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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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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绎儿……”祖夫人泪如雨下,伸手去扶女儿的肩,“娘不想逼你啊……可是,娘要顾大局啊……”
“你别碰我!别碰我……”绎儿死命的甩开母亲的手,神经质的惊恐地瞪着她,“你不是我娘亲……你不是……”
“我的孩子啊……娘知道对不起你,可你要为大局着想……不是娘要逼你啊……”
“谢弘!谢弘!”绎儿再三的惊恐之下,一下子怔住了,脑海里蓦得闪过一个人的容颜,转脸去看祖夫人,“娘,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和谢弘有了肌肤之亲,我就算不是祺哥哥的妻子,我也是谢弘的人!我不用嫁给豪格了……因为,我是谢弘的妻子啊,他总不能夺人之妻吧……”
祖夫人扬手打了女儿一个耳光,连带着手都在发抖:“不许胡说!你这是在自毁清白!”
“我没有胡说!”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要再编谎了!”祖夫人最后一击,她不敢让自己心软,她知道,一旦她心软就等于毁了祖大寿诈降的全局。
“你还逼我!”绎儿歇斯底里地哭道。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就是父母之命!我逼你!是我逼你!”祖夫人也不容置喙的强硬。
“你敢!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绎儿更是遇强愈硬。
“你就是死,也得嫁过去!”祖夫人更不松口。
绎儿颓然软在了床上,沉默了下来,嘴唇在不住的颤抖。
“绎儿!绎儿!”祖夫人紧张地用手去扶。
绎儿抬手打开了母亲的手,用冰冷到让人寒心的声音道:“好,我答应,答应就是……可你们再不是我的亲人,你也不再是我娘了。你走吧!我再不想看见你!我欠祖家的,都还清了!从此而后,我跟祖家再没有丝毫的关系……”
“绎儿……”祖夫人竭力抑制住欲绝的痛苦,死命的咬住唇。
“走啊!”绎儿沙哑着嗓子冲她大吼了一声,“走——”
祖夫人含泪而出,步履凌乱不堪地宛如她的内心,她一下苍老了许多,她知道,从此,她的女儿从她的心中死了,再也复活不了了。
绎儿就这样无力地垂着头,一直坐到夜幕降临,也不去点灯。对她而言,眼前已经无所谓什么光明和黑暗了。
“嘶!”得一声,帐中的油灯被点亮了。
绎儿无视黑暗中的亮点,那个亮点却越来越近,终于听见了那个亮点后的声音:“祖姑娘!”
绎儿缓缓抬头,撩开挡住视线的乱发:“是你……”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奉命要去蒙古征战,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多尔衮沿着床沿坐下来,用手拢着油灯上的一簇火苗,“听说你要嫁给豪格了,我祝福你。”
“祝福?哼……”绎儿漠然一笑,“不是哀悼吗?”
“我心有余,力不足。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多尔衮有些遗憾,“我尚且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何况是别人的命运?除了祝福,我又能说什么呢?”
“好在临死之前还有个朋友了解我的心情,死而无憾了!”绎儿仰天一叹,无奈苦笑,“谢谢你!”
“你想死?”多尔衮倒是并不意外。
“我嫁豪格的那天,就是我的祭日,他所得到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已。”
“你可以一死,那袁姑娘呢?”多尔衮淡淡地说,“她无依无靠,又怎么生存下去?还有祖家那么多的家眷,要怎么活?”
绎儿心里一沉,无言以对。
“罢了!我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多尔衮见已经触动了她的心结,于是站起身,“但愿这一面不是诀别。”
“多尔衮……”绎儿喃喃地看着他。
“好好珍重吧!”多尔衮落下了一句话,转身出出了大帐。
帐帘掀起的一瞬,夜风熄灭了唯一的亮光,一切又恢复了让人叹息的死沉沉的黑暗。
绎儿内心被残酷的现实扯得粉碎,她的眼中再不见了光明,即使面对灯火通明的大帐,她也如临黑暗。所有的梦想全部无情地抛弃了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怆然的凄绝。跨出了这一步,成了她宿命的妥协一般。
第五回
帐外,飞雪纷纷,乱了意绪。
她失力地颓坐在火炉边,心里却似结了千年厚的冰霜,没有一点温暖可言。
外帐的帐帘被人挑开了,灌进一阵寒风。
她一怵,绞着衣裙站了起来,背对着屏风,呼吸越来越难以自制。
脚步声近了,一步,两步……
她的双手交迭在一起,紧紧地扪在心口,试图按捺住心跳的剧烈。
脚步却忽得停了。
她不敢回头,把头埋得更低。
现实难以回避,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缠上了她的纤腰,把她紧匝在了怀里。
“别……”她一激灵,脱口叫了出来,人也像被芒刺扎了一般弹开了。
豪格冷不防被她一推,踉跄了一下。
“对……对不起……”她不敢看他,垂着卷睫,一步一步往后退。
“三年前的骁勇善战哪儿去了?”他一步一步地进逼。
“今非昔比。”她不留痕迹地又退了一步,撞在了床架上,后背的生疼告诉了她再无退路。
“不错!你是我在战场上第一个没有征服的敌人,也是我迄今为止没有征服的女人。”他逼到她的近前,与她咫尺相视,“知道吗?三年前北京城外一战,我输得不甘心,伤的也不甘心。”
“我知道,被一个女人打败你很耻辱,可是……”她想横肱去挡他最后的逼近,却被他抢先一步扼住了手,于是瞠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
他另外一只手解开了自己厚厚的毛领子,露出肩上的伤疤:“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给我的耻辱!”
她的眼神闪了一下,慌不择路地撇到一边去了。
他脱下外衣,甩在一边的床榻上,赤裸的胸膛结实而彪悍:“你该补偿我什么?”
她厌恶地挣脱了他的手,带着英气地一横眉,口气也强硬了许多:“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你自己输了,还妄图要我补偿什么?天下那有这样的道理?”
“好!”他竟不生气,反倒充满斗志肆意的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样!”
“那是你犯贱!”她鼓足勇气,凤眸里投出足以慑人千里的杀气。
“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他托起她娇俏的下颚,低头要吻。
“你想怎么样?”她甩脱他粗糙的手指,对于他跋扈的温柔丝毫不领情。
“征服你。”他的嘴角漾开浑浊的笑,仿若凛冽的闪着寒光的兵刃生生刺穿她的神经。
“你做梦!”她痛得一窒,扭身要夺路而走,却被他旋风一样扼在了怀里。
“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着死命捶打撕咬他,“你这个痞子!混蛋!放开我——”
重重地,她被摔在了床榻上,一阵眩晕,没等她清醒过来,他已经倾身压来,一层外衣也被他粗暴地褪了下去。
“你……你放开我……你……”她感觉得到肩头的寒意一寸寸扩散了全身,衣服柔软的窸窣摩擦过她的脊背竟也粗糙难当,她本能地用力地推他,不让他贴上自己的身体,可却无济于事,在他的身下宛如被泰山压着,半点动弹不得,“别这样……唔——”
他强吻上去,让她连喘息都成了奢望。
一缕腥冷的血水在唇畔肆溢开来,他的一痛给了绎儿喘息的机会。
“你放开我——”她不放弃任何一丝挣脱的机会,逼视着他慑人的眼睛,毫不畏惧,反倒是有几分不识时务的威胁状,唇际残存着他的血,红的像化开的唇脂,“别碰我——”
他望着她没有半点臣服意思的眼神,挑衅的火种燎原了他征服的欲望,一把扯断了她的裙带,撕开了她的裙幅。他强有力的粗暴让她连招架之功都用不上,就像一个陷入泥沼的人一般,越挣扎,陷得越深,越会引起她的柔弱所无法抗拒的声势浩大的征服欲。此刻,他的脑中只有占有,占有她的身体,她的一切。除了臣服,他不再给她任何的选择。
两人像是在打一场战争,你死我活的挣扎着,谁也不甘于示弱的黯败。
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消亡,她意识到自己的努力至多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增加自己的灵肉折磨,她不想放弃,可是现实让她不能再坚持。
她噙着屈辱的泪水,望着他充斥着欲火的眼睛,却不让这屈辱的晶莹滚落下来,直到那种绝望的痛袭上身体时,她仍然以不屈服的眼神嘲笑他,嘲笑他幼稚的野蛮征服。
他如愿以偿的占有了她的身体,也消耗了自己不少气力,深喘了几口气,带着得逞的侮辱笑意去看她:“你……是我的女人了……你输了……”
她吃痛的弓起了身体,双手死死地反握在褥子上,恨恨地盯着他,红艳的菱唇因为气急而翕合着,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水质,却迟迟不肯落下来。
可这样的胜利并不足以让他满足,他要征服她不臣的眼神,摧毁她不臣的心,不甘的亢奋让他更加疯狂的折磨她,给她威慑,逼她屈服。
面对他汗水的零落和威慑的眼神,她喘息得越来越急促,隐忍着他强加而来的窒息的痛,咬着颤抖的嘴唇,无声的笑,这个笑就像泪一样,麻木地流了满脸,但仍是笑,而且是永不臣服的肆意的嘲笑。
这身躯已然不是她的了,她的身躯只属于她的爱人,不属于肮脏的灵魂。
清晨,寒意未褪。
豪格起身拢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发,扭过脸去凝望他的“战利品”,神情多了几分复杂。他以为征服了她身体,她势必屈从的妥协于他,乖乖的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那他必是会恣意的笑的。可是笑的却是她。回想着昨夜她誓死不屈服的嘲笑,他心里堵得更厉害,竟比原先更加的耻辱。
绎儿被他起身的动作吵醒了,睁开眸子警惕地看着他。
他心生了一丝怜惜,伸出手去理她的乱发。
绎儿却躲开了他的手,裹紧了身上的锦被,把半个脸埋在了被头之下。
“脾气不小嘛!”他有些伤了自尊,“我委屈你了是怎么着?”
绎儿坐起身,拥着被头,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距离,觑眼冷冷地看他:“我可以走了吗?”
“走?去哪儿?”他讪笑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你是我的女人,你还想去哪儿?”
“你所要的,不过是我的身,”她望着他,一双眼睛是硬的,空心的,落在他的脸上,居然让他有几分毛骨悚然,“我已经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放过你?”他肆无忌惮地笑这个女人的天真,轻轻拍了拍她的粉颊,“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懂吗?要怪就怪你上辈子欠了我!”
“我还欠你多少?我现在就还!”她一把打开了他的手,虎得甩开了身上的被子,满含着屈辱与愤恨。
他心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料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胆子直面他的蛮横与霸道。
“你来啊!”她迸着泪叫道,“我欠你的!欠你的!”
他怔住了,他征服了她的身,以为她会屈服,却不料让她更加的逆反。他失败了,在她的面前彻底的失败了——因为他征服不了她的心。
“你想征服我?你征服得了我的心吗?幼稚!天真!”她兀自笑得放肆,却又夹着泪花,“我有多恨你,你知道吗?你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你害怕吗?你害怕的话就杀了我……”
他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回身抬手拔出了剑架上的剑,直指她。
她表现出的求死的渴望让他震惊。
不畏,不惧,甚至是一种解脱。
不,他不能这么便宜她,他不仅要她的人,还要要她的心,她所有的一切。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
他将剑一掣,绎儿抓了个空,摔伏在床榻上,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不知出于什么,慌忙扔下了剑,一把把她紧拥在怀里,再次把她压倒在榻上,不论她如何挣扎,都不放手的坚决:“我要你的一切!你的人,你的心!我决不会就这么让你死的!你是我的!是我的……”
绎儿无力再挣扎了,绝望包围着她,就如同豪格窒息的拥吻……
这一个傍晚,太阳沉落了,沉落到了绎儿永远也没有勇气再回首的地平线下。
过满都户十里,扑面而来的气息已经失去了熟悉的味道,异地他乡的陌生包围着她,让她在不觉间如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防备,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
她不敢去想象当祖大寿叛逃返明后,她这个飘萍似的无根的家族将面临怎样的浩劫,也许,死神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想到这里,她不经意地绽出一笑。
死对她而言,莫不是解脱?与其这样屈辱的求生,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忆……”她轻柔地缓缓落下了卷睫。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在心中喃喃祈祷:“上天啊!如果你见怜我可怜的痴情,就将我的誓言化做梦,把它告诉谢弘吧……”
此刻,她的心潮平复了,等待死的降临,而那一边,谢弘却在痛苦的边缘挣扎。
“血止住了吗?”曹文诏反翦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放开我……放开……”谢弘苍白着脸,却用名存实亡的挣扎用力试图甩脱医士的手,“让我死……让我死……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将军……将军!您冷静一点……”医士被他的疯劲推得东倒西歪,“别……”
“大哥!你冷静一点!”曹变蛟一把死死地按住了他。
“变蛟!我求你……让我死了吧……”谢弘全然失去了一个堂堂男儿的坚强。
“大哥,你冷静一点!祖姑娘未必会死的,也许……”
“你为什么不说万一……”谢弘红着眼睛看着他,歇斯底里地质问一般。
“这不可能有万一的……祖总兵已经开城投降……”
“我不信!我不信——”谢弘嘶哑着喉咙叫道,“绎儿不会降的!永远也不会……她的银铃儿从不离身……她说过,城在人在……银铃儿是我亲手找到的……你还骗我……”
医士手上的金疮药就此撒上他伤口的一瞬,他还没等说完,就疼得昏厥了过去,手一松银铃儿落了地。
“大哥……”曹变蛟关切地叫了一声,“他没事吧?”
“只是一时疼痛,等睡一觉就好了。”医士一边收拾着染血的绷布,一边长长地叹了一声,“为什么要寻死觅活的?年纪轻轻的……真是……”
曹变蛟望着谢弘胸口凝结的一层粉红色的冰霜,捡起光华未褪的银铃儿,轻轻放到谢弘的枕边,喃喃自语,“我只道大哥是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却没想到你却也是痴情一世的疯子……”
“调兵川陕的事耽误不得,看来他是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了……”曹文诏踱到了床边,挨着床沿坐了下来,“咱们得走了,不然兵部降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啊!留几个人照顾他养伤,等伤好了,再做计议吧!”
“可是,叔父……”曹变蛟于心不忍地犹豫了一下,“要不我……”
曹文诏摆摆手:“兵部点名要你我去按时报到,少了你,就不是违抗之罪了?军法宽容不得啊!就这么办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曹变蛟沉吟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定。
“绎儿……你别走……绎儿……”谢弘的额角滚动着豆大的汗珠,在这十一月的寒冷干燥的空气里被很快的风干了一样。汗水将要干时,眼角的一行泪正好酝酿成形,就此滑落到了枕畔。
第六回
同样是在枕畔,也有一行泪徐徐滚落下来,无声无息的。
绎儿徐徐侧过身,小心翼翼地不惊动身边的豪格,只是就这样借着月光的清冷默默地盯着那个陌生的侧影。
他便是自己后半生的托付吗?还是死神在人间的仲裁者?
她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自己,答案却从没有出现过。
她反复地寻思着答案,全无了睡意,于是径自坐起身,披上外衣走到了窗边。虽然隔着窗棂厚厚的窗纸,什么也看不见,可对于这个清冷的世界,她也是一个陌生人。
白天的晌午,她已经见过了这个陌生世界的所有陌生人:豪格的福晋和两房侧妃。也许还是借着祖家仅有的声望和利用价值,她一到这里便一步登天的成了侧妃之一,暂时有了一席之地。可是,从另外三个陌生的女人眼中,她看到了嫉妒,看到了四伏的危机。
初来乍到,她难以预料将面临的一切挑战,以及来自女人之间无谓的没有硝烟的战火,尽管,她不会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
一阵寒气袭上身,她无奈地回到了床上,躺到了那个对她而言胜过魔鬼的男人身边,依旧默默地看着他。
突然间,她很害怕天明,而且是自内心里的恐惧与无措。她有把握也有勇气于万马军中成为胜利者,但是,对于女人之间的战争,并且是骤然而至的女人的战争,她顿感手足无措。从小到大,她无不是被众家哥哥、长辈呵护在手心里,两个姐姐一向也不是她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幺儿的对手,只要一报“祖三小姐”的名号,没有一个人不俯首称臣。可是如今呢?她又怎么能知道在这个未知的女人的战争中,若是成了失败者,会是怎样的凄清?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于是紧紧地闭上眼睛。
可是,一闭上眼睛,却挥之不去那个让她不寒而栗的镜头。
“如果你讨不到我的欢心,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
他笑得傲慢,笑得肆意,让她的心至今还在发颤,却又倔强地守着那一份永不言败的骄傲,不肯屈服。是的,纵使她现在通体冰凉,也不会去讨好献媚于这个蛮横的男人。
她想到这里,厌恶地将他搭在自己背上的手甩开了,也就此下定了决心,当失败者至多是个死,若要她违心地讨好他,还不如死了痛快。
反反复复,浑浑噩噩间已到了天明,她迷迷糊糊地被豪格起身的动静给惊醒了,支撑着爬起来。
“帮我把头发梳梳吧!”豪格跳下床,径自走到妆台前。
绎儿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他的身后,拾起了梳子小心地为他梳起长发。
“昨晚睡着了吗?”豪格顺嘴问道。
她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懒得给他。
“习惯了就好了。”豪格从镜子里打量她的憔悴,若无其事地轻佻一笑。
她默不作声,熟练的为他打好发辫,系上流苏的红花穗,转身去取衣服。
豪格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胳膊:“更衣吧!”
绎儿抬手展开手中的衣服,豪格很惬意地伸过手套上了身,装作一副漠视的神情,暗下里却专注着绎儿忙前忙后打衣结,系盘扣的一举一动。
“好了。”绎儿整好了衣褶,直起身冷冷道。
“法都(荷包)呢?”豪格略略抬了抬眼皮。
绎儿从桌上拾了起来,懒懒的递了过去。
“挂上。”他的言语之间充满践踏弱者的快意。
绎儿抬眼看了看他,眼神里满是对耻辱的愤恨。
“看我干吗?”他故意阴阳怪气地反诘。
绎儿松爽的缄默,就手往他手里一塞,转身打开了窗户,一阵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寒战。
“我说的是汉语,你也听不明白么?”豪格故意折磨她,不依不饶地走近道,“回答我的话!”
绎儿紧抿着双唇,连头也不回,扭着身子去看窗外的院子。
“你转过身来!看着我!”他面对再三的尴尬境地,平静的语气下潜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绎儿依旧头也不回,她不愿意跟自己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多说半句话,仿佛哪怕只说一个字,都是对亡者英灵的玷污,于是跟他一味抵抗到底。
“听见没有?”他有点沉不住气了,强劲有力的手指蠢蠢欲动的将要发作,只是忍着有些颤抖。
绎儿打心底里不想多看他一眼,硬是拧着,始终用后脑勺无声的回答他的一厢情愿。
“我要你看着我!”豪格终究磨不过生为皇子的骄傲,腾出手,硬是蛮横的着把她的肩转过来,有力的手指抓得她生疼。
“你放开我!”绎儿痛的一窒,本能的努力想要挣脱竟不能够,于是只得死死地盯着他。
“你是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给我脸色看!”
绎儿撇过脸不看他,以沉默反抗他的不讲理。
“你看着我!”他强力试图以王者的霸气恢复他贵族的骄傲,换回自尊,却又被绎儿的漠视像扫垃圾一样扫在了地上,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扳过绎儿的脸,托起她的下颚,“看着我!我告诉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臣服于我!就算现在不行,但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女人!”
绎儿的嘴边泛着浑浊而轻蔑的笑意,却将眼神留在了窗外,那残雪之中怒放的疏瘦而倔强的红梅上。她的心就像那株梅一样,永远也不会屈服,永远也不会让他的妄想成为现实。
也许是上天急于考验她的意志,竟在这一天之间毫不怜惜地将她推进了又一个深渊。这使她不得不相信,这是上天对于她“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惩罚报应。
从一旁的嫲嫲手中接过了热茶,绎儿微颔下颚,深深吸了口气,径直走到主座前,依礼下拜:“福晋请用茶。”
主座上一直缄默不语的福晋呼吉雅微微探手,接过了茶碗,搁在了一边,轻启朱唇:“起来吧。”
“谢福晋。”绎儿缓缓起身,又接了一碗茶转向旁边的侧妃雅木。
雅木的神情甚是倨傲,有甚者比呼吉雅还要趾高气昂三分,她斜睨着眼睛看着绎儿跪下去,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来接茶碗:“好说!不用多礼!起来吧!”
绎儿暗下舒了口气,低头将茶碗恭敬地递奉上去。
孰料雅木故意一个错手,将茶碗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径直泼在绎儿的手臂上,立时燎红了一片。
“哎哟!对不起啊!这……”雅木连忙摘下手帕拽住绎儿烫红的双手去擦,“怪我没接好啊……没事吧……”
绎儿忍着痛不作声,苍白着脸摇摇头。
一旁的步云擎着帕子掩唇偷笑,却又装作责怪的口气道:“姐姐,你怎么不小心点儿啊!四妹细皮嫩肉的,可别给你烫出个好歹来啊!”
“云妹妹说的是!罪过罪过!”雅木拉着绎儿的手唏嘘道,“烫坏了一双手,爷回来可不能放过我的。四妹你不妨事吧?”
“谢谢姐姐关心。妹妹没事。”绎儿强撑着陪笑。
“行了。别折腾了。坐下吧。”呼吉雅再次开口,“下次小心点就是了。”
“是。”绎儿应了一声,在一旁的空座上浅坐了下来。
“昨晚上爷休息的可好?”呼吉雅一边理着襟上的荷包穗儿,一边发问。
“回福晋,还好。”绎儿的双手已经开始起泡了,疼得厉害,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将头埋得很低。
“什么叫还好?”雅木插嘴道,“难道四妹也会让爷不舒坦?”
“大概吧。我不太习惯。”绎儿实在懒得解释。
“我们爷一向最好伺候的,怎么到了四妹这里,偏就不舒坦了?”雅木抢着呼吉雅的话说,呼吉雅索性也就不开口了,“既然不舒坦,干吗又要把四妹娶进门呢?”
“我不知道。”绎儿有些烦她的冷嘲热讽。
三个女人一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绎儿干脆的回答。
“四妹真会说笑啊……”步云转得快,调侃道,“姐姐,你说是吧?”
“……是啊……”雅木有些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晌才平复。
“爷一直都嫌我们姐妹性子野,说是不如汉家妹子娇媚漂亮,今天看来,四妹果然是不同凡响啊。难怪爷现在眼里只有四妹了。”步云转着弯奚落绎儿。
“哎——”雅木又来了劲头,轻轻一笑,“总吃一样美味,也会腻味的嘛!何况男人都是没定性的呢?云妹妹也不要妄自菲薄嘛!”
“说得也是啊!”步云瞥了绎儿一眼,淡淡地出了口气,“男人嘛,总爱尝个鲜什么的,就像猫儿偷个腥。偶尔那么几次,不足为怪啦!对了,前两天,我还听说,杜度贝勒的福晋逮着一个勾引贝勒偷腥的狐媚子,把她的脸都刷花了!”
“哦?”雅木兴趣倍生,“是吗?难怪杜度贝勒也有些天没上朝呢,估计也挨猫抓了吧?”
“可不是嘛!”步云与她一唱一和,指桑骂槐,“若是换了我,何必为了一个狐媚子这般动气,有失身份嘛!天下的狐媚子多的是,一个人,刷得过来么?要是照这样子,咱们这府里,狐媚子也少不到哪里去呢!福晋,你说是吧?”
呼吉雅微微一笑:“好了!我乏了!先去歇了!你们聊吧!”
“恭送福晋。”几个人忙赶着起身行礼。
“四妹……”雅木见呼吉雅走了,更加肆无忌惮。
“两位姐姐,我还有事,先告退了。失陪!”绎儿见机抽身而去。
“哎——”步云来不及叫住她,愤恨地顿足,咬牙骂道,“这个小贱货,溜得够快的!”
“行了!”雅木远远看着绎儿的背影,“怎么说,今天也没白烫她!以后日子长呢!有她受的!”
“福晋也是,装什么深沉,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那点气量!”步云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呼吉雅坐的座位,冷哼一声,“我们替她出气,讨好她,她却一副宽宏大量假惺惺的做派,好像跟她不相干似的,好像这个狐媚子抢的不是她的男人!”
“好啦!福晋是爷的表妹,额娘又是爷的亲姑姑,要下手整那个小狐媚子,还用亲自动手?自然是有恃无恐的!哪像我们这些没倚靠的。到了这里,可不比在家里!你少说两句吧!”
绎儿回到房里,双手已经红肿了一大片,根本不能触碰,碰到哪里,哪里就是水泡,火燎火燎的钻心的疼。她方才取出陪嫁带来的小药匣,小心翼翼地用药敷了半个手,却在这时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她猛然回头之时,房门“哐”得一声被打开了。
她努力镇静下来,望着来人:“你们要做什么?”
“奉贝勒爷的命令拿你。”前来的四个侍卫一字排开,领头的一拱手,“祖姑娘,请吧!”
她泰然一笑,笑得让四个人出乎意料:“前面带路吧!”
四个侍卫瞠大了眼睛,面面相觑的一时无措。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拿下!”远远的,豪格疾步穿过走廊来到近前。
“嗻!”四个人这才一拥而上,押住了绎儿。
豪格冷峻的目光从她没有任何意外神情的脸上扫过:“你伯父叛逃返明,你知道吗?”
“知道。”绎儿答得干脆,并不挣扎。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嫁给你之前。”绎儿嘲笑他的愚钝。
“把她带下去!”他几乎是暴跳如雷。
“嗻!”
第七回
十二月的天气,滴水成冰。
一团衣服被揉皱了扔在水盆里,溅起的冰水湿了绎儿一脸。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一个早上你就洗这么点衣服啊!”下房的嬷嬷抬手在绎儿的额头上就是一戳,斜着个眼睛用眼角打量她,“你当你是在家当大小姐吗?甭做梦了!你伯父叛逃,你们一家子能保住命有活路已经是大汗法外开恩了!”
绎儿看也没看她一眼,麻木地洗着好象永远也洗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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