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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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绎儿的手颤抖着,僵在了一处,失魂落魄的脸上,挂着已经停滞的泪珠儿,她呢喃着重复:“一如往昔,忠贞爱汝……一如往昔……爱汝……”

“人已经往生,活着的人,就不必过分执着了。少夫人照顾好自己,就是对少将军最好的慰藉。”

“师父你把我夫君葬在了何处?”绎儿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再往下流去,然而双眸中尽是茫然的无措。

“锦州城外。”天悟淡淡的说。

绎儿支撑着爬起来:“这里到锦州……”

天悟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少夫人,我们回不了锦州的,这里是金国,越疆域者,唯死而已。”

“越疆域?我是汉人,是大明的子民,那是……”

“我们是金国人了……”天悟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绎儿呆在了原地。

天悟说的何尝不是真话,也是事实,纵使她心里不愿意承认。

她在金国人眼里是奴婢,是异类,在明朝人眼里,她是汉奸,是金国人的走狗帮凶。她本是无罪无辜的,却被加上了这永世不可翻身的大罪,命运何薄于她。

死远比生容易许多,死是一时之痛,生却是永世的轮回之苦。死,有的时候是在为自己的灵魂谋一条生路,而生,有时却是在用自己的灵魂为更多的人谋一条生路。

绎儿伸出手去,将赵祺的神主抱进了怀里,缓缓阖上了眸子,任由泪水滑落面庞:“我……明白了……懂了……”

听着天悟退出诵经堂的脚步声远去,绎儿徐徐张开了眼睛,努力地弯起挂着眼泪的嘴角,默默注视着一排排的神主,仿佛置身在一个个战死的英灵中间。

她没有用语言,只是用眼神告诉冥冥之中的英灵:既然选择的生,就要努力地活下去,坚强的面对一切,守住自己,守住一家,守候着有一天能够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

第十七回

 已是中元节了,中原的战场上却并没有因为是鬼节而停止杀戮。

本应该是祭奠亲人,为死去的人超度亡灵的日子,可是曹文诏的三千人马却奉命在山西和陕西两省来回辗转,伏击王自用的“三十六营”,一来二回的,双方都死伤累累。

洪承畴的用意,是用最快的速度平定山西境内的贼寇,所以,根本不打算给敌军喘息的机会。他放弃了之前三边总督杨鹤的招抚策略,只用剿杀的手段,关中平原一时之间烽烟四起,血流成河。

这种策略为洪承畴在敌军中赢得了一个“洪剃头”的美名,意思是说他杀人如麻,就好像给人剃头一样,狠辣得让人毛骨悚然。敌军悬赏说:“有斩洪总督首级者,赏银五十两。”洪承畴见到了敌军的传单,大笑不已,因为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敌军对自己的畏惧,还有欲除自己而后快的急切心里。

既然敌军欲除自己而后快,急则生变,急则不能细加思量。王自用的那点手段,马颈相交几次,他也就能摸出门道来了,如今偏就利用他们的急于求胜的心理,对他们一网打尽。洪承畴心里清楚得很,一旦让敌军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境内,那么陕西的战火就会由此一路烧到山西全境,之后延绵进入河南,到那时,就难以收拾了。所以,九月之前,一定要将敌军在陕西境内剿杀干净,绝对不能流毒中原腹地,贻害到南方和蜀中,未及朝廷的钱粮命脉。

想到这里,洪承畴捋了捋胡子,伸手在面前的地形图前沿着陕西和山西的边境划着,轻轻地在黄河以北的怀庆府、卫辉府还有彰德府的上方打了几个点。这几个点是至关重要的,他已经命令临洮总兵曹文诏和昌平副总兵左良玉,从南北两面夹击,把敌军的主力全部往事先设计好的包围圈追赶,迫使他们就范。但是,这个包围圈的边缘恰是在黄河岸边,一旦被敌军冲出重围,再越过黄河往南,就会前功尽弃。然而一般的情形下,就算他们突破了自己的重重包围和阻击,到天堑一样的滔滔黄河面前,也只能是等死。

如今庆阳府已经失而复得了,听说敌军的魁首王自用已经力战受了重伤,现在敌军是士气低迷,被左良玉和曹文诏的人马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疲于奔命,估计很快就要进入自己预设的包围圈中了。

“不知道曹文诏现在已经到什么位置了……”他沉吟了一下,手指绕着地图上自己设定的包围圈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

这时,门外的侍卫报了进来:“部堂大人,最新的塘报。”

“嗯,拿来。”洪承畴招手将他叫到近前,接过塘报的同时问道,“曹文诏部现在何处?”

“环庆。”

“嗯。”洪承畴展开塘报,细细的看到,不由得喜上眉梢。

侍卫看到总督面露喜色,知道准有好事:“部堂大人,又有捷报了?”

“王自用死了。”

“王自用死了?”侍卫几乎不敢相信,“不会有诈?”

洪承畴笑着摇头:“已经证实了,确是死了。现在贼寇的残部由李自成率领,正在往我们的包围圈里聚集呢。”

“那敢情好啊!成败在此一举了!”侍卫也不禁的笑开来。

洪承畴点点头,与此同时,翻开了案头的一本名册,细细的对照着塘报上的情况,用笔划去一个个名字:“嗯,这次的战果颇丰啊,你猜猜看这次曹总兵击毙了多少人?”

“嗯,曹总兵一向勇武过人,百来号人总是有的吧?”

“哈哈哈,”洪承畴大笑道,“光是三十六营的头领,就有十八个!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对于曹总兵而言,那都是送命的主。”

“这么多!”侍卫大喜过望。

“用三千多人和将近十万人的敌手作战,能够有如此战果的,也就非他曹文诏莫属了!”洪承畴连连感叹,“去准备一下,晚上通知诸位将军来中军议事,通报战况。咱们要连夜上表给皇上,给曹总兵请功。”

“属下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写到露布上去,让将士们都高兴高兴。”侍卫接过洪承畴递来的塘报,兴冲冲的出去。

洪承畴看着他兴高采烈的出了门去,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战局一直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眼看着关中的混乱就要平息了,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关中平原的战乱似乎快要平定了,在这个祭奠亡灵的日子里,一切仿佛很快就要归于平静了。

中元节的浮灯在山涧的溪流中星星点点的连成一线,萤火虫在身畔若隐若现的翩翩飞舞,照亮了绎儿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她手中的灯。

她从随身带来的妆刀三雀抽出了小毛笔,细心地接着灯笼和月亮的光线,在手中的浮灯上描画着什么,继而端睨了一会儿,小心地放进了流水中。

流水送着浮灯,漂泊着,无依无靠地倒映在凄清的溪水里,孤独的灵魂真的能看得见么?

她正出神,那盏浮灯却被一块嵌在溪水中的石头挡住了去路,停在了溪水中央。

正当她要回身取竹竿取拨弄之际,对岸的一支竹竿颇通她心意地伸了去,为她送走了那盏浮灯。

她感激地起身要谢,那人却先笑了:“祖姑娘,别来无恙,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

她先是一愣,而后欠身一福:“十四叔,有礼了。”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那些虚礼就不必了。还是像刚认识那会儿一样,叫我多尔衮吧。”

“绎儿不敢。”她低头道。

“咱们是朋友,当初你说的。”多尔衮舒眉一笑。

“十四叔在这里做什么?”

“你呢?我跟你一样。”多尔衮隔着水答道。

“我是来放浮灯的。你也是么?”

“是。”

“你为谁放?”

“我阿玛,还有额娘。”多尔衮的声音有些酸涩哽咽。

绎儿依稀听说了一些故事,关于那场汗位争夺战的惊心动魄和血腥残酷,隐隐的体谅他此时的脆弱感伤,低头去看流水:“嗯……我略有耳闻,人已经往生,不必太过伤感了。”

多尔衮在对面好像长叹了一口气,良久没有说话。

竹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一阵阵传到远方去了。

绎儿见他不答话了,于是转了身,拾起最后一盏浮灯,细细描摹起来。

先前已放走了许多,身边每一个逝去的英灵,她都悉心收拾了浮灯的诗句和对英灵祭奠的心境,将她的惦念哀思放进了水中,长长短短的在流水中连成了天上的分野。手中这最后一盏是留给赵祺的,想跟他说的话早已想好,此时提笔,却不知该怎样细说。

她犹豫着,细小的编贝咬着红唇,思量许久,落笔写下了:死生契阔,愧为忠贞。倾妾一世,悼君一生。今生君为妾死,他年妾为君生。

“今生君为妾死,他年妾为君生……一世好生感伤的痴恋。”

绎儿正在出神,身后却是多尔衮的一声长叹。

“你……”她蹙眉仰脸看他。

“对不起,我只是……”多尔衮淡淡一笑,有些抱歉,“我只是好奇,所以……”

她低头将浮灯放进水里,看它慢慢离开自己,眼睛不泛起了湿雾。

“你很爱他?”多尔衮背着手,直起背,目送浮灯远去。

“他是我丈夫。”她深吸了一口气,垮下了双肩,有些沮丧的颓废。

“你嫁过人?”多尔衮有些吃惊。

“是的。”她平静了一下,“如果他没有去世的话,现在应该成亲快三年了。是我福薄,没能留住他……我们成亲才三个月……”

“他是怎么死的?”

“你不该问。”她像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戒备和敌意。

“难道……”多尔衮似乎明白了。

“他死在战场上,死在你哥哥阿济格的乱箭之中!”她带着深埋的恨,噙着冷笑,“我们从来就是敌人,不共戴天的敌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多尔衮有些无奈,“这只能说,是一场宿命罢了。比爱更化解不了,只有恨了。”

“无端挑起仇恨的人不是你我,可是,从相识的那天起,你我就是仇人!”她努力抑制住激动,咬牙道,“只能怪命运捉弄!夜深了,我先告退了。”

“祖姑娘!”多尔衮脱口叫住她,“我像帮你。”

她弯腰拾起竹篮,带着泪光,浅浅一笑:“谢谢你,我能照顾自己。”

“有样东西,我想交给你,完璧归赵。”多尔衮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吊坠儿,“这个,你认得吧?”

“红萼笛!”她的眼前一亮,有些惊怔,“这是红萼笛上的玉坠儿,怎么会在你手上?”

“上次你负伤的时候,军医给你换药后交给我的。”多尔衮笑着把玉坠儿塞进她的手里,“笛子一直在我这里,自打你进了豪格府,我一直都因为避嫌,没机会还你,也知道你过得不如意,受他们的欺凌,明日若是不弃,到我的别院一聚,也好还你。”

“这……”她隐约有些明白了,“你今天是特意……”

多尔衮点点头:“明天午晌,我会在这里等你。这么晚了,早些回去吧。”

绎儿望着他远走的轻巧步子,攥紧了手中的玉坠儿,她的内心里多少有些惊喜,心爱之物可以失而复得,难道真的意味着什么福祉么?

绎儿希望的福祉并没有在关内出现,相反的,在人人都没有防备的地方,却爆发了让大明朝廷举朝震惊的兵祸——原来东江毛文龙的旧部孔有德和耿仲明在登州发动武装叛乱,整个胶东半岛立刻陷入一片战乱之中。

这支曾经在东江一无是处,表面上看起来只会冒领军饷,糜烂国事的军队,居然在须臾之间,所向披靡,势若破竹,登州的急递还没有到达京城之时,登州城已经在血流成河中,成了叛军的基地。无论崇祯皇帝如何的震怒,也无法改变山东大乱的事实。内阁的官员们忙成了一团,御史们的本章一份份地递了上去,纷纷启奏说,今日的大乱,全因为当初袁崇焕杀毛文龙,为渊驱鱼,东江没有了节制,旅顺和登州才会有此兵祸。事到而今了,大臣们还在做事后诸葛亮,崇祯帝的恼怒可想而知。

朝廷的兵马调动尚未完成,山东之乱还没平息,关中平原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刻。

王自用的残部由李自成和高迎祥带领着,正在和洪承畴布下的重重包围圈中奋力厮杀,他们十万人的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如果这一次被全歼于关中,今后就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然而,山西、河南、陕西三省的边界都有洪承畴的重兵阻击,身后有左良玉和曹文诏的左右包抄,穷追不舍,急于摆脱,也是非常难的事情。

一直在马背上颠簸的曹文诏也很清楚这点,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解甲休息了,满脸的胡子拉碴,疲惫不堪。他真想倒头睡上一觉,可是,目前的形势已经到了关键中的关键,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懈怠,都可能使全局崩溃。他不求自己做到赵率教那样的一生劳而不懈,至少在这一刻,他就是累的只剩一口气,也得完成阻击歼灭敌军的任务。辛辛苦苦的一年多,这个时候是见分晓的时候了。

他这边累得浑浑噩噩,曹变蛟倒是初生牛犊的不怕苦,只要稍微休整个半个时辰,他立刻就能恢复抖擞的精神,跃马向前。

“看来,自己到底是老了。”曹文诏看着一往无前的侄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过又欣慰的一笑。

不管怎么说,变蛟这孩子总算是历练出来了,能够独当一面了,也算是对自己死去的哥哥有个交待了。

曹文诏长长的叹了口气,刚要招呼曹变蛟,却看见谢弘打马飞驰而至:“大人!”

曹文诏稳住马,平了下呼吸:“怎么了?”

“前锋营来的消息。”谢弘策马近前,抹了一把满是灰土和汗水的脸,“贼寇向我们派出了信使,说是愿意受朝廷招抚。”

“什么?”曹文诏嘶哑着喉咙道。

“贼寇十万人愿意受降。”谢弘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曹变蛟在一边拨住马头,一边叫道,“他们还有十万人,远远多于我军数十倍,凭什么向我们受降?”

曹文诏沉吟了一下,去看谢弘:“凌焯,你以为呢?”

“有诈!”谢弘毫不犹豫的说,“这绝对不是真的,是在拖延时间,缓兵之计。”

“也许是被我们分进合击弄得疲惫不堪了,而且知道黄河沿岸有重兵等着,他们根本不可能侥幸逃生,所以干脆受降了。”一个副将分析道。

“不可能!”曹变蛟摇头道,“三省之边布下重兵,已经是老早之前就摆出来的阵势。他们若是诚心请降,那时何不降了?”

“对!”谢弘也肯定道,“不能接受他们的受降之说。他们现在之所以这么做,说明他们在争取时间,想办法突破黄河防线。我们如果答应了,难保不会落入他们的圈套里。李自成和高迎祥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愿意受降,我们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难了。况且,如果真的能招抚他们,是朝廷求之不得的事情。”另一个副将为难道。

曹文诏思索了片刻,灵机一动:“谢将军,来到前锋营递交降书的是谁的人?”

“高迎祥的人。”谢弘隐约知道了曹文诏的用心,“大人是要用离间之计么?”

曹文诏点点头:“告诉那人,让他回去对高迎祥说,要我相信他受降也行,让他取下李自成的项上人头前来我大营,我立刻接受他的受降请求。”

“只怕这样高迎祥更不会降了。”副将说道。

曹文诏笑道:“你以为,他真的会降么?他跟李自成不一样,这个家伙心机颇深,手段毒辣,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为了一时的利益,他可以投降,也可以反叛。就算他杀了李自成前来受降,那也是拿他兄弟的命来换反叛的时间而已。本将这么做,是让他们相互猜忌,不能全力相互扶持,便于各个击破罢了。”

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就是高迎祥和李自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自相残杀的。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所谓的愿受招抚,不过是暂缓一时而已,因为他们和王自用不同,他们不是甘于占山为王,自己自足的人,而是铁了心要反叛朝廷的人。如今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欺骗对手耍的花招。这个时候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无疑是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恢复他们被重创之后的元气。

想到这里,曹文诏大声命令道:“传我将令,立刻全速追击贼寇残部,绝对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时间,有懈怠者,本将军立斩不赦!”

第十八回

 竹林溪边,凉风掩去了几分暑气,绎儿牵着马走了几步,便看见了溪畔多尔衮的背影。

“你来啦?”多尔衮转过身,淡淡一笑。

绎儿应了一声:“走吧。”

多尔衮牵过自己的坐骑,飞身上马,扬鞭一指:“过了那个林子,就是我的别院了。我们可以慢慢晃过去。”

“好!”绎儿手搭凉棚远眺了一下,点点头,一夹马镫,与他并辔而行。

“这次你出来能待几天?”多尔衮侧目问道。

“三天,明天傍晚就回去了。”绎儿笑了笑,“还多亏了你送火铳,不然,我还出不来。”

“我听祖大人说,你许久没回娘家了?不想回去看看么?”

绎儿沉吟了一下:“罢了,不想说这个。”

“我在朝里给你哥哥换了个差事,比原先要好些,不至于清苦了家里。大汗那里,也开始优待汉人,重赏汉臣,下放的恩赏,正在帮你家催着,你就不用担心了。”多尔衮很体谅她的心似的,她的担忧似乎都被他提前给解决了,“我知道,府里的事情,已经让你分身乏术了。”

绎儿感激地看着他,眼里有些湿润的意思:“多谢你的厚恩,绎儿是知恩图报的人,日后一定找机会报答你。”

“我不是为了让你报答,只是看不下去你家的处境。”多尔衮摇头苦笑,“有什么难处,你何必藏着掖着,让你哥哥来跟我说便是。”

绎儿笑了笑,不想再接他的话了,只是抬头往前看去。

多尔衮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复又低头催马向前道:“前面就是我的别院了,外头挺晒的,咱们快些过去吧。”

“好。”绎儿也轻轻策马,跟了上去。

门口迎接的老仆将两人的马牵了去,多尔衮引着她进了庭院,沿着长廊并肩聊着,往后堂而去。

“这个宅子里,好像佣人很少啊。”绎儿略略放松了一些,四顾周围的花草亭台。

“哦,除了你刚才看见的老仆,这个宅子没有别人伺候了。”多尔衮拨开浓密的藤枝,去看前面的鱼池,“我就是想偶尔躲个清静,所以很烦人多嘈杂,我这里还不错吧。”

绎儿莞尔一笑:“恩,倒是别致得很。小巧精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门前有这么大个鱼池,加上这曲径通幽的小榭,真挺清幽。”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多尔衮呵呵一笑,浅浅地绽出英气来,“第一次有人用孔子的话来抬举我,我怕是还当不起。”

绎儿掩口一笑,继而低头去看脚下木桥边游弋的鱼群,露出久违的天真笑颜:“这池子里的鱼还真是不少呢,赶得上我以前家里后花园的池子里的鱼了。不知道冬天是不是也会冻起来?”

“这个宅子刚建好不久,还没过过冬天。”多尔衮呵呵笑道,“看来我冬天要注意看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会冻起来。”

“冻起来以后,你再看冰下面的鱼,可有意思呢。”绎儿想着以前看着鱼儿在冰下的样子,笑道,“万籁俱寂之中,却又生机盎然的,格外有趣。”

正说着,多尔衮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水榭的屋门,打起了帘子:“进来看看吧。”

绎儿微微低了头,进了屋子,细细打量了起来。

玉屏风后是个精致的书屋,高高低低错落的书柜和古董架,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物件无处不透出主人修身养性的心境。古琴、软榻,还有高丽的雕花烛台,一种隐隐的蚀骨销魂的香味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绎儿伸出手取下了一册书卷打开,却发现是看不懂的文字,说它是蒙古文,却又没有办法按照蒙古的读音拼写。

“你在看《资治通鉴》吗?”多尔衮在身后道。

“你说这个是《资治通鉴》?”绎儿大为惊讶。

多尔衮笑道:“是啊,我让人帮忙翻译成女真文的。据说你们汉人的书里面,藏了很多有用的大智慧。《资治通鉴》是必读的一本呢。”

绎儿的心里有些黯黯的,笑着将书放回了书架上,意识却跟着那本书留在了书架上。关内都忙着八股取士,还有多少人潜心的看这些真正包含着智慧的典籍呢?倒是这个关外,一个蛮族的人,反倒是如饥似渴的读着汉人博大精深的智慧结晶。

“来尝尝冰镇的瓜果,解解暑吧。”多尔衮看她站在书架那里走神,招呼她到桌边来,笑着递过冰匣子。

绎儿道了谢,顺手接了一片切开的苹果,含在嘴里一笑:“这里挺凉快的。”

“我让老仆在这里放了冬天藏的冰,这会儿午晌的热还没退,有冰在,要好些。”多尔衮呷了口茶,指指桌子下面的冰桶,“里面还可以冰镇些瓜果,也顺手。”

“这个屋子好比是洞天福地,我以为你会藏一个绝妙美人在此,为你红袖添香夜读书呢。”绎儿抬头看着屋子里的陈设,感叹道,“你怎么不让你的福晋和爱妾来此陪你小住呢?”

“因为我确实藏了一个绝妙美人在此。”多尔衮一笑,起身走到书柜边,启开了中间的柜门,取了一轴画,递了过来,“你来看看,可是你眼中的绝妙美人。”

绎儿有些好奇,凑了过去,展开了画轴,不由一惊:“这……”

“怎么了?如此惊艳?”多尔衮似在意料之中,依旧平静地笑道。

“这是我啊。”绎儿多少有些震惊,“我十一岁时,先夫为我画的,现在即使不在锦州大凌河,也不会在这里啊。”

多尔衮抿嘴一笑:“当日大凌河城破,我的属下分配缴获的财物时,知道我附庸风雅的喜欢汉人的字画,就掳来献给了我。我看了题记,才知道是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原来这闲章里的‘东风剪烛长干里’是你丈夫的落款。”

“这枚章是我和他一起刻的。”绎儿禁不住,腾出手取,细细摩挲过那红色的印记,回忆里有些惆怅,“我写的字,他刻的印……这枚章,我放在了他的衣冠冢里,陪着他……”

“听你说起来,再看他的字迹手笔,他文武双全,应该是个很完美的人吧?”多尔衮抬手抚摸画中绎儿的稚气面庞,长叹道,“完美在这个世上,通常走不远,因为老天是会嫉妒的。”

“也许是吧。”绎儿回想起来,倒是认同他的感慨,于是不忍再看,将画卷了起来,“我想……”

“这本就是要还给你的。”他好像一下子猜透了她的心思,反手又将装着红萼笛的匣子递了过来,一并放在桌上,“还有玉笛,一并带回去吧。”

“真不知如何谢你。”她心里十二分的感激他,声音都有了几分哽咽的颤抖。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呢?”他关上了柜门,复又坐了下来。

她抽出红萼笛来,将怀里的玉坠儿系了上去,垂眸道,“多亏了你,才能让它们回我身边。”

“看你如此珍爱这管玉笛,想必也是你丈夫送你的。”他沉静地望着她。

“不是……”她的心起伏了一下,轻启朱唇。

“那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是……”她的话哽咽在了喉咙口,“是一个……一个故人……”

“故人?”

“是。”她一咬牙,抑制住痛苦的心境,“一个……一个已经故去了,再也见不到的人……”

“看起来,你对他的感情,胜过对你丈夫的感情。”他不经意的说。

“不!”她本能地辩解,“你……我想你是误会了……”

他微微抬起头,凝望着她因为激动而红了的脸庞,向她的眼帘探出了手指:“眼泪是不会说谎的。”

她一激灵,猛得站了起来,陡然间有点眩晕,勉强扶住了桌子,慌张地掩饰:“不!你胡说!”

“在现实的世界里,人或许可以骗自己,但是梦里反复温暖你的真实,才是你内心里最珍惜最在意的。”他直面她的慌张,缓缓站起身,“眼泪也一样,可以骗我,却骗不了你自己。因为眼泪,是心的本源。”

她蓦地感到自己在他面前的赤裸裸,虽未曾坦白,而恐惶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早早的出卖了她,眼眶里湿漉漉的,走珠一般地往下流淌着什么,完全控制不住,不知觉中,泪已经流成了这般,自己竟浑然不知的还要逞强。一时之间,她几乎想夺路而逃,脚下却软得像踩踏在冬日的松雪上,根本支撑不住的跌撞了开来。

他疾步上前,一把架住了她,或者说,是抱住了她,她明明清醒,却完全无力推开,任由他的唇灼热地含住了玲珑的耳垂,轻轻吮吸。扑面而来的热气让本意眩晕的她更加的云雾迷惘。

隐约间,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绎儿,你知道什么是折磨么……你对我……就是每日每夜的折磨……”

那声音,那语调,那种暖暖的味道都好像那么熟悉。

谢弘?谢弘怎么会在这里?

是幻觉么?还是梦境?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眼前却越发的朦胧和模糊:“弘……弘……是你么……”

他环着她的手臂略略一松,要抽身离去一般。

她慌了,生怕失去了,狠狠地抱住了他:“你别走!别丢下我!我要你!要你……”

他如她所愿地重新抱紧了她,灼人的唇和修长有力的手也狂热地游走开来,夹带着他粗重的呼吸:“乖,我不走……我听你的……不走了……陪着你,要你……”

她挂着迷离的泪水,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下去,放弃了对自己感情的压抑,她要告诉他,她有多么的想他恋他爱他:“救我!救我出这苦海!我快死了!没有你,我快死了……不要再离开我,丢下我!我是你的人,永远是你的人……”

他用力将她抱起来,托在怀中,转身的一刹那,将珠帘打乱了一片,在她的半醉半醒间,仿佛一帘幽梦的开始。

她的发散开了,芙蓉花偏偏碎在地上,榻上,揉皱在洁白的中衣和袍襟里,柔白地枕着一抹潮红的笑,收敛着他的灵魂。

他甩开了自己的中衣,熨贴上去,却被她的一双手挡住了,于是埋头吻她的手:“我答应你不走……温香满怀的,我怎么舍得……”

“你发誓……”她如星的眸子仰望着他。

“我发誓……”他已经急不可耐了,捉住了她的双手,移开去,十指交错的扣在枕畔。

她垂下了卷睫,忘情地贴了过去。

一瞬间,这屋中原有的清香,愈发地浓烈起来,催化着最原始的欲望,让人欲罢不能。

马蹄的狂乱如同绎儿内心的无绪,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是拼命地攥紧了领口的衣绸,一紧再紧,脸色也愈发的苍白着。

想着那满地凌乱的衣衫,想着昨夜没有意识下的不堪,想着他那能够看穿一切,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肮脏的味道一下子遍布了她的全身,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清晨醒来,未曾散尽的余香仍然霸占着她刻骨的欲望,她根本招架不住,想要那彻夜放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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