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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哪里跑-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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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若雪出身豪富,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可看到此景,依旧目瞪口呆。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以大宋之富,普天大醮也不过才举办过一次。无它,耗费太大!非举国之力,不可完成!
坛有九坛,下三坛为罗天,高三层,由百姓供祀一千二百神位。中三坛为周天,由公卿贵族供祀二千四百神位。上三坛称普天,由皇帝主祀,祀三千六百神位。
许若雪自然去上三坛。此处由羽林军守卫,占地最大,可人数最少,不过数百人,每人面前还有一桌一椅,上置时鲜水果。
数百人中,唯有许若雪一人是女子,自然引得人人恻目。但当此之时,心中再有疑惑,谁也不好发问。
普天大醮醮期长达七七四十九天,并分七次举行七朝醮典,醮科包括福醮、祈安醮、王醮、水醮、火醮、九皇礼斗醮以及三元醮等。
一声清钟,立时四周乐声大作。优美的道教音乐中,大醮开始。
但见三百道士身着崭新褐色道袍,戴道冠,着云鞋,肃然而进,秩序井然。然后四方再各有三百道士,分着四色道袍。于是一千五道士,在场中走禹步、踏罡斗。一时场中热闹纷呈,而场外却寂然无声。
两个时辰后,在百姓、官员三呼“万岁”声中,大宋皇帝孤身一人,登上正中神坛,亲手焚香,跪拜天地!无数官员、百姓随之齐齐跪拜。三拜之后,皇帝下坛。
然后,小道士登坛。
其时,红日高升,透过五色布幔,投下斑斓的影。其时,鼓乐止歇,十万百姓,无人喧嚣。其时,皇帝、公卿尽在台下,肃穆端容。
而只有小道士一人,头戴红色九梁巾,身披褐色八卦法衣,脚踏云鞋,背负铜钱剑,缓缓登上,正中神坛!
他步伐潇洒,神色淡然,移步而上,真是仙人!
站在神案前,小道士转身。
十万百姓、皇帝公卿前,唯他一人登顶!
640 无法超越的巅峰
这一刻,许若雪魂飞九天外!
她只觉得整个的人,整个的心,整个的魂,都暖暖的、酥酥的。她浑然忘却了世间的一切,只有一个念头在她的心中穿梭不停:这人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儿的亲爹!
神坛之顶,小道士持铜钱剑,起法开坛。他大念祷词。他年纪轻,中气足,四周又静。于是他的声音,远远传出,便连最外围的百姓,都隐约能听得见。
纵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百姓听来,只觉得这声音抑扬顿挫、清朗悦耳,只是听着,便觉得神圣,就是了得。于是人人心中皆赞:“这才是真正的神仙!”
于是便连官家也赞:“这才是真正的神仙!”
可这声音,许若雪听不清,她心中直欢喜的要爆炸了,自然便再装不进别的东西。直到小道士起坛完毕,下了神坛,她才回过神来。
然后,她听到四周乍然而起的赞叹声、欢呼声,其中还夹着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声。
这尖叫声听在许若雪耳中,让她觉得大不舒服。许若雪手往腰间一按,在想起血海剑已被太监拿去,于是许若雪大不爽。
哼,这个时候,本女侠就要“铮”地一声,拔出血海剑,冲天而起,挽出一朵惊艳的剑花,再大声喝道:“这是我的,是我的夫君,所有的女人,你们谁都不许在心里想,谁都不准多看。”
可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大宋天子,许若雪终按捺下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她嘟着嘴,轻轻地嘟噜了一句:“这是我的,是我的夫君!”
此后,许若雪便如疯魔了一般,每日里一大早,必去看普天大醮。
大醮虽然仪式众多、热闹非凡,可看得久了,自然也会觉得无味。可许若雪不管,只要这一天中,小道士能露下面,这就足够她兴奋一整天。
到了晚上,许若雪更是拉着柔儿和柳清妍,在那说个不停。虽然她的确是看不见两女,可没关系,手中冰凉的感觉总没错。虽然她的确是听不到两女在说什么,可没关系,两女听得到她在说什么便行。
于是每天晚上,柔儿和柳清妍只能万般无奈,苦着一张脸,听兴奋的许若雪啰嗦个不停。
不听不行啊,许若雪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妇,区区这点要求,她俩哪敢不从?
再说了,小道士可也是她俩的夫君。自己的夫君这么得意,她俩能不骄傲吗?
只是,听着许若雪细细的描述,柔儿和柳清妍心中对许若雪充满了艳羡。
她俩是魂体,纵是修为再高,也绝不敢靠近普天大醮!
二十天后,仪式达到了最。
因为,今日请圣!
如第一天般,这一天,官家斋戒三天,沐浴更衣后,这才亲身前来。
可这一天,天气很不好。
天,阴阴的,似乎随时会下雨
于是连张天师都有些担心:今天要请圣啊!请圣时,若是下起了雨,这就,大不好看了。到时说什么的都会有。
小道士淡淡一笑:“无妨!”
子时。
神坛下,一千五百道士齐齐上阵,分成五组,在场中走罡步。场边再有一千五道士,聚精会神念经文。
而神坛之顶,小道士手持铜钱剑,也在走罡步,念经文。
之前二十日,他脸上都淡然洒脱,可这一刻,他脸上神情肃穆,显然尽全了力。
当鼓乐声,渐渐响至巅峰当念经声,渐渐响至巅峰当场中罡步,渐渐快至巅峰,所有人的心,渐渐悬到了巅峰!
关键一刻,即将来临!
终于,巅峰至!
一声齐响,鼓乐顿息然后三千道士,齐齐拜下,以最虔诚的心,叩首、请神!
而神坛上,小道士忽地凝立,他闭目,张口,吐出一个字:“请!”
请!
请!
请!
然后,天开了!
天开了。原本阴沉沉的天,在这瞬间,乌云散尽!有光洒下,正正投在法场上。且,越来越亮!
然后空中,仙乐飘飘。
然后,神坛上肉眼可见,有金黄之气显现,且越来越盛。不多时,竟成一小片汪洋!
汪洋中,有金黄之气化出众仙神像,明灭聚散,源源不息!
这是,真,神,下,凡!
十万百姓、公卿贵族,竟皆,震撼至无以复加!
大宋天子嘴里呃呃了两声,他身子一晃,猛地抢上前去,扑在神坛下。他眼里双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他勉强跪好,恭恭敬敬地,九拜!
他是天子,是上天之子,所以他有权利接近神坛。而别的人,所有的人,包括杨后,只能原地跪下,恭恭敬敬地,九拜!
十万百姓皆跪,公卿贵族皆跪,大宋天子也跪,唯有一人独立!
小道士,独立神坛!
身边,金黄之气萦绕,神像明灭聚散!
小道士清楚,这一刻,便是他一生中最荣耀、最巅峰的一刻!
他自己无法超越,也再无人能超越!
普天大醮极是成功,前所未有,甚至空前绝后的成功!
官家狂喜,在宫中设宴,大宴三天。
这三天里,小道士风头之盛,甚至盖过了官家。
可小道士还是淡然!经过了那极至巅峰的一刻,世间再无荣耀,能打动得了他的道心。
欢宴之后,在官家和圣人的盛情挽留之下,小道士告辞离去。
出了宫,小道士谢绝了羽林军的护送,独自一人,融入吉了临安的街头。
看着身周的热闹,四周的繁华,小道士这一个多月来,始终飘荡在云端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站在临安的街头,小道士深吸了几口气。摊开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小道士说:“瞧,我不过也是肉身凡胎。我要真将自己当成了小神仙,那还真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微笑着摇了摇头,小道士洒然离去。
行不了多远,面前一辆八抬大轿停下,然后一人掀帘出来,一拱手,恭敬说道:“小神仙,可否移步一诉?”
却是,权倾朝野、日益骄横的韩侂胄!
竟是韩侂胄!
茶楼里,静室中。
韩侂胄说道:“普天大醮上,小神仙的风范,实在是让韩某心折。韩某到那时才相信,小神仙真是活神仙。韩某敬服!”
小道士大吃一惊。韩侂胄手握军国大权,正值人生巅峰时刻,这世上怕只有官家,才值得他放下身段。他对自己这般讨好,意欲何为?
看不透,也不想去猜,小道士便淡淡地说道:“不敢,韩太傅谬赞了!”
韩侂胄正色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韩某与小神仙本无恩怨,但受空玄子所请,韩某确实曾有几次对小神仙不利。事到如今,韩某也大是后悔。”
韩侂胄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双手捧上:“如今我大宋北伐在即,诸事极多。韩某身为平章军国事,主持一应大事,实在是无暇他顾。”
“为江山社稷计,韩某想与小神仙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两不相犯,彼此相敬!”
小道士大惊,韩侂胄原来打得是这主意。他竟是来求和的,他竟是放下身段,主动求和!
小道士不置可否,问:“哦,那以后应如何?”
韩侂胄双手举杯:“韩某以茶谢罪,为以前的事,向小神仙赔罪。以后,韩某绝不会再冒犯小神仙,也请小神仙不要对付韩某。”
“再且,小神仙与空玄子的事,韩某定不会再插手。若是空玄子不幸死在小神仙手中,韩某也绝不会存心报复。”
小道士不动声色:“贫道要如何信你?”
“小神仙饮了此茶后,韩某愿指天为誓,发下毒誓。当然,也请小神仙,给韩某一个誓言。”
小道士犹豫了。
韩侂胄本来就信道,不然,不会对空玄子深信不疑。而这次普天大醮,自己大展神威,请动真神下凡,这让韩侂胄从心底里感到害怕。他怕自己使出仙术,诛杀他!他现在正是人生巅峰之时,哪舍得死?
所以,他不惜放下身段,主动求和。
这次求和,便是韩侂胄最后的努力!所以他付出了最大的诚意,不惜端茶谢罪,不惜指天为誓。他对自己深存敬畏,若是自己愿意和解,他定不敢再对付自己,此后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若是自己咽不下一口气,韩侂胄此时自然不能做什么。任他权势如可滔天,可小道士此时正如日中天。他当街邀请,现在四门大开,他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狙杀风头正盛的小神仙。但此后嘞,只要一出这茶楼,韩侂胄必会不惜一切代价,用尽一切手段,彻底毁灭自己。不然,他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
那么,自己该不该接受,韩侂胄的求和?
想了一下后,小道士心中一叹。
他该怎么做?
于公来讲,此时北伐在即,韩侂胄正主持大局,若是自己与他死斗,怕真会坏了大事。
于私来讲,韩侂胄真若不顾一切,拼起命来,自己还真的极可能干不过他!
可韩侂胄三番五次,差一点点便置自己于死地。若就这么握手言和,他岂不是毫发无损,而自己却吃了大亏。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一时,小道士犹豫了!
641 明日生死,今晚欢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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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进,还是退?
哎,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既然不想和这当朝权臣立分生死,那就,忍了吧!
于是小道士伸手,接过了韩侂胄双手奉上的茶,一口饮尽。
韩侂胄大喜。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解开上衣,在自己的心口处刺了一刀,取血抹于额间。然后他以手指天,誓曰:“自今日起,我韩侂胄若是再对天一子道长有不敬之心,我立时身死族灭,永世不得超生!”
见韩侂胄这般郑重,小道士便掐指诀,念请神咒,向天盟誓:“自今日起,我天一子与韩侂胄前怨俱消,若我欲对他不利,则立时身死道消,永堕幽冥!”
韩侂胄哈哈大笑:“好,如此大好!”
“小神仙先前仁慈,没有对韩某痛下杀手,现在又宽宏大量,饶恕了韩某的不敬。韩某向来恩怨分明,这份恩情,韩某记下了!”
“虽然知道小神仙向来不计名利、不爱钱财,但韩某是俗人,只能以俗物相赚。稍候,会有人将黄金足二千两,送到太清院,以表韩某的谢意。”
“韩某就此告别,下次相见,韩某再宴请小神仙。”
两人拱手相别。
看着韩侂胄离去,小道士闭上了眼。他想问下自己的心,看看自己的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
他的心里,有一分遗憾,两分不甘,但有五分轻松。
于是小道士微微一笑。
算是自我安慰吧,他笑道:“能逼得这权倾朝野、嚣张跋扈的权臣,这般端茶谢罪,还立下毒誓,且重金相赠,这世上,除了官家外,怕也只有我了吧,连杨后她都不能嘞。”
出了客栈,站在街头,小道士想起今日廷宴上,官家和杨后的拳拳盛情,和言行中带着的几分尊敬,小道士更是心中快意。
之前这两位天下至尊,一位,只当自己是个有点特别、有些可爱的臣子一位,只当自己是个有点调皮,有些亲近的子侄。可何曾,将我平等相待?
而现在,自己真的,真的,不一样了!
可很快,小道士便品尝到了,这种敬畏带来的烦恼。
小孩心性发作的他,悄悄地回到太清院,猛地一把推开院门,霍地跳了进去。
当院中的许若雪手按血海剑,转身欲一剑劈来时,小道士大大地张开了双臂。
他在等着许女侠一声惊呼,然后投怀送抱,献上香吻。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两个月啊,他和许若雪只能遥遥相见,却不能亲近半分。
这真,憋死道爷我了!
可,意料之外的情形出现了。
许若雪眼中的惊喜一闪而没,然后,这绝世女侠垂眉敛目,行了个万福,低声下气地说道:“奴家拜见夫君!”
啥?小道士大惊:“我去,夫人,你是被某位大侠一掌劈中了脑袋,劈傻了是不?还奴家拜见夫君。”
许若雪气得身子一抖,可她继续低着头,细声细语地说道:“夫君可是活神仙,是真正的仙人。奴家能有幸侍奉夫君,是奴家十世修来的福分。以前奴家不懂事,太过放肆,幸得夫君大人大量,不与奴家计较。以后奴家再也不敢了。”
原来这样啊,小道士摸了摸下巴:许女侠变成了许女仆,这事,有点味道啊!可以玩一玩。
当许女仆轻手轻脚地帮小道士换上便服时,小道士得意洋洋。
当许女仆柔顺乖巧地为小道士打好热水时,小道士有些别扭。
当许女仆跪在地上,为小道士脱去鞋袜时,小道士极不自在。
他确定了,自己绝不喜欢许女仆,自己只喜欢许女侠。哪怕,那位女侠动不动就柳眉一挑,然后血海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哎,我还真是犯贱啊!
心中感叹的小道士,伸出一只手,在许女仆的翘臀上,用力一拍。
许女仆身子一紧。
再用力一拍。
许若雪银牙一咬。
还用力一拍。
许女侠眉尖一挑。
最后用力一拍。
许母老虎怒了:“死道士,你再动一下试下?”
小道士哈哈大笑,一把将许若雪搂在怀中:“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熟悉的夫人。我夫人就该不温柔、不体贴、不乖巧,别搞得跟换了个人似的,害我大不习惯。”
许若雪嗔道:“我明明有时也温柔,也体贴,也乖巧的,好不?”
见美人薄嗔,小道士立时色心大动,手摸了上去。
许若雪扭捏道:“不要嘛,夫君,你可是神仙。跟神仙那个,我,我别扭。”
小道士贼贼一笑:“不要是不?那好。临安城现在想本神仙宠幸的大家闺秀,可不知有多少?你既然别扭,本神仙就找别的女人去。”
许若雪怒了:“你敢,你个死道士。”
她一把将小道士扑倒在地:“我来!”
小道士大惊:“哎,哎,夫人,先洗澡,先洗澡。”
……
第二天。天大亮。
小心地帮许若雪盖好被子,小道士下了床,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后他沉默。
两个月过去了。
一切已水到渠成,有些事,也该做了。
小道士从怀中小心地取出四张玉符。
四张,灵宵神符。
四张,灌注满了神灵之气的灵宵神符。
手指一一扫过玉符,小道士喃喃说道:“有这四张符在,天底间,何鬼不能灭?”
“空玄子,神符再现,白叶山之围已解,你我决战之日,已至!”
“这一次,你我,决一胜负!”
白叶山,王太监急急迎上来。
一见面,他脸上便笑开了花:“啧啧,小神仙真真是活神仙啊!小的就是在富盛这,都听人传得沸沸扬扬,说小神仙在普天大醮上,请动真神下凡。”
小道士谦虚到:“此次大醮,出动三千道士,其中得道之人,不知有多少。这岂能是贫道一人之功?”
王太监夸张地叫道:“那自然是小神仙的功劳。”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诸神现身后,有天王跟小神仙握手,有仙女为小神仙献花,就连玉帝,都向小神仙点头。”
“真有这般神奇?”
不敢再让王太监说下去,小道士从怀中取出圣旨,递了过去:“官家委任贫道为左演法,来此主持祈福禳灾一事。现在贫道可进白叶山了吧?”
王太监笑道:“小神仙自然是想去哪便能去哪,这天下间谁人敢拦小神仙?”
话虽如此,他还是双手接过圣旨,仔细地看过后,才点头哈腰地在前领路。
军营中,王太监鞍前马后,亲自为小道士选了一顶最好的营帐。
小道士犹豫了一下,问:“空玄子是不是也在营中?”
王太监笑道:“空玄子道长就在营中,负责驱邪一事。要不要小的叫他过来?”
小道士急急说道:“不用了,他是前辈,理当我去拜访。”
等王太监离去后,小道士一声长叹。
之前一心想进白叶山,可当真进来后,他却发现,自己还没准备好。
晚上。
夜渐深。
营帐门帘一掀,一个娇小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睡在小道士身边的许若雪身子忽然一动,手闪电般地抓住了血海剑。
然后不知怎么的,她的手放开了剑,她的身子还一滚,滚到了一边。
那娇小的黑影站在小道士的床边,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无声啜泣。
黑暗中,一声叹息响起,小道士起身,将那黑影搂入怀中,唤道:“雀儿。”
朱雀儿哭道:“你个丑八怪、穷酸、色鬼,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
小道士沉默。
哭了好一会儿,朱雀儿说:“丑道士,这些天来,我心里最想的人是你,我最怕见到的人也是你。可我宁愿想着你,也不愿见到你。因为想你的痛,我还掩得住。见你的痛,我受不了。”
小道士长叹:“抱歉,雀儿。”
“我跟爹爹说,丑道士,你是爱我的,你肯定是不会来的。可我爹爹说,你跟他虽然理念不同,但性情相近,你一定会想法设法地过来,并且,你一定会过来。”
她哽咽道:“结果,爹爹对了,我错了!”
小道士叹道:“雀儿,你恨我吗?你怪我吗?”
朱雀儿摇头:“我不知道。丑道士,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和我爹爹之间,谁对谁错。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你和我爹爹之间,谁生谁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只是,这世上我最爱,也最爱我的两个男人,能活活地活着。”
小道士沉默。
朱雀儿哭道:“丑道士,我求你了,离开这,好吗?只要你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为你做牛做马,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什么都可以的。只要你离开。”
“我……”小道士心痛欲裂,可,“离开”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朱雀儿眼中的期待湮灭了,她苦笑:“哎,我知道会是这样。”
“我也这样求过我爹爹,我爹爹痛苦了三天后,终究没有答应。”
“丑道士,你和我爹爹真得很像。所以,我不求你了。既然你最后还是不会答应,那我何必让你痛苦?”
摇了摇头,朱雀儿一步步地后退,消失在黑暗中。
小道士想去追她,可起身后,他却觉得自己的脚,重如泰山。
追上去了,又能如何?
小道士跪在床上,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可,忽然之间,一个黑影猛地扑了上来,将他扑倒在床上。
朱雀儿哭着,疯狂地亲着他,也疯狂地咬着他。
见此,许若雪一声长叹,闪身,飘出帐外。
小道士一怔之后,一把搂紧朱雀儿,疯狂地回应。
便是明日即见生死,今晚还可得宵!
642 风雨燕归去
第二天,却是个小晴天。冬日的阳光,慵懒地投射下来,暖不了人,却暖的了心。
可暖不了小道士的心。
小道士甚至觉得,今生今世,自己再不得开心。
昨夜极致欢好。当欢情尽时,朱雀儿起身,穿衣。
她穿衣的动作很慢,小道士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开口,将她留下。
小道士也清楚,自己要怎样将她留下。可他只能装睡。
朱雀儿走时,定然流了泪。
因为小道士哭了。
在黑暗中,他不知哭了多久。当抬起头时,他看到,许若雪、柔儿、柳清妍正关切地看着他。
小道士哽咽道:“我是不是世上第一等的负心人?”
三女齐齐点头,点的斩钉截铁。
小道士苦笑:“那你们为什么不一剑杀了你。”
许若雪恶狠狠地说道:“若换别人,早就一剑杀了。哎,自己的夫君,终究舍不得。”
柔儿和柳清妍齐齐点头。
小道士叹道:“谢谢。”
许若雪眼一瞪:“谢我们的不杀之恩吗?”
“不。是感谢,你们还留在我身边。”
冬日的阳光下,小道士长叹了一声。
然后,他的眼蓦地睁大。
他看到,空玄子正缓步向他走来,行走间,风度翩翩。
而朱雀儿捧着茶壶,跟在空玄子身后。
昨晚上才欺负了人家的女儿,这么快,空玄子就杀过来了?
小道士紧张了,他四处张望,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空玄子扬声说道:“阴雨一月,难得好晴。如此美景,岂能不品茗?”
品茗?他和我?
看了看朱雀儿,小道士忽然洒然一笑,他道了个字:“好!”
许若雪眉尖一挑,正要按剑上前。朱雀儿向前一步,摇了摇头。
阳光下,两女对视。
许若雪的目光如剑,而朱雀儿的目光如水。
许若雪一声轻叹,转身离去。
桌,不过是一块青石椅,不过是几截树桩,看着着实寻常不过。可当那两个道士举起手中的清茶时,这大青松下的一石几椅,立时变得古韵盎然!
空玄子举杯敬道:“普天大醮上,十万百姓皆跪,公卿贵族皆跪,大宋天子也跪,唯有君一人独立神坛,身边金黄之气萦绕纠缠,其中有真神神像明灭聚散!”
“天一子,老夫平生行事,向来不后悔。可那天听闻此事后,老夫怔怔许久,生平第一次,却是着实生了几分悔意!”
“老夫自认天资出众,自问不曾荒废过光阴。若是老夫不曾选择这条路,那高站在神坛上,享受那空前绝后尊荣的人,便是老夫,哪会轮到他人?”
小道士笑道:“小子可也不曾品尝过,身在暗处,却能搅动得了风云,还能颠覆天下的乐趣。”
空玄子一愣,笑道:“也是!倒是老夫执着了。”
一时两人相视大笑!
旁边的朱雀儿,也抿嘴一笑。只是笑时,手心里满是冷汗。
三人心知肚明,这是生死决战前,最后的一次机会,和解的机会!
空玄子叹道:“老夫这一生,几不服人。便连张天师,在老夫眼里也不过如此。我那师兄,比这两代张天师,可还要更强上三分。”
“可如今,老夫不得不承认,我得服你,张天一!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老夫扪心自问,不会做得更好。”
他叹道:“今生,张天一,恨你不是我的儿!”
朱雀儿一咬牙,说道:“爹爹,女婿也是半个儿。”
空玄子沉默了一下,说:“这女婿,有实无名。”
朱雀儿的脸色猛地惨白。
不是通红,而是惨白!
当天玄子主动提出,要去见张天一时,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可朱雀儿还是无限期待,两人能看在她的面上,在最后时刻,握手言和。
而现在,空玄子的回答是:“这女婿,有实无名!”
这,就是拒绝!
空玄子眼看着,朱雀儿那双大大的眼里,所有的希冀瞬间暗淡。他长叹,只装作没看见。
空玄子说:“知道吗?张天一,为什么初次见面后,老夫便放弃了招揽你的打算?”
他自问自答:“老夫之所以这般欣赏你,是因为,你和老夫实在性情相近。老夫明白,你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自己心中坚持的理念,因为老夫也一样。”
“而你的坚持,无非就是师兄坚持的那一套。这十多年来,为此事老夫和师兄争辩过无数次,彼此谁也无法说服谁,老夫实在是不想再无关对错,只是彼此的道不同。”
朱雀儿大声哭道:“那你过来做什么?”
空玄子答道:“老夫前来,是要说,张天一,你我相争,无关对错,无关恩怨,只是彼此坚持的道不同。我和你,只不过是用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来证自己心中的道。”
“所以,张天一,若老夫不幸死在你的手中,老夫便将雀儿正式托付给你。雀儿你也无需报什么仇。既然无仇,何来报仇?”
小道士正色说道:“这是自然。若是我张天一不幸身死,我自会要求若雪她们直接回转青城。”
“好!”空玄子大赞,举杯一敬。小道士回敬,一时两人其乐融融。
可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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