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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养成手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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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如却狠了狠心,倔强地出了正堂朝祠堂的方向去。身边的丫头瑞香连忙追上去拉住她:“太太,太太,您去不得啊!”

    罗老太太看似罚了宜宁,实则是在为她考虑。跪便跪了,跪两个时辰有什么打紧的。

    好在林海如最后还是被丫头劝回去了。正好罗成章要找她问今天的事,两人一并回去了。

    罗宜玉被陈氏带回去好生反省,一路上话都不说一句。

    罗宜怜与乔姨娘并肩走在最后面,乔姨娘突然回头看了正堂的方向一眼,长叹了口气:“老太太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

    罗宜怜看了她母亲柔和的侧颜,有些疑惑。

    乔姨娘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走到女儿身边问她:“今日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罗宜怜其实能把事情猜出个七七八八,她非常了解罗宜玉,也知道一些她和程琅的事。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罗宜宁居然也会牵涉到其中。她说:“许是为了四姐和程二公子的事……被祖母发现了,宜宁知情不报,也被祖母罚跪。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乔姨娘摸了摸女儿的发心,淡淡道:“老太太杀鸡儆猴,还不是想说。再冤枉罗宜宁也得悠着点。宜宁的确是受罚了,但你看场上诸人,哪个不是恨不得代宜宁去受这个罚。”她笑了一声,“你那四姐是真的蠢,老太太给她找的亲事挺好,刘家这样的家族她才能驾驭。就算是你四姐走了大运,那位程二公子真的看了她貌美,把她娶回去,也是没几天就被别人生吞活剥了。”

    罗宜怜跟在母亲身后,细细地想着今日的事,听到母亲的话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傍晚下起了大雨。

    罗慎远在书房里读书,宜宁的丫头给他送了一盅清炖乳鸽汤来。

    槅扇外淅淅沥沥的雨,罗慎远看了片刻。他揭开了盖子,氤氲的雾气冒出来,乳白的浓汤上搁着几根葱,看得出倒还真的不是猪脚汤。罗慎远想到宜宁的话,不由一笑,跟那丫头说:“回头替我谢了你们七小姐吧。”

    那丫头却屈了身,眼眶微红地道:“回禀三少爷,小姐在祠堂里罚跪,奴婢替您谢不了。”

    罗慎远蹙起眉:“她在罚跪?”

    丫头被雪枝排出来送汤时已是万分的不情愿,虽说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七小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们这些伺候七小姐的丫头婆子们也是疼爱她的,小姐自出生之后便是娇生惯养,又何受过这样的委屈。她都还算好的,松枝、翠枝等人难受得饭都吃不下。她们是有些埋怨罗老太太的,明明平日里这么宠溺七小姐,为何这次就非要罚她不可了。

    罗慎远看着外面的大雨,轻声说:“祠堂有一处屋脊漏雨。”

    祠堂本就阴冷,到了晚上更是寒风阵阵。再加上大雨,她一个孩子跪在森冷的祠堂里,周围都是祖宗的排位,惶惑无依。

    老太太平日把宜宁娇惯得跟什么似的,究竟出了什么事要罚她?

    丫头愣愣地抬起头,本想问罗慎远如何知道祠堂是有一处漏水的。但是又想起上次因带七小姐出门,三少爷足足被罚跪了半个月的祠堂,祠堂里头应该是什么样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罗慎远微一出神,想到宜宁灿烂地笑着问他要不要喝猪脚汤。又想起上次她高烧时,浑浑噩噩地抓着他的衣袖,一直不肯放手,好像十分的依赖他一样。心里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

    “祠堂里可有人伺候她?”他继续问。

    丫头摇了摇头:“老太太说需得跪足两个时辰。因里头是祠堂,奴婢们怕冲撞了,也只能在外面守着。大太太也很急,送了四小姐回去之后便去跪着求老太太开恩,但是老太太一直没有说话……”

    丫头话还没有说完,罗慎远已经拿起一把伞,走出书房进入雨夜中。

    看到那把青桐油伞撑开,很快就走远了。桌上放着的炖汤还飘着氤氲的白气,应该是没有人喝了。

    宜宁很清楚罗老太太为什么罚她跪,想到走时祖母脸上的泪痕,她心里也很难受。这次回去之后,想必大伯母与罗宜玉就是对她再有不满,也绝不会有微词了。

    宜宁定定地看着罗家祖宗的排位,上头挂了一块‘祖德流芳’的匾额。

    祠堂到了晚上极冷,白天的时候日头大,宜宁只穿了一件杭绸衫子。正好夜晚下起雨,更加冷得不得了。她看着燃烧的香烛,心想也不知道时辰过了多久了……

    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都有些麻木了,有些锥刺般的疼痛。

    闹了这么一通下来,晚饭都还没有吃。

    不知道祖母那里怎么样了,她还生着病,今天却动了这么大的气……

    宜宁转移自己的思绪,身子却似乎有自个儿的想法,不停地打颤。四周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祠堂里隐隐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宜宁觉得自己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宜宁。”

    她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宜宁回过头看看罗慎远站在门口。他肩头微湿,收了伞大步走进来,一撩衣摆也在她旁边跪下来。

    “三哥……你怎么来了……”宜宁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罗慎远的语气平淡却让人安定,“你不要怕。”

    宜宁的小脸苍白,眉梢的小痣越发的殷红。她却努力扬起一个微笑:“我……不怕。”

    宜宁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心想他原来也是这么跪祠堂的吗。一个人沉默地看着祖宗的排位,心里想什么都没有人知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要到时辰了,罗慎远的小厮跑着进来传话。“三少爷,可以了。”

    罗慎远回过头,分明看到宜宁已经闭着眼,几乎已经没有精神了。

    他站起来走到宜宁身边:“宜宁,你有没有事?”

    宜宁勉强睁开眼,语气几乎是气若游丝:“我……没事。就是膝盖疼……”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罗慎远打横抱起。

    看到她羸弱地躺在自己怀里。罗慎远话都没说抱着她走出祠堂。到门口时守着的丫头们都很惊讶,罗慎远淡淡道:“打伞跟着。”

    他走在前面,步子又稳又快。

    好像是三哥抱着她,宜宁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温热熟悉。

    她突然就放松了精神,抓住了罗慎远的衣襟。只要有三哥在,她应该不用担心了。

    她放心地闭上了眼。

30、第三十章

    徐妈妈打开灯罩子,取下发髻上的簪子挑了灯花。

    噼啪一声轻响,火苗一颤,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徐妈妈把灯罩再盖上,回头看到罗老太太还是紧闭着眼,握着佛珠不说话。

    “您别担心,奴婢让人暗中看着姐儿的。不会有事。”徐妈妈温言安慰她,“倒是您要注意身子,前几天明明才修养好了,今天这一动气恐怕又要不好了。”

    罗老太太摇头,叹息着说:“一把老骨头了,能有什么好不好的。”

    她疲惫地靠着迎枕,听到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继续说:“慎远去了祠堂?”

    徐妈妈应道:“三少爷进了祠堂之后,陪眉姐儿一起跪着。”

    罗老太太点头示意她知道了,闭眼继续数佛珠。

    她心里思绪万千。外头的雨还没有停,祠堂又这么冷。不知道宜宁怎么样了,在祠堂里跪着怕不怕。自己一向是宠爱她的,突然责罚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埋怨自己。

    宜宁走的时候回头看她,她却狠着心不看宜宁的脸。怕看到宜宁脸上一点的哀求,她就会硬不下这个心肠。毕竟是她捧在手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孩子。

    外面突然又嘈杂起来。

    罗老太太坐直了身子,扶着徐妈妈的手站起来:“快去看看,是不是宜宁回来了!”

    庑廊外面丫头收了伞。罗慎远抱着宜宁走进来,他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湿了。自己却也没有在意,率先走在前面把宜宁放在罗汉床上,摸了摸宜宁的额头,立刻回头吩咐说:“去熬姜汤来。”

    丫头立刻应声跑出去了。

    罗老太太走上来,看到宜宁昏昏沉沉的,忍不住的揪心:“可要紧?”

    宜宁勉强睁开眼,看着罗老太太担忧的神情,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就涌上来。她低声喊:“祖母……我没事的。”

    宛如雏鸟眷恋着她,没有丝毫的埋怨。

    罗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眼泪就涌出来了。她的语气还坚决着:“以后你可不能再这般了。发现了什么事要跟祖母说,切莫自己拿了主意。若是让别人趁机害了你去,你该怎么办!”

    宜宁其实都是知道的,但是面对罗老太太的眼泪,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能乖巧地说:“祖母,我知道了……”

    “还是奴婢给姐儿换衣裳吧。”雪枝看到宜宁的衣裳也湿了,忙让小丫头去拿宜宁的衣物来。

    其实宜宁身上只有裙角湿了,反倒是抱着她回来的罗慎远,为宜宁挡了雨,一件直裰后背和肩头大片的濡湿。

    罗慎却道:“衣裳先不要换,点个炉子过来再说。”

    他又站了起来,自己继续呆下去不方便,罗慎远说:“既然送你回来了,宜宁,我就先回去了。”

    宜宁看到罗慎远湿透的肩膀,想到刚才回来的时候她被拢在罗慎远怀中,半点没有被淋湿。

    罗慎远就要参加秋闱了,可不能生病。

    “三哥,你也快回去换衣裳吧。”宜宁也十分关怀他,“你要读书,可不能伤寒了。”

    “无事。”罗慎远淡淡地道。他拿着伞和披风出门,又似乎想起什么,回头对宜宁说:“姜汤要趁热喝下,你可莫要嫌弃它不肯喝。”说完才出了门。

    宜宁是不喜欢姜的,觉得姜的味道古怪,日常的饮食里也是半点不碰的。

    罗慎远又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宜宁不知道,但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渐渐不见了。她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罗老太太却让丫头把宜宁的裤子脱下来,膝盖果然红肿不已。徐妈妈早已经寻了一个钱币大小的瓷盒子过来递给罗老太太,她从里面沾了些琥珀色的药膏,用掌心的温热化开,涂在了宜宁的膝盖上。

    这药膏涂上去一开始清凉,后面竟有种火辣辣的痛!

    宜宁不由得躲闪了一下,徐妈妈却笑着按住宜宁的肩膀:“七小姐,这东西是老太爷还在的时候,托人从贵州弄回来的。消肿化瘀有奇效,便是关节有损都能治好。就是药效霸道了些,您忍着点。”

    这东西只有小小的一盒,存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用,想必十分珍贵!怎么就用来给她治这样的小伤了。

    宜宁连忙阻止道:“祖母,我伤得不重,修养些日子便能好了。”

    “我亲手罚你,自然亲手给你上药。”罗老太太却看着她说,“今天祖母罚你。你可知道为什么,能明白吗?”

    看到罗老太太的目光,宜宁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祖母是为了我好的……”

    她话没有说完,罗老太太估计更怕她死之后,宜宁幼无所依。那罗老太太之前对她的宠溺,反倒成了伤她的利器。陈氏看到宜玉说那些话却纵容她,难道不是也有不满吗?罗宜怜看上去乖巧温顺,难道心里又真的毫无怨怼?

    罗老太太叹道:“你四姐实在是太过糊涂,自己做错了事,反倒把这事埋怨于你。我惩戒了你,明日你大伯母就会上门来探望你了。以后,她们也再不敢说我太过宠溺你之类的话了。”

    宜宁是都明白的。

    罗老太太给宜宁上了药,丫头端了姜汤上来。宜宁把整碗的姜汤喝下,吃了些点心才睡了。

    罗老太太抚着孩子稚嫩的脸,对徐妈妈说:“原来该她懂事的时候,她却半点不懂事。现在明明是她受了委屈,该哭该闹了,她反而懂事起来不哭闹了。我看得真是难受。”

    “姐儿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徐妈妈只是说。

    “眉眉是明澜的孩子,像明澜的性子。”罗老太太笑了笑,神色有些黯然,“要是明澜丫头没有死,看到宜宁这么乖巧懂事,肯定也是欣慰的。”

    罗老太太又似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再过半个月便是明澜的忌日了。郑氏可答应过来?”

    徐妈妈道:“奴婢接到信,说郑氏本不愿意过来的。但是听说您身子大不如前之后,却哭了一场,收拾东西正朝保定赶来。”

    罗老太太这才点头,让徐妈妈扶她去休息了。

    闹了一天,这才能休息片刻。

    宜宁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发现那药果然极好,膝盖一点事都没有了。屋子里的丫头们都宠着她,早上的早点也全是她爱吃的东西,温言细语,呵护极了她。

    陈氏一大早就带着罗宜玉过来给她赔罪,送了两支十年的人参,一盒鸽蛋,一攒盒的各式糕点。嘘寒问暖关怀至极。

    罗宜玉受了打击,整个人都冷清了不少,穿了一件浅紫素缎褙子,显得腰身纤细而修长。她看了宜宁一眼,目光里并没有什么情绪,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冷淡。

    宜宁知道这是为什么,昨日罗宜玉因她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和羞辱,就算不是她告发的,凭着罗宜玉高傲至极的性子,心里也会不舒服。别说因此而感激她了,没恨她都算是好的。

    至于陈氏,一向对宜宁就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是这件事着实是罗宜玉做得太过分,她一点为自己女儿说话立场都没有,老太太处置罗宜宁,分明也让她们于道理上更处于下风。她要是再不对宜宁好点,让老太太看在眼里了,肯定更加不舒服。

    到了最后,陈氏亲自从手腕上拨下一只和田玉镯,不由分说套在了宜宁小小的手腕上,笑着道:“这对玉镯还是我母亲当年送我的,温润细腻。大伯母今儿送给你戴,玉是能养性的。”

    宜宁拨了拨手上的玉镯子,跟陈氏道谢。心里却暗想和田玉手镯易碎,轻易不能磕着碰着,平日都不见陈氏戴出来。今天想必是特意拿来送给她的。

    陈氏还没有走,林海如就带着丫头过来了。

    丫头手里又抱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盒子。

    林海如在宜宁床边坐下来,看到她面色红润似乎没有大碍了,笑容才灿烂了起来。招手让丫头上来:“宜宁,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那些盒子一个个打开,一对五十年的人参。第二个盒子打开,是满满的带骨鲍螺。第三个盒子再打开,竟然是一株色泽极好的紫芝。再一个盒子打开,竟然是一整套的宝石头面!

    陈氏的脸色当即就不太好看了。

    她刚带来的东西还放在旁边的小桌上,那两株瘦巴巴可怜兮兮的人参和摊开的一盒鸽蛋,顿时就显得寒碜了不少。她再看到那整套的宝石头面的时候,坐都坐不住了。

    上次不过是被轩哥儿打碎了一串碧玺手串,她都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林海如随便出手就是一套头面,看那宝石的成色都很罕见,换十串的碧玺手串都有余。更别说那两只可怜的玉镯子,相比之下就该拿出去扔了。

    要说林海如这不是专程来打她脸的,她信都不信!

    别说陈氏了,就连宜宁看到都吃惊。早知道继母林海如财大气粗,她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财大气粗到这个份上。看到旁边陈氏的脸色难看,宜宁心里啼笑皆非。难怪林海如今天来得迟,恐怕就是等这边送了什么东西传过去,她知道后再找好十倍的过来。

    林海如拿着宜宁的手一看,笑道:“眉姐儿,这玉镯你戴着也好看。就是成色差了些,你要是想要,我那里还有些不常戴的冰种翡翠手镯,一会儿回头再送给你。”

    陈氏的脸色更是不好看了。

    宜宁立刻顺杆而上,小声道:“母亲,这是大伯母送给我的……”

    林海如似乎才明白过来,打了打嘴说:“原来是大嫂送的……您可别往心里去,我也不知道那是您送来的。是我说错了!我这人笨嘴拙舌的,也不如大嫂能言善辩,大嫂可要原谅我。”

    陈氏几乎是咬着牙说了声没事,不一会儿就带着罗宜玉告辞。

    罗老太太看到陈氏走之后,那两母女笑作一团,也翘起嘴角道:“就你敢这么明晃晃地来打你大嫂的脸,你也收敛一些才是!”

    林海如却说:“我就是见不得她们欺负宜宁。”又宠溺地看着宜宁问她,“宜宁,你说刚才好不好玩?”

    宜宁笑着点点头。她这位继母林海如,也是个十分护短的人啊。

31、第三十一章

    雪枝端着盘切好的西瓜给宜宁吃。宜宁边咬着西瓜,边看着罗老太太和林海如说话。

    罗老太太却拉着林海如的手走到一旁坐下,问她最近与罗成章如何。

    提起罗成章,林海如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虽说她是正室,但是罗成章与乔姨娘有旧情,他总是更怜惜乔姨娘多一些。

    罗老太太看到林海如的神色,也明白究竟是什么个光景。别说现在的林海如斗不过乔姨娘,当年顾明澜也不是整日被乔姨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罗老太太劝林海如要忍住,跟她说起顾明澜,也就是宜宁生母的事。

    宜宁也对这位生母很好奇,支着耳朵仔细听罗老太太说当年的事。

    乔姨娘是落魄官家之后,这是罗成章认定的官方说法。反正是不是也只有罗成章才知道,就当乔姨娘的确是落魄官家之后吧。

    她十四岁的时候,被卖到扬州一个大户人家里教养,罗成章见女孩被主人责骂,哭得十分可怜,便把她买了下来。那个时候只是把乔姨娘当侍女的,但乔姨娘长相清丽柔婉,豆蔻少女。罗成章养在身边一日日就生了异样的感情,等罗成章把乔姨娘带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三月余的身孕。

    罗老太太还记得那天,顾明澜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回不过神来。

    她和罗成章是从小定下的亲事,她一直孝顺老太太,伺候丈夫。怎么会不喜欢罗成章呢?但是看到罗成章牵着乔月蝉的手,乔月蝉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如晨时荷花上的露珠,又美又怯弱。顾明澜只觉得刺目,那天顾明澜来找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后来乔月蝉的身孕有异样,说是胎像不稳。

    乔月蝉身边的侍女明里暗里提起,是吃了二太太送的汤之后,乔姨娘才开始不舒服的。罗成章便生了一些疑心,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上也提及了。

    顾明澜又如何忍受得了这样的怀疑。

    她自小长大,都被人说是温和谦恭的性子,就是乔姨娘怀着丈夫的孩子,她也是能照顾就照顾着。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仁至义尽,竟然还有这样污秽的话传出来。

    她就主动提出要避去寺庙住,免得扰了乔月蝉的胎。

    罗老太太那时候还很生气,哪个正妻有被妾室逼出去的道理?她坚决不同意。

    直到乔姨娘有一次上台阶的时候踩滑,差点又出了事。顾明澜面对着罗成章的目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还是搬去了寺庙住,说是等乔姨娘生产之后再回来。

    就是顾明澜的主动避让,反倒让乔姨娘占尽了先机。乔姨娘生下罗宜怜之后更得罗成章喜欢,顾明澜看着更是不舒服,人也没有原来爱笑了。再后来勉强生了宜宁,却也郁郁成疾,撒手人寰了。

    林海如听了之后想了很久。

    连一旁的宜宁也啧啧称奇,乔姨娘的上位史还是很传奇的。没点手腕心机是不可能的。

    罗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幸好你不是个多心的性子。明澜就是太多心,别人无心的一句话,她也要琢磨许久。反倒让自己落了心病。”

    罗老太太又接着说:“如今你受制于乔姨娘,多半还是因为没有个孩子。都好几年了你那肚子还是没有动静,那只有想别的办法了。”她声音一低,“我原本是想让轩哥儿养到你那里,他还小,总会跟你亲近的。也能让乔姨娘乖巧些。”

    林海如想到轩哥儿就觉得不舒服,她有些不愿意地道:“乔姨娘毕竟是轩哥儿的生母,我再如何养他,只要有他生母在,他又怎么和我亲近得起来。”

    罗老太太早知道林海如不愿意,她又没有那个胸襟忍得下教养乔姨娘的孩子。罗老太太看了看宜宁,继续跟说:“那便只剩下一个法子,把慎远记到你名下去。让他做这个嫡出。”

    林海如吓了一跳。

    别说林海如了,宜宁都被老太太给惊住了。

    常见有庶出的孩子记到嫡母名下,但一般都是年幼的孩子才能这般,可是三哥已经快十六了。

    林海如也觉得不妥,再说她平时都没怎么注意过罗慎远。罗慎远虽然是庶长子,但却是被嬷嬷养大的,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她请安。而且他都这么大了。

    罗老太太继续道:“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还没有跟老二说过。但这主意是可以的,慎远如今就要参加乡试了,他若是过了乡试,你就是举人的娘了。以后有慎远在,你和宜宁也算是有个依靠。”

    林海如出生商贾之家,家里有人中了秀才都要烧高香的那种。她被罗老太太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砸得晕头转向,有点不可置信:“老太太,这……这举人是说能中便能的吗?慎远那孩子,平日看着倒也……倒也不出众啊!”

    罗老太太睁开眼,有些浑浊的眼色却是一片清明。

    “宜宁年幼,没有胞弟扶持,你如今又无子,我不放心。”罗老太太说,“此事你先考虑着,我倒也不是要你立刻答应。但我思来想去却觉得是最好的。”

    林海如还是有些不安,宜宁心里却安定了下来,罗老太太这么安排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而且想来这的确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罗慎远如果记到了林海如名下,那三哥的身份也会更高,当作嫡出教养,在罗府的地位就能和大哥二哥平起平坐了。

    而且罗老太太也是在为她和林海如考虑。

    以罗慎远的能力,想护着她和林海如是轻而易举的事。

    宜宁心里有些激动,她恨不得林海如能立刻答应下来。但是林海如却面露犹豫,罗慎远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阿猫阿狗,说归她就归她了。再说她平日跟罗慎远也不怎么熟啊。

    宜宁就下了罗汉床,趿拉了走到林海如旁边,拉着她的手说:“母亲,这样很好的,你答应下来吧。日后三哥还能孝顺您,给您养老呢!”

    罗老太太说这些话没有刻意避着宜宁,本也是想让她也听听。看到她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跑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海如回头看着宜宁有些期待的表情。想了想才坚决说:“说起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十个我都顶不过一个乔姨娘的。您怎么也比我多活了几十年,我听您的算了!什么举人的娘我不敢想,能有个记名的孩子也好。”

    宜宁听了差点想笑。

    不止是举人的娘,以后林海如还能是进士的娘,首辅的娘。只愿以后林海如别被自己的身份给吓到就是了。

    林海如做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罗老太太和宜宁都希望她这么做,同意了之后她就一脸思索的表情。罗老太太看她还没有回过神,干脆让她先回去了。

    第二天,罗老太太找了罗成章和罗慎远过来,跟他们商量这件事。

    罗成章听了之后也很惊讶,随即皱眉思索。

    见过收养庶子的,但是罗慎远都这么大了,怎么突然就要记到林海如名下去了。老太太的心思他猜不透,这个举动完全是想抬举罗慎远,但她不是一向不喜欢罗慎远吗……

    罗慎远听到之后,却看向了坐在堂上的罗老太太。

    宜宁被雪枝牵着站在旁边,分明看到这两个一个老谋深算,一个天生心机深沉的在相互质询。看了片刻之后,罗慎远就收回了目光,平静地站着不说话。

    他们俩究竟交流出什么了?

    宜宁很想知道,但是她又不可能去问。她又看向罗成章。

    这位爹可能是除了林海如之外在场人中最糊涂的,他坐了下来,喝了口茶说:“母亲,您可否是突如奇想。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不是能随意决定的。”

    罗老太太平缓地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有什么突如奇想的。海如没有子嗣,便让慎远记到她名下。再者慎远也要去参加乡试了,若是中了举,说起来算是咱们罗家嫡出的,身份也不会差。”

    罗成章听到罗老太太的话就皱眉。

    他的庶长子平静地站在堂中,一句话没有说。

    罗成章从来没想过罗慎远会中举,有几个能在十五六岁就中举的?程琅是神童,很早之前就已经名满北直隶,再说他还是陆嘉学的外甥,谁都毫不怀疑他会中举。但是家中三个人,罗怀远是天资最高的,也是到现在都没有中举。罗慎远毫不出众,他一次就能中了?

    罗成章觉得老太太这是在找借口。

    “母亲,您要是真的这么打算,我也没有话说。”罗成章看了罗慎远一眼,并不在意,淡淡道,“但您总得把理由说明白了。”

    罗老太太冷笑道:“你要是不愿意让慎远记到海如名下,那就记轩哥儿,二房的嫡出总归不能再空着了。”

    罗成章咳嗽了一声,要说记轩哥儿,他就更加不愿意了。

    他还打算好好的培养教导轩哥儿读书,跟着林海如岂不是毁了他吗?

    罗成章看旁边的林海如也一直没有说过话,就问:“你也同意了?”

    林海如看到罗慎远,还是有点坐立不安。总觉得这个庶子身上有种淡淡的压迫感。她点了点头,说:“嗯,母亲找我商量过了,我还是同意的。”

    林海如既然也同意了,那罗成章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何况这是二房的事,还用不着跟大房商量。他让管事去找族谱来,当即就要改了。

    宜宁看到那支笔落在族谱上,心里一阵激动。她下意识地看向罗慎远,发现他也看着那支笔。

    他的目光那一瞬间竟然有些凌厉。

32、第三十二章

    那日晚上记了族谱之后,罗老太太叫罗慎远去了书房。

    宜宁被雪枝伺候着洗漱干净,换了一件清凉的绸布衫,她坐在罗汉床上,松枝教她打络子玩。宜宁抬起头,开着的槅扇能听到夏夜的虫鸣传来,阵阵凉快的风吹进来。

    但是她听不到书房里的声音。

    宜宁想到罗慎远刚才凌厉的眼神,总还有些心悸。

    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罗慎远不仅是那个温和平稳的三哥,他还是未来首辅罗慎远。而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放下了手中的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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