经理名字前加了个问号。
”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消息。”市律师把通讯录放进他的抽屉说。
“你是要托朋友找关系吗?”我问他。
“只有这样了。”
“多少钱活动费?”我问。
“什么?”
“你打电话、打的、请人吃饭喝酒,都需要费用啊,我要出钱啊!”
他的表情里居然透露出心寒:“不需要,你以前的律师是这样对付你的是吗?”
我不想在他面前数落马律师的不是。就像你找一份新工作,面试时尽数前公司的不是,很可能导致你面试失败。谁会喜欢自己的团队里加入一个爱抱怨、不懂感激、背后插刀的人呢!
不是不骂他,是不能在市律师面前骂他!
“我只是听说政府只给您500块,我觉得太亏本了。”
“这是义务。亏不亏本看你追求的是什么,除了钱,我还看中荣誉、和自豪感。所以不要跟我谈钱,当然以后你身上再背上什么案子,就另当别论了,我不便宜。”
我妈在一旁连连摆手,她答应过我不说话,就一句话没说。她摆手的意思是我身上是不会背上什么案子的。
我心里对市律师的敬佩油然而生。我跟他告别,牵着我妈的胳膊往外走。我妈有些心不在焉,步子格外细碎,像刚学会走路的娃娃,快一点就会摔倒。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走出门槛,我妈突然回头,有些仓皇地说:“不开口为自己辩护、不请律师,并不说明就是杀人犯是吧?”
我第一反应是要阻止她说话,可是又马上意识到,我妈的语气比平时温柔多了。
“您有什么意见?”市律师诚恳地问。
我妈喃喃说:“叶惜佳的外婆死的时候,我要是年轻几岁,没结婚没生子,早就到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去了。”
与世隔绝
我们还在等公交车,市律师的电话就打过来,让我们回他的楼下等他的秘书。秘书拿了一份他们律师楼出具的申请书,让我们跟她一起去了刑侦大队。很快我妈就拿到了易续的电脑、手机和钱包。
我打开易续的钱包,每一个缝隙都翻遍,里面的卡片、名片仔仔细细地看,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我抚摸着那张熟悉的银行卡,对我妈说:“要是早点领出来,我就不会卖掉你的项链了,还有家具。妈,要不我先还你一万块吧?”
“怎么还啊?”我妈不解地问:“你还知道他的银行卡密码啊?”
“知道啊!跟我的一样。”
我妈一怔:“那你的密码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啦?”
我哑口无言。
我妈双手在胸前一交叉,生气地说:“我明天就去改密码,把你的生日去掉!”
我热烈地抱了一个我妈,觉得她可爱极了。我一抱,我妈也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妈,你先回家好不?这个手机和钱包我拿着,你先把电脑带回去。我去找个朋友,他十二号结婚,那天开庭,我去不了了,先把红包送过去。”
我妈把刚接手的袋子往地上一扔,电脑跟地面撞出一声响。我马上蹲下去检查电脑,开机,确认没事。
“你才回来多久啊?怎么就要吃酒了?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吃酒啊人情啊?你爸爸有多少次,跟别人见不到两次,一张请帖就递上来了,我们家三分之一的收入都被些莫名其妙的不要脸人士用摆酒席的形式给骗走了,婚丧嫁娶也就算了,大人三十岁,孩子满月,孩子十岁,孩子考上重点中学,搬新家,结婚几周年纪念,什么名头都敢弄,跟比赛似的,你敢整一个变态的,我就敢发明一个更变态的!”
“不是什么乱名头,是结婚!”
“哪个朋友?张衣?”
“不是。”
“不是张衣你去个屁,你哪还有别的朋友。”
“张恒礼不是啊?”
“他结婚啊?他不是跟张衣一对啊?他结婚不跟张衣结啊?他不跟张衣结,那还结个屁啊!”
我从来没跟她说过张衣和张恒礼的事啊!我就说她跟我爸的优点全送给大自然了,一点没给我。我要有她十分之一的八卦基因,张衣当年出一点点暗恋的小苗头,我就给掐了,她现在也不至于苦成这样!
“不是呢!新郎新娘你都不认识,没见过。”
“我告诉你啊,今天不许去,以后也不许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不认识算你什么朋友?当天不能到场现在还亲自送过去,你吃饱了撑的?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没那么多人值得你出钱又出力,以后亲人不像你妈这么亲、朋友不像张衣那么好,你就没必要走动!这个易续要是能出来,你们如果真的有缘分走到结婚那一步,两个人旅行结婚去,别指望我跟你爸为你们大摆筵席什么的,一个亲朋好友我都不会请,最好婚礼就跟第三个人没关系!我再警告你一次啊,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值得在乎的人,只许把精力和金钱留给自己和身边最重要的那几个人,听到没?”
“听到了!”我说,“可是我是代替易续去的,新郎是易续最好的朋友,不比我和张衣差!”
“你别给我撒谎啊!”
我举起右手:“我发誓。”
发完誓心里有点儿发虚。
我在附近的商场给易续的手机充了会儿电,然后给钟沛打电话,他没接。给高润打,她说钟沛可能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她在选蛋糕和香槟,我说我过来看看,她高兴地说好。
“你知道全长沙最大最好的蛋糕店在哪儿吗?”高润问我,语气里满是骄傲和炫耀。
“不知道。”我说。
她是另一个轨道上的星球。
“这都不知道?哎,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你快来哈!”
我在车上检查易续的手机,他手机里没有俄罗斯的号码,其他国家的号码挺多的。易续以前跟我说过,俄罗斯的海关特别黑,贸易做起来太复杂,所以他们不做俄罗斯的市场。他的电话通讯录、微信、whatsapp、viber、linkedin、facebook都没有他爸爸的痕迹。他的最后一条微信,是跟钟沛的。我翻看他俩的聊天记录,绝大多数都是易续主动问好、主动约球、主动介绍好去处,只有去年七月初和今年四月中,钟沛主动找易续找得比较频繁。两次都是公司资金链断了,客户催货供应商催钱,问易续该怎么办。于是易续就主动说借他钱。今年四月三十万进入钟沛的账户后,钟沛说两次的钱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上,易续说不要紧,我也不着急。钟沛说要不我分给你一些股权吧!易续说不用!钟沛说你就当帮我,我整天想着欠你这些钱,觉都睡不好,全天下我找不到第二个人这么帮我,我不能不表达我的感激啊!
我刚下车,就远远看到钟沛从一辆车里走出来,转身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我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就听到钟沛在质问高润:“你叫她干嘛啊?多晦气啊!”
隔着玻璃门,却字字清晰。
“她怎么晦气了?她是红娘呢!”高润不解地说。
“你不知道她男朋友是杀人犯啊?那晦气没沾到她身上?待会儿把她回了,这么大喜的日子,真的是!”
高润委屈地说:“她又没嫁给他!再说了,是我主动邀请的,你让我怎么回啊?”
“邀请前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要是跟我商量了,现在还需要烦恼怎么回?”
“你一直就做甩手掌柜,说你工作多忙多忙,婚礼的事让我做主,我敢烦你吗?今天要不是你钱包在我包里,你也不会来看蛋糕啊!”高润说着由委屈变成了生气。
钟沛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又扯这些!”
我沉思了好一会儿,虽然不断有“跟叶惜佳联系会惹一身骚”“那个杀人犯我都不想承认以前认识”“她来了万一有其他校友怎么办?别人一看她来了,都走了呢?”“她男朋友能杀人,她能是什么好人”之类的话不断地飘进我的耳朵,但我头脑异常清醒,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我的老校友,曾经的“白衣服”,易续自认为最好的朋友,我能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他的身影,可是这样近距离地看,又特别陌生。那30%的股份真的是为了表达感激给易续的吗?如果你的公司情况好,我相信。可是一年要倒闭一次的公司,易续那45万投进去,没有砸到水里的风险吗?如果易续想做投资,哪儿找不到比你钟沛这儿更好的项目?看来这几个月公司倒是发展顺利,不然怎么有资本办这么大的婚礼?易续的45万,对你钟沛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大事了,可能比30%的股份小得多。对那份股份协议,你后悔吗?
我想起他“赏给“我的200块的翻译费,我想起他口口声声说跟易续这两年没联系,我想起他虚情假意地说不借钱给我是为我好……对,他后悔了,30%比45万多。
良语一句暖三春,凉语一句三冬寒。这两个,曾经是我的熟人。钟沛还被易续视为最好的朋友,他们这样地看待和谈论我们,这辈子都不指望关系有回暖的一天了。
我推开门,也没走进去,就站在门外,他俩看到我,停止了争吵,面面相觑。
我背顶着风,问:“钟沛,你今天早上吃什么了啊?”
“就……就早餐呗。”
“我看你是吃了木炭,黑了良心。”
“你说什么呢?”高润质问我。
“钟沛我就想知道,如果一个人在你失去初恋的时候为你疗伤、在你退学后为你组织球赛,你的公司出了问题,他两次出资相助,两次避免你的公司破产,六年来,一直把你当成最重要的朋友,他应该算是你的好友了吧?”
他不回答我。他当然不回答,他不敢。
但是他冲过来把我往门外推,因为蛋糕店的人从楼上抱了一叠册子下来,他不想让她们听到什么,他还把门关了。冬天的大街上,行人不多。他觉得门外更能保住他的面子。高润也紧跟着出来。
“易续真蠢。”我甩开他的手,冷笑道,“张恒礼也蠢。为了帮我,值四万块的游戏账户,被你用三万买走,还对你感恩戴德!还有谁蠢吗?哦,我也蠢!你把我好朋友的女朋友弄到手,还多收了我6600欧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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