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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哪里跑-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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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子点头:“好,明日我再帮你注意一下。”
第二天,阳光明媚。
当朝皇后杨后亲手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往文德殿小心翼翼地走去。身后一大群宫女、太监随在她身后,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当今皇上正在伏案批改奏折。哪怕看得多了,但看到官家在每封奏折上都批上了一个“可”字后,杨后的眉尖还是忍不住地微微一皱。
可瞬间她便温柔地说道:“官家,累了吧,来,喝碗粥,这粥可是我亲手用小火熬了四个时辰,才熬出来的哦。”今晚我便去你那。”
杨后大喜,一万福。
官家伸了个懒腰,起身站起,走到文德殿外。正想活动下手脚,却听到廊下一太监忽然说道:“看,西边有条龙。”
这话一说,官家和圣人便循声望去。
西边有云,有一白云呈蛇状。乍一看不见异常,可听人一说后,再一看,倒真有些像是龙。
官家便点头:“嗯,是有点像。”
谁知那太监又说道:“可这龙,怎么好像疼得在打滚。”
这话一说,杨后双目一眯,目中寒光乍射。
不对,有问题,必有问题。
宫中规矩森严,这太监不过是守在廊外,代为传达消息,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他不过区区一个小太监,哪来的胆子,敢在这胡言乱语?
他第一句话还可以说是,没注意到官家过来,而在那自言自语。可再说的第二句话,那真真就是,自找死路!
官家没问,他竟敢多嘴,敢接官家的话,这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特别是,他说的是“这龙,怎么好像疼得在打滚”。
需知,天子自称天之子,是五爪金龙的化身。说龙疼得在打滚,这不是当面骂天子吗?
谁给了他一个天大的胆,敢这般说?
文德殿是皇上御批之所,能进这其中的,没有一人是傻子。既然不是傻子,为何要说出这等自取灭亡的话。
这其中,必有阴谋!
果然,这话一说,官家便大怒。他指着那太监怒道:“你说什么?”
一时,官家竟气得浑身发抖。
那太监大惊,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小的死罪,求皇上开恩,饶小的一条狗命。皇上开恩!”
见官家大怒,文德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李太监更是不由分说,上前一脚将那太监踢倒在地,劈头盖脸地就是几个耳光打去。
李太监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这胡说八道。来人啊,将他拿下去,重打三十大棒。”
杨后在旁冷眼旁观,冷冷地看了李太监一眼。
这事,这家伙定然有份。
别看他出手不轻,可说起来,那太监犯得可是必死之罪,踢上一脚,打上几个耳光,能要的了人命吗?
至于重打三十大棒,这个重打是怎么个重法,李太监自然能掌控得住。
这李太监跟在官家身边多年,深得官家信任,平日虽对自己也极是恭敬,但他跟外朝的官员,很有些不清不白。他这次布下这个局,到底针对的是谁?
还有,那句话,为什么让官家如此生气?
哎,自己对后宫的掌控还是远远不够啊,这件事自己事先竟得不到一点风声,于是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
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杨后表面上连声安慰,劝解官家。
官家气犹未解,回到御案那,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后,吐出,怒道:“冷了,瞎了你们的眼。”
一群太监、宫女立即跪地请罪。李太监连忙谄笑着,急急跑了出去,换了盏茶。
端起新茶,喝了几口后,皇上坐在龙椅上,心中的怒气这才平了几分。
杨后心中明明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却不开口相问,只是轻抚着官家的背,帮他顺顺气。
果然,不一会儿后,官家便自己说道:“十天前,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化身为一条金龙在天上飞。那形象就跟柱子上的五爪金龙一样,只是体形大了许多。”
“我正在云中遨游时,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剑。那一剑极快,正插在我的小腹上。我大疼,在云中翻滚。”
“我惊醒过来,觉得这梦的预兆很不祥,于是叫来了太史令,叫他帮我解梦。太史令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明白,就叫他简单点说。”
“太史令说,天子是五爪金龙,梦中的龙,就是朕的化身。”
“剑伤金龙,也就是说,有人对朕不利。且,已伤了朕的金身!”
“我大怒,便逼问,这人是谁,要怎生对朕不利?太史令算了一大通,最后说,此事一时之间,他也无从得知。但朕是金龙之体,世上哪有人能真得伤朕?所以,那人定是在我大宋龙脉上做文章。太史令请命,愿去富盛皇陵那,一探个究竟。朕自然允了。≈“
“却不想不过数天,太史令仓皇地跑来,说,皇陵附近有一山,名白叶山。此山从东由西,形似剑,正剑指皇陵。而所对准位置,正在龙脉下腹处。有贼人,在白叶山那布妖阵,借妖阵之力,伤我大宋龙脉,进而伤及朕的龙体。”
“朕问他,那妖阵对朕有何妨碍。太史令不敢说,实在被朕逼得急了,他说了四个字,有碍子嗣!”
说到这,官家再忍不住,一脚踏翻了御案,桌子的御笔、奏折等立时滚了一地。
官家性子向来宽厚,极少发这么大脾气,这一下,便连李太监都不敢过来,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官家在文华殿中走来走去,神情激动至极。他嘶声吼道:“有碍子嗣,好一个,有碍子嗣!”
“朕拥有后宫三千,膝下却无一子一女。朕所有的子女无一不早早夭折,朕百思不得其解,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又是用药,却无一有用。原来,原来根源竟在于此,竟在于此!”
“朕贵为天子,这贼子却要让朕绝后;朕持掌江山,这贼子却要让朕的江山易主!”
“这贼子用心如此狠毒,他是谁,是谁?朕知道后,必得将他千刀万剐,必要诛他九族。朕要诛他九族千人、万人,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鸡犬不留!”
杨后明白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杀人!而当今官家的逆鳞只有一个,那就是两个字:无子!
而这番布局,触得,便是,这逆鳞!那幕后之人,存心就是要掀起一场惊天血雨!
杨后心中胆战,嘴上却柔声说道:“官家,那贼子找到了没?”
官家摇头:“还没。”
“当日我问太史令,可有办法找到那贼子。太史令说,那妖阵布阵已久,实在无法判断是何人所为。但他出了一计,就是派殿前司禁军,将白叶山一带围死,彻底围死。必不能让任何人出入白叶山,且必不得让消息泄露。如此一来,那贼子即进不了白叶山,又不知禁军为何围山,这作贼心虚之下,定会四处打探白叶山的消息。”
“所以,谁对白叶山最是关注,谁定就是那贼子,或是那贼子的至亲之人!”
明白了,原来这局,最后的着眼点是这三个字,白叶山。
白叶山这三个字,无疑已成了一道催命符。且,催得还不是一个人的命,而是那人身边所有亲人的命!
那人究竟是谁?幕后之人为何这般痛恨他,竟不惜费尽心力,布下这样一个惊天杀局?
任是杨后聪颖,可一时之间,她哪想得出这其中的关键。
正当杨后心中疑惑时,有太监来报:“禀圣上,天一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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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 未知的绝杀局
官家奇道:“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犹豫了一下,官家说:“宣!”
一连串长呼声传了出去:“宣,天一子觐见!”
一旁的杨后,眼神微动:官家刚被触了逆鳞,这天一子就入宫求见?有这么巧?
难道这番布局,针对的人便是他。可他不过一闲云野鹤的道士,能得罪什么人,值得某位大人花费偌大心力布下这个杀局?
哼,能买通李太监,还要李太监心甘情愿地牺牲掉一个心腹之人,有这般本事的,朝中能数出几人?
于是杨后暗中留意。
不一会儿,小道士进了文德殿。
小道士也是乖巧之人,见殿中气氛压抑,空气中似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杀意,当下他心中就是一凛,暗叹:“我去,这来得可真不巧啊!”
再是不巧,也得硬着头皮上了。这皇上,是你想见便能见,想不见便不见的吗?既然求见,又给不出足够的理由,这触怒了龙颜,自己怎能消受得了?
当下小道士乖乖行礼。
只听官家问“天一子,你得了朕的恩赏,倒是第一次主动来见朕。说吧,你所为何事?”
小道士笑道:“贫道这次远离京城,时常想念官家和圣人。这回到京城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进宫,求见一下天颜,顺便说几个一路上的趣事。却没曾想,官家正在批改奏折。这倒是被贫道耽搁了,还请官家恕罪。”
官家点头:“你倒是有心了。刚好,我心中正烦着,你便说下你的趣事吧。”
小道士清了清嗓子,立即化身成了说书人。
我在绍兴府时,行路累了,见路旁有一茶铺,便进去解下渴。刚坐下,见右边一人,脚下穿着一只厚底靴和一只薄底靴,样式明显相同。于是我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他一看,诧异地说道:“怪不得今天我走起路来,老不得劲。”于是他回家去换靴子。一会儿后回来了,我一看,咦,奇怪,怎么还是一只厚底靴和一只薄底靴。我问他,他说:“哎,已经换过了,家里的也是一只厚的一只薄的。”
官家一听笑了:“还真是个傻子!”
小道士见官家来了兴致,便再讲了几个笑话,逗下趣。官家听了大乐。
见气氛上来了,小道士便说起了正事。
他开口说:“白叶山”
这三个字一说,官家脸上的笑,便倏地一滞,握着茶杯的手,便猛地一紧。
而大殿中原本欢快的气氛,倏忽间一重!
不过说了区区三个字,小道士哪能察觉到不对,他正待说下去时,忽听一声“哎哟”。
杨后抬起一只手指,可怜巴巴地说:“官家,手不小心被茶水烫了下。你瞧,都红了。”
见一只纤纤玉指,确实红了,官家便勉强压下了心中沸然升起的狂怒。他一拍龙案,喝道:“瞎了眼了,宣太医啊!”
我去,不过是烫了一下手,红了那么一点点,就值得宣太医吗?小道士心中腹诽,同时有些感叹,当今圣上对杨后,可还真是好啊!
他正想再说下去,忽然看到,杨后似不经意间,向自己淡淡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极是严厉,其中有着明显的警告。
小道士心中一紧!
李太监宣太医后,官家低头,看也不看小道士,慢悠悠地问:“白叶山怎么了,你说。”
若是没有杨后的警告,小道士自然察觉不到异常。可这时,小道士却感觉到,官家说这话的语气不对,大不对。
官家似乎在极力地压抑自己的怒火!
这怒火,正欲喷涌而出,却被死死地压制住,只待自己的下一句话出口,便爆发出来,将自己烧成灰烬!
不对,哪不对,一定有哪不对!
可该死的,到底是哪不对!
我不过只说了三个字“白叶山”,我还什么都没说啊,能有哪不对?
小道士心思电转时,官家已按捺不住。他压着嗓音,低喝道:“白叶山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说。”
这一喝,其中的怒意再掩饰不住,殿门口伺立的太监、宫女,齐齐身子一抖,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喝,小道士后背的汗立时涌了出来。他感觉到了杀机,浓郁至极、扑天盖地向他涌来的杀机!
他预感,只要自己的回答不对,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不止自己死,自己爱的人,爱着自己的人,也会因自己而死!
因为,官家坐在龙椅上,手紧握成拳,身子竟是抑不住地微微发抖!
当今天子,竟愤怒至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诛自己几族,算得了什么?
可,该死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太史局。
天玄子慢慢地踱了进来。
太史局掌星相,主占卜,定历法,其中的道士自然少不了。
天玄子是当今天师的关门弟子,身分大不一般。他又极善交际,这样一来二去,就跟太史局的人混得烂熟。进太史局,便跟进自家后院一样。
天玄子进去,正看到,太史局局丞赵大人正在那喝着小茶,嘴里还哼着歌。
天玄子心中暗笑:这赵大人有个有趣的小毛病,别人是心中高兴,嘴里便哼歌。他倒好,是心中烦闷,嘴里就哼歌。像这样喝着茶,还同时哼着歌,那就说明,他心里已是极不爽。
还有,这位局丞大人与太史令大人,极不对付。不管何时何事,太史令大人高兴了,局丞大人必不高兴。太史令大人不高兴了,局丞大人必定高兴。
对此,整个太史局的人心知肚明,但因赵大人家世实在非凡,才学也很是了得,便连太史令,都拿他无可奈何。
天玄子熟知他的脾性,也不二话,先坐过去,陪赵大人喝了几杯茶。
待他不唱歌了,天玄子便问:“怎么啦,太史令大人又遇上了什么好事,把你气成这样?”
赵大人气呼呼地说:“那老家伙,昨日收下了临安四艳里的蛮小腰,今天便借故不来上衙。哼,一支梨花压海棠,这老家伙,也不怕得了马上风。”
天玄子倒是有些诧异:“那位大人迷恋那小腰,倒是局中人人皆知的事。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怎么这一回,他就得偿所愿了?要知道,自曾经的临安第一**窟,天香楼被一把火烧掉后,那小腰在临安可是火得很,不知有多少位大人想将她收入房中,都未能得逞所愿。那位大人,怎么一下子就有了这般大的权势,还有了这么多的钱财?”
赵大人见左右无人注意,压低声音说道:“就凭他,要不是惯会花言巧语,舔上面人的屁股,他哪坐得了太史令这位子?这位子可是我的!”
“我告诉你,那老家伙是攀附上了,朝中最权势滔天的韩太傅。他为韩太傅做了一件事,韩太傅大喜,便赏了蛮小腰给他。不然就凭他,能不能上得了那小腰的床,还是个大问题。”
天玄子听了心中一动,便装作不经意地问:“哦,是什么大事,竟让韩太傅这般破费?”
赵大人犹豫了一下,终说道:“他前些时日不辞劳苦,去了趟绍兴。急急赶回来后,将自己锁在房中,琢磨了好久,然后去面圣。我当时好奇,便进了他房中一看,看到几张素纸上,写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些话看似毫无头绪,可我是何许人?细细想了许久后,我发现,这老家伙,竟是要借皇陵龙脉一事,陷害某人。而且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指向了,天子无后这件事。”
“啧啧,这老家伙心思狠毒啊。天下谁人不知,这事是天子的逆鳞,触之必杀人。”
“他做完这事后,不过几天,脸上便笑开了花。与同僚喝酒时,一时口快,说漏了嘴,说韩太傅夸他办事得力,会赏他一样他最梦寐以求的宝贝。结果昨日,他便收下了蛮小腰。”
“这事明摆着,是那老家伙借龙脉一事,帮韩太傅去了个对头,这才得了个偌大的赏赐。哼,他做下这等恶事,也不怕绝后。”
富盛、龙脉、太史令、韩太傅,这几个词一连在一起,天玄子心中警兆大生!
他表面不动声色,装作不经意地问:“龙脉一事,虚虚实实,要借此事来杀人,可不容易啊!他要怎么做?”
赵大人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不过,那纸上反复提到过一个地名,白叶山!”
白叶山,竟真是!
我去,那老家伙要杀的人,正是天一子啊!
不好,天一子今天正要入宫,向官家问起白叶山的事。
这一问,不正正掉进,对方布好的杀局之中?
我去,触犯了当今皇上最大的忌讳,天一子还能怎样?
那掉得,可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脑袋啊,而是,好多好多人的脑袋啊!
再呆不住,天玄子急急向赵大人告了个别,急步迈出太史局。
然后怎么办?
天玄子可不是天一子,可没有入宫面圣的特权。
难道在这干等?
不行,那样天一子必死无疑。
怎么办?
天玄子一咬牙,只能这样了。
可是,真要这样吗?这样一个不好,自己可得搭进去啊!为了救别人一命,搭上自己一条命,值得吗?
可那人是天一子啊,是一直拍着自己的肩,叫自己“知己”的天一子啊!
天玄子长叹,他叹道:“知己果然是用来坑的!”
“张天一,所有你给我挖的坑里面,这个坑最大了,是天坑啊!”
“哎,只希望,我还来得及,救你这条小命!”
636 一脚已踏入鬼门关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官家的怒火,在迅速地堆积。文德殿中,一时静如坟墓。
这一刻,小道士吓得,连身上的冷汗,都生生地逼了回去。
小道士清楚,自己必须、马上,做出回答。
可该死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答啊!
情急之下,小道士甚至不顾一切地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杨后。可杨后只顾着心疼自己那微微有点红的纤纤玉指,看都看不他一眼。
小道士长叹:杨后不惜让自己的手烫伤,也要提醒他一下,这已是尽了情谊。她贵为一国之母,自不会为了这事,让自己掉进火坑。
她毕竟,不是嫡亲的岳母娘啊!
无计可施!
小道士只能选择赌。
在官家的怒火即将爆发时,小道士赌了。他决定如实说出一切。这样即便错了,他可能还有一丝挽救的余地。
正当小道士心一横时,门口太监禀报:“禀圣上,张天师的弟子,道录司左至灵天玄子道长,求见圣人。他口称有祥瑞,请小的通禀。”
官家此时正在怒头上,哪有心思去见一个正八品的左至灵,当下想都不想,正要说“不见”。杨后却说:“张天师?祥瑞?官家,天师的面子可要给,祥瑞也不该错过,你说嘞?”
官家一想也是,于是勉强压住怒火,说了句“宣”。
天玄子,是天玄子!
小道士狂喜。不用想,这必是天玄子得到了什么消息,赶来救自己一命。
知己啊,这真真是,天下最好的知己啊!真好啊,我若是女的,我定会以身相许!
天玄子进来,看都不看天一子一眼,似从未见过他。
进殿后,天玄子大礼参拜。官家命他起身,他垂目敛目,绝不往御案那看上一眼。
官家点了点头:“嗯,张天师的弟子确实非凡,的确仙风道骨。说吧,你说的祥瑞是什么?”
天玄子一指殿外:“禀告皇上,西边有云,云呈龙形。官家一看便知。可为何云呈龙形?”
“方才贫道在观星楼那,见西边有真龙出没,在云中遨游。那真龙眼朝北方,张嘴一吞,一轮金日,便如吞入他腹中。贫道当时大惊,几不敢置信。正因为有真龙现,所以云才从龙形。”
官家大惊,站了起来:“真的?你真见过真龙?现在可还在?”
天玄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真龙吞日后,便钻入云中不见,只留下了天边那龙形的云,在痴缠不去。”
官家坐了下来:“哦,原来真龙走了啊。那真龙生得什么模样?”
天玄子正色说道:“便与殿中柱上的金龙一般模样,只是神情威猛了太多。离得太远,贫道看起来,真龙便不大。但若是近看,定当能顶天立地!”
官家拍掌笑道:“与殿中柱上的金龙一般模样,这就对了,朕梦到的,也是这样。”
天玄子趁机叩首,大声说道:“金龙现世,这是天大的祥瑞,自是因为圣上治国有方,国泰民安,这才引得真龙现身。”
“金龙面朝北方,状似吞天,这自是预示我大宋可征服北方,一统天下!”
顿了顿,天玄子斩钉截铁地说道:“金龙如此神猛,这自是预示我大宋龙脉无恙,我大宋天子龙体安康!”
这话,他说得特别重、特别慢,几一字一顿!
小道士明白了,天玄子这是在特意提点自己。他进文德殿,就是要告诉自己一句话:我大宋龙脉无恙,我大宋天子龙体安康!
于是小道士也一叩首,大声说道:“禀皇上,贫道刚要说的事,也是这件事。”
“哦,”官家看着他,皱眉说道:“白叶山的事,怎么跟金龙现身,扯上关系了?”
小道士从容答道:“数月前,贫道路过富盛镇,却在夜间遇到而妖人施法,纵恶鬼屠杀乡民。”
“贫道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挺身而出。却不料,那些恶鬼厉害至极,以贫道的修为,虽然尽诛恶鬼,却也受了伤,还让那妖人给跑了。”
“贫道当时觉得奇怪,那些恶鬼分明是失去了控制,这才忽然暴起杀人。可那妖人在此地,养这么多厉害的恶鬼,他意欲何为?”
“贫道动了疑心,于是用望气之术细细一看,竟发现,那白叶山形如利剑,剑指皇陵。而白叶山内,气息大见异常。贫道便怀疑,这是有妖人,施妖法,设妖阵,欲对我大宋龙脉不利,欲对我大宋江山不利。”
“贫道当时便想查个明白,无奈受伤太重,贫道只能将这事暂且压下,先去养伤。”
“等养好伤后,贫道再去白叶山,却发现,此山已被禁军封锁,严禁任何人进入。贫道再用望气之术一观,发现山中气息已恢复平和。显见得,山中有高人施法,已破了那妖法,毁了那妖阵。”
“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贫道想了想,还是回了京,想向皇上问一下,是不是有人已发现了白叶山的异常,消弥了我大宋的这场危机。”
小道士这一说,官家一拍脑袋:“是了。三个多月前,绍兴知府有上过奏折,说过此事,说你为了诛除恶鬼,身受重伤。有还叮嘱富盛知县多加留意,怕有妖人要对皇陵不利。”
“天一子,这些时日事情太多,我竟是将这事给忘了,差一点就错怪了你。”
“这么说来,白叶山的事已经解决,那真龙已恢复正常,正在龙腾宇内?”
小道士和天玄子齐声应道:“正是!”
官家喜不自胜,连声叫好。欣喜之下,官家便赏赐了好些财物。小道士和天玄子谢恩。
杨后笑道:“官家,我还从未见过真龙嘞,心中倒真有几分好奇。这两个道士我便带过去问一下,可好?”
官家一挥手:“圣人请自便。”
坤宁宫里。
杨后一挥手,挥退了众太监、宫女,只留下两三心腹之人。
品了一口茶,杨后眼一瞪,喝道:“你两个,编得一嘴好谎话。”
天玄子神色一凛,眼珠子一转,正想开口否认,小道士不动声色地用手捅了他一下。
小道士腆着一张脸,笑道:“圣人英明,定是知道小子是为了自保,才情非得已。”
“圣人清楚,小子可是最最老实的一个人。”
杨后怒道:“你也知道今次情势危急。你自己身死不要紧,不要害了我的柔儿。”
小道士正色一礼:“这次若不得圣人提醒,我死了,都要做个糊涂鬼。”
“这次若不是天玄子你舍命相救,我也定难逃一劫。”
“两位的大恩大德,我张天一没齿难忘!”
杨后余怒未消:“我母仪天下,还用得着你小子感激?”
话虽如此,杨后的眼里却充满了笑意。
可杨后旋即想到,不能让这小子顺着竿子往上爬,不然,天知道他以后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于是杨后板着脸,冷冷说道:“也不知你平日何等胡作非为,才在朝中树下如此大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置你于死地。”
小道士委屈的直想哭:“天地良心,便是事到如今,小子我还是稀里糊涂,不知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后懒得理这惫懒的小子。她看向天玄子:“好你个天玄子,随便编造件子虚乌有,无法证实的事,就敢说是祥瑞,拿来骗皇上。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到没边。”
骗皇上这三个字一说,若是先前,空玄子少不得被吓个魂不附体。这是欺君之罪啊,太吓人了,他当然得砌词狡辩啊。可这会儿,他心中有了底,当下不慌不忙地说道:“情急之下,也只有用这法子,才能求见皇上。贫道情非得已,还请圣人恕罪。”
果然不出所料,杨后说想:“也是!你能想出这主意,的确很有几分急才。只是这方法易生祸患,需知皇上在文德殿中的一言一行,皆有记录在案。这事若是一传出去,那些文官闹将起来,呵呵。”
小道士立马不淡定了。他干脆利落地拜倒在地,求道:“圣人,空玄子是为了救小子,才惹下这个大祸,还请圣人帮忙,救他于水火之中。”
杨后淡淡说道:“你们两个倒是情深意重的很。一个不惜舍命一博,一人肯放下面子求饶。”
在小道士眼巴巴地凝视中,杨后犹豫了一下,叹道:“闭上你那双可怜的眼,哎,此事我兜下了。”
小道士和天玄子大喜,立即谢恩。
杨后问:“天玄子,你是从哪得到消息,知道这浑小子面临生死劫难。”
天玄子便将太史令和韩太傅相勾结,布局白叶山的事说了出来。
韩侂胄!
果然是这家伙!
我去,若论起治国,这家伙掌权数年,硬是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主意。可论起官场攻诘,这家伙竟能使出这般神妙的一招!
这招,无声无息中,置自己于必死之地啊!
便连杨后也感叹:“韩太傅的这一棋,真有大家风范啊!”
听杨后将此中详情说明白后,小道士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立马汗流浃背!
原来,只要将“白叶山”这三个字说出,不管他后面说得是什么,他都必死无疑!
自己当时真真是,一脚已踏入了鬼门关。而自己身后还拉着一大群人,有若雪,青城许家。有柔儿,李国公府。是杨后和天玄子联手,这才险之又险地,将自己生生给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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