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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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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弘挥手让亲兵将火龙驹牵走先行,自己拎着小包袱尽量压住步幅和梁佩兰并肩而行。

见他牵就自己,梁佩兰隐隐的有几分欣悦,只将头埋低了,待他亲近的靠过来一些。谢弘却始终和她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曾有亲近过去的举动:“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

梁佩兰见他不曾如愿的靠近自己,有那么几分淡淡的失落:“其实,也没什么难处。这些天没见你……我……有点不习惯……你好象瘦了很多……”纵然她想了一万遍话,到了嘴边,还是未能尽数吐露出来,于是顾左右言他。

谢弘下意识地摸了摸胡子拉茬儿的下巴,眯起眼睛去看太阳,沉着声音道:“嗯。在外面待久了,打仗嘛,没顾上这些。劳小姐关心了。”

梁佩兰摇摇头,偷眼去瞧他:“这么久,蒙你照顾,该是我道谢的,关心也是应该的。”

谢弘笑道:“客套于咱俩是大可不必的。”

梁佩兰见他笑了,心中松了口气,自若了些许:“别这么说,我会过意不去的。有句话,也不知当不当说。”

谢弘侧过脸看她:“说吧。”

“你总住在总兵府,这不太好吧。固然你和曹将军他们关系密切,但是终究不方便的。”梁佩兰小心地斟酌着词句道,生怕说了什么不妥贴的话让彼此尴尬,“我想,你不妨搬回去的好。”这话说罢,梁佩兰的脸颊红了一片,她的心事总算吐露了,只是这委婉的转还,谢弘会怎么应对呢?她心里没底,便将头埋得更低,竖高了耳朵等着谢弘的回答。

谢弘沉默了一番,眼见着脚下的路距离住处越来越近,他想用沉默来代替回答,但是又怕这样会更伤人。梁佩兰随他来到大同,一路上都是极尽体贴的照顾着他,嘘寒问暖,衣被针线,根本不待他开口,无不是先一步办的妥妥贴贴。她实实是用了心的,冰心一片,毫无保留的全部投入在他的身上。曹文诏和曹变蛟都意图撮合两人,他自己先挂不住了,方才到了大同,便将宅子让予梁佩兰一个人独居,自己为了避瓜田李下之嫌,一直和曹变蛟挤在一起。就是这样避,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成效,他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一时冲动带梁佩兰离开京城,却又立刻觉得自己这样想全不是一个大丈夫的所为。矛盾的念想让他不自觉得皱了剑眉,两下为难。

梁佩兰是个细腻敏感的女人,缘何读不出他脸上写着的心事。她知道自己的期望算是有了结果,虽然并非她想要的,但终究是有了:“你别为难。我其实……其实要走了,所以才跟你说,让你搬回去住的。”

“你要走?走去哪里?”谢弘一怔,在宅子门口站住了,回身盯着梁佩兰。

“我,我半个月前,在街上遇到了家里的一个远房婶子,她说我总讨扰你不好,你还要成家立业的,我在这里怕要耽误你的。所以,她愿意接我去家里过。”梁佩兰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忽闪着目光往左右看。

“人在哪儿?”

梁佩兰听他急急问起,以为他急于将自己交托出去,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声音黯黯的道:“正在帮我收拾东西。”

谢弘立刻撇下她,三步并作两步进到了院里,正看见屋子当间,一个贵妇人正打发着几个婢女收拾东西。那妇人见谢弘进来,忙上前道万福:“相公,多谢你照顾小妇的侄女。今儿小妇人接她走,你不介意吧?”

“梁小姐不可能这么跟着我一辈子,她有个好归宿,我心里也踏实许多。”谢弘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妇人,观察她是不是有风尘气,或者是狡黠之辈,免得梁佩兰出什么意外,“你家在哪里?”

“哟!相公你还信不过小妇人啊。小妇人家就在太原府。”那妇人笑呵呵道,“不信呐,改天你过太原府来看了便知。”

谢弘再三确信,这才放下心:“既然如此,梁小姐跟你走,以后可要好生照看她。有难处,但凡我办得了,直管到大同找我。”

说话间,几个婢女已经收好了东西,来到了院子里。那妇人见一切停当了,便拉过杵在门口的梁佩兰行了一礼:“这天色赶到太原府也就晚了。小妇人就先告辞了。”

谢弘点点头,陪着她们出了门,看着梁佩兰上了车,心下有了几分莫名的惆怅:“你……多保重身体吧。”

梁佩兰藏住眸子里的水汽,勉强笑着点头:“我知道。你回吧。”

谢弘于是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赶车的人:“走吧。路上小心些。”

马车被缓缓起动了,车轱辘在沙土的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辙痕,梁佩兰的容颜也越来越远。谢弘不自觉得收紧了手,突然发现手中还有个包袱忘记交还给梁佩兰,连忙飞奔着追过去:“等一下!等等!”

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静静的等着他追过去。他气喘吁吁的站定脚,伸出手去揭车帘的时候,正抓住了隔着车帘同时伸手的梁佩兰的手,顿时两人都僵住了。谢弘想要松手,可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梁佩兰贪恋这一时的温暖,也不曾挣扎着松开。一阵风过,谢弘佩剑上响起了呤呤的铃铛声,他的意志因为这铃声回到了原先禁锢的躯壳里,手上一凉,松开了。

梁佩兰不觉心下一沉:“你怎么了?”

“你的包袱忘记还你了。”

“不用还我的。那就是给你的。”

“给我的?”

“嗯。我走了,你留着用。”梁佩兰沉着声音应道,于是吩咐赶车的人,“时候不早了。走吧。”

马车又隆隆的开动起来,梁佩兰禁不住泪水夺框而出,垮着双肩,捂着脸,硬是将声音压抑在喉咙里。那妇人爱怜地将她抱在怀里,哄孩子一样的抚着她单薄的背脊,心中甚是不忍:“姑娘啊,你这是何苦哇。小妇人看那相公,对姑娘也不是无情意的人,可托终身。既然姑娘对他如此钟情,为何不告诉他,留在他身边呢?这样折磨自己,又是做什么呢。”

“可与他长相厮守的人在他心里,谁也代替不了。那人不是我,我配不上。”梁佩兰哭了一会儿,心里舒缓了些,“我其实只想留在他身边,我不想他对我怎样,只是能看到他,给他沏杯茶,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我知道他心里苦,我留在他身边,旁人的闲言碎语会给他很多困扰。他因为他心里的那个姑娘,已经倍受世人的冷眼了,我不想他更痛苦。”

“就算如此,你也大可不必远走。你若是不嫌气,跟小妇人回太原,在小妇人的家里给小妇人的婆婆做个伴儿,有吃有喝的,也算是安康。”

梁佩兰摇了摇头:“我心如槁木死灰,只想归于宁静。青灯黄卷的,我原不是红尘中人,目下的一切不过是过眼的烟云,是命罢了。”

谢弘目送梁佩兰的远去,拆开了怀里的包袱,一件夹棉的长衣和一双靴子静静的躺着,那重量好象能把他的胳膊压弯。他突然间有些冲动,想去追赶远走的马车,这份冲动让他不想放梁佩兰离开,这一切都不受理智的支配一般,莫非他已经因为绎儿而沉埋的心又复活了么?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绎儿为何在赵祺死后本能的抗拒自己的爱了,因为责任,因为内疚,因为太想守住一样东西,那就是感情。而感情又恰恰是很难守住的东西,它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冲击和考验。

掌灯时分,天色还不算太晚。绎儿坐在吊篮前面,点了灯火,精心地描着花,一直不屑于女红针线的她,这时才发现了女红针线的好处。就在这不知觉的一针一线之时,时间便可以飞快的流逝。它为绎儿在这异地他乡的孤寂生活消磨了多少时间,绎儿已经记不得了,只在吊篮里富绶的身上才能看出时间的痕迹。

富绶已经八九个月大了,再过些时日就该到过周岁的日子了,他能“咿呀”的发出几个单音,这或多或少为绎儿平淡的生活添了几分生气。时不时探出吊篮的小手,常会扯住了绎儿的衣袖,噘着的粉红的小嘴,似在不满母亲光顾描花而怠慢了自己。

绎儿停下手中的活计,轻轻摇了摇吊篮:“哦,绶儿不闹,娘在做事呢……不闹哦!乖……”于是伸手撩了撩富绶胖乎乎的小下巴,绽出慈母才有的温暖笑容。

可这笑容来的快,去的也快。每当富绶的神情中出现某个人的影子时,绎儿竟不愿去看,从内心里,她真的好厌恶。

富绶的小脸已经完全不加隐瞒的出现了生父的样貌,豪格爱屋及乌的依旧当个宝贝般宠溺着。他越是宠溺富绶,绎儿心里越不是滋味,甚至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感。她不断地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打断豪格对富绶的爱抚,豪格莫名的不满随之增加,绎儿内心的矛盾和焦虑也随之增加着。

就在绎儿眉尖微蹙的伤怀之时,富绶眨眨澄清的大眼睛,咧着小嘴呵呵地笑起来,继而发出了两个含糊的音:“额……娘——”

绎儿整个人一怔,一时间所有的离怀愁绪全都去了九霄云外,她瞠大了眼睛:“绶儿……你,你会叫额娘了?”

富绶调皮地抓着绎儿的手,蒙在自己的眼睛上,发出自得的笑意。

“绶儿!”绎儿忍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把将富绶抱到了怀里,一种母亲本能的激动让她的眼眶湿润了,她把脸紧紧地贴在儿子的小脸边,“绶儿!娘的乖孩子……你会叫额娘了……会叫额娘了……绶儿……”

富绶的小手在绎儿的脸庞上乱摸一气,却对绎儿发上的羊脂玉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竭力地用手去够它,表现出这么大孩子特有的执拗和认真。

绎儿不曾察觉,只是兀自激动着。富绶的一声含糊的“额娘”,让她的恨,她的愁,她的怨全部都在母性的面前退却了脚步。为什么?她找不到答案。这并不是自己最爱的最想拥有的孩子,为什么她不恨他?

发上的玉簪一动,惊回了绎儿的游魂。她转过脸去,却看见了豪格的笑颜:“你哭了?怎么了?”

“没什么。”绎儿拭去眼泪,笑道,“绶儿刚才叫额娘了,我高兴的。”

“哦?”豪格伸手去抱富绶,亲亲孩子的小脸,“我的绶儿这么聪明?来!叫声阿玛!”

“绶儿,叫啊!”绎儿轻轻地抚着富绶的小手,“叫阿玛!”

“阿——”富绶拉长了音儿,却没有了下文,只去玩手里的簪子。

“这小子!早知道就不把簪子给你了!”豪格孩子一样气呼呼道。

“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他不熟悉,所以叫不出来。”绎儿也在富绶的小脸上怜惜地亲了一下,“才八九个月大的孩子,你着急什么。”

豪格小心地把富绶放回吊篮中,顺手拿回了孩子手里的簪子:“这东西太尖利,别伤着他。”

富绶嘟起小嘴,赌气一般地张手索要:“要……要——”

“不给!”豪格逗他,“不叫阿玛,不给!”

富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踢腾着双脚俨然一副死不妥协的倔犟劲儿。

“哦……”绎儿连忙去哄他,“乖乖……不哭……哦……阿玛坏,打阿玛……”

“这小子的拧劲是你的翻版呐!”豪格抱着双臂,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发笑不止,“明明是他不老实撒娇,你打我做什么……”

绎儿白了他一眼:“是你把他弄哭的,怎么不是你坏?”

这言辞间,让豪格听起来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他不正经的笑起来:“对对!我坏!这小子比我还坏!我一出征,你全是他一个人的,现在还要得寸进尺的跟我抢!你说我们两谁坏?不知道先来后到!”

绎儿听他说到出征,不由得心里一沉,手上哄着哭闹的富绶,眼睛却望向豪格:“要出征?”

“嗯。”豪格应了一声,兀自欲擒故纵地闪到一边去坐了下来,“晚上我约了几个统领,还要商议军机。”

绎儿心里放不下来了,于是大声招呼道:“如雁!”

尼思雅匆匆应声进门:“小主!”

“把小阿哥带去嬷嬷那里,我有话要跟贝勒爷谈。不叫你,你不用过来。”

“是。”尼思雅应声抱过已经平静下来的富绶,行礼退了出去。

绎儿理了一下略有些散乱的鬓角,缓步走到豪格面前,站定了递过茶去:“喝点茶吧。”

豪格接过茶碗,呷了一口,放在了一边,仰身倒在炕上:“看来只有听到出征,你才会把我放心上。”

绎儿倾身坐了下来,挨着炕沿,叹了口气:“哪有?”

豪格嗤笑一声,坐起来:“虚伪。‘有’字都写脸上了,还狡辩。”

绎儿淡淡的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狡辩下去,于是默不作声。

豪格抬手将玉簪插进绎儿的发髻,伸手用力的将她抱在了怀里,在她的耳边呢喃:“你有多久没陪我了?嗯?”

“绶儿不是还小么?”

“借口。”豪格打断道,“我每次抱着你,你都是暖暖的,烧得我心里发慌。可只要是一碰你,你马上就成了一块冰。我们中间好像总是隔着一个人,你不觉得么?”

“没有……”绎儿偎在他怀里,逃避他的追问。

“你的人和我在一起,心却不知道在谁身边。”豪格索性单刀直入。

绎儿被问的无处躲藏,语嫣了一下:“你难道真的相信我和十四叔有私情?”

“不是,不是十四叔。”豪格摇头,“我觉得,是赵将军。”

绎儿的呼吸一窒:“我……”

“你和他只有两个月的姻缘,可是,你的心到现在还在他身边。”豪格长叹了一句,伸手爱怜的抚了抚绎儿的脸,又用手指点点绎儿的心口,“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绎儿听到他这番话,看着他少有的沉峻,大为不自在。她依稀找到了他言下的共鸣:是的!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人,可他猜错了。这个人不是赵祺,而是谢弘。谢弘在她心上烙了太深的痕迹,深到无法抹杀,所以她的心从来就无法远离,也不曾远离,一直就被“谢弘”的名字占据着。面对豪格的一心宠爱,她仅仅只是想以补偿他的温存来维系良心与感情的平衡,却不料久久难以平衡。她补偿了豪格,便觉得亏欠了谢弘。反之,又觉得亏欠了豪格的付出。她刻意的回避,刻意的保持着冰冷,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一份踏实。虽然她内心里的那层冰还没有融化的迹象,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炽热体温,已经毫无阻拦的向那层冰发起了最强大的攻势。谁胜谁负,绎儿变得无能为力了。

豪格大约觉得抱着她索然无味了,于是松开了手,站了起来:“嗯,我走了。你早点睡吧。”

绎儿不知道出于什么,或许是贪恋那份温暖,居然抱他愈发的紧。

“怎么?不想我走?”豪格低头问她。

绎儿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只是执拗地抱紧了他,不肯放手,她的脑子里乱作一片。

豪格望着她的眸子,有一份冲动,低头去吻她的唇,却在还有咫尺的地方停住了看着她。

绎儿忽闪了一下眼神,不明白他的用意。

豪格勾着嘴角一笑:“给我。”

“什么?”

豪格忍住笑,闭上眼睛:“你说呢。”

绎儿有点慌了神,想要去逃,却发现已经被他牢牢地囚在怀里了,于是屏住呼吸,轻轻地吻上去,刚刚触碰到他的唇,立刻就被他强盗般地侵蚀过来,整个人一阵发软。

豪格意犹未尽地去吻她娇小玲珑的耳垂,她的眼帘,直挺的鼻子,喃喃道:“晚上我过来……你等我……”

第三十二回

 已经夜深了,书房的灯却一直亮着,如同白昼一般,丝毫不见半点疲惫的意思。绎儿推开窗子,望着对面的书房,却因为书房的人影窜动,生起了一丝伤感。她记得以前那个活泼而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时常在门外也是如此的盯着昼亮的书房,守卫着她崇敬的督师。那时的自己,一直坚信着“我大明的将士英勇无畏”的信条,因为有她崇敬的领袖,也有她热爱的家族,有她为国为民报效边畔的豪情。然而那时的灯光与现在的灯光却是物是人非。还是一盏明灯,可是豪情没有了,天真也没有了。眼前的灯亮的那么刺眼,让她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因为那灼灼的灯光下,意气奋发的一干人,不是为了守卫她内心里的边疆,而是为了攻破万里关山,是她的敌人啊。

她哄睡了富绶,让尼思雅抱到了隔壁的屋子里,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于是歪在炕上径自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却始终无法安定。她想知道她的大明将要遭受怎样的劫难,否则,她的心里无法安宁。

她端了盘点心,小心翼翼地移步到了门口,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声音。

“出兵的时间已经定了,一个月后,粮草辎重什么的,要尽快准备。”豪格的声音清晰可辨。

“带多少骑兵,多少步兵?”一个将军问道,“还沿袭旧制么?”

“这次全部以骑兵出击,蒙古马耐劳,利于长途远征,且速度也块。少数后勤和辎重运输用一些步兵就可以了。”

“跟前三路人马一样吗?”

“对!十五叔和十四叔他们的三部人马十五天后就先行出发了,迫近龙门口,便可以直捣宣府。二叔的第二路人马十天后出发,从得胜堡掠大同,到黄河,沿黄河绕道朔州与我们的人马会师。”豪格一边应答,一边似乎在地图上划着什么,“你们看,就是从这里到……这里!我们紧随父汗,作为第四路大军,也是五万人马,但是辎重较多,而且还要保护父汗的安全,兹事体大,轻视不得。”

“这个是自然的。只是末将听说,如今的大同总兵曹文诏原是袁崇焕手下的勇将,在明朝内部与其侄曹变蛟有‘大小曹将军’之称,打明朝内部的流寇,能转战二十七昼夜不卸甲,可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这个大可不必担心。据内线报来的情况,曹文诏现在驻兵在怀仁,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他来不及回防。”豪格早有打算,“父汗的意思,是要在大同城下全歼曹文诏部。”

绎儿本能的出了一身冷汗,她只觉得脚一阵发软,心绪纷乱如麻:“谢弘……谢弘在曹文诏总兵那里……全歼曹文诏部?”

“该分配的军令,我都分配到了,你们没有什么疑问的话,就早点回去歇了。明天再议。”豪格拍拍他们的肩膀。

“末将都已经清楚军令了。”

“嚎!天晚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嗻!”

一时间,几双脚步声往门口过来了,绎儿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先一步推开了门:“贝勒爷。”

“你还没谁?”豪格整理着地图,抬头惊愕地看着她。

“末将给小主请安。”几个将军连忙行礼。

“哦,我看你们一直在议事,怕你们饿了,所以特地送点心过来。”绎儿一边示意将军们起身,一边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我担心下人们听见了不好,所以就亲自送来了。”

“事都议完了。不妨一起吃点东西好了。”豪格招呼几个将军,“来尝尝侧福晋的手艺,这个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谢贝勒爷。”几个将军也不推辞,三两下便瓜分完了点心,一哄而散。

“你的点心,还不赖。”豪格冲绎儿一笑。

绎儿看着他熬的有点发红的眼睛,心里有几许不忍:“都三更天了,去睡一会儿吧。别累垮了身子。”

“你怎么还没睡?”豪格麻利的收拾着岸上的地图和军情文本,疲惫的笑道,“你不会真的在等我吧?”

绎儿脸色微微一红,款步走过去,帮着一起收拾:“是睡不着,所以……”

豪格呵呵一笑,伸手理她发髻上的簪子:“头发都没松下来,像睡过觉睡不着的样子么?”见她哑口无言了,爱怜的探出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

绎儿白了他一眼,码齐了桌案上的文本,不自觉地往桌上卷了一半的地图上看去。

豪格见她看着地图出神,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于是提步绕到了她的身后,将下颌枕在她温润柔软的肩上,笑道:“怎么?来刺探军情的?”

“没有。”绎儿听他这么说,只好将脸撇过去不看,手上整理文本的速度却慢了很多。

“有些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去往心里放。”豪格从身后握住她整理文本的手,将她拥到怀里,“很多的事情,女人是扛不下来的。不过,你可以祈祷我回不来,这样,你的大明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别!”绎儿冷不丁激灵了一下,回身捂他的嘴,“不,不会的,你不要这样说。”

“你不希望这样么?”豪格长出了一口气,“我不死,你的大明就会有很多的人死。”

“我既不希望你有事,也不希望大明有难。”

“为什么?”豪格淡淡地说,“你的话很矛盾。”

“我说的,是我现在的心情,它就是这么矛盾。”绎儿蹙着眉,“我毕竟是汉人,我若说,希望你势若破竹,凯旋而归,你信么?若说因此希望你有不测,我也做不到,我的感情不允许。”

“感情?”豪格的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很显然,绎儿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底里,“我以为你会选择作大明的忠诚子民,却没料到,你会这样想。”

“毕竟在这个地方,我只有你。”绎儿冲动地贴紧了他,去感觉他的温暖,“离开你,我不知道还能依靠谁,所以,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就算是,为了绶儿,为了我。”

“我答应你。”豪格吻着她的指尖,抱紧了她,“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把你的心交给我保管,好么?”

绎儿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的话来,难免有些不知如何应付,硬着头皮打岔道:“心交出来的话,我就死了呀。”

“小狐狸!”豪格知道她在兜圈子,也不想这么强求她,于是狎昵的揪了揪她的脸,“去给我沏壶茶来。”

“这么晚了,你还喝茶,不用睡觉了?”绎儿问道。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今儿是睡不成了,喝点茶,提个神。”

绎儿于是应声端了茶壶,就要往出走,豪格伸手抱住她:“算了,我让别人弄吧。你早点回去睡吧。甭跟我耗着了。”

“我还是陪你吧。”绎儿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舍的感觉。

“有你在,我会心不在焉的。”豪格吻她的脸,在她的耳边呢喃,“乖乖的回去,把门带上。嗯?”

“嗯。”绎儿乖顺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入秋的时节了,七月的盛京天气并不是很热,特别是进了黄昏之后,白天的暑气散去的很快。之前制订的作战计划已经按部就班的实施了,三路人马已经先后出发,往预定的地点集结了,明天就是最后一路人马,也是皇太极亲率的中军出发的日子了。忙忙碌碌的很多天过去了,反而到了今天这个晚上,变得清闲了起来。

绎儿刚刚沐浴过,坐在吊篮边爱怜地给熟睡中的富绶打着扇子,哼着眠歌,一脸的幸福。这个小家伙已经过了周岁了,下午学走路的时候,跌跌撞撞的却拒绝别人去扶持,丁点大便表现出了特立独行的性情和勇敢,硬是在水廊旁玩耍了一个下午,吃过饭,洗了澡,这才累得睡着了。粉嫩的小胳膊像能掐出水来,绎儿总是忍不住用牙齿细细的去咬他的手指尖,却又怕咬疼了他,不敢用劲。此时,看着他安谧的睡容,憨态可掬的睡态,母亲的幸福不言而喻的取代了一切的俗事。

绎儿正在出神,肩膀上一暖,于是回过头来。

豪格生怕吵醒了富绶,压低了声音道:“睡了?”

“嗯。”绎儿应了一声,又低头去看儿子,“淘了一下午,也该累了。”

“淘小子出好啊!”豪格探出手去摸摸富绶浓黑细软的胎毛,满是怜惜,“好小子,越长越结实了。”

绎儿听他这么说,心下暖暖的:“怎么?不忙么?”

“再忙也要看看我的宝贝儿子啊。”豪格笑了笑,抽回了手,“马上一出征,就有日子看不着咯!”

“什么时候回来?”绎儿听到他说“出征”,心里有些黯然。

“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吧。”豪格长吁了一口气,“一个月,足够了。”

一个月?又要死多少人呢?大明又要血流成河了,这次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有曹文诏谢弘他们,他们会安然无恙么?

绎儿在心底里暗暗的想,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伤感的神情。

豪格伸手去揽她的肩:“又伤感了?”

绎儿口是心非的摇头,勉强笑道:“没有。”

“没有才有鬼!”豪格笑道,“我还不知道你。”

绎儿细小的编贝咬住了嘴唇,月眉儿微微皱在了一处,一径沉默下去。

“明儿我就走了,你还这么一脸苦相对着我?”豪格伸手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安抚她的心绪,“你当真不想我回来么?”

“怎么会呢?”绎儿本能的说道,说出口之后,不免吓了自己一跳,这算是心声么?他能回来,那谢弘呢?能安然无恙?

“行啦!”豪格拍拍她的粉颊,“少在我面前口是心非的!走了!去准备一下!”

绎儿看着他起身,往门口走去,背影快要消失的一霎那,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好像他一旦出了这个门,就会要了谢弘的命一样奇书com,也好像会把她自己的心生生地撕扯掉一半的疼。她神使鬼差地站起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从身后狠狠地抱住了豪格:“你别走!”

豪格冷不丁被她一抱,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先是愣了一下神,继而缓过来,用温和的声音道:“你怎么了?”

“我不要你走!不要!”绎儿紧紧地抱住他,好像抓着救命的稻草,将脸埋在他的背脊上,闷闷的说,“留下来!别走好不好?”

豪格的心里暖了一片,虽然他并不清楚绎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为的是什么,他挣扎着想要回身,却被绎儿狠狠地匝住,让他动弹不得,只隐隐觉得背上的衣服湿了一片,而且在不断的扩大。

“你哭了?”

“我没有。没哭……”绎儿的声音分明带着哽咽。

“你怕我去明朝,你终于还是承认了。”豪格很坦然的接受了绎儿的真实选择,长长的叹道,“说到底,我们是敌人,你永远也不可能把心交给我。但是你忘记了,就算我不去明朝,明朝也会到这里来,然后死的是我,是绶儿。你从小到大,也许听到最多的,就是‘平辽’两字。可是,平辽也是要流血的,死的人,流血的人,是我们。这仇恨会一代一代,永无止境的继续下去。这个天下,适者生存,不进则退。你懂么?”

“大明的百姓也不想这样,不想死人,不想杀戮。你们能收手,像这样平静的过日子,为什么不呢?”绎儿忍不住在他的背后痛哭流涕,“你们入关一次,大明就要死很多的人。有好多的父母失去子女,好多的孩子失去娘亲,还有……还有好多的女人失去丈夫……我可以放下仇恨,把你们杀我丈夫的仇恨放下,为什么你们不能……不能相安无事下去呢……”

“汉人的命是命,我们女真人的命,就是草芥么?”豪格闭上眼睛,痛苦的自抑,“我的玛法为什么要起兵?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绎儿回答的底气全无。

“你根本不知道,在这个白山黑水间,我们是怎样生活的。”豪格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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