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曳影尘梦-第7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的猜测着他们的身份,来进香的愿望。
从正殿进香出来的人,都喜欢到正殿两侧回廊里的转经筒前走一趟。一个个用手抚过成排成列的转经筒,缓缓走过去,脸上都是幸福的模样。这让袁郁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突然心血来潮的也想去摸一摸铭刻着金字梵文的转经筒,虽然她并不了解密宗转经筒的秘密,不过那些人幸福的笑,让她格外的羡慕,于是提步往那边去了。
进到回廊里,左手边长长的一排镏金的转经筒在阳光下分外的耀眼,娟秀美丽的梵文带着一股魔力,诱惑着她将纤细的手伸过去。轻轻地推动了一下,转经筒便缓缓转动起来,原先静止的梵文快速的闪动着耀眼的光芒,流畅的笔画变得生动起来,像是流动的溪水。
袁郁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小孩子般认真的往前一个个挨个转过去,看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梵文变成金色的流水,或快或慢,仿若一幅流动的画卷,让她不忍心让这美丽的画卷停止流动。于是乎,她像着了魔了一样,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剩下金色的转经筒,流畅的梵文,还有她自己。
她正在着迷,再次伸出手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的手,惊得她抬头,紧跟着又被吓了一跳:“是……是你!”
“祖姑娘!”那个人也兴奋的叫起来,他正是那日在背灯祭上遇见的少年,“怎么是你?”
袁郁一阵迷糊,连忙转脸向后看去,以为绎儿在她的身后。
“你看什么?”那少年也跟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却什么也没看见,“你后面有什么?”
“哦。”袁郁支吾了一下,双颊飞红,“我以为你叫我姐姐。”
“你姐姐?”少年愣了一下。
“是啊。你叫祖姑娘,所以,我以为姐姐在我后面。”袁郁解释道。
“你不是祖家的么?”少年有些迷糊了,“我叫的是你啊。”
“我?”袁郁掩口一笑,“我可不是祖家的人。”
“那……你上次说的是回祖家啊,祖章京家啊……”
“嗯,我住在那里,当然要回那里去。”袁郁带着点小女孩的调皮口气道。
少年挠挠头,一副越听越迷糊的模样,小孩子气十足。
“上次的事,还没跟你道谢。”袁郁微微欠身一礼,将头埋得很低,“谢谢你了。”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支吾道:“呵呵,我……这个没什么的……你不用谢我……”
“我该走了,姐姐见不到我该着急了。”袁郁小心的闪过他,提步低头往前走。
“哎!姑娘!”少年愣了一下,叫住她道,“留步!”
“公子,还有什么事么?”袁郁也不敢回头,只是站住了脚步。
“还没请教姑娘名讳。”少年脱口而出,大约是觉得自己唐突了,赶紧追了一句,“我……我叫范仲秋……”
袁郁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慌忙地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范仲秋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却又不甘心地往着她的背影大叫:“仲是伯仲的仲,秋是秋天的秋……姑娘,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
等他说完一句话,袁郁早已经跑的没影儿了,他顿时黯然的有几分沮丧,扭身想往回走,只听见迎面一个声音道:“范大人,这么巧,你也在啊?”
范仲秋循声看去,正看见绎儿由天梧陪着往这边过来,于是打千道:“请小主安。”
“快起来吧。”绎儿示意雁奴扶他起身,“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微臣只是来这里为家母祭扫,路过而已。”范仲秋立刻恭敬起来。
“你不用这么拘礼。”绎儿安抚道,“上次要不是范大人,事情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小主过谦了,一切都是小主英明果断。”
“对了,大人方才可曾看到舍妹经过?”绎儿不动声色道,刚刚她分明听见了他们俩在一起说话的声音。
“哦……”范仲秋的脸禁不住红了一片,“那位姑娘……她……”
绎儿会心一笑:“上次的事情,我听郁妹说过了,代她谢你了。”
“微臣不敢当。”范仲秋将头埋的很低,“微臣对那位姑娘多有冒犯,还请小主宽恕。”
绎儿正要说话,远远的一个侍卫跑来,气喘吁吁的叫道:“公子!公子!”
范仲秋侧过脸去:“什么事情?”
“老爷差人来,宣您随他进宫。”侍卫跑到近前来急火火的说道,“属下到处找不见您,这才……”
“可说了什么事情么?”
“说是去锦州的人回来了。”侍卫并没有回避的意思。
“这样……”范仲秋沉吟了一下。
“范大人,妾身有个不情之请。”绎儿忍不住问道。
“小主有什么话请明说。”
“究竟去锦州的人带回了什么消息?可否相告?”绎儿深吸了一口气,盯住了范仲秋的眼睛。
范仲秋骑虎难下,缄默再三,知道拗不过去,于是道:“回小主,关内的流寇重组了‘十三家七十二营,已经攻陷了凤阳’……”
“凤阳?”绎儿浑身一震,一阵眩晕,亏得是雁奴及时扶住了她,这才勉强站住,缓了口气道,“你是说……你是说中都陷落了?”
绎儿口中的“中都”即是大明朝发迹的命脉所在,太祖的祖辈父辈的陵寝皆在此地,太祖定国之后,认为这里蓄积了帝王之气,便着手在凤阳修建宫城,想要定都自己的家乡。不料群臣就此提出反对,认为集庆虎踞龙盘,乃是王者立国之地,在集庆定都才能延绵大明朝的天下万年不朽。太祖于是将家乡凤阳定为中都,并修建祖宗陵寝,分派官吏将兵守卫,自大明朝开国以来,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因此,中都凤阳的兵力和城防都是按照南都和京师的兵力布设的,这样的地方如今轻易的落入流寇之手,等于将大明朝祖宗江山丢了一半,祖宗陵寝受到毁损,毁的是王气和整个帝国的气数,举国震惊是必然的。然而更可怕的是,流寇恨官兵入骨,皇室陵寝必然是保不住的,如是这般,关内的局势一定是纷乱异常。倘若在这个时候,盛京这边兵行关门,叩关而入,大明边军一定是一触即溃,社稷飘摇,整个辽东生灵涂炭……
绎儿越想越怕,整个人的脑子里乱做了一团,她知道自己鞭长莫及,可是却根本按捺不住自己慌乱的心。她拼命的逼自己冷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身子却由不得她,一下子软了下去,跌在了雁奴的身上。
“小姐……”
“回去……回去吧……”绎儿缓了缓呼吸,有气无力道,自己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每一步都变得无比的沉重。
————————
这两天没更新,是在写第四部的点题诗词,因为要按照格律写,写的很辛苦,所以更新的速度就慢了。之所以这么认真的写这首《霜天晓角山海盟》就是因为,这个词里面包含了整个故事的结局,大家有兴趣不妨猜一猜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呵呵……
第二回
江南梅子成熟的季节,正是多雨的日子,旖旎的美笼罩着这片土地的静谧。可是,大明朝关内中原地区的局势却已经是遍地燎原,星火密布,自上而下忙得焦头烂额。
事实上自正月十五流寇重组“十三家七十二营”召开荥阳大会开始,他们一直是所向披靡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矛头直指中都凤阳,不待官军做出有效的反应,中都凤阳已然陷落,皇家宗室的陵寝自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崇祯帝震怒异常,以至于大病一场,内阁震惊无比,弹劾凤阳守将和军事防务的奏疏堆满了整个内阁和御书房的桌案,此时的大明朝混沌的像一锅煮开的粥。
总要有人收拾残局,有人为此承担罪名,一切处理罢了,便开始了频繁的人事调动和军队部署。看起来凭洪承畴一人之力已经无法控制愈演愈烈的现实状况了,内阁不得不采用计划外的策略,设置中原五省总理大臣,协调指挥直隶、河南、山东、四川和湖广五省的军务,和洪承畴的西北五省军队协同作战,力图用最短的时间将流寇的发展遏制住,进而扑杀歼灭。这个中原五省总理大臣的人选挑遍了整个大明朝廷,斟酌了又斟酌,总算在四月的汝州会议之前定下来由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卢象昇接任。圣旨一当颁布,洪承畴和卢象昇就忙开了,一个奔赴河南主剿,一个奔赴湖广设围,对于关外的威胁早已经顾不上了。
大明朝双拳难敌四手,攘外必先安内,先得解决了心腹大患,才能全力平辽。眼下的局势一天不如一天,就好像一个将近古稀的老人,残喘生息,垂垂将亡的模样。洪承畴清楚,卢象昇也清楚,他们只能胜不能败,一线败退,全线败溃,大明朝两百多年的基业就会全部土崩瓦解。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崇祯帝更无颜去见泉下的列祖列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发不至,必然会遭到反噬之苦。于是两个人的态度非常坚决,进剿的决心也是超乎寻超,自副将往下全部限定了清剿的时间,分配了相应的对手,如果不能按期完成,必定军法从事。故而这次的剿杀力度超出了原先的预计,转战的强度也是远胜之前的任何一次行动。
洪承畴此时已经将原来设在大同的指挥部转到了一线,他也想拼死一搏,早点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杀戮。设下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消息,却不了,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场悲剧不光是洪承畴想不到的,就连悲剧的主人公曹文诏也是想不到的,他此时正在全力的追击着李自成的残部,转战的无数的日夜,杀红了眼睛。
他对洪承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如果不是洪承畴为自己周旋,他早就为了大同会战贸然出击损兵折将付出生命的代价了。这次的复出,重新成为剿寇的主力,他的内心里充满了对洪承畴知遇之恩的感激,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的信心。大约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意识驱使,他对李自成残部的穷追猛打,逼得李自成只有招架之力,无有还手之功,原先势若破竹的气焰被打的全无。从雒南、商州一路追到山阳、镇安,竭其奔逸,商州城外金岭川的一场厮杀,连草木石泥都被染成了红色。前几天还为了解宁州之围,从汉中日夜兼程的驰援赶回,整个人都快麻木了,没有了知觉。不等他喘过气来,李自成的残部又卷土再攻宁州,挑起战事,逼迫的他不得不率领他部下的三千疲敝之众和将近一万的敌军接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谢弘还未来及从辽东赶回来,变蛟鼎蛟都是小孩子,可堪大用的股肱臂膀战死的也越来越多,他心里的痛正如他伤口上的痛,每时每刻撕咬着他的神经。如今追到了湫头镇,眼看胜利在望了,只要抓到李自成这个难缠的家伙,一切就都结束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绰枪在手,纵马义无反顾的前驱入城。
湫头镇并不大,只在打先锋的曹变蛟一挥手中的银枪后,身后的将士们便塞满了镇上的大道。连续几个月的追击作战,所有人都是一脸菜色,疲惫之极,不过是勉强以意志支撑着罢了。
“报——”一个由于长期缺饷一脸蜡黄的瘦削探马飞骑到了曹变蛟面前,“少将军,前方的流寇突然不见了踪迹,不知何处去了。”
曹变蛟本来很大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过度劳累和缺乏睡眠,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他抬起手臂将额头上的血和汗胡乱一抹,用嘶哑的喉咙道:“再探!”
“大哥,追是不追?”曹鼎蛟并辔问道。
“且等一等,等叔父的人马到了再说。”曹变蛟仰头看了看当头的烈日,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干裂起皮的嘴唇,“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少将军!流寇已经后撤了三十里,方向是城东山林。”又一骑探马飞报回来。
曹变蛟清了清喉咙方要说话,便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叫道。
“变蛟!”
“叔父!”曹变蛟循声回头,看到了策马赶到的曹文诏。
曹文诏策马前驰,到了曹变蛟身侧,勒住了缰绳:“怎么样?”
“我们已经赢了一仗,李自成他们已经后撤了三十里,躲进了城东的山林了。”曹变蛟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囊,灌了两口水,缓了口气道。
“敌人退进了山林……”曹文诏沉吟了一下。
“对了!我厮杀中并没有见到李自成那厮,不知道他们玩什么把戏,我担心李自成是不是根本不在这股流寇当中。”曹变蛟觉得心里不踏实,补充了一句。
“无论如何,咱们必须追下去。”曹文诏咬咬牙,“这是命令,早一天把他们剿杀干净,才能早一天平辽。”
“可是,咱们的人马有限,且李自成的人马实力还没有全部显露,我……”曹变蛟不无担心道。
“咱们此行的目的是李自成,不能因为没有见到他和他人马的实力就退却。”曹文诏不甘心道,“况且,致命的毒蛇都是藏在最深的洞穴里的,他李自成不会平白无故露面的。这次务必要一网打尽,免得后患无穷。”
“叔父说的是!”曹鼎蛟点点头,朗声道,“早迟是要决一死战的,躲是躲不过去的。”
“这样……变蛟,鼎蛟,你们先带着队伍追击过去,若是遭遇李自成,一定要将他拿下。倘若未曾遭遇他,就不要恋战,速速撤兵,保存实力。我率步兵,紧随你们殿后。”曹文诏略加思索,利落的分配任务。
“是!”曹变蛟和曹鼎蛟应了一声,拨马扬鞭要走。
“变蛟,李自成已非当日的鲁莽匹夫,要倍加小心,不要单凭血气之勇和他拼命,免得中计。”曹文诏大声叮嘱道。
“叔父,你放心吧!”曹鼎蛟应了一声。
这一扬鞭,立时马不停蹄,一口气就直追了三十多里路,累得胯下坐骑都是气喘吁吁没了气力。
曹变蛟勒马扫视四周的地形,看着狭窄的谷道中,周遭一通繁茂的油绿色树丛,突然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里隐藏着巨大的杀气,于是加了个小心吩咐道:“传我将令!变换队形,尽快通过,注意两侧伏兵。”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听见山岭上一声炮响,闪出了一面书写着巨大“闯”字的旗帜迎风招展,白底黑字格外的扎眼。紧跟着这炮响,连续的几声炮声之后,四周围的山岭上顿时闪出了埋伏多时的流寇喊杀声,这喊声震耳欲聋,生生在谷中回荡,好像设下了十面埋伏,单等他们来送死。
曹变蛟一横手中的银枪,那银枪头上的白色缨子早已经染成了红色,血渍未干,他于是扯着喉咙吼道:“李自成,有种你就现身出来,跟你曹爷爷一决雌雄,藏头露尾,你也算英雄么?”
只听山上有人朗声大笑道:“曹变蛟,你死到临头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觉得无聊么?你现在下马受降,爷爷我饶你不死!还封你个大王做做,如何?”
“混帐!本将军是朝廷命官,安能和尔等贼人为伍?手下败将,还敢在此张狂!”曹变蛟大骂道,“明人不做暗事,有种你下来和我决一死战!”
“哈哈哈哈……”山上的人又是一阵大笑,“我不败,怎么能引你追来?狗皇帝用你这种没有脑子的人当将军,也算是他看走了眼!我们闯将爷岂是你想见就见得的?由我来收拾你,也就足够了!杀鸡何必用牛刀?”
曹变蛟愤怒异常,却无法泄愤,怒骂道:“你这狂悖的小贼!快快下来受死!”
那人扬声大笑,继而一阵号角声响彻云霄,原先埋伏着的另外五万流寇也纷纷从草丛里现身出来,放眼望去,遍野是敌,满目是弓弩上箭尖闪耀的寒冽杀气。
“大哥!”曹鼎蛟真的有点坐不住了,惊慌失措的向曹变蛟看去,“怎么办?”
曹变蛟咬牙道:“跟我冲出去!快!”说罢,扬手一鞭,纵马迎着封锁了谷口的流寇兵马冲了过去。
他纵马一路冲过去的两侧,流寇的尸首顿时成片的倒将下去,他们喷射出的鲜红染了曹变蛟一身。
曹鼎蛟紧随其后,看见的只有前面曹变蛟的银枪挑落敌人溅起的血花,听见的只是自己手中长矛当空呼啸的声音。
就在曹文诏的步兵追上来,要和曹变蛟的先锋队伍汇合的一霎那,又一面“闯”字大旗当中杀出,横断在先锋营和步兵营的中间,如潮水一般的流寇将叔侄三人分别包围在了两个伏击圈中。
曹文诏面对此等恶战,不但不忧心,反而心中暗喜:“好!李自成,这下你该出场了吧!”
然而,现实的残酷很快将曹文诏与天命一赌的期望扯了个粉碎,毫不留情。
迎面的大旗下,一个将领很快现身,将手一挥:“杀!杀——”
“过天星!”曹文诏狠狠的咬牙道,手中的长枪在早已经满是茧子的大手中一抖,只在缨子飘飞的瞬间刺了出去,“杀——”
过天星却没有按照曹文诏的期望迎向他冲杀过来,他将手中的令旗一挥,全体应战的流寇立刻将这两队官军包围成了两个越缩越小的圆圈。
曹变蛟脸上的血在山风中飞逝,斑斑点点,零零落落。银枪在他的手中挥舞着,如同一条灵蛇,溅起的血花染红了山间的枯叶。他大声撕扯着喉咙叫骂:“李自成!你有种就出来,和你曹爷爷大战五百回合!”
包围圈越缩越小,战场上已经见不得黄土飞沙,放眼望去,尽是堆积如山的尸首交错相压,血流成河。
这时,过天星一声大喝,惊得曹鼎蛟回了头:“放箭!”
一声令下,一排排羽箭如同狂风卷积的乌云,遮天蔽日的从山谷两侧的林间飞射出来,带着破竹之势呼啸之风射将过来,官军队伍中立时应声倒下了一大片。
“擒贼擒王!”曹文诏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缨红的枪穗子只那么一晃,便奔着过天星去了。
一个又一个敌军在曹变蛟的银枪下饮血丧生,阻力也越来越薄弱,曹变蛟惦念着曹文诏在后队,赶忙抽身又杀回来,直奔着过天星杀去:“过天星!你曹爷爷我杀不得李自成,就拿你祭刀!”
与此同时,曹文诏也闪过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心中的暗喜一分多过一分:“好!你们都认得变蛟,不认得我!只要近得你过天星的身子,我军便可以转败为胜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高叫道:“曹总兵救我!曹总兵……”
“什么?”过天星和曹文诏几乎同时惊怔了一下,紧跟着,过天星放眼看去,“曹文诏也来了?”
“头儿!你看!那就是曹文诏!”一个手下在马上抬手向着曹文诏指去,“我见过他!就是他!”
“别人都别管了!把曹文诏给我围了!得曹文昭首级者,我重重有赏!”过天星如同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大猎物,夹着兴奋呐喊道。
“叔父!”曹鼎蛟听见了,顿时冲着曹变蛟大叫,“快救叔父!”
曹变蛟早已经听在耳朵里,心急如焚的挺枪杀过去,却被重重袭来的流寇围挡的水泄不通,任他再如何拼命舞动银枪,也总是冲不到曹文诏的身边。
曹文诏已经是个血人了,他身上不光是敌人的血在横溢,自己的伤口也不再能用流血形容了,而是往外喷溅一般止不住。纵使他再有万夫不当之勇,以一人之力,也难敌千军袭来。
新伤,旧伤,迸着血,染红了他的甲胄,一层又一层。敌人也同这血一样,一队又一队地冲将上来。无论他如何冲杀,纵使如野草一般,烧不尽,杀不完。
伤重极致了,他一阵眩晕,两脚一软,踉跄了一下。
“快!杀了他!”一个流寇挥舞着腰刀冲了上来。
曹文诏蓦地奋起最后的余力,扬出力竭前的一声长啸,重重地将手中的长枪插入黄土地中,撑住了自己早已不支的身躯,就这么笔直的站着,虎视着所有的敌人。
那声长啸震撼了围着他的敌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对持着。
长空,烈日,当头。
一声长啸如同雷霆万钧,荡彻山谷,久久盘桓。
过天星对这个让自己军队胆寒多年的神将尚且有几分忌惮,哪怕是到了如斯地步,仍然不敢放松,于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眯起眼睛望着曹文诏如同困兽一般杀的血红的眼睛,一扬手中的令旗道:“弓箭手——”
曹文诏冷笑一声,继而仰天大笑:“我曹文诏能战死沙场,此生何憾矣!”
“放箭!”过天星的令旗应声落下。
然而,不待令旗掣掣落下,曹文诏反手抽出了佩剑,一仰头,以迅雷之势割断了自己的颈脉,一腔热血如同向他袭来的疾箭喷射向烈日下的长空……
疾箭如蝗,插满了他的浑身上下,他却没有倒下,仰望着苍天绝了气。
手中的长剑尖上,一脉未来及风干冷却的热血顺着剑刃流下来,深入黄土,染红了他脚下的大地。剑落地了,铿锵声后,曹变蛟撕心裂肺的发出了痛到极限的声音:“叔父——”
“你……你说什么?”绎儿不由自主地瞠大了眼睛,绷直了本来靠在枕头上的虚弱身子,一脸苍白的惊道,“曹文诏死了?”
坐在她身边的沅娘点点头,肃穆的表情让绎儿不寒而栗:“是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绎儿长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那么骁勇善战,眼看着就要把流寇消灭干净了,怎么会……”
沅娘长叹了一口气:“可不是这个理。你哥哥说起来的时候,虽是轻描淡写的,我也能看出他心里的痛。你说这是怎么了?好端端一个勇将,就这么死了。”
“大明朝的气数怕是真要尽了……”绎儿合上眸子长叹道,“眼看着马上豪格他们就要从蒙古班师回来了。去蒙古那不过是去收拾点残兵败将,祭刀而已,可是刀磨锋利了,关内就要不保了。”
“什么?这就要班师回来了?”沅娘不由得紧张了一把,“这才出兵几个月?蒙古那么远,又骁勇,哪有那么快?”
“书信都已经回来了。”绎儿示意她去看妆台上的信件,抬手理了一下散乱的鬓角,“林丹汗的儿子额哲已经率部归降了,这次还要一起回来进谒大汗。月下里就要回来了,紧跟这下面就要收拾朝鲜,等朝鲜称臣之后,他们再入关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沅娘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双手绞在一处,支吾着踌躇。
绎儿掩着嘴咳嗽起来,本来苍白的脸因为气急胀得通红,吓得一旁服侍的雁奴慌手慌脚地去拍她的背脊:“小姐,你别着急……别急坏了身子……”
绎儿摆摆手道:“不……不是我……着急……我也着急不来……”
尼思雅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挑帘子进来:“小主,该吃药了。”
“你先放那里吧。”雁奴示意她放在桌案上。
“这药是要趁热喝的。”尼思雅犹豫了一下,将药碗放在了桌上。
“怎么?又病了?”沅娘这才插话道。
“哦。”绎儿缓了缓呼吸,“不妨事。医士说是胎气不稳固,又着了点风寒,所以开了几味药来调理。”
“按说都八九个月了,也不应该再大病小灾的了。”沅娘拉着绎儿的手心疼道,“还是身子原先落下的亏空太大了,一时元气还没有恢复,就又要怀胎生产,身子骨太虚弱了。”
绎儿淡淡的笑道:“嫂嫂你不用太担心了。我没事的。”
“不过,也好,贝勒爷马上就回来了,有他在,想必一切都不用太担心。”沅娘点点头,爱怜地伸手去摸摸绎儿的小脸,“你有千灾百难的,好在还有他对你的心思,总不算是白吃前面的苦头。”
绎儿的心里因为她一番话变得百般的复杂,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这些天,我都在为给小三儿找先生读书的事情犯愁。跟你哥哥说了,他也不管,说什么又没有科举,费那个劲儿做什么。可把我给气的。”沅娘拉起家常来,长吁短叹道,“这个小三儿啊,也该上规矩了,都五岁了,还这么恼人。”
“这件事情,我会帮嫂嫂着意的。不过,要等贝勒爷回来。”绎儿听出话里有音,于是顺着她的话应下来,“你呀,打理着一大家的事情,也够辛苦的。做妹妹的,为嫂嫂分担一些,也是应该的。”
“瞧你这话说的。嫂嫂……”沅娘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话可不要跟哥哥说起,我也不会说的,等贝勒爷回来,我求他去办。”绎儿打消了她的顾虑,反过来道,“倒是我娘亲,还要嫂嫂多多关照着些。”
“这个是自然的。婆母的事情,自是我该尽孝道的,这个不用妹妹多说。”沅娘心照不宣地应承道。
绎儿侧过脸对尼思雅道:“把药端过来吧。”
尼思雅应了一声,将药碗端了过来,递给绎儿服下,才将碗收走,便听见屋门外一阵吵嚷的喧闹声音,一众人立刻本能地往喧嚣之处投去目光。
绎儿轻启朱唇道:“如雁,怎么了?”
“是福晋房里闹鬼,请了几个萨满来驱驱邪,这会儿想是在做法呢。”尼思雅解释道。
“闹鬼?”绎儿眉心一皱,“闹得什么鬼?”
“嗯,说是……”尼思雅神秘兮兮中带着紧张,“说是福晋前两天晚上起夜,撞见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是叫……叫……姓纳兰的……”
“纳兰宝寅?”雁奴脱口而出。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尼思雅的脸色一白,“姐姐,你怎么知道?”
“呃……”雁奴只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马虎眼,“是上次听见人说起的……”
“嗯,就是她!说是,福晋被她索命,差点就……”尼思雅压低了声音,“据说是差一点就悬梁自尽了,亏得是纳蝶救的及时,不然……现在啊,福晋神经兮兮的,好像都魔怔了。”
“魔怔了?”绎儿轻声念了一句,转念冷静下来道,“不管了,福晋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插嘴。雁奴,你吩附下徐嬷嬷,这两日就不要带绶儿去前院玩了,免得出什么乱子。”
“是,小姐。”雁奴也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外,吩附这个院子里奴婢们没事不要乱窜院子,尤其不要去前院打扰福晋的人,别引火烧身。”绎儿觉得还不能放心下来,于是叮嘱再三。
“奴婢们记下了,小主你放心。”尼思雅和雁奴对了个眼神,努力点点头。
第三回
十月的天气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了,可是沿途而来衣著褴衫的难民却让左明瑚内心里压抑到了极致,周遭的空气干燥的让人无法呼吸,正如这关中混乱成一片的局势。
流离失所的百姓越来越多,而加入到造反队伍里的破落军户也日渐增多。这些人不同于寻常百姓,他们祖祖辈辈就是以军籍的身份屯边的。平日里屯田种粮,用的是锄头犁耙,和平常的农民没什么差别。倘若一旦边关告警,他们拾起刀枪,马上就成了一国的藩篱,可以在疆场上浴血搏杀。这就是大明太祖皇帝定下的屯田养兵的祖制。
但是身为二百年前的先人,太祖皇帝绝不会想到,他的祖制在他的手中是个壮举,而在他的子孙手中却演变成了可怕的灾难。许多的军户因为先人战死得不到应有的抚恤,或是家境破落无法履行责任被治罪等等种种变故,业已丧失了对朝廷的信任和寄望。人到了生死极限,豁出命去,只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