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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哪里跑-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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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柳清妍听不懂,问:“什么好大?”
吴姐姐哪敢回答,急忙转移话题:“他两个,不是,不是衣物都没褪去吗?怎,怎能做那事?”
柳清妍羞涩地说道:“这,这是柔儿妹妹会得一门仙术,叫神交术。可灵魂交合,无需,无需身体接触。”
吴姐姐“哦”了一声,和柳清妍身化轻烟,仓促地逃进鬼珠中。
小道士睁开眼,收功起身,一时只觉神清气爽。
昨晚一夜缠绵,直到鸡鸣时分,他才放了柔儿离去。激情过甚,两人之间竟没能正经地说上了一句话。
随便用了点什么,再洗了个澡后,天便黑了。
小道士去了后花园,一眼看到,园中有三个风情不一、姿容绝世的美女,正凑在一起,亲热地说些什么。
一见小道士,柔儿便一声欢呼,就要从柳清妍的怀中跳出来。柳清妍却抱紧了不放。柔儿只得可怜兮兮地朝小道士一笑。
小道士现在心满意足,也就不与柳清妍计较,问道:“在聊什么?”
柳清妍冷声说道:“在聊一个好色成性,荒银无耻的银魔。”
这话一说,小道士脸便是一热,柔儿更是禁不住,埋首在柳清妍怀中。便连吴姐姐也嗔道:“妹妹,女儿家家的,怎能这样说活?”
柳清妍生气了,将手一松:“好,好,就他是好人,我是坏人。哼,你要去便去。”
柔儿迟疑了一下,终敌不住道士哥哥热切的眼神,便怯怯地挪了过去,却怎么也不肯坐在小道士怀中。
柳清妍一见怒了:“柔儿,我在岸上拼命地拉你,你却拼命地往火炕里跳。你即如此,我懒得再管你。”
说着,柳清妍怒气冲冲地离去。
柔儿便想去追她,被小道士拉住。小道士说道:“让她静一静也好。不然,她若一直横在当中,你我夫妻必不得安宁。”
吴姐姐在一旁说道:“感情的事,外人的确不宜过多插手。还是我去劝劝妹妹吧。”
没了旁人,小道士便一把将宝贝柔儿给抱在怀中。柔儿将头依在心爱的道士哥哥的怀中,一时神情迷醉。
小道士抚摸着她的长发,赞道:“柔儿乖乖,你这次可是立了天大的功。若不是杨后对你极是疼爱,这次临安之行,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柔儿却奇道:“杨后?奴奴是想找杨后,可一直没找到杨后。奴奴真没用。”
小道士大惊,待听得柔儿说了详情后,他哈哈大笑,低头在柔儿的脸上亲了一下:“柔儿你还真是可爱。那妃子就是杨后啊。没想到我的柔儿,竟认了当今皇后为娘亲。”
难怪,我怎么老感觉杨后表现的跟我岳母娘似的。却原来,这一国之母竟真成了我岳母娘。
柔儿一愣,摇头,认真地说道:“道士哥哥,不是的。奴奴记得分明,宫中称皇后为‘圣人’,称妃嫔为‘娘子’。宫中规矩森严,宫女们是万不敢搞错的。”
小道士想了想,笑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来是杨后好不容易出了趟宫,就想跟寻常人家一样,好好地在外散散心,所以杨后才令宫女太监们称她为‘娘子’。这声娘子,可不是宫廷里的称呼,就是寻常人家里的称呼。”
柔儿这才明白过来,她吐了吐小舌头,小心肝怕怕地说道:“若是早知道娘亲便是当今皇后,奴奴才不敢跟她说话嘞。”
小道士点了下她的小鼻子:“这就叫因缘巧合,合该让我的宝贝柔儿立此奇功。”
“柔儿,你知道自己立了多大的功?来来,且听道士哥哥好生为你道来。”
小道士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很精彩,柔儿听得入了迷。
讲完后,小道士便问:“宝贝柔儿,你娘亲有没告诉你,当时奏了一本,害得你家差点万劫不复的人是谁?”
柔儿想了想,说:“我娘亲心里定是明白,可她没告诉奴奴。只说出了宫后,自会有人相告。”
小道士心中好奇:“那捅了致命一刀的人是谁?又是谁会前来相告?”
362 只一人之下的敌人
数日后,有客来访。
当时小道士刚从通玄观中返回,见太清院门口有一顶官轿,并数个男仆,一时只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我去,自己在临安可不认得几人,竟有人前来拜访?竟还敢来这鬼宅?
进门后,小道士看正堂中端坐着一中年男子。但见他生得极是高大,相貌颇是威武,而威武中却又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竟是一个极难得的伟丈夫。
一见小道士,那人笑道“某,杨次山”,说着捻须微笑,只等小道士“纳头便拜”。
小道士却不知所以,只是一拱手:“杨大人光临寒舍,真真是蓬荜生辉啊。”
杨次山愕然,然后失笑:“小神仙就是小神仙,果真对凡尘中的荣华富贵不屑一顾。如此高风亮节,某佩服!”
然后他提醒道:“某是杨后的兄长,忝居当朝大尉。你妻柔静县主是杨后的义女,你我自是一家人,你可称某一声‘舅丈人’。”
小道士恍然大悟,郑重上前行礼,叫了声“舅丈人”。
杨大尉受了一礼,笑道:“没想到,某的甥女婿,竟是临安城中无人不知的小神仙,这真是我杨家的大幸啊!”
小道士羞涩了:“在自家人面前,姊妹婿不敢诳言,晚辈道行是有几分,但却绝不敢自称神仙。”
杨大尉摇头:“敢将这临安城中大名鼎鼎的鬼宅当成了安乐窝,甥女婿自然是神仙中人。”
小道士回道:“明知是鬼宅,还敢进来,舅丈人果非常人。”
杨大尉笑道:“实不相瞒,再晚一会,甥女婿若还不回来,某就要打道回府,等明日再来。”
这话一说,两人相视大笑。
小道士心中暗赞:这天上掉下来的舅丈人不止相貌魁梧,更是胆色过人,还直率可爱。
前两日听小四哥说,杨后出身低微,甚至不知自己姓氏,只说是会稽人,被宫里人称之为“则剧孩儿”。后进封婕妤后,看宫中武德郎杨次山英伟过人,能文能武,就认其为兄,于是自称姓杨,取名桂枝。
现在看来,杨后的眼光果真了得!
分宾主坐下后,小道士煮了香茶,敬上。
品了一杯茶,杨大尉说道:“杨后夸你,说丰神玉姿,真神仙中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再听闻某那甥女,号称‘皇族第一美人’,连杨后初见时,也只以为是天上仙女下凡。如此说来,甥女婿和某甥女可真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小道士答道:“舅丈人谬赞了。”
然后他取出鬼珠,凝神唤了下,柔儿便飘了出来。
小道士说:“柔儿,这是杨后的哥哥,你当敬茶。”
柔儿便屈身一礼,叫了声“舅爷”。
杨大尉自然看不见,也听不到。不过他却能看到,一杯茶从桌上凭空飘起,稳当当地端到面前。茶杯三点,以示敬意。
杨大尉手便有些发颤,却还是接过茶,一口喝下,哈哈笑道:“能得‘皇族第一美人’敬茶,某之大幸。”
柔儿见他竟不怕,心中欢喜,便坐在了小道士的怀中,听小道士和杨大尉说话。
就听杨大尉说道:“官家已发了御笔,赦了甥女婿‘误闯庆国公墓’的大罪。杨后还特地吩咐,要某关注下此事。某前日去了有司,监督了一下。最迟不过两三日,各州县的海捕文书便会陆续撤下,以后甥女婿再无此后顾之忧。”
小道士大喜:“姊妹婿正头疼,这事该如何处理?却没成想,舅丈人帮了大忙。
说着他起身,再一礼,以表谢意。
说完了这事,杨大尉压低声音问:“这宅子是临安府最有名的鬼宅,其中真有鬼吗?”
小道士答道:“自然有鬼,且这鬼的确大是诡异。”
“那这鬼,被甥女婿灭了没?”
“那倒不曾。这鬼其实是一个心地和善的妙龄女子,姿容绝色,还弹得一手好琴。我和柔儿都认了她为姐,便一同住在这太清院中。”
“哦,”杨大尉于是笑道:“想不到当道士竟还有这等好处,能得美艳女鬼相伴。”
小道士一愣,然后笑道:“也是!”
柔儿便不高兴了,倒了点茶在桌上,用手写出了两个秀丽的大字:“坏人!”
杨大尉和小道士一见大笑。
杨大尉就说道:“某平日甚喜听琴,既然甥女婿说,你那姐姐弹得一手好琴,不知某有没那耳福。”
小道士笑道:“后花园请。”
后花园,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杨大尉知小道士不关心朝政,便捡了些朝堂里的趣事,说给小道士听。
闲聊间天已黑,小道士便唤出吴姐姐,一问之下,吴姐姐欣然应允。
于是石亭上,杨大尉捻须微闭目,看琴案上,那古琴无人自动,弹出一曲妙绝人寰的仙曲。待听到入兴时,他轻击掌叫一声“好”。旁边便有香茶一杯,凭空飞到他面前。他随手取过,再叫一声“好”。
那模样,好不陶醉!
小道士心中暗叹:明知是女鬼弹琴,还能听得如此入迷。这个舅丈人,真好胆色,真好雅趣!
一曲终了,再一曲弹毕,杨大尉回味了一下,忽说道:“不对!前后两曲虽然技艺同是高超,但曲风大是不同。这绝非一人所为,定是二人所奏。”
小道士鼓掌赞道:“舅丈人果然懂琴。不错,此地正有两位才女。”
杨大尉便压低了声音问:“另一位也是姿容绝色,也弹得一手好琴?”
小道士一愣,点了点头:“嗯,也是。”
杨大尉一拍他的肩:“请问,你究竟有几个美女鬼?”
这个?小道士羞涩了:“就两个,全在这,还都是姐姐。”
杨大尉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某信你才见了鬼。这事,某要不要跟杨后说说?”
小道士大急:“真是姐姐。不然,柔儿岂会饶我?”
杨大尉大笑:“开你玩笑的。某岂会这么做?”
然后再拍了下小道士的肩,压低了声音说:“可是甥女婿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男人嘛,有时得‘宁杀错,莫放过’。”
小道士,……
这么一番笑闹后,两人大是亲近。
杨大尉就说:“有一事事关重大,某本想过段时间再谈。但今见与你极是投缘,便现在说了。”
他四下扫了眼,问:“她们走了没?”
小道士见他神情郑重,于是也正色说道:“柔儿她们都去前厅了,舅丈人但说无妨。”
“好!你可知,上次奏了一本,要置李国公一脉于死地的人是谁?”
“不知,是谁?”
“是台谏官施康年。”
“这是何人?与李国公府有何仇怨?”
“不,此人与李国公从无瓜葛。他之所以下此狠手,是因为得人授意。”
“是何人指使?”
杨大尉一字一顿说道:“当朝少傅,豫国公韩侂胄!”
“朝野皆知,施康年是韩侂胄的党羽。而当初御前奏对时,故意激起官家的怒火,建议杀一儆百的人,也正是,韩侂胄。此事,必是他主持无疑!”
“并且,庆国公遗骸被辱之事,虽由地方官府上报,但真正的幕后推手,却是他!”
“是他,立下高额悬赏,并严令川蜀一地,务必严查此案,缉拿你二人!”
“是他,令朝廷控鹤司,昼夜西去,擒杀你二人!”
“是他,擅调边军,沿路设伏,围杀你二人!”
“是他,调动成都府路数千官兵,兵围青城,欲逼死你二人!”
“所有一切,一切风云,都由他始。要你等死的人,正是,此人!”
当朝少傅,豫国公韩侂胄!
任小道士再是淡定,听到这名字,也依旧不由地失声惊呼:“不可能!”
韩侂胄!
哪怕小道士再不关心时事,来临安两月余,自然也知道此人。
这是一个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论对朝政的影响,此人,还远在当今圣天子之上!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高高踞在云端,覆手间风起、念动间云动的人,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一个,从九阴山上下来的小道士,如此感兴趣?
任小道士道心再是坚固,这会儿也心神失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他堂堂豫国公,竟对我这么一个小道士,这般感兴趣?”
杨大尉说道:“是啊,某也极是不解。没进临安前,你远没有如今的声望,对时局根本产生没了丝毫影响。为何他堂堂豫国公,竟对你这么一个小道士,这般感兴趣?几是在竭尽全力,要置你于死地!”
杨大尉目光如炬:“甥女婿,这世上,若没有大仇大恨,谁会出此大力?此中原由,你必得弄清楚。”
小道士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见他不过几个呼吸间,便神色如常,浑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杨大尉眼中流露出了几许钦佩。
小道士起身,踱到碧玉泉边,看着那清澈的溪水,沉声说道:“有件事,我从未向官府中人说过。因为此事实在太过于重大、太过于匪夷所思、太过于骇然听闻!”
“若说我一个小道士,能因为什么而得罪了如此权臣,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达州城三牛村中,我破了四星聚月大阵。”
当下,小道士将三牛村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尤其是,李里正临死前说的那番话:
“龙,潜于渊时,无人知晓!龙,腾于空时,天下大惊!”
“我们虽然隐于暗处,但挥手间,就能搅动风云;动念间,就能定夺苍生生死。我们只是在静待时机,然后,龙啸九天!到时,整个天下,不止是大宋,包括金国,包括西域,都将因我们,而彻底改变!”
“我们,是一群现在默默无闻,但将来,必定改变天下,创造历史的英雄!”
“相信我,我们龙腾九宵的这一刻,即将来临。最多三年,不过区区三年。到时,这世上的苍生,都只能跪在地上,倾听我们的声音!”
当听到这番话时,杨大尉“霍地”站起,他满脸通红,浑身颤动,激动地在后花园中走来走去。
他一击掌,喝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一个神秘的组织觊觎神器,意图造就一个天下无敌的阳鬼,以完成他们的阴谋,结果却被你无意中所破,自然要一心置你于死地。”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他站定,眼望东方某处,阴冷冷地说道:“韩侂胄,你竟敢觊觎神器,真真是,该死!”
363 大宋的后宫甄嬛传
杨大尉这话一说,小道士立时感到,临安城上空,有风云在积聚、在酝酿、在涌动。当积聚到极致、酝酿到极致、涌动到极致,这风云,便会一朝爆发,然后席卷天下,让天地,为之变色!
而现在,自己正处在这场风暴的,风眼之中!
小道士心中叫苦:我去啊!道爷我是道士,是一心向道的道士啊!我入这红尘,不过是为了磨砾道心。顶多,顶多也就想过,再收获两三个红颜知己。可道爷我真真没想过,要去改变天下大势,要去沾惹无上权柄!
若是鬼邪祸害天下苍生,自己遇到了,少不到要拼拼命。可这天下大势,与道爷我有何干?道爷我自幼习的是捉鬼之术,可不是纵横之术。要道爷我深入官场,与那些修成精的朝廷大员斗,这摆明了就是,将小绵羊送入虎口啊!
并且,这直接对决的还是妖精中的妖王,豫国公韩侂胄!
死了、死了、这下真死了!
小道士苦着脸说道:“舅丈人,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不然,”
不然什么?小道士脑中灵光一闪:“不然我进了这临安城,哪能像现在这般太平。”
“这话倒是,”杨大尉沉吟道:“便是某要查你底细,不过数日间,就能查个大概。韩侂胄坐镇朝堂,几掌控了整个临安,他真一心要你死,你绝对活不到现在。”
“对啊,对啊!”小道士喜道:“这定然说不通。”
杨大尉苦思了一会,拍掌叫道:“某明白了!”
“真要置你于死地的,的确不是韩侂胄,但定是韩侂胄的同党,且是极为重要、地位应不在他之下的同党!”
“是那人要你的命,然后通过韩侂胄,借助朝廷的力量,布下那重重杀招。而这些时日不知何故,那人应不在京城,所以韩侂胄虽对你敌视,却终究没那心思,不顾一切将你从世间抹去。毕竟擅调边军一事已落人口舌,而征调数千官兵兵围青城,最后却不战自溃一事,更是让朝中非议甚多。”
“再且,你初进临安,便混迹于市井之中。临安百万人口,一时之间谁能找得到你?待你现身时,已是小神仙,声望之隆,如火如荼。官场中,声望便是层极好的保护。无它,一旦动手,影响太大,后果实不可预料。等到后面,你住进通玄观,得张天师的庇佑,再被杨后召见,最后竟还入了圣人的法眼,被特赐红玉牙牌,可出入内廷,能直接面圣。”
“这样一来,呵呵,甥女婿,只要这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就没有哪个官员,敢轻意对你不利,包括他韩侂胄!除非,你已直接威胁到他的生死,逼得他不得不拼死一博。否则,他绝不敢轻举妄动。”
听得这番分析,小道士不得不承认,是极有道理。
也是,从李里正和二老爷那可以推断出,这神秘组织的头领必极精于风水,也必极精于养鬼,他韩侂胄可不会这些。所以,韩侂胄或者是神秘组织中的重要一员,或者与神秘组织关系极深,但不管怎样都不会是那个,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头领。
精于风水、精于养鬼、掌控官场和江湖上的偌大力量,且这些时日不在京城,一个先前就有过,却被小道士死死压下的念头猛地跳了出来,这时却再也压制不住,一个人名,无比清楚、无比鲜明地,在小道士的脑海中闪烁:
空玄子。朱雀儿的爹爹,空玄子!
立时,一股无形的寒意从小道士的心底冒出,让他瞬间遍体生寒、寒意彻骨。
真要那样,以后他和朱雀儿,如何相处?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小道士细细一想,终于找到了两个足够的理由,可以说明,空玄子并不是神秘组织的头领。
其一,朱雀儿一路护送自己来临安,其中迭遭凶险。尤其是江南,若不是那支烟花发挥了奇效,朱雀儿也必死无疑,绝无幸理。还有清翠湖的那次刺杀,对方分明连朱雀儿也不放过。试问,空玄子爱女成痴、爱女成狂,他怎么可能舍得,置自己的女儿于死地?
其二,当日分别时,自己可是孤身一人,那时空玄子要杀自己,实在是件再简单、再容易不过的事。若他真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那般绝好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想到这,小道士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天可怜见,空玄子不是神秘组织的头领,他只是凑巧对上了号而已。
可这份凑巧,却在小道士心中留下了一份,见之不分明、挥之却不去的阴霾!
看小道士若有所思,杨大尉便问:“甥女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小道士自然不会说出心中所想,他答道:“我在想,那神秘组织手下有一群极厉害的江湖高手,若是他们刺杀我,我怕是无法抵挡。”
杨大尉笑道:“这个无妨。那些江湖高手再怎么胡来,也不敢在临安城里放肆,这是规矩。”
“需知绝大多数朝廷大臣,几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任那些人胡来,岂不是随时会丢掉小命,这样谁能忍?所以临安城中,自有一群隶属于朝廷的武林高手,比如明面上的控鹤司,来维持行在的秩序。并且,一旦有重要人物被江湖人士刺杀,朝廷上下必会同心协力、全力以赴,将凶手缉拿归案,还要斩草除根,务求杀一儆百。”
“这个规矩,他韩侂胄也不敢破。若是他敢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别人自然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他一样防不住。所以至少在临安城中,甥女婿,你无需为此担心。”
见小道士依旧面有忧色,杨大尉摇头笑道:“你即如此放心不下,也罢,某便跟有司打个招呼,请他们派人来暗中保护你。你现在有御赐的红玉牙牌,倒也当得起这个身份。”
小道士大喜,立即起身一礼,表示感谢。
这段时日以来,他每天一起床便前去通玄观,沿路还净挑热闹的地方走,为的就是以防万一。通玄观里有张天师坐镇,再有十余名道家武功高手,安全自然无恙。而到了晚间,呵呵,他张天一怕了谁?
现在再得了杨大尉的承诺,小道士自感可以高枕无忧了。
杨大尉起身,冷声说道:“龙,潜于渊时,无人知晓!龙,腾于空时,天下大惊!”
“韩侂胄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自喻为龙。可惜这天地间,真龙只有一条,真凤只有一只。他韩侂胄任是权柄一时无二,也不过是一条蛇。需知,蛇有七寸,乘他不备,一击可杀之!”
小道士苦笑:“看来舅丈人和韩少傅之间,大不对付。”
“不错,”杨大尉正色说道:“甥女婿,某知你不恋红尘,但只要你有这肉身在,便脱不得红尘的羁绊。”
“某与韩侂胄倒没深仇,可是,韩侂胄却与杨后有大恨。”
“啊,此话怎讲?”小道士大惊。
“当年先皇后韩氏,为韩侂胄的族人,与韩侂胄相互援应,一为里,一为外。正是得恭淑皇后韩氏之助,韩侂胄才得以搬倒宗室宰相赵汝愚,就此独掌朝纲。”
“后恭淑皇后因病殡天,中宫空悬,后宫无主。当时吾妹是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她晋升为后,实是顺理成章。但韩侂胄素知吾妹涉书史、知古今、性警敏、任权术,而圣天子宠爱的另一女子曹美人,性情刚好相反,柔顺温和,少有主见,正易于控制。于是为一己之私,韩侂胄竟干涉立后之事,诋毁吾妹,力劝宋宁宗立曹美人为后。万幸圣天子当时虽然心动,却没立即采纳。”
“这番‘册曹置杨’的谋划,被某的门客王梦龙探知后,告知了某。某不敢怠慢,即刻进宫。吾妹深恨,却也大恐。需知韩侂胄乃是外戚,更有‘定鼎之功’,圣天子对其极是宠信。他又权倾朝野,若是一力坚持册曹置杨,吾妹必危!宫廷斗争何其残酷,这一败后,吾妹能落得什么好?”
“好在吾妹机警,既然朝堂上没有外援,就只在圣天子身上下功夫。这样熬了一年多,待时机终于成熟后,吾妹就对曹美人说,中宫之位不外是你我二人,无奈官家迟迟没有决议。这样,你我姐妹不妨各自设席,请官家赴宴,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曹美人便答应了。”
“吾妹表示愿让曹美人先设席,自己在后。曹美人于是大喜。圣天子先到曹美人处饮酒,待到酒酣时,曹美人正想跪求后位,吾妹便赶了过来,借故将圣天子接回自己的住处。那时圣天子已喝得半醉,见吾妹娇媚,便要,嗯,那个。吾妹早有准备,拿出纸笔,请圣天子册立自己为皇后。圣天子酒醉加情热,便应了。”
“依惯例,册立皇后的诏书必得发给朝臣。吾妹知道韩侂胄定会驳还,便请圣天子再写了道一模一样的诏书,派心腹连夜送出宫外,交给某。”
“第二日一早,百官入朝,某匆匆上殿,从袖中取出立后诏书,当众宣布,圣天子册封杨氏为皇后。当时韩侂胄大怒,说册立一事,未经朝臣,不合规矩。某当庭直言,立后一事,是天子家事。今诏书已经下,能不奉诏?韩侂胄这才愤愤退下。”
“如此立时年多,历尽艰辛,吾妹才得以夺得这正宫之位,从此,母仪天下!”
364 退不得避不开逃不了
这番话杨大尉虽说得平淡,但小道士分明能感知到,其中的处处凶险、步步杀机。
杨大尉继续说道:“畏惧韩侂胄势大,自封后以后,杨后一心只侍奉圣天子,于朝政之事,从不多嘴,一味小心谨慎,唯恐被韩侂胄抓住把柄。至于某,深知自己已得罪了韩侂胄。虽得封大尉,是一时显贵,却从此深居简出,只在府中作乐。任有一身才华,也绝不敢干预国政。如此,某方得平安。”
“某和杨后这般隐忍,心中岂能不大恨!这恨,岂能不平!”
小道士叹道:“同殿为臣,大家心平气和,共为我大宋谋福祉,这样岂不大好?为何非要在这争个,你死我活?”
杨大尉摇头,叹道:“甥女婿是神仙中人,自是不知,凡世间的权力斗争最是凶险,很多时候都无关对错,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为求自保!”
“就如某今晨洗漱时,见一小虫掉入木盆中。某就去了盆底的塞子,任那水顺着管子流下。于是盆中自然形成了一个漩涡。那小虫便挣扎着,往漩涡中转去。”
“权力斗争便是如此。一入其中,就如那小虫,再不由自主。要么你就干脆使力,堵上那塞子,让漩涡彻底消失。不然,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辜,都只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韩侂胄先在立后之事上阻了杨后,又对杨后身怀戒心。杨后别无它法,必得除掉他。否则一个疏忽,就会被他所乘,从此万劫不复!”
“甥女婿,你不也一样?既然韩侂胄对你动过杀心,下过死手,你和他便已是敌对。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只能想方设法除掉他。不然,他一等到合适的机会,必定毫不迟疑,对你下手绝不留情。”
小道士呆立片刻,长叹:“我只是一个道士,我实在不想卷入朝堂的恩怨之中,我只想逍遥自在地修自己的道。”
杨大尉耐心劝道:“问题是甥女婿,你现在便是那小虫,已进了这漩涡中,还能逃得掉吗?”
“试想一下,若不是你拥有了偌大的声名,若不是圣人和杨后对你青睐有加,你现在定然已经身死。对手强大如斯,为谋自保,你只能让自己声名更隆,恩宠更重。可你声名越浓,恩宠越重,对韩侂胄的威胁自然越大,他杀你的心就会越急切。”
“你说,你还有得选择吗?”
小道士呆呆地看着碧玉泉,叹道:“这世间,何得清静?”
“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我,哎!”
杨大尉拍了拍他的肩:“这个漩涡太大,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就如某,何曾不想尽情享受这荣华富贵?可惜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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