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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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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官庭芝得知李贤进了大门,立刻忍不住哀叹连连。当他视死如归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准备出去舍命陪君子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自己的夫人接待的一群贵客,顿时眼睛一亮,几乎毫不犹豫地命仆人把李贤带到那边去,自个则立刻从后门溜了。

李贤跟着那仆人穿堂入室,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待到最后听得一阵女子欢声笑语,又看到了那群熟悉的人影时,他顿时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只不过,一瞧见居中那位少妇抱着的那个女婴,他忖度片刻还是提脚进了门,结果立刻招来齐刷刷的目光。

“六郎怎么来了,你耳报神这么灵么?”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焱娘取代了屈突申若,每每打趣李贤她总是第一个出马。见旁边的郑十三娘似乎有些错愕,她便笑吟吟地拿起了一串铃铛摇了摇:“十三娘,这就是你家郎君避之唯恐不及的李六郎了,婉儿如今这一串铃铛,可就是六郎送的!”

郑十三娘出身荥阳郑氏,闺训森严,也只是因为婆婆的缘故,方才认识了屈突申若等人,因此见到男客不免吃了一惊。得知是沛王,她便想起身行礼,谁知一左一右的屈突申若和殷秀宁硬是把她按住了,剩下的众女则全都笑嘻嘻地看着李贤。

“咳,谁知道这宅子里头的仆人居然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李贤笑着耸了耸肩,心中暗自嘀咕上官庭芝此举若是让上官仪知道的反应,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换作老上官自己,大概也会来这么一手祸水东引之计。

李焱娘没好气地白了李贤一眼,旋即抱起了上官婉儿上前几步,忽然逗着怀中的孩子:“婉儿,快看,这就是坊间大名鼎鼎的李六郎,快叫一声六叔叔!”

李贤还来不及反对,就只见那个一岁出头的女孩黑眼睛在自己身上转了一阵,转而含糊不清地蹦出了三个字:“六……叔叔!”

一声出口,四面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就连郑十三娘也不例外,唯有一个李贤站在那里咬牙切齿。此时,屈突申若终于站起身来,从李焱娘手中接过上官婉儿,笑嘻嘻地逗了一阵,冷不防那孩子忽然张口叫了一声“姑姑”,旋即又是一声“姑姑”,这顿时让在座的众女全都吃了一惊。

“哈哈哈哈!”

李贤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郑十三娘尴尬地起身抱过孩子,这才解释道:“都是家里养的那只八哥惹的祸,人说养一只八哥,孩子学话快,谁知道婉儿学说话的本事倒是强了,偏生常说这些有的没的,昨儿个还让她爹爹气了个倒仰,竟是逮着他爹爹叫姑姑,你说可气不可气?”

一番话逗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而大笑过后,屈突申若便有意无意地问道:“十三娘,你公公最近可有信捎带回来么?”

郑十三娘原本就是没什么心机的人,只以为屈突申若随口一问,当下便笑着答道:“昨儿个还有信带回来呢,听说另有信给刘相公和司空大人。说起来倒是奇事,公公人都走了,却老是有人登门拜访,今儿个早上还有个叫杨行颖的人来找郎君说事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逃席却遇上了老爹的新宠

什么是弹劾?

所谓的弹劾,无非就是打御前官司,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当然,不是每个充当法官的皇帝都有完全的抉择权,朝中舆论风评都不能不顾,所以最后各打三百大板,稀里糊涂了解事情的可能性最大。然而,一旦一方失去了在朝的话语权,那么,这御前官司的结果就是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

然而,就是这样一桩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结果的官司,却久久没有等到天子的决断。究其原因,朝臣大多茫然难明,而刚刚得到李治召见的王汉超韩全却心中有数。当他们按照李贤的说法在御前战战兢兢说出那么一番话的时候,都做好了天子勃然大怒的准备,谁知最后等来的却是李治的深深叹息。

不但如此,两人还没在自个的寓所里呆满一天。政事堂签章,吏部盖印的任命文书就立刻发了下来——王汉超迁给事中,韩全迁侍御史。一个正五品上,一个从六品下,这升迁的速度足以让众多三年挪动一阶的人惊掉下巴。只有他们自个知道,这除了奖赏先前的功劳之外,就是这回的进言合了天子心意。

正月初一照例是皇家大宴,虽说不至于大肆铺张,但总得办得体体面面。在这除旧迎新的大好节日,当然是来自海东和铁勒的好消息最是喜人。李贤打从一进大殿,一连见了好几拨人,人人挂在口边的便是这两件事。

“刘仁轨纳沙吒相如和黑齿常之,于是平了百济,接着又让百济百姓安居乐业,刘仁愿将军上表请功,果然是文武合璧其力百倍!”

“契苾何力只带了数百人入铁勒,斩杀贼酋和附逆之徒数百,如今铁勒也已经平了!”

这反反复复两条消息听得李贤耳朵根老茧都出来了,战事顺遂固然是好事,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唠叨,那就显得居心可疑了。他瞥了一眼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的李绩,又瞧瞧自个后头一席正在那里专心致志看书的于志宁,旋即瞅瞅正在那里嗯嗯啊啊应付群臣的许敬宗,愈发感到这三个老头如今快要成精了。

这一天的晚宴照例是帝后联袂出席,李贤并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徐婕妤,而由于身怀六甲的缘故,武后坐了不多久便先行退席。李弘原本要出去相送,李贤却立刻自告奋勇,以太子不能随便离席作为借口,亲自出门送老妈回含凉殿。

麟德殿距离含凉殿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由于武后身怀六甲,原本该动用肩舆,谁知她竟是命肩舆先跟在后头,只是张了伞盖缓缓而行。李贤跟在旁边说了一阵笑话,见武后那张脸始终是似笑非笑,干脆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上官仪去洛阳了,刘祥道还在,许敬宗老了不中用,李绩又太过谨慎。这情势竟是不上不下地吊着,想必有更多人比我更不舒服吧?”

听了武后这自言自语,李贤本能地装聋作哑,但不多时便发觉旁边的老妈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没奈何之下,他便含含糊糊地道:“母后放心,继续拖着总比一下子爆发好。”

话还没说完,他便感到自己的耳朵被狠狠揪了一下,正欲呼痛,那只手却忽然放开了。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父皇耳朵根子软,我这些天不好出面,你就多上一点心。只要你这回事情办得妥当,你上次带着他出去乱逛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上次的事情居然还是没逃过他老妈的耳目?

李贤惊愕莫名地停下了脚步,此时,武后却也顺势停了下来,招手示意肩舆上前,上去之后方才轻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一天到晚看着你父皇,他毕竟是男人,偶尔出宫散散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别让人认出来就好,他可不是你李六郎!总而言之,分寸把握就看你的了!”

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一语双关,让李贤琢磨了老半天。把武后送回含凉殿,他忽然心中微动,干脆绕着太液池从另一个方向往麟德殿行去。大约是因为麟德殿夜宴的缘故,太液池周边的宫室显得冷冷清清,连灯火都没有几盏,不多时,他便路过了朱镜殿,只见这里稍微热闹一点,但也只限于点了几盏红灯笼多了几个活人。

李贤略一驻足便继续往前走,这里可不是清都观,他可以随随便便翻墙往里头闯。然而,他不想进去,别人却偏偏不放过他,他还没走出朱镜殿的范围,就只见斜里似乎有一队提着灯笼的人行过来,打头的赫然是两个内侍模样的人。

“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

听到鬼鬼祟祟四个字,李贤颇觉得一阵诧异,但转【文】而便苦【人】笑了起【书】来——刚刚【屋】送行的时候太过殷勤,没带亲卫或是宫人随行,而把武后送到含凉殿后,他更是忘记了要两个伴当。如今倒好,他这堂堂沛王竟是一个人在蓬莱宫里头晃悠,这鬼鬼祟祟四个字倒不辱没了他。

“是我。”

那打灯笼的两个内侍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不约而同地提高了灯笼,旋即便有人惊呼了一声沛王,一行人自然而然起了骚动。不多时,后头几个宫人簇拥着一个人上得前来,只见那赫然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只见她额上戴的是八宝攒金梅花坠,发髻上斜拢一把象牙小梳,锦袄长裙,比武后清减一些,脸上也少了几分血色。单单论容貌,满宫里头比她漂亮的不计其数,偏生她却有一种极尽柔和的意味,颇有几分书卷气。

不等那女子开口,李贤就赶紧先躬身一礼道:“见过徐婕妤。”这整个蓬莱宫中,除了他老爹老妈,似乎就只有这么一位徐婕妤,剩余的都在太极宫掖庭里头住着,他才不相信会这么巧遇见其他人。

“六郎无须多礼,只是你怎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悦耳的声音,李贤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当下便解释说自己刚刚送了母后回含凉殿,不想这么早去麟德殿继续参加大宴,准备绕着太液池转一圈再回去。话音刚落,他便听到了一阵按捺不住的笑声,那徐婕妤身边的一个侍女更是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麟德殿赐宴那是何等大事,居然半途逃席,还真是个任性的王爷!”

“碧落!”徐婕妤不满地朝身旁的侍女喝了一声,这才笑吟吟地朝李贤点了点头,“这夜晚风凉,六郎还是不要绕远路了。瞧你这身上连一件披风都没有,远远瞅见就和一个溜号的亲卫似的,难免遇到人责问。若是认识你的人也就罢了,可若是不认识,惹出是非来岂不是麻烦?”

她一面说一面朝后头吩咐了一声,很快便有人捧了一件厚实的孔雀纹织锦披风过来。那颜色端的是鲜丽无比,一看就知道是贵人所用。

李贤不是第一回被人称作任性王爷,因此对那侍女的嘀咕不过一笑置之,然而,看到徐婕妤命人送上披风,他却是着实一愕,旋即赶紧谢过。系好了披风,远远望着那一行人入了朱镜殿,他这才挪动了一下脚步。

倘若说武后是妩媚入骨变幻莫测,那么,这徐婕妤便是温柔恰似一江春水……虽说一件披风还不至于能收买了他,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极其动人的女子。

望了望波光粼粼的太液池,李贤最后还是打消了继续绕远路的习惯。然而,经过含凉殿的时候,他却冷不丁看见里头一个内侍鬼鬼祟祟地跑出来,东张西望了一会便朝不远处的蓬莱殿而去。见着这光景,他着实有些疑惑。

须知老爹大宴群臣,老妈要找人也不会去蓬莱殿,有头有脸如王福顺之流早就跟着去麟德殿了。这蓬莱殿中不过小狗小猫两三只,这么晚找谁呢?

既然是好奇心起,李贤思量片刻就把披风脱了卷在手里,自己则悄悄缀在了那内侍后头。对方显然是熟门熟路,一路上并不怎么朝后头张望,而借助月光,他依稀看到了那面目,似乎是很有些熟悉的。等到那内侍钻进了蓬莱殿,他终于想起了那家伙的名字。

那不是王伏胜么?

跟,还是不跟?在把好奇心发挥到底和暴露自己的选择中间,李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别说这其中的勾当难说得很,倘若就算被他逮着了什么不法行为,他这沛王盯梢也着实太小题大做了。当下他狠狠朝那扇朱红大门瞅了一眼,这才一溜烟朝麟德殿而去。

穿过偏殿时,他就被几个喝醉的低品朝官逮了个正着,这都是往日在一起喝过酒的,他没奈何只得喝了两杯充数。等从角门进入正殿的时候,他才想静悄悄溜回座位,冷不防李治正好回过头,一眼就瞅见了他。

“贤儿,你这一逃席可是差不多去了大半个时辰,错过了一桩奇闻!”

李贤正纳闷的时候,便只听李显在那里嚷嚷道:“刚刚传来了上官相公的一封信,说是洛阳皇宫里头忽然出现了一支极大的紫芝,说是天降祥瑞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谁敢抢我的人?

天降祥瑞?

甘露、紫芝、醴泉、嘉禾,或是天现祥云,或是挖到了什么宝玉石碑……反正全都是祥瑞,天下祥瑞何其多也!虽说没觉得这事怎么神奇,但毕竟那是皇宫里头出现的,老上官应该不至于玩弄虚作假的那一套,李贤立刻跟着连声道喜。

“紫芝滴露,声声颂瑞,这大过年的如此喜庆,确实是个好兆头!”

“好一个紫芝滴露声声颂瑞!”整个晚上一直低调不语的许敬宗忽地出声附和道,“陛下自践祚以来,先是在海东荡平了百济余部,覆灭高句丽也不过指日之间;后又西定铁勒诸部,各邦无不臣服。此文治武功他日必定盖过先帝,必可让世人称颂陛下大帝之名!”

灯火煌煌之下,李贤但见李治龙颜大悦,不禁在心里暗叹许敬宗这马屁拍得精妙——他老爹虽说是天子,但问题是摊到了一个太过强势的老子,心理压力自然不小。这许敬宗一下子把李治奉承上了天,这功力和他刚刚那句着实不可同日而语。

“哈哈哈哈,许卿这话说过头了,盖过先帝朕这一辈子兴许无望,但总不能让人以为朕只会守着这么一片河山吧!”李治说着竟是亲自举杯向百官笑道,“新年伊始,朕便在此敬各位卿家一杯,一愿此年东西战事顺遂,二愿天下五谷丰登,三愿……”

他忽然顿了一顿,脸上的笑意无可抑制地扩散了开来:“三愿皇后再为朕添一男半女,让李氏血脉绵延万世!”

倘若说前头两个愿想都是基于江山社稷,那么最后一句就着实让在座诸人面色大变,而李贤刚刚咽下去的一口酒则差点喷了出来。好容易按捺住了,他便跟在李弘身后亦步亦趋地拜舞附和,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注意着席间的其他人。

演了这么一出,接下来教坊司精心排练的歌舞便少了些瞩目,李弘李贤李显三兄弟上去向李治敬酒之后,少不得各席转了一圈。而当李贤转到于志宁这一席时,一向不苟言笑的老于竟是破天荒老脸一笑,语带双关地低声赞道:“能为沛王傅,确是我之幸事。”

即便是李贤的厚脸皮,此时也不禁有些脸红。把人家一个已经吓破胆的老人拉下水,要说他还真够奸诈狡猾的。不过于志宁也发了狠心,竟是把那些门生弟子全都按住了,否则这次的风波,只怕闹腾的人还要多。

李绩那里好说话,但在许敬宗这一席,李贤则是被硬生生拖住听许老头唠叨了好一通,全都是在那里吹嘘自己的俩孙女如何如何。偏生老许这声音还大,旁边人听得一清二楚,全都在那里偷笑连连,等李显好容易脱身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一句嘟囔。

“这许敬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往只想着收聘礼,如今还准备倒贴嫁妆?”

等李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却已经是满身大汗淋漓。虽说外头是正月隆冬,里头却是热火朝天,一场大宴足足持续到亥时方告结束。席间美酒佳肴虽多,真正吃饱了肚子回去的却不多,醉醺醺的大多是几个武将。这其中,刚好赶上回京的契苾何力作为功臣,几乎是烂醉如泥被人抬回去的。

正月初一大宴的余波很快就散了,但紫芝祥瑞和皇帝的三大愿想却渐渐流传了开来,冲淡了不少民间有关李义府案件的议论——一个过了气的宰相,还有什么好说的?

虽说望云楼没了哈蜜儿,但生意照旧兴旺红火,人家能够有一个绝色舞姬压台就已经是了不得了,胡天野居然拥有足足两班十人,其中竟有三人来自高句丽。这一日,李贤熟门熟路地带人从后门进了望云楼,胡天野闻讯立刻把人领进了二楼一个精致的包厢,又亲自在旁边相陪。

当李贤听得满脸堆笑的胡天野自豪地介绍自己的班底时,不禁眼皮一跳,旋即赶紧喝了一口酒。阿弥陀佛,他真是小说看太多了,听到高句丽就想到了刺客,这年头哪里有那么多刺客?

“这都是利胜行田东那里买来的,每人要价二十万钱,不过确实是好货啊!”胡天野忽然朝李贤挤了挤眼睛,旋即低语道,“田东正好在底楼喝酒,他上次吹嘘说能得到这笔独家生意,还是殿下帮的忙,殿下是不是见他一次?”

胖子田东?李贤终于想起了这么个人,紧接着又想到了另外一件大事——他上次领了人家两个昆仑奴回去当作首付款,貌似尾款还没收呢。这些天事多人忙,竟是把这件事忘了。要不是胡天野这一提醒,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这家伙还欠了我一笔帐,老胡你赶紧去把他找来!”

不多时,胡天野便把田东带进了包厢。数月不见,李贤竟是发觉这胖子又肥了一圈,大约是日进斗金方才心宽体胖。见田东支着肥硕的身躯下拜后坐在一边,他却不似往日对待别人那么客气,似笑非笑地转着酒杯问道:“老田,你有能耐啊,知道是我帮了你那个忙,你居然还敢赖账?”

田东见李贤面色不好,先瞥了李贤身后的韦韬一眼,他赶紧辩解道:“我从韦大少那里知道上回是殿下帮忙,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哪敢拖欠原先许诺的那些人。只是上一批送来的人都是次一等的货色,我不敢送过来,不过两天前刚刚送来了几个,个个魁梧不说,难得脾气都温顺得很,我早就帮殿下留着了,只是还琢磨着该怎么送过去。”

他说着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自从殿下上回的相扑大会之后,人人都到我这里买昆仑奴,这一批人刚到就有好些人询价,连程家也不例外。我担心人一送过去……”

一听到这话,李贤顿时心知肚明。程咬金原本说年前走,不知怎的忽然改变了主意,一下子拖到了年后。以这位老爷子的脾气,要是田东还是把人送到程家老宅,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到时候要都要不回来。现如今扔在程宅的那个昆仑奴阿健,已经赫然成了程伯虎的陪练沙袋,每每见他的时候也老实了不少,果然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眼珠子一转,李贤便决定把人暂时扔到兴道坊贺兰别业去。反正如今那里已经成了他和小丫头的幽会场所,差不多算是他半个窝点。再加上人都是老外婆安排的,更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不过,田东虽然这么吹嘘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当下便要求先把人带过来看看。

对于这个要求,胖子田东当然不会拒绝,赶紧吩咐手下去办,自己则是和胡天野一左一右坐在那里。接到韦韬眼色的他没有上去胡乱搭讪,干脆笑眯眯地看起了下头的艳舞。要说这包厢居高临下的位置确实一流,正好能够看到最旖旎的风光,他竟是一下子看住了。

众人小酌慢饮,李贤免不了说些闲话,胡天野又是最最凑趣的人,不一会儿,田东也加了进来,气氛渐渐活络,就连张坚韦韬也不复拘束,长安官家民间的趣事都被众人拿出来说笑,只有盛允文依旧沉着一张脸四下张望,李贤也索性随他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田东起身攀在栏杆上探头一瞧,便发现是自己的伙计,后头赫然是四个卷发黑身的昆仑奴,立刻回头咧嘴一笑道:“您看如何,这些人可是百里挑一的,若是拿出去卖,至少也得数万钱一个!”

这话刚说完,李贤还没来得及点头,下头的喧哗顿时变成了喧嚣,也不知谁大声嚷嚷道:“这不是利胜行老田的镇店之宝么,怎么今儿个带到这里来了,莫非是要卖给胡公?”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便抬头往楼上栏杆边的田东打招呼,竟是全都想出钱买的,不一会儿,价钱已经是加到了五万钱。田东没想到今次一招摇竟是落得如此窘境,连忙朝下头打躬作揖,说是人早就卖出去了。此时,却只见二楼对面包厢中一个大汉霍地站了起来,朝田东招呼道:“老田,让胡公出让两个给我可成,我出七万钱一个!”

这年头官当得越大架子越大,那些紫服官员就算想看歌舞,也大多是叫了班子自己家去,很少有出入酒肆的。也只有贤德居这种半官方性质的酒肆,方才会招来李绩程咬金这种身份的光顾。在这望云楼中,有钱的人不少,但要说官……七品官就已经算大的了。因此,说话的这人一出声,其他人顿时止住了声音不再争抢。

胡天野见问到了自个头上,没奈何只得走了出去,笑着拱拱手道:“杨大人弄错了,我哪里有这么多闲钱买什么昆仑奴,更不会一下子买四个。有这点闲钱,我宁可去雇护院来得实在。老田的人一向质优价美,这回自然也是有贵人要的!”

那大汉顿时沉下了脸,不满地冷哼一声道:“若是带给朝中贵人,需要送到望云楼来?恐怕早就送到人家宅邸里头去了!还有,老田如今占据了海东那条大线,早有人不满,难不成你想把人都得罪光了么?胡公,我和你是什么交情,你就别哄我了,就算哈蜜儿攀上了高枝,还不至于让你如此糊涂吧,我听说上官家的宅子最近不太平,这人可是替上官相公买的!”

李贤起初听那大汉说话便觉着有些耳熟,到最后见人家把哈蜜儿牵扯出来了,他立时心中恼火,坐在位子上直截了当地发声道:“人是我要的,谁敢抢我的人?休说上官相公如今不在长安,就是在,想必他也不好意思和我一个晚辈抢人。杨大人刚刚荣升右金吾卫长史,着实可喜可贺,得空了我到你家里去喝一杯如何!”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第二百五十五章 昆仑奴也是人,培养好了顶大用

楼下的人是原右金吾仓曹参军,现任右金吾卫长史杨行颖。想当初就是在这望云楼,李贤暗示了他两句,由是他方才因为弹劾李义府而一夜成名,从正八品下的仓曹参军一路擢升到如今从六品上的长史,更是由此进入了朝臣高级序列。

李贤听出了杨行颖的声音,杨行颖也自然听出了李贤的声音,当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一早便坐在了下头,一直没看到正门有什么贵人出入,所以方才会指斥胡天野诳语哄人,却想不到竟真是李贤在上头。刚刚他那番话虽然说不上口出狂言,却肯定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当下,他狼狈地在下头敷衍谦恭了几句便立刻匆匆离去。倒是底楼不少其他见过李贤的人纷纷站起身来,他们或是和李贤喝过酒,或是曾经说过话,或是曾经有一面之缘……总而言之下头竟像是菜市场似的。到了最后,李贤只得亲自出来敬了众人三杯,这才把喧哗的气氛压了下去。

回到座头,他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见田东出去招呼伙计和昆仑奴,他便意味深长地看了胡天野一眼。要知道,当初那个杨行颖可是胡天野介绍的,那时候那个姓杨的为着弹劾李义府的事,说话的时候何等恭敬,哪里有如今的狂妄光景?

胡天野自己也是满脑门子油汗,四下看了一眼,他便凑到李贤身边,满脸尽是苦笑:“殿下,当初杨行颖是右金吾卫仓曹参军,我这望云楼没少受他照顾,再加上那个缘故,方才为他居中穿针引线。我也是刚刚知道,他认了上官相公作门生,此次刘仁轨大人弹劾李义府之后,跟在后头的就有他,所以……”

好你个老上官,上次倒是装病不见这个杨行颖,如今又需要挡箭牌的时候倒是不含糊!

李贤心中气怒,重重地把杯子一搁便坐在那里生闷气。但这恼怒来得快也去得快,想到正月初一大宴的时候他老爹的三大愿想,他的眉头立刻舒展了开来——原本以为这杨行颖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这家伙既然一心跟着老上官走,那聪明也自有限。

“不提他了!”他随便摆了摆手,旋即举重若轻地吩咐道,“老胡,记着我一句话,少和这家伙来往,以免日后牵扯了你倒霉!”

胡天野虽说不满杨行颖刚刚几近威胁的态度,却以为李贤最多会小小整治一下,因此乍听得后头这句警告顿时吃了一惊。由于他的缘故,李贤和李义府之间的龃龉非轻,否则也不会一心一意扳倒了那座大山。杨行颖不管怎么说都是倒李的标杆,怎么会有事?

李贤并不理会胡天野疑问的眼神,他很明白,以胡天野的长袖善舞,必定不会把他这话传给杨行颖听——就算传了,那家伙是否会当一回事还在可知与不可知之间。见田东带着四个昆仑奴进来,他立刻换了一幅笑眯眯的脸色,而原本的假笑也在看清了四人之后便成了大喜过望。

第一眼看去,这些人的身材全都异常结实魁梧,而李贤更是注意听了一下他们刚才进来的脚步,那简直是比猫儿还轻。也就是说,这些人兼具了力量和敏捷,这无疑是相当难得的。

四人一进来便依照田东的吩咐下拜行礼,口称主人,并不像当初李贤收下的那个昆仑奴阿健那样桀骜。李贤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他们面貌黝黑如墨,头发虽短,却依旧卷曲着,上身的衣服褪去之后,并不见什么伤痕,显然不是用武力捕捉,而是通过其他模式弄来的。

他挥手召过田东,低声问道:“我问你,这昆仑奴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是从昆仑岛向那边的商人买来的。”

这不是贸易机密,因此田东乐得当成秘闻对李贤好好分说:“据说昆仑岛再往南,直至极南之地,是由某位王统治,那王乃是天神化身,所以子民无不俯首帖耳,昆仑岛商人用一丁点代价就能换回不少人。昆仑岛的商人再用这些奴从来换中原特产,若不是因为海路艰险,再加上物以稀为贵,谁不想多带几个昆仑奴回来?”

李贤闻言心有所动,敢情都是奴化已深。看来,上次那个昆仑奴倒是极品,温顺当中忽然混进了一个桀骜的,自然卖不出去,难怪田东气急败坏。

人既然看着满意,而且已经到手了,李贤便懒得在望云楼多呆,遂吩咐胡天野把自己几人的马牵到前头。

他刚想向田东要几个伙计帮忙看着人回去,知情识趣的田东便立马笑道:“殿下放心,这些昆仑奴最适合奔走于鞍前马后,只要您一路纵马慢跑,他们一定能够跟上,绝对不会逃跑。不单单如此,无论是高空还是水中,他们全都如履平地,否则也不会那么紧俏了!”

对于人的忠诚,李贤向来认为是一分给与一分回报,从不奢望在毫无渊源的情况下能得到别人毫无保留的忠心。然而,这四个昆仑奴打破了他的这一思维模式。从崇仁坊望云楼到兴道坊贺兰别业,他起初还把马速控制在一个很低的范畴,但见那四人轻松自在,不觉渐渐提速,一路上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而四个昆仑奴一进门,整个别业上下的仆役几乎轰然出动,全都聚在前头的院子中围观,有的面带好奇,有的面带恐惧,甚至还有使女趁人不备上去捏了一把人家的胳膊……如是种种怪状,就连李贤也不禁哑然失笑。

好容易等人看够了,他便令总管把一群无关人统统轰了下去,这才吩咐道:“这五人今后就暂时住在这里,住一个单独的院子,每日不要少了供给。嗯,再请几个得力的武师来教导一下他们,骑马拉弓射箭练武,该练的都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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