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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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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绎儿回答的底气全无。
“你根本不知道,在这个白山黑水间,我们是怎样生活的。”豪格一字一句的说道,“说我们是蛮夷,难道我们和你们汉人有什么差别么?我们也是人,杀了人也会痛,自己的同胞流血牺牲一样会痛苦,也会想报仇,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我死了,绶儿长大了要报仇,你能阻止的了么?”
绎儿一下子虚脱下去,豪格反身将她抱在了怀里:“你不敢想,对不对?我也不敢想,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总要面对的。我说过,很多的事情,女人是扛不来的,你为什么总是要把这些放在心里折磨自己。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你只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好了,别的,什么明朝,什么大金,你都不要去想。忘记它!彻底的忘记它!即便是你去想了,你也改变不了现实,你只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乱世什么也做不了的女人。你懂么?”
绎儿禁不住泪流满面,彻底的垮了下去,靠在他的怀里,失去了一直坚持着方向,她觉得自己沦陷了,陷入了一条无法回归的深渊中,未来她无法面对,就连现在的自己,也无法面对了。
豪格低头去吻她的脸,吻她的泪水,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人很无奈,生在这个天地间,要面对太多的东西。很多的事情,是不得以的。就像你嫁给我,就像我爱上你。彼此不知道能相互扶持着走多远,尽可能的,让自己觉得踏实要好一些。”
绎儿凝望着他经历了三年还是有些陌生的面孔,第一次挣脱理智的束缚,紧紧地抱住了他,彻底的用心抱住了他,贴紧了他的温暖,这也许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贪恋,但已经称为了踏实的代名词。
豪格有些疲惫的一笑,低头去吻她的唇,绎儿出乎意料的没有挣扎,由着他肆虐自己的一切。这一次,幸福绽放的如火如荼,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绎儿不再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一种折磨,豪格也不再觉得绎儿冷淡的像一块冰,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一切爱意都不再受到强加的束缚,流淌在彼此的指尖和身体上,这一刻,彼此的心里都存放着踏实的味道,弥久的挥散不去。
淅淅沥沥的夜雨弹在窗纸上,打在窗外的绿叶上,显得格外的清脆。
豪格的手指在绎儿的唇际游弋着,裹挟着酥麻的感觉,传遍了绎儿的全身,他带着沉沉的声音在绎儿的耳畔呢喃:“喜欢么?”
绎儿望着他的眸子,娇羞的笑了笑。
“今天我才觉得,你是我的了。”豪格揽紧了她的纤腰,缠着她不放,“真正的,我的女人。”
绎儿蜷缩着身子,靠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依偎着那份难得的温柔:“像做梦么?”
“嗯,像。”豪格贪恋她主动的投怀送抱,吻她的耳根,沉迷的愈发厉害,“若是梦,我都不想醒过来。”
绎儿被他挑弄的有些慌乱的气紧:“别闹了……”
豪格孩子气的执拗起来,越是不让他闹,他愈是来劲,双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埋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是你投怀送抱的,还敢怪我闹?嗯?”
绎儿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慌忙起身去躲,却被他牢牢的擒住,动弹不得,于是讨饶道:“我错了还不行么?”
“认错了就得罚!”豪格将她压在身下,狡黠地笑道。
“要怎么罚?”绎儿噘嘴若有所思道。
“学会一句话,以后每天要跟我说一遍。”
“什么?”
“毕心波卜耶蔑。”豪格轻声念道。
“毕……”绎儿方才要说,突然反问道,“女真语?什么意思?”
“你猜?”他逼近她飞红的脸颊。
“没头没脑的,我要怎么猜?”她启合不定的红唇像是在诱惑他。
“就是……”豪格倾身压过去,轻轻托起她的纤腰,侵入她细滑的柔荑,呢喃道,“我喜欢你……”
绎儿禁不住他突如其来的攻势,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肩,微微皱了眉,羞恼交加:“你……”
豪格已经不想用言语去解释什么,在离开心爱的女人出征之前,他只想充分地享受这宁静的夜晚,将他酝酿了许久的爱意释放在这份缱绻的细雨中。
第三十三回
绎儿被富绶的哭闹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张开了眸子,身子还有些倦怠,迷迷糊糊地翻身过去,清寒的玉臂落在空荡荡的炕上,被晨风一吹,有些寒意,于是清醒了一些。
不及她呼唤,尼思雅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挪到吊篮边抱出富绶。
“如雁。”绎儿裹上薄衾,坐起身来,“把富绶抱过来吧。”
尼思雅应声将哭闹的富绶抱了过来,交给绎儿:“小主不睡了?”
绎儿一边哄着富绶,一边答道:“什么时辰了?”
“嗯,”尼思雅本能地回头望了一眼窗外,“快到中午了。”
绎儿一怔:“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我?”
尼思雅小脸一红,吞吞吐吐道:“贝勒爷走的时候交待了,说小主乏了,要多睡会儿,不让奴婢惊动小主。”
绎儿闻听此言,心里也暖了一片,想起昨夜的忘情缠绵,她的脸上也泛起了红色,有些羞赧的打发尼思雅:“嗯,知道了,你去忙吧。”
尼思雅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富绶大约是在娘亲的怀里躺的舒坦了,渐渐停下了哭闹,张大了眼睛,盯着绎儿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揣摩娘亲不曾说出的心思。绎儿望着儿子的认真表情,忍不住用手指去轻轻摩挲他的小脸,带着同样的认真对富绶道:“绶儿,你也想阿玛了么?”
一句话哄孩子的话出口,绎儿心绪纷乱了一片,言由心生,莫非是自己贪恋起豪格的宠爱了么?
一阵风起,窗口传来的悦耳的铃声。
她抬眼往窗外看去,忽然发现,窗框上多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是赵祺的青骢马上的脖铃,后来又辗转到了豪格的坐骑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窗框上呢?
她垂了头细细去想,未曾想出头绪来,却看见富绶在怀里撒欢的模样,不由陷入沉沉的思念,这份思念属于谁,她自己说不清楚,于是自言自语道:“都要安然无恙才好……”
此时此刻,曹文诏刚刚巡营返回,人还没有进中军大帐,便被身后急促的马蹄声惊回了头。
远远的一骑风尘迭起,他不消去问,也能预感到情况的危急。那背在信使背上的红色旗帜显得那么的扎眼,这是百里加急的信号,应该又有烽火被点起了。曹文诏的心里顿时一沉,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径自站住了脚。
谢弘和曹鼎蛟也听见了身后的马蹄声,回身看到了百里加急的信号,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原地,气氛一下子很压抑,静候的片刻,让几个人的几乎都没有了呼吸的感觉。
信使在中军帐前勒缰下马,跌跌撞撞地冲到曹文诏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兵部……八百里……加急!”
一封红漆封烙的信封递到了曹文诏的手里,曹文诏的手不免一沉,好像坠了千金,他故作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一切有条不紊,而心绪早就被打乱了。
“出了什么事情?”曹鼎蛟沉不住气道。
曹文诏的神情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鼎蛟,你去点兵,准备出发。”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曹鼎蛟看着他的镇定,惶恐更甚。
“辫子军来了。”曹文诏回手将急递交给了谢弘,自己背着手往帐门中走,一边吩附侍卫和仆从,“你们立刻去传中军所有将领前来中军帐议事,接到命令后,不得延误,违者,斩!”
曹鼎蛟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无措:“辫子军……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怎么会……”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谢弘看完了急递,也是一脸的处变不惊,“他们有好久不发难了,如今突然进攻,很正常。你还不快去点兵!”
曹鼎蛟应了声,连忙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大人。”谢弘紧跟着曹文诏进了帐门,一路快步往议事厅而去,“辫子军的攻势很快,我们必须赶紧做出反应。你心里有计策了么?”
曹文诏一把甩开中军帐的帐帘,沉着声音道:“还没有。”
谢弘先一步上前铺开了地形图,对照着急递上描述的情况,一一在图上标记着:“辫子军兵分四路。一路从尚方堡攻打宣府大同;一路从龙门口直趋宣府;第三路从独石口进攻应州;第四路从得胜堡攻大同。现在尚方堡和宣府右卫已失,得胜堡也被攻克……照这个阵势,很快就会在应州或者大同集结,大同恐怕不保。”
曹文诏看着他在地形图上做标识,坚毅的嘴唇抿得更紧,呼吸也有些沉。
谢弘抬头看看曹文诏,知道他在盘算着如何迅速的回防和运兵,也不好去打扰他,也只是沉默着。
“叔父!”这时,中军帐门口一声高叫,惊得两人回头。
“变蛟!”谢弘不禁叫出来,“你不是跟卢大人……”
“军情十万火急的,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大同唯恐有失,赶紧回军吧。”曹变蛟气喘吁吁的说道。
“只怕半路会遇上伏击,皇太极这招已经屡用不鲜了。他会不会在大同城下等着我们?就像当年遵化之战一样。”谢弘不无担忧,转脸去看曹文诏,“大人,你要想清楚。”
“什么伏击不伏击的?这个时候讨论这个?”曹变蛟急得上了火,“大同若是有失,大明关中的屏障就没有了。如果辫子军长驱直入,如何是好?”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怎么能凭血气之勇?”谢弘对他沉不住气的举动非常恼火,“当初遵化之战,督师是不得已而为之。结果怎么样?难道你也想让我们再重蹈覆辙么?”
“如果大明西面的屏障丢失,作为大同驻军,我们守土有责,拿什么跟天下人交代。大哥,你口口声声说知其不可而为之,现在这样的劲头到哪里去了?”曹变蛟也针锋相对,“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多的顾虑,辫子军此来全是骑兵,再不下决心,就完了!”
“变蛟!你冷静点!”谢弘吼道。
曹文诏忍不住呵斥:“行了!这还没接仗自己家就先乱起来了吗?就是伏击也得去救!立刻传令全军集结,选一万人马,全速回救大同,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皇太极挡在大同城下!”
然而,曹文诏的期望似乎落空了,就在他为了决定死战一场而攥紧了拳头的同时,皇太极的军队已经攻破了大同城,此时此刻,皇太极在开心之余,也多了几分忧虑。原本,他在接到捷报时,那种兴奋骄傲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不过,当他沉静下来之时,忧虑开始在他的心中笼罩起了阴影:曹文诏好像并不太清楚他的过去,但是,他曾经在袁崇焕的手下为将。袁崇焕是父汗的生平劲敌,父汗一生未尝败绩,不想最后败在袁崇焕的手上。上次设计除了袁崇焕,拔除了入主中原的障碍。强将手下无弱兵……曹文诏……不可等闲视之……
仅仅是这短短地沉思,好几封捷报已经接连而至:阿济格从龙门口一路到宣府,十分顺利,现在正在往朔州靠拢。德格类所部一路势若破竹,也正往朔州赶来。他暗下里叫了声好,心情也豁然开朗了很多,手指顺着地形图上的路线一路划过去,思路竟然如此的顺畅。忽然他叫道:“豪格,你过来!曹文诏现在驻兵何处?”
“怀仁!”豪格特地用手指了一下地形图上所标示的确切位置。
“好!现今我军几路大胜,又对大明构成极大的威胁,想必他应该已经接到战报了。一接到战报,他一定立刻急奔回大同。快的话,今天夜里救可以到大同。你派两个人,带些人马在半路上,喏,这个地方……”皇太极指了一下,又将手指关节在桌上敲了一声,“打他个措手不及!记住,不要死战,无论胜负,天亮前必须退回。”
“嗻。”豪格满怀信心地应道。
“让其余的三路人马现在带着辎重往应州集结,我们这一路,一个时辰后出发往应州。明天诸将分头攻略,后天,曹文诏如果赶到,就和他接仗,以逸待劳。”
“儿臣遵旨。”
看着儿子应命而出,皇太极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细细打量起了这个不大的大同总兵府。大明朝的九边之一,西北面的屏障到底也没能挡住他苦心历练出来的铁骑,他几乎没有费什么气力,就能安坐在这个重镇的总兵府中了,想起来,他难免有些许得意。但是,纵使是如此,他也不敢以身犯险,深入关内太多,毕竟宁锦防线靠着自己的大本营,父子两代的心血就在东北,如果明军乘机进攻盛京,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想到这里,他突然对这次的征明之战,有了那么一点点满足的情绪,现在的收获已经超出了自己预计的范围了。
一个时辰之后,就要离开大同了,这一个被摧残之后的破败城市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但是,他还是想要留下点什么纪念才好。看到手边的墨砚和纸笔,他突然灵机一动,冲着门口的侍卫叫道:“来人!宣范先生前来!”
他所说的“范先生”正是辅佐了他和努尔哈赤两代的范文程,他一向很倚重这个足智多谋的干练能臣,这个时候,他有了点想法,觉得应该和范文程商量一下,听取一下他的意见。
不多时,范文程应召而至,方才进了门,便倒头行礼:“大汗!”
“哦,快快请起。”皇太极伸手示意他起身,“请坐。”
范文程谢了坐,小心地侍奉在了一边:“大汗召微臣来,所为何事?”
“嗯。”皇太极伸手将桌上方才写的纸笺递了过去。
范文程恭敬地接来,展开细看,沉吟了一番:“大汗当真要议和么?”
皇太极微微扬了扬嘴角:“先生以为呢?”
“此次进军不过是为了掠取财物牲畜罢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并不足以逐鹿中原。明朝虽然腐败不堪,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还没有到一举灭掉它的时机。现在议和,可以再多得到一些财物和人畜,其他的,没有什么益处。况且,明廷是不会议和的。”范文程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大汗到底是如何想的,微臣不敢揣度。”
“先生说的极是,也正是本汗所想。”皇太极点点头,“这封书信留给曹文诏,等他回到大同来看到,想必非但不会议和,反倒会一心求战。”
“大汗是想和曹文诏决战么?”范文程洞悉了皇太极的心思。
皇太极点点头:“是的。”
“大汗有完全的把握?”
“难道先生觉得不妥当么?”皇太极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范文程摇头:“这倒是没有,微臣只是不明白,大汗此举的目的是什么?这场仗完全没有必要去打。”
“你觉得曹文诏这个人为我所用将如何?”
“他是个彪悍的勇将,能独当一面,虽然不能作为帅才,但也实在难得。如果能为我所用,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只是,将门之后,必有愚忠,先前又跟过袁崇焕,深得器重,微臣担心,他会是第二个祖大寿。想要收服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范文程不免有些没把握。
“打掉他的锐气,打掉他的荣誉。”皇太极的眼神中迸射出了势在必得的意思,双手不由得握成了拳,“逼他就范!”
“如果大汗执意要这么做,微臣会尽力去办这件事情。”范文程起身行礼。
“等一下。”皇太极突然想起了什么,“再给那些大同留守的明朝将官留句话,让他们尽快交出窝藏的察哈尔部余孽。”
“是……”范文程低头应道。
皇太极望着门外那一方天地,嘴抿得更紧:“等收拾完明朝,林丹汗,下一个就是你了。”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能看到草原上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在他的雄兵面前四散逃窜的景象了。
而此刻,跪在大雄宝殿蒲团上的绎儿,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够清楚的看到印在脑海中的惨烈战况,她一直一言不发的跪着,一旁的如雁并不能洞穿她的内心世界,只是担心自己的主子一直这样跪着膝盖会吃不消。
天梧从殿外缓步进来,径直来到了她的身边,放下了手中的餐盘:“少夫人。”
绎儿依旧双手合十的跪着,眼睛并没有张开:“天梧师父。”
“该用饭了。”
“我吃不下。”
“此时担心无意……”天梧了解她此刻的所想,于是解劝道。
“这次出兵,大明会有几层胜算?”绎儿没来由的直接问道。
天梧沉吟了一下:“兵在怀仁,要回救大同,很难保证不被伏击。”
绎儿缓缓张开眼睛,倒头向着菩萨拜了下去,重重地磕在地上。
“小主……”如雁有点心疼她,怕她碰伤额头。
“绎儿愿意折寿十年,求菩萨开大慈悲……”绎儿仰首凝望着菩萨的眼睛,带着坚毅的神情,“佑我大明,免除一场生灵涂炭……”
一拜再拜,绎儿只听见自己额头触碰在冰冷地砖上的声音,她的内心的焦灼几乎到了极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痛苦纠结的心镇静下来,亦或是,麻木下去。
也许,真的是绎儿的诚心求拜感动的佛祖仁慈的心,急驰回救大同的曹文诏部居然奇迹般的躲过了皇太极布下的伏击,顺利地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大同城下。面对四门洞开,遍地尸首的大同城,曹文诏几乎差点因为续不上气晕厥于地上,勉强支撑着坐在马上,握缰绳的手不断的攥紧,紧了再紧。
“大人……”谢弘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场景,有些震惊。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总督张宗衡纵马近前,大惊失色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辫子军呢?”
“怕是早就走了吧。”曹变蛟气呼呼的说道,“杀千刀的!有种等着你曹爷爷来了再走!”
“先进城吧。”曹文诏回马纵缰而入。
秋风在他的耳边呼啸着,有冬的肃杀,还有千万条冤魂的凄厉惨叫声,撕咬着曹文诏的全身上下。
当皇太极留在总兵府门上的书信映入曹文诏眼帘的时候,他几乎愤怒地想要歇斯底里地怒吼,此时却只能咬牙切齿:“皇太极,你欺人太甚了!”
“大人……”谢弘依稀看出了一个为将者不该有的冲动和失去冷静,他开始担心曹文诏接下来将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议和?”曹文诏一把扯下了门上的书信,三两下扯了个粉碎,“我曹文诏长这么大,从来就不知道‘和’字怎么写!城下之盟,春秋尚且耻之,难道要我曹文诏做秦桧第二吗?士可杀不可辱!皇太极你犯我大同城,屠戮我大明无辜百姓,这笔血债曹某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皇太极现在何处?”总督张宗衡回身去问刚刚被从地牢解救的大同留守将官。
“回大人,辫子军现在已经前往应州,皇太极临走的时候,还留了话,让属下禀告大人。”
“说!”曹变蛟也怒发冲冠。
“他说,让我们识相的话,立刻交出藏在这里的察哈尔部余孽,否则,他要领军席卷山西,再捣京师。”想起皇太极对自己说这番话时的神情,那个将官不住地发抖,“他还说,如果曹总兵和大人愿意和他议和,就派人去应州接洽,他敬候佳音。如若不然,就请准备料理后事,等他挥军再战……”
曹文诏一拳打在门板上,硬是穿破了过去,木屑横飞:“来人——”
“大人!”一个侍卫近前行礼。
“立刻派人,带着我的书信前去应州。”
“大人要议和?”侍卫大惊道。
曹文诏虎得转过脸,厉声吼道:“我曹文诏受国恩如是,议和乃是鼠辈之举,我安能为之?派人去应州,告诉皇太极,我曹文诏在大同等着他决一雌雄!”
“是!”
“大人……”谢弘想要劝阻,“你冷静点……”
“我大同城的血债,无数冤魂难道是都是草芥么?”曹文诏的眼睛狰得通红,“你不是大同人,你不会知道身为大同人的痛苦!我是大同人,大同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曹文诏什么都可以不管,但是,谁敢在大同的土地上对我的乡亲父老大开杀戒,我曹文诏绝不能容忍!我要告诉皇太极,什么叫‘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三十四回
大同城下,一望无际。
铺天盖地的风沙带着粗犷的气息横卷过来,砂砾打在脸上,与汗水混成了一片灰色。正是晌午时分,烈日炎炎当空俯照,热气贴着地面,蒸腾着仅有的稀少水份。人的视野因为热气的蒸腾而恍惚不定的模糊起来,干裂的嘴唇,连血都来不及淌出,便干涸于唇际了。
一路的全速前进,使得明军集饥渴于一身,本是因为欠饷欠粮而赢弱不堪的身体,现在连站住脚都城了问题。一路急行军的赶回来,顾不上休整,连夜整顿大同城的防务,连水都顾不上喝,战马也累得直喘气,一脚深一脚浅的尽力奔跑着,时不时人有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就眼见着被死神吸干了生命。
队伍进入预定位置,刚刚收住脚站定,曹文诏传令稍作修整。
正当队伍即将松懈下来之际,远处一阵风沙中,隐隐有千军万马的奔腾声传来。曹文诏料定是金军的铁骑已至,于是竭力扯着嘶哑的喉咙叫道:“列阵候战!”声音冲出喉咙的同时,曹文诏顿时感到自己喉咙处,一股血水涌了出来,咸了一片。
一个刚掏出水袋的士卒尚未喝上一口水,水袋便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汩汩的水顷刻间已经被烤得滚烫的大地黄沙贪婪地吮吸了个干净。
明军中鸦雀无声,人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们都是三晋子弟,眼下因为大同城被攻破而饱受国仇家恨的折磨,个个都憋足了一口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战马卷起的沙尘越来越大,金军的铁骑终于出现在了明军的视野里,打头的正是因为没有伏击成曹文诏而将功赎罪的统领土鲁什和吴拜。
曹变蛟本能的握紧了长矛,一种想冲上去血肉相搏的冲动占据了此刻的全部意念。
当一面黄色的大旗闪出铁骑队列之际,曹文诏平静中带着切齿的恨:“皇太极,你来的正好!”
“叔父!”曹变蛟回身看着曹文诏。
“我们要争取主动,先发制人。”曹文诏审慎度势,斩钉截铁道,“变蛟,你带兵先截住辫子军前锋,把他的前锋给我压住!”
“是!”曹变蛟将长矛一横,跃马出了队列,矛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冷冽光芒,“弟兄们!跟我冲——”
刹时间,曹文诏只感到耳畔带过一阵大风,于是满眼便是将士们和金军前锋马颈相交浴血相搏的惨烈场景。
金军统领土鲁什和吴拜根本未曾料到明军居然敢于率先出击,一开始便落了下风。这也是皇太极所料未及的,他的心里暗自惊赞:“好个曹文诏!有这种气魄,不亏是袁崇焕手下历练出来的虎将,居然敢以疲弊之众率先出击,争取主动,果然名不虚传!”他回顾了一下身边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十万精兵,一丝自信的笑意挂上了嘴角。
曹变蛟于乱军之中丝毫不见半分慌乱,银色的矛尖迎着烈日,闪耀着刺眼的光亮。一身银甲已经和夺目的鲜血映在了一起,那张充满少许稚气的脸庞写满了卫国的决心。他在乱军中宛如一条浪中蛟龙,翻卷着怒涛巨浪,劈开了一条血路,杀向金军。金军的两队骑兵在他的两侧纷纷落马,身上的血似乎还未及喷出,就已经冷却了,凝固了。
“那个白衣小将是什么人?”皇太极半眯起眼睛,想看得更清楚。
“他是曹文诏的侄子曹变蛟。”一旁的多尔衮应声答道,他身后的队伍正在待命的状态,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以席卷战场了。
“他就是曹变蛟?果然武艺出众……”皇太极正在感叹之际,却见金军已经出现的败落的痕迹,于是吩附道,“传令!阿济格主攻,多铎为右翼,多尔衮为左翼,兵分三队,包抄明军!”
“嗻!”金军队列中的人马立刻如潮水破堤一般冲泻了过来,带给这寂寞已久的古战场一阵难以抵挡的旋风。
“豪格!”皇太极沉吟了一下。
“父汗!”豪格拨马靠过去。
“传令下去!曹文诏叔侄,无论如何务必抓活的。”皇太极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自信神情。
金军铺天盖地的杀将过来,铁骑卷起的层层风沙,狂飙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曹变蛟不待曹文诏下令,很自然地承担起了第一道防线的作用。他跃马横矛,义无反顾地高声叫道:“有种的过来!让你们领教一下曹爷爷的枪法!”
曹文诏见状,定了一下神:“取枪来!传令!右翼原地不动,其余的跟我上!”
他丢下命令,跃马而出,身后的将士一起涌向了敌阵,带着满腔的仇恨和报仇的决心冲了出去。霎那间,战场上短兵相接,喷薄出的热血在太阳光的直射下,给整个黄沙满天的战场带来了一阵残酷而血腥的风。那阵风不但能够听到,感觉到,而且也在人的眼睛里构筑了衣服惨烈的图画,让人不忍目睹。
马的嘶鸣,刀剑的搏击,惨烈的吼叫……种种声音宛若带着锋芒的有刺的毒草种子,洒落在这个久已寂寞,久已宁静的战场上。
曹文诏带着人马冲了出去,他的心里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谁也不可能知道。但从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宁折不弯,誓不屈服的韧劲可以看出,他做出这样不顾一切以血肉之躯筑长城的决定,不仅是出于战势的刻不容缓,也是出于他自己坚忍不拔的个性。他不会因为彼强我弱,敌众我寡而放弃最后的使命和责任,就如同他说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挡住敌人。只要是我曹文诏带出来的兵,哪怕还有一个人,也要以一当十,决计不后退半步!”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了,此刻,除了挥动手中的长矛杀敌之外,别的已经不放在他心中了。
“大不了血溅疆场,与黄天厚土化为一体罢了!”
也许,明军将士都带着这么个心理,他们冲杀起来更是不顾一切。这种时候,无论是出于报国之心,还是出于人的求生本能,杀戮成了唯一的手段。也只有从此刻的血雨腥风中真正走出来的人,才可以被称为不屈的英雄。
在大队的人马冲出去之后,中间的地带几乎是空了。明军的各个将领几乎是背靠着背在战斗,本来为数不多,队列也不够庞大的明军,也因为人马的冲出顿时萎缩成了一个小队。远远看去,后军和中军背截为了两段。可是,这似乎兵没有发生半点混乱,所有的将士都在原先的位置上展开了殊死的搏击。金军都是骑兵,在马背上与明军的步兵交锋,他们很自然的占据了优势。一具具本是满含热血的明军躯体在经历过几次挣扎之后,终于倒在了本已是灼热的沙地上,可躯体却冷却了。一具具的躯体相互交叠在一起,每个躯体的血都从各自不同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从四面汇聚在一起,血可漂橹的惨烈在那直射大地的太阳神羲和的眼里,产生了一系列的刺激。
伴着金军左右攻势的加强,明军的疲惫逐渐显露了出来,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谢弘和曹鼎蛟成犄角之势相互扶持着,带着鲜血的脸上,各自显出了坚毅。
“将军!弟兄们怕是顶不住了!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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