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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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绎儿道了谢,紧跟着那侍卫拐进了大殿,那侍卫在屏风前站定高声道:“汗王,奴才已奉命将小主请来了。”

只听空荡荡的殿堂里蓦地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嗯。你退下。让她进来。”

那侍卫应声退出门去,绎儿像被钉住了一般,不知如何进退,挪不动步子。殿堂里静得吓人,让她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也感觉不到。

“你敢向本汗质问,却不敢出来面对么?”皇太极的声音里裹挟着复杂的情绪,隐约还有几分愠怒。

绎儿努力平静下来,紧走几步转过屏风,随即跪倒:“罪臣给大汗请安。”

“罪臣?你何罪之有?”头顶上皇太极的声音让她不免胆寒。

“罪臣妄自揣度大汗的天心,实是万死不赦之罪。”绎儿跪在地上,盯着皇太极衣袍的下摆不敢仰视。

“家国孰前孰后?”皇太极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你是在考本汗么?”

“罪臣不敢。”绎儿沉声道,“罪臣只是觉得,越是棘手的事情,越是要理清头绪再作计议。行之操切,或是赌气不朝并不是当下该做的事情。此是以罪臣问大汗家与国孰前孰后的用心。”

“你敢责问于本汗?家国之事焉是尔辈可言?”皇太极厉声喝斥。

“家国之事的确不是罪臣一介女流当言之事。”绎儿面对他的呵斥反倒镇定下来,“但是有句话,罪臣觉得应该奉上大汗。”

“你说。”皇太极不曾想到这个女人并不畏惧他的威严甚至震怒,于是暗暗称奇。

“以饵取鱼,可以获得鱼的性命。以禄取人,可以获得他的才智。以家取国,国家才可以施展抱负。以国取天下,天下方可以统一。”绎儿字正腔圆的应答道,“大汗的抱负在天下,相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古训,博学的范先生一定和大汗说过。家中尚且不能平静,又如何以家取国呢?”

皇太极闻得此言不由得陷入思索,这些话他并非没有听过,但是此时说起,似乎隐约有了另一层意思。

绎儿见皇太极沉默不言,停了一下又道:“大汗请想想,如果现在大明朝关内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文臣不爱财,武官不惜死,没有党争如是,大汗可能有机会叩关进兵么?”

皇太极的脸色立时沉峻下来,眉头紧紧皱起,直盯着面前跪着的女人心下发怵。

“罪臣不才,少时便陪在督师身边守辽,督师曾对罪臣言道大汗的谋略和眼光,谓为平生劲敌。”绎儿叹道,“督师道,大汗的地位并不如眼见的那么稳固,宝座只有一个,想要的人却太多。多方牵绊,大汗的见识手段自然被迫夭折。窥视妄图窃取汗位的人虽不在少数,但目下大汗尚能稳固,缘是因为这些势力相当,鼎足而立。而今所有的矛头指向其中一方,目的又是什么,这才是罪臣希望大汗看到的。”

皇太极分明感觉到了绎儿虽言辞率真,但却语带机锋,有些话她不便直言,不敢直言:“你是在为大贝勒求请么?”

“罪臣是外姓婢子,全没有对大汗家事指手画脚的权力。”绎儿见其怒气半消,心下宽慰了些,“从来治家治军,都只能有一个声音,多则生乱。大汗要如何处置,罪臣不敢妄语,只求大汗顾念父子之情,容贝勒爷戴罪回护,以求周全。”

“大胆!”皇太极拍案而起,“说了这么多,原只是为这孽障说情讨饶的!”

绎儿复又伏地应道:“罪臣擅自闯宫,语犯大汗,自知万死。罪臣此举是有私心,但是罪臣方才说的话,句句是肺腑之言。请大汗明鉴。”

“你不怕本汗杀了你?”皇太极眯起细长的眼睛,咬牙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心机也太重了,留着你将来只怕豪格要为你所累。”

绎儿闻言,忽得大拜叩首道:“罪臣替贝勒爷谢大汗不杀之恩。”

“本汗何时说过放过这孽障?”皇太极大惊道。

“大汗说留着罪臣只怕将来拖累贝勒爷,也就是金口玉言,免他一死了。人若是死了,又怎能有将来?”绎儿抓住字眼,咬住不放,“自古君无戏言,罪臣感激涕零。”

“你当真不怕死么?”皇太极虎着脸冷哼一声。

绎儿淡然一笑,并无丝毫的惧色,有的不过是坦然解脱:“自大凌河之败被俘,罪臣就不曾活过,又谈何畏惧死去?”

“既然你的心根本就不曾为我大金活着,此番闯宫犯上,又是为了什么?”皇太极愈发弄不明白她的意图和用心。

天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急惶惶的进宫,不惜以触怒皇太极的方式冒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为了自己的丈夫不丢性命?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失去父亲?为了揭破某些人的图谋?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报复?很显然的是,她自视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伟大到为了敌国的繁盛贡献智慧。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做了如下的选择?一时之间,她仿佛被皇太极问住了。

皇太极见她沉默以对,心里不免有些不快:“没有理由么?”

“回大汗,罪臣此举并没有想过什么理由,罪臣无以相对。”绎儿知道以皇太极的精明,随便找个借口,也是推脱不了的,反倒不如实言以对。

“既然你一心想维护你背后的人,本汗也没有兴趣在这里逼问。”皇太极并不相信绎儿的实话,在他看来,这样一个心机颇重的女人,不可能去做没有理由的事情,于是朗声叫道,“来人!”

大殿外立刻有人应声进来:“大汗!”

“取白绫,赐死。”皇太极不紧不慢的吐出五个字来。

长长的白绫被人抛起,从房梁的另一边垂挂下来,稍稍飘动了几下,渐渐静默了下来。

狭小的屋子里,绎儿仰面看着满目的白色,一时思绪无限。她无法确切的表达此刻的心境,因为她的脑子里空落落的,却又好象充满了东西,塞得严严实实的。

“这就认命了么?”她如是这般的问自己。

奉旨监候的两名内官已经不太耐烦了,操着不男不女的尖利腔调催促道:“请小主敬旨,早些上路。”

“上路?”她在心里苦笑道,“去黄泉路上么?”

她的黄泉路上怕是不会寂寞的,那么多先她而去的大明英雄们,还有守护自己的丈夫,他们都会在那里等着她,陪着她。到了那里,也许大家又可以在一起说笑,一起并肩作战,永远不会分开了,那必是恣意的。

“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何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她向着记忆中一众人的面孔绽出一笑,举步登上了桌几,伸手去给两条垂下的白绫打结,在心里默念着当年袁崇焕临死之前的口占诗句,长叹道,“弘,对不起了……我要先走一步了……在那边等你……你多保重……”

她引颈向前,往白绫上递去,便要解脱而去。

她凝住了神,脚下微微用力,桌几在她的鞋底晃动了一下,往后翻去。

第五十回

 脖颈处窒息的感觉勒住了绎儿浑身上下血脉和呼吸,整个人即将被吞没一般,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却在意识里逼迫着自己,告诉自己一切就快结束了,让自己放弃没有必要的挣扎。

脑袋一阵阵的发蒙,人却是清醒的,她想咳嗽,可是却咳不出来,从来没有感觉的力量狠狠的拉住了她的双足,将她往下坠去,仿佛在往没有尽头的地狱落去,而自己根本没有缓解痛苦的能力,唯有任凭死神的折磨。

这就是死的感觉么?这就是离开这个人世最后的瞬间么?她以为死是解脱,可是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

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遍了整个脸庞,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

气紧的感觉很快让她失去了知觉,灵魂一下子轻灵的从身体里被释放了出来,轻飘飘的就像踩在棉花上。她看见一只可爱的小黑狗奔着自己扑过来,听着狗儿的叫声,她带着浓浓的惊喜道:“白云!白云……”

小黑狗儿绕着她的脚边狎昵的蹭着,胖胖的小脸带着笑一样。

她胡乱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弯下身子,伸出手去逗弄它:“哦……还是那么馋嘴……”

她的指尖才碰到小狗儿的皮毛,小狗儿立刻化为了一团白色的烟雾,瞬间消散开去。

绎儿惊恐的带着慌乱大叫:“白云!白云……不要……”

她一边奋力地拨开烟雾,一边在黑洞洞的世界里摸索着往前跑去,远远的那一点,有一个如星星一般闪亮的地方,会是什么去处呢?

这段路真的好长,伴随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她跑了许久,那个亮点才扩大了一点,而自己已经气喘吁吁了。隐隐约约间,她看见一个小黑影纵身跳起,消失在了那个亮点处。她不甘心地咬牙追过去,迎面正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借过!你……”她抬眼望去,被面前的一张面孔惊呆了。

那张苍白的俊秀面孔,带着忧郁和爱怜眼神的那张面孔,让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哥……哥哥……”

那个怀抱并没有抗拒她的到来,但是却冰冷异常,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好在他的声音没变:“绎妹……”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对你忏悔了好久,我知道你能听到的,一定能……一定能听到的……”她的泪水洒满了他的肩头,哽咽着哭道,“你恨我……狠狠的恨我吧……”

他冰凉的手在她的发上轻轻抚过,满是安慰的爱抚,柔和道:“你的苦处,我都知道,怎么会恨你……”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从你走后,你从来都不来看我,连梦里都没有……”

“我们的缘分只有那么浅,往后的日子我不能再守护你了……”他感慨中满载着遗憾,“你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我现在来你身边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她拼命的抱住他,誓死也不松手,“我欠你的,我会拼命偿还的……”

“你并不欠我什么……”他并没有挣扎,可是被她抱在怀里的真实却消失的越来越快,“我……我要走了……和爹爹他们一起……”

她一怔之际,他已经蓦地到了远处的烟雨迷离的桥头,在他的身后是一群自己熟悉的身影,都是一身白衣往黑洞洞的桥的尽头走去,她急了,提步追上去,大叫道:“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

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接过桥头一个老婆婆递上汤碗,缓缓地递到了唇边。

“不要——”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纵身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了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夺他手里的汤碗,“不可以!你不可以忘记我!不可以……你要走带我一起走!不要——瑞蓂……你不可以!你说过你要守护着我的……你不可以不可以……”

他也是泪流满面,手上的坚持却还要继续:“你忘记我吧……”

“不……”

她还要说什么,一旁一个声音大声呵斥道:“还不滚开!”

不及她开口,一双手从黑暗中伸过来,狠狠地迎面推向自己,她整个人被那无法抗拒的力量重重地撞向后面,一时之间,跌向了万丈的深渊:“不要——”

浑身的神经在瞬间绷直了,她本来没有力气早已经死失去知觉的四肢一下子抽紧在一起,她喉咙口一紧“啊”得一声叫了出来。伴随而至的,是脖子上撕裂的痛感,钻心刺骨的痛让她本能地捂住了脖子。手心里依稀有一种粗糙的触感,层层叠叠的像是麻布一般,厚厚地裹住了她细巧的脖子。

这时,头顶一个声音道:“贝勒爷!贝勒爷!小主醒了!”

她张开眼睛往上看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小脸:“雁……雁奴……”

“小姐!”雁奴看见她张开了眸子,憔悴的小脸上,一双挂着黑眼圈的眼睛里顿时泛起一阵水雾,声音也呜咽起来,“小姐……”

“绎儿!”紧接着雁奴响起声音带着尚未平静的喘息声,“你醒了……好点没有……”

与此同时,身畔的雁奴被一把甩在了旁边,力道之重俨然不顾一切,豪格一把托起她的背,将她抱在了怀里,拥得她透不过气来:“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绎儿剧烈地咳嗽起来,脖子上的绷布让她觉得憋屈:“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那么傻?父汗让你死,你就去死么?”豪格的言语里既有着责备,又带着担心,“如果不是我赶到的及时,你差点就救不回来了,你知道么?”

“救不回来……”绎儿深吸了几口气,平静道,“那有什么不好?”

“救不回来人就死了!你不知道么?”豪格很诧异地望着她一脸漠然的表情,“你傻了?”

“死就死了吧,我进宫的时候,就没想活着出来。”绎儿淡淡的说道,微微抬眸去看豪格,“你……你安然无恙?”

“让你用性命换我的性命,你认为我会感激你?”豪格对她的淡漠非常恼火,言辞间语气强烈的许多,“我会感激你是吧?”

“我没要你感激。”绎儿想挣扎着脱开他的怀抱,不去倚靠他,却被他摁住动弹不得。

“没要我感激,你就做这种傻事情?”豪格骂道,“你要是因为这个死了,我不会感激你,我会恨你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傻瓜笨蛋!”

“看来奴婢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绎儿苦笑一声,“多余的事情……”

“丢下我,你一个人去解脱?无情无义!”豪格一边骂她,一边别过脸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故意提高了嗓门,“父汗真要杀我,你以为你拿死可以改变他的心意?幼稚!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父汗还是杀了我,你死的冤不冤?”

“我没指望父汗改变心意,我也不是为了你去死,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绎儿忍不住辩解道,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心意已经表露无疑。

“难道我想看见你死在我面前么?”豪格已然被她的话给打动了,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努力压住阵脚掩饰慌乱。

绎儿被他的话冷不丁怔住了,仰起小脸去看他,见他的眼眶湿润的气息还没有散去,于是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道:“你……”

豪格不等她的话说出口,便低头吻住了她微启的唇,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揽着她的背,让她尽可能地贴着自己的胸膛,贴紧自己的温暖,贴近自己滚烫的心。

绎儿没有力气去抗拒,牢牢地被他囚禁在宽阔的怀里,似被宠溺一般的爱抚,让她的心里乱成了一片,脖子上的伤痛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从来没有像这样,这样的迷恋眼前的这个怀抱。她不知出于什么,紧紧的揽住了他的背,将自己藏到他的怀里,像是捉迷藏一般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旁人找不到地方去。

豪格却是不依不饶,一双手捧着她的脸,怜惜不已地吻过她的眉,她垂下的眼脸,她直挺的鼻梁,一种湿润的暖流在两个人的脸上纵横着,没有任何阻挡的纵横着,带着哭泣的声音。或许这是心底里流淌出来的真实,此刻彼此都毋须掩饰什么心境,一切变得如此的自然。

她如瀑的青丝在他的掌心里被揉乱了,层层叠叠的蓬蓬的堆砌在他的胸前,被汗水浸湿了也全然不顾,游丝一般若有若无的叹道:“好像一场梦……”

“嗯……”他也感慨着,闷闷的答道,手指在她滑润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像是一起死了一次……”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绷布,有点遗憾:“白绫勒过疤痕估计很难消下去……”

他腾出手来,略略勾起身去看她的绷布,复又躺下来搂住她:“我倒是宁可这个疤永远消不下去。”

“嗯?”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支撑着侧过脸看他的神情。

他用手指揪揪她粉红未褪的脸颊,心满意足且一本正经道:“这是咱们俩的盟誓,有了这个标记,你永远都是我的人……凭着这个,就是下辈子,我也能找到你……”

她的心里先是一暖,紧接着想起了昏迷之际的梦。那个梦是真实的么?还是自己的臆测而已?如果是真实的,那么,那些先她而去的人,现在都已经转世为人了吧?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彼此还能相见么?

想着这些,她的手变得冰凉起来,不等她回神过来,豪格已经拥被子将她裹了个结实:“小心着凉。”

她将黯然的神情转回头来,望着他感激的一笑,贴紧了他的胸膛柔声:“你将我从白绫上救下来,父汗一定很震怒吧?我活下来,是抗旨,你救得了我一时,救得了我一世么?”

“父汗当然很震怒,不过,看得出来,你之前的话说的很有效用,他已然放在心里了。”他理着她的发丝,一副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思索的口气道,“虽然我抗旨了,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的苛责我。他说,你愿意为我死,是我的福气。打虎亲兄弟,上阵还是得要父子兵。我有教训,也就够了。不过,略施惩戒还是必要的。”

“惩戒?”她一惊,不由得起身看他,“怎么罚的?伤你哪儿了?我看看……”

他将她惊慌失措的手握在宽大的掌心里,笑着宽慰:“没有没有!没把我怎么样!只是罚银罚俸而已,别担心。”

“可是……”她隐约觉得事情的结果过于平静简单了,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之前父汗的态度……”

“我和岳托贝勒都没怎么样,二叔被罚削去大贝勒头衔,消减了几个牛录,外加罚银罚俸,罚的很重。不过,性命无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想,大概是你跟父汗说的那句‘以家取国’的话奏效了吧。”豪格长叹了一句,“萨哈廉贝勒被罚的也挺重的,不但损失了银子,以后还要按照父汗的指令调动约束下属。还有二叔旗下的庄园牧场,也要分出去许多。”

“这样处置,可曾有人提出异议?”眼下皇太极通过这个手段打击了代善的气焰,以此为由剥夺了代善四大贝勒之首的头衔,自今往后他一人独坐的局面已经形成,绎儿料想这样的结果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他们处心积虑的心血可不能眼看着落空,拼死一搏应当是他们力图挽回的选择。

“还好吧。”豪格沉吟了一下,“是召集群臣宗室成员一齐当众订下的,连下的三道旨意,都没有人提出质疑。”

“没道理……”绎儿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按说就算多尔衮不肯多言争取,以免惹祸上身,他的兄弟一向是快人快语,在这个情况下为何也缄默不言呢?

“什么没道理?”豪格被她出神的模样搞得云里雾里。

“哦。”绎儿哪里敢和盘托出,只能打马虎眼道,“嗯,我是说,父汗这样做合情合理,又是当众议定的,其他人没道理提出反对。”

“十四叔他们兄弟可是拣了个大便宜,二叔的庄园牧场被他们瓜分了大半。白拣这么大的好处,真是便宜他们了。”豪格想到自己平白罚出去那么些银子俸禄,而多尔衮兄弟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在皇太极面前诉说了被代善以势相欺的境遇,便得到了瓜分代善庄园牧场的机会,心里一阵不松爽,“不过是落井下石而已,有点下作。”

绎儿这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心下松了一口气,解劝道:“罢了罢了,银子得有命才能花,人没事就好了。人有横财,必有横祸,你也不用眼红他们。”

“眼红?”豪格干笑一声,“是他们眼红我才对!”

“此话怎讲?”绎儿大为不解。

豪格看着她呆呆望向自己的神情,不由得开怀笑道:“他们应该眼红我,还有这么个女人愿意舍得性命不要,陪我去死。”

绎儿又好气又好笑,背过身去解嘲道:“你还真会开解自己。”

“他们就是拿二叔全部的庄园牧场跟我换你,我也不换。”豪格笑着从身后抱紧她,吻着她的脸,满是幸福的口气道,“天下庄园牧场多的是,可是,你只有一个……”

窗外的雪簌簌地落地,偶尔被风吹起,飘飘洒洒地在空中缠绵,诸如绎儿此刻纠结在一处,复杂如是的心境一般。

天下只有一个祖绎儿,同样的,在祖绎儿的心中也只能容留谢弘一个人的存在。可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很难再为她自己完全掌控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无能,还是自己的堕落。直到她拼命的想要把豪格从心里剔除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在心里生了根,连根拔出来,她的心也跟着很痛很痛。

第一回

 霜天晓角山海盟

燕地飞花,重楼烟水家。残雪苍莽遍去,袅晴空,雁双咤。

蒹葭,宿寒鸦。执手北风下。离乱人间苦,山河恋,断肠沙。

转眼间已是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了,盛京城里热闹异常,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流光四射。街市上三天前就开始灯火通明,昼夜不歇了,到了今天的正日子,才是晌午时分,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富绶从雁奴的怀里挣脱出来,扶着窗框站稳脚跟,微微弓着身子,迫不及待地撩开窗帘,好奇的往车窗外的街市上看去。

“绶儿,快点坐下来,小心摔跤。”绎儿拽着儿子的小坎肩,生怕他摔下来,“听见没有?”

富绶调皮的扭动着身子,想挣脱母亲的“桎梏”:“额娘……不要拉我……”

“你再不听话,额娘不带你去了,你跟如雁姑姑回家,听见没有。”绎儿略带着恼怒地口气严厉道。

富绶却压根儿没把母亲的话听在耳朵里,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街市的彩灯摊上,满是兴奋:“那个兔子灯真好看……额娘,你看!你看!”

绎儿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道:“如雁,你拉着他,这车子跑的快,我怕他摔下去。”

“是!小主!”尼思雅应了一声,连忙护住几乎要将身子探出车窗的富绶。

绎儿长出了一口气,扭过脸去看坐在身边一直安安静静的袁郁。

袁郁正低头看着书,在这个闹市里恍若置身竹林蹊径,丝毫没有一丝烦躁的情绪,从她平静的小脸上看起来,似乎很是入迷,自得其乐的模样使得她清秀的脸庞带了几许书卷的文气。她已经十四岁了,恰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和曾经的绎儿相比,更多的是女孩子的娴静温婉。两国之间连年的战乱对她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对于父亲的冤死大抵已经能平静面对了,战火硝烟在她的小脸上也看不出太多的痕迹。

“也许,这就是督师在世想给她,却无法给的东西吧。”绎儿在心里长叹了一句,脑海里袁崇焕的面孔也愈发的清晰起来,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丢不掉,一切都像是在昨天,不会在心里打结的人不过是自己而已。

许是看到有趣的地方,袁郁咬着嘴唇轻轻的笑起来,细小的一对小虎牙在红彤彤的嘴唇上留下淡淡的印记,细腻粉白的小脸上泛起一抹红云,煞是好看。

“袁姑娘,什么书这么好看?我看你一直在笑呢?”雁奴有点好奇的问道。

袁郁听见雁奴叫她,这才抬头,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道:“嗯,这个书里写了个书呆子,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哦?什么书呆子?既然好笑,说来听听。”雁奴来了精神。

“是这样……”袁郁往回翻了一页,不紧不慢的带着表情道,“宋代有个丞相叫钱良臣,他特别忌讳别人提他的名字。他有个小儿子,也还算机灵,每次读经史子集看到有‘良臣’二字,就刻意的改为别的字,以便为爹爹避讳。儿子小小年纪能这么有心计,钱良臣自然是很称心。话说,有一天,小儿子读《孟子》一书,正好有‘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一句……哈哈……”

“袁姑娘,你还没说完呢,笑什么呀?接下来呢?”尼思雅也在听着,忍不住问道。

“我知道了!”雁奴看了微微含笑的绎儿一眼,立刻明白了,抚掌笑道,“又出现了他爹爹的名讳,他自然是要避讳的嘛!那他一定会把句子念成‘今之所谓爹爹,古之所谓民贼也’!”

“雁奴姐姐说的正是!”袁郁掩口莞尔道,“他呀,就是这么念的!”

“哇!说他爹爹是民贼,那还得了?”尼思雅瞠大了眼睛笑道。

“可不是嘛!这个钱良臣气得鼻子都气歪了!”袁郁一边说,还一边孩子气的比划了一个鼻子被气歪的模样,引得尼思雅和雁奴大笑起来。

富绶也被这笑声给吸引了过来,爬回绎儿怀里,认真的问袁郁:“小姨,你笑什么?”

袁郁刮刮富绶的鼻尖:“你猜呢?”

富绶摇头道:“不知道。”

“绶儿,我们玩嘎拉哈好不好?”袁郁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在富绶面前晃了晃。

“好啊好啊!”富绶见到有自己最喜欢的游戏,立刻开心的拍着小手欢呼起来。

车厢里一时其乐融融,温暖的感觉和窗外冰雪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绎儿正在陶醉的时候,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迎面越来越近,雨点子一般打在她敏感的神经上,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尼思雅也听见了,于是见机地半卷起车帘看去:“小主,是去锦州打探的人回来了。”

“锦州?”绎儿坐的位置看不见窗外的情形,听见她说锦州二字,心里被无形的小手拉扯了一下,“去锦州打探什么?”

“哦,那天奴婢听德大人和几个管事的大人无意间说起来的,说是听关内来往的商队传的消息,关内局势有变动,要打大仗,所以派了几个人去锦州刺探情况。”

“要打仗?”绎儿呼吸一紧,“入关?”

“不是,是关内的明朝内乱。”

“什么内乱?”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尼思雅无奈的摇摇头。

绎儿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垂下头去,身畔富绶和袁郁玩嘎拉的欢快笑声在她的耳朵里变得刺耳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零落的散了一地,收拾不来。对于这一切,她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能力,只能看着自己的国家一点一点的往深渊里坠去,连带着她的心一起往无底的深渊坠去,好像她昏迷时候的那个梦一样。也许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祭奠大明阵亡的英灵时,求他们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辽东和大明的千万无辜生灵免除被杀戮的灾祸。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跪在佛堂里,跪在一列列的神主面前,一拜再拜,直到整个人双膝都麻木掉,站不起来。

“少夫人。”天梧伸手扶起她,“你也不必这样,这一切都是天命。”

“我知道这是天命使然,但是如果人不和天命去争,就连半分的机会都不会有的。”绎儿扶着天梧的胳膊勉强站起身来,“你知道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督师他们用血肉铸就的防线成了泡影。”

“你和我,都是凡人而已。”天梧长叹了一句。

“郁妹呢?”绎儿这才发现袁郁不见了。

“哦。”雁奴牵着富绶的小手侍立许久了,听见绎儿问起,这才答话道,“袁姑娘说她有点闷,去外头走走,不会走远的。”

“嗯。”绎儿点点头,“我知道了。咱们去后堂歇歇,等她回来,咱们就回去吧。”

却说袁郁因为受不了大殿里的压抑气氛出来透气,转了几个回廊,有点累了,于是倚在一个偏殿的廊柱上歇息,远远的打量着前来寺中进香的香客络绎不绝的穿梭,饶有兴趣的猜测着他们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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