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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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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该!”绎儿背了身系自己的衣结。
“你去拾些树枝,我去找吃的,咱们也好填饱肚子啊!我都快饿死了!”谢弘分工倒是明确得很。
“一起去吧!”绎儿打量着周围黑洞洞的林子,不时还有狼嚎的凄厉,不由战栗,缩在他身后,“我……我害怕……”
“你就这么大胆子啊?”谢弘反倒觉得她不正常,这丫头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走吧!”绎儿扯了他的手,宛若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在撒娇。
“真是外强中干!”谢弘拗不过她,“走——”
“嗯!”绎儿扯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往常的英姿飒爽全都去了九霄云外。
两人一路走,一路拾柴,正在此时,一团小黑影擦着绎儿脚边的地面溜过去,引得她一声尖叫。谢弘眼疾手快,一下子扑了过去,把小黑影扑匝在怀里。
绎儿气喘吁吁跟到近前,抱着一堆枯树枝:“你在做什么?”
“你看!”谢弘从怀里拽出一只胖胖的小野兔,“咱们可有口福了!”
绎儿“哗”得把树枝扔在地上,忙不迭伸手接了来:“啊——嗯……好可爱啊……”
谢弘拾着树枝仰脸看她:“一会儿我烤给你吃!我烤兔子肉可是个好手!”
绎儿轻轻抚了抚野兔的长耳朵,望着兔儿的汪汪的眼睛不忍:“咱们不要吃它吧……”
“怎么了?”谢弘倒是意外,“你平时打猎是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什么时候良心发现了?”
“不是啊……”绎儿撅撅小嘴,把俏脸在野兔毛茸茸的身上蹭了蹭,忽闪了一下长长的卷睫,“我平时打猎要是看什么动物呢!这种小可爱的兔子、小鹿,我是不下手的!更何况,它是只怀了小崽儿的母兔子,一尸两命呢!”
“怀了崽儿你也看得出来?它不死,咱们可就得饿死了!”谢弘煞有其事的做了个垂死挣扎的饿殍状动作,“这个死相太惨了吧……”
“反正我不给你吃它!”绎儿被他逗的噗哧一笑,却把野兔下意识往怀里一收。
“那我饿死了变成鬼也不放过你!”谢弘威胁道,“你不怕?”
“那……那你……”绎儿腾出一只手递了去,“吃我好了……我警告你,饿死了别缠着我啊!”
谢弘爽朗的笑起来:“呵呵,佛祖舍身饲虎,祖绎儿舍身救野兔!妙哉!”
“死没正经!”绎儿瞪了他一眼。
“好!你等着!”谢弘放下了树枝,搓了搓手,呵了口白气,猴上了树。
绎儿抱着野兔仰起脸关切着他的一举一动:“小心一点!别摔了!右边一点……踩实了……”
“没事!”谢弘三下两下爬上了树梢,吁了口气,伸手摘了一个红果子,冲绎儿叫道,“来!接着!”
绎儿却似愣着了,充耳不闻的样子,抱着个野兔傻站着,死死盯着前面不远的一团漆黑的丛林。
“喂!绎儿!”谢弘叫道,“干嘛呢?傻了?”
绎儿竟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怀里的野兔撒丫子狂奔而去。
伴着野兔飞奔而去,那团漆黑的灌木丛中陡然窜出了一匹狼,绿莹莹的一双眼睛,狰狞着面孔向绎儿一步一步靠近。
“绎儿!快上来!快!”谢弘一边叫,一边忙着下树,“听见没有!快点!”
绎儿连滚带爬醒过味儿来,狼已经扑了上来,好在她还有几分功夫左躲右闪一下,可是动作已是出奇的慢了。
谢弘猴在树桠上一伸手:“把手给我!”
绎儿见了救命的稻草,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而此时,狼的一双锐利的前爪也扯住了绎儿的衣裙:“啊——”
谢弘铆足了劲儿拼命往上拽,下面的狼也不甘心把到嘴的美味丢掉死扯着不放。
绎儿就像一根绳子,被谢弘和恶狼两头绷直了扯着,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狼的拉扯,加上绎儿的重量,谢弘感到自己也很明显地往下滑,一点一点的,他只能靠另一只手死命地扒住树杈往前挪。
“啊——救命啊!救我——”绎儿哭道,出于求生的欲望死死的攥着谢弘的手,“我的脚!我的衣服——你别撒手!别撒手啊——”
“别叫了!怕什么!”谢弘吼道,“这不是还没掉下去嘛!”
“不是你,你当然不怕了!”绎儿这个时候还不忘斗嘴。
“你再废话我就撒手了!”谢弘威胁,“闭嘴!”
“我不行了!你快点拉我上去……”绎儿支持不住了,“我求你!你用劲儿啊!好痛啊——快点拉我上去呀……”
“知道痛就死不了!抓紧!死也别松!”
“我害怕……我害怕……呜呜……”绎儿望着下面恶狼阴森森的脸,嗅到它喷出的腥臭的气味,吓得魂飞魄散,“啊——救命啊——”
“别看下面!看我!”谢弘深吸一口气,借着左手的支撑力,又往回挪了几寸,“没事!别松手就成!”
那狼似是发觉自己的形单影只,于是,一仰首长长嚎了一声。那嚎声顿时引来了林中别处伙伴的回应,本来寂静的山林里立刻回荡开来了狼嚎的凄厉,愈来愈近前。
“啊……”绎儿抽抽答答的哭叫道,满是颤音,“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
“阎王嫌你吵,才不会收你!”谢弘扯着她已经因为长时间勒紧而通红的手,“你撑着点!乘其它的狼还没来,我拉你上来!”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手都软了……”
“少废话!想活命就把另一只手给我!快!”谢弘往前探了探,腾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自己也因此往前滑了许多,“抓紧了!”
绎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只留着喘气的劲儿了。
树下的狼还是紧扯着她不放,几匹相继赶来的“同伴”也纵身扑上了绎儿的靴子。
“啊——”绎儿顿时一坠向下急滑,谢弘也跟着往下坠。亏得他反应快,勾住了一块树桠的突起,然而半个身子已然到了树外,绎儿在半空中晃了几晃,又定住了一般。
“你怎么样?”谢弘问她,声音里已经大显疲惫。
“你松手吧……不然你也没命了……”绎儿泪流满面极尽绝望,“我不想拖累你……”
“不!”谢弘被她一言激得更加不甘心,手上攥得更紧,“要死一起死!”
“你疯了!”绎儿骂道,“松手啊!”
“你要死了,回去我怎么交待!不如一起死了干净!”谢弘用更大的声音叫道。
一只狼的爪子扒上了绎儿的靴口,靴子因为不堪几只狼的重量,终于一滑落了下去。
谢弘逮着个空隙,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奋力一搏,猛地往上把绎儿拽上了枝头。
两人喘着粗气,像叠罗汉一样叠靠在一处,倚在树杈上往下看。
树下的四五匹狼围着树狂嚎不已,一双双开始泛出鲜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树上的“美味”,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亮出尖利的牙齿,以示愤怒的不满与不甘的怨恨。
谢弘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摘了一个果子,照准头狼的脑袋砸了下去,引得狼群一阵骚乱的吵扰。他却悠然自得地摘了果子大嚼特嚼起来:“嗯!这顿饭来之不易!”
“喂!怎么下去啊?”绎儿根本没有那个胃口,抬手胡乱抹着眼泪,抽噎了一下,“我们不能跟猴子一样总呆在树上啊!”
“等天亮再说吧!反正狼又不会上树!”他倒是乐天派想得开啊。
“等天亮?那还得三四个时辰,万一不留神掉下去,死得更难看!”绎儿心有余悸地望他怡然的深栗色瞳子。
“那就抱紧点别撒手啊!”谢弘低头示意她看自己搂他甚紧的胳膊。
“你……”绎儿忙往外撤手,树枝一晃,忙又本能地搂得更紧。
“还敢不敢撒手了?”谢弘抬手抹了把汗,复又挑挑眉,“轻点!你想勒死我啊!”
“要不是在树上,我才不会搂着你呢!占尽了便宜还卖乖!”绎儿冲他大翻白眼,手上却依旧不含糊的勒得紧。
第二十六回
待到晨曦微露,树下的狼群散去,两人才带着一身疲惫地溜下树来,一身衣服也在昨晚的折腾中拉扯得破破烂烂,若非有中衣在身,怕就要衣不遮体了。
“啊……可恶!我的靴子……”绎儿捡起被狼群用于泄愤而扯烂的靴子,差点背过气去,“我最喜欢的靴子……这群该死的狼崽子!”
“行啦!你知足吧!能有命活着,你该谢谢它们才是!”谢弘戏谑着解嘲道,“省省吧!”
“堂堂关宁铁骑的少主,混成这样,真是跌份到家了!”绎儿恼火地一把把抓扯着破衣上的烂树叶和枯草,欲哭无泪。
“哎呀!完了!”谢弘一摸身上的衣服,惊怔的变了脸色。
“怎么了?”绎儿一惊。
“我的外衣扔在船上了,银两和官文全在衣服里……惨了!惨了!这怎么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绎儿埋怨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小心一点!”
“这怨得着我么?要不是你晕船吐了我一身,我也不会把它脱下来啊!”谢弘只觉得辩解得头大,脑袋里嗡嗡的像有一窝苍蝇,“祸水!祸水!你简直就是我的祸水!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你看看……我们都成什么样了?你还闹!吵死了!”
绎儿少有的没回嘴,径自看着它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玄色的瞳子依稀镀上了一层水雾。
“看着我干嘛!”谢弘继续发着他的火,扭身就走,“烦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绎儿不做声,就这么跟在后面默默地走。
“别跟着我!离我远点!”谢弘回身歇斯底里的吼道。
绎儿一怔,怯怯的立住的脚,看着他一步一步无情的走远。
灌木丛郁郁葱葱的绿很快湮没了他的背影。
绎儿不由的鼻子一酸,泪珠儿噼哩叭啦落了下来,全然是一个迷途的小女孩,胡乱抹着眼泪:“呜——祺哥哥——”
这种时候,若是赵祺是绝对不会扔下她自己走的,她在心里暗自饮泣,可惜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不是赵祺。
就在她深感绝望的时候,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绎儿一怔,收住了脚回头。
她这一回头不要紧,立时被来者的装束吓了个半死——一队全副武装的金军骑兵。
她撒腿慌不择路的狂奔,却早已被对方看了个正着。
一声听不懂的女真语高叫之后,羽箭带着一道道劲风擦着她的浑身上下飞过,要不是她伸手敏捷,早就成了一只大刺猬。
人哪里是马的对手,眼见这骑兵赶上了自己,绎儿豁出命去,一个纵身将策马而来的骑手从马背上扑倒在地上,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那人的腰刀,猛的刺进了那人的胸口,滚烫的血粘乎乎地喷射出来,兜头就泼了她一脸。
嘴里顿时肆溢开浓浓的腥味,她还没来及害怕,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她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一骨碌翻身躲开了明晃晃的一刀。
这一刀是躲过了,可是迎面而来的,上上下下只见刀光闪,不见对方的身影。
手无寸铁,这样打下去,非但脱不了身,连命都难保。
绎儿虚晃一招,就势打了个滚,操起了手里的刀砍杀起来。
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金军的血流了红红的一片,她竟也没觉得害怕,只是一味的杀着,指望杀出一条路冲出重围。
她这里杀得忘我,却没注意到角落里横空射来的暗箭,直至劲风将至,她才大叫不好,却已是躲不过一劫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横空杀出,一脚扫开了疾箭,落在了绎儿身畔。
“你回来干什么!”绎儿气乎乎的吼道。
“谁规定我不能回来?”谢弘冷笑一声,三下两下夺了一口刀,也冲杀了过去。
眼见着胜利在望,却不料林中又是几声鹿哨响起,两队人马奔这里合围过来。
绎儿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本来就腹中空空,又是一夜没睡,哪里来的精神。本以为一场恶战就此结束了,却不想更恶的还在后面。
鲜血半身衣。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有的只是默契。虽然这默契里夹杂着祖绎儿的怒气。
两列骑兵飞驰近前,长长短短的兵器与他们手中的短刀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嚣叫声,有甚者竟迸出了耀眼的火花。
长枪、长戟出了场,他们手中的短刀在马背上堪称英豪,离了马背便成了摆设。
眼见者金军摸准了自己的弱势,长枪长戟一气捅来,绎儿纵身一脚将一个小兵踹下马背,自己横刀立马,纵缰冲向敌人,欠身弯腰,挥手之际,两侧的骑兵纷纷落马,一层又一层的血铺染透了绎儿的衣裳,裙角甚至零零落落散开了一片,翩然是一只振翅的血蝴蝶。
谢弘也夺了马与她并肩驰骋砍杀,金军的鲜血在他们的周围肆溢开了。
一场恶战!不!说得更准确点说,是一场血战!
两人此时全然忘记了一切,只晓得挥刀,挥刀,再挥刀。除此之外,连自己还有没有命都不知道了,受的伤就更不用说一个疼字了。
让他们真正意识到疼字的,却是这三队金军的头领弯弓射出的一箭,一箭正中绎儿的肩头,绎儿一个惯性摔下马背。
没待绎儿醒过神儿,那将一枪直奔绎儿的胸口。
临着绎儿的心口只有寸把,谢弘抬手将刀飞向那将。
一道寒光投来,绎儿已经分不清了是枪尖还是刀锋的冷冽了。
只听得枪杆“喀嚓”一声断为两截,枪尖那一截直直插了下去,若非绎儿闪得及时,便被活生生钉死在了地上。
那将一见满地的尸骨,血流了殷红的一地,怒从心起,扬手抽出了腰刀,催马冲向谢弘。
“小心——”绎儿猛地拔掉自己肩头的箭,一个纵身赶在他的刀锋将至的前一刻,将谢弘扑下了马背。
那将的刀锋在绎儿的发髻上只擦了个边,绎儿的一缕青丝便被生生削落了,头发也披散了下来。
“好快的刀!”绎儿倒吸一口凉气。
那将见没砍杀到,勒马回头,复又冲杀了回来,锋利的刀锋闪着夺人魂魄的寒冽青光。
谢弘抱着绎儿滚到一边,躲刀的同时,挥手一刀砍断了那将胯下坐骑的前蹄。
胯下坐骑惨嘶一声,翻身倒地,将背上的将领掀翻在地,一个惯性摔出去数米远。
这边两人刚刚起身,对方的将领已经挥刀冲了上来,两人分身闪开,不谋而合的一刀砍在他的背脊上。
那将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抽搐了一下,半晌没了动静。
绎儿闭上眼睛,脸上沾染的血尚未风干,一径流到了嘴里,咸咸的充满腥味。
“绎儿!”谢弘抬手拽她,“你怎么样?”
“我没事……”绎儿一把捂住了肩头,血不住地溢出指缝。
“还在流血!快包扎一下!”谢弘低头去撕夹衣。
却在此时,栽倒在地的将领一个翻身,冲着两人抬起了手臂,一道寒光射入绎儿的眼帘。
绎儿一怔,一把推开了谢弘:“小心袖箭——”
那将垂死挣扎之中,挣扎着刺来的最后一剑。
这一剑,不偏不斜,正对着绎儿的心口而来。
谢弘闪身拨开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绎儿!闪开!”
千分之一秒,剑尖在离谢弘心口还有半寸的地方定住了,杀气也骤然消失了一般,空气在一瞬间凝滞了。
血,谢弘听见滴血的声音,还有自己粗重的呼吸,他猛的睁开眼。
迎面处,敌将瞠大着杀气腾腾的血红眼睛,一柄长剑正对着自己的胸膛,只差半寸,整整半寸。而让他定住的原因,却是他心口的一柄长枪。枪尖几乎贯胸而过,露在他胸前的枪杆还在汩汩的流血,噼噼叭叭红了他面前的黑土,他仍然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绝了气。
谢弘试探着抬手,刚碰到对方的剑尖,只轻轻一用力,那将的尸首便重重倒将下去。
一个尸首倒下去,却倒出了两个声音,一个前面,一个后面。
谢弘猛回头,这才发现祖绎儿一脸鲜血地颓坐在地上,神情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滴着血的双手。
“绎儿!”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绎儿这时才发觉到血腥把自己的全身裹了个严实,血腥味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一双鲜血淋漓的手痉挛着让她全然失去了理智,“我杀人了杀人了……杀了好多人……好多血……到处都是红的……我的手……我的手也红了……洗不掉了……”
“绎儿!你怎么了?”谢弘回身死命地摇晃她,伸手抹去她脸上的鲜血,“你别吓我……”
经他一摇,绎儿蓦得定住了,直直的盯着他端详许久不说话。
“绎儿!你怎么了?我是谢弘啊!你傻了么?”谢弘轻轻拍拍她沾着血的脸,“是我啊!说话!说话啊!”
绎儿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一个声音冲出了紧憋的喉咙口,“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到谢弘怀里:“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杀了好多人!我是刽子手!我手上都是血……怎么办……这么多血,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怕!”谢弘紧匝着她,吻她凌乱的长发,“我在这儿!没事……别怕……”
绎儿的泪水在一张血污和灰土覆盖的脸上硬是冲出了几道白印,她虎得挣开谢弘的怀抱,忽得战栗着手去抚他的脸:“你还活着么?告诉我!”
“我们还好好的!傻丫头……”谢弘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抚摸她的俏脸,指尖在悸动间不觉加了几分力道,“没事了……”
“我怕我来不及,怕救不了你……”绎儿呜咽着,“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说什么疯话!”谢弘腾出手抿了抿她的乱发,轻柔的擦着她的泪,“我死了与你不相干!能活着干嘛不活着!”
“那昨晚上,我要死,你为什么不放手啊?”绎儿抹了一把眼泪,凝望着他的眸子,想望穿他此刻的内心。
“绎儿!”谢弘冲动的抱紧了她,带着霸道吻上她的唇,“我爱你啊……绎儿……”
绎儿落下了长长的卷睫,带着欣喜的泪,沉醉在了他温柔的鼻息里,难以自拔的恋上了他的味道……
第二十七回
就在他们俩紧紧相拥的同时,宁远这一边,祖泽润和赵祺也久别重逢的以男子汉的胸襟来了个大拥抱。
“你可算回来了!”祖泽润拍拍赵祺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嗯!总算是回来个囫囵个儿的,没少一根头发!”
“嗨!这是什么话?”赵祺当胸捶捶泽润,“哎!怎么样?大家都还好吧?”
“你这个大家是指我们,还是单指一个人啊?”祖泽润回手将马鞭扔给亲兵。
“祖兄!”赵祺脸一红,颇为窘困地回望身后窃笑的亲兵,“行了!别总拿我寻开心!”
“不是总拿你寻开心啊!是可以用来寻开心的只剩下你了!”祖泽润朗朗的一笑,“边说边走吧!督师等着呢!”
“怎么了?绎妹出什么事了?”赵祺立刻敏感道,脚步不觉停了下来。
“看你紧张的!那丫头片子能出什么事?不过是老问题,又不知出溜到哪儿撒野去了!”祖泽润长叹一声,“害得我又为了她被父亲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你要是能快点娶她过门,就算是我的救命大恩人了!”
“那也不是我可以定论的……”赵祺有着大男孩的羞赧。
“这个包在我身上了!前些日子,我还跟父亲吹风呢!父亲说,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开春,一定让你们完婚。”祖泽润笑得春风满面,“到时候,你就得改口叫我大舅哥了……到时候,她再撒野,可就不挨我的事了!”
“得了得了!”赵祺心里暖暖的,表面上却一脸平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着得什么急?若真是,还能少得了让你长辈分!”
“这可是你所说的!”祖泽润得逞的爽朗大笑起来,“好!我从今天起,可扳着手指头等着哟!”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进了督师府,远远便听到了大厅里一派热闹的喧嚣。
“谁来了?这么热闹!”赵祺侧脸看泽润。
“啊,是东江的毛总兵来了!”泽润见怪不怪。
“毛文龙?”赵祺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紧走了几步,进了大厅行礼,“末将赵祺回来复命!”
“祺儿回来了!”袁崇焕的笑容没变,依旧如常的招呼,“免礼了!坐吧!”
“这位是……”客座上的一个陌生面孔开了口。
“哦,这是赵率教总兵的公子,刚从锦州回来复命。”袁崇焕转脸之际,丢了个眼神给赵祺。
赵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给毛文龙见礼:“晚辈见过毛总兵!”
“少将军快免礼!”毛文龙一捋花白的胡子,腾出手搀扶,“嗯,真是英雄自古出少年啊,赵公子一表人才……好啊……”
“多谢毛总兵夸奖!”赵祺一笑。
“哎——不用多礼!”毛文龙笑道,“督师这里人才倍出啊!到底不像我们东江那个小地方,横里竖里也挑不出这么些个人物啊!”
“毛总兵这话可是见外了。哪里不是大明朝的疆土,何分彼此呢!”袁崇焕跟他打哈哈,又转脸问赵祺,“锦州那边怎么样了?”
袁崇焕一句问话出口,毛文龙立刻意识到是下了逐客令,于是识相的起身:“既然督师有军务要打理,毛某打扰多日,也该告辞回东江了,就此拜别了。”
“毛总兵为何走的那么急,再小住几日也无妨啊。”袁崇焕客套的挽留。
“东江那边群龙无首,怕生出什么乱子,心里放不下。”毛文龙自然知道这是客套话,“还是回去心里踏实。”
“那本部院送你上船。”袁崇焕仁至义尽地站起身。
“不敢有劳督师。”毛文龙抬手一揖,“留步!留步!毛某自己去就行了!”
“那本部院就不送了!允仁,你替我送送毛总兵!”袁崇焕吩咐道,“务必把毛总兵周到的送上船再回来复命。”
“是!”谢尚政应了一声,起身抬手,“毛总兵,您请!”
“告辞!”毛文龙知道谢尚政是袁崇焕的挚友,袁崇焕让挚友代替自己送他,让他多少心里一暖。
“不送了!慢走!”袁崇焕拱手还礼,“一路顺风!”
待到毛文龙的背影消失再院中,袁崇焕坐了下来,脸色也沉峻了下来:“祺儿,议和的事怎么样了?”
“我已将皇太极的亲笔信带了回来,听他的口气,估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大明进犯。另外,我从他的话里,依稀听出了他视东江驻军为心腹大患。看来,毛总兵不能轻动。”赵祺一边递上书信,一边分析。
“不错!依我看,杀了毛文龙,得益的只有皇太极。”祖大寿点头称是。
“现在说还为时过早,一切,还是等弘儿回来再说吧!”袁崇焕不表态,隐而不说。
“至于细作一事,父亲已经暗下里查明了,也没惊动百姓将士,将那几个人正法了。”赵祺汇报道,“只是我担心,皇太极知道了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会的。他之所以答应短时间内不进犯,说明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也在拖延时间。”何可纲分析的一针见血,“目前,关键的人物是毛文龙,毛文龙的取向是局势走向的关键。我以为,督师还是先以攻心为上,争取毛文龙倾向这边,否则无疑是祸起萧墙。”
“要不……”祖泽洪到底是少年意气,想到什么说什么,“督师,我赶在毛文龙上船之前把他就地拿下,然后……”他横手用力一掣,以示斩草除根。
“督师……”赵祺心里一紧。
袁崇焕闭上眼睛,疲惫的摆手:“不可!万万不可!”
“为什么?放他回了东江,等于放虎归山啊!”祖泽洪大惑不解。
“你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袁崇焕舒了口气,扶着太师椅又站了起来,反翦着双手紧走了两步,仰天叹道,“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错!”何可纲立刻明白了他的语意,“督师之所以不在宁远将毛文龙擒杀,那是考虑到毛文龙的部下不能亲眼目睹,因而在东江激成事变,到时候,他们负隅顽抗,残局反而不好收拾。”
“知我者,莫若可纲兄弟。”袁崇焕轻揽何可纲的肩,“眼下,心急不得,需得从长计议。一切等弘儿回来,也许就会又分晓了。”
“元素!”谢尚政匆匆进门,喘息未定。
“情况如何?”袁崇焕一改疲惫之色,陡然又有了精神。
“毛文龙此来的确防备甚为周密,除了他的主舰以外,另带的四艘护卫舰都是载有红夷大炮的蜈蚣船。”谢尚政娓娓道出所见,言语间有些后怕的意味,“幸好咱们没动手!否则,单单凭借宁远现在的水军,怕是还镇不住呢!”
“毛文龙的戒心不小啊!”祖大寿沉吟了一下。
“的确是这样!不过,”谢尚政话锋一转,“你让我送他上船,他的言语之间,似乎颇为感戴,戒心也少了几分。”
“就是要让他放松戒备,我们以后才好下手擒他。”袁崇焕的唇际闪过一丝冷冽的笑,“他不光是皇太极的威胁,也是大明的隐患,必须除之而后快!”
“可是督师……”何可纲和赵祺几乎异口同声。
“你们不必说了,我自有打算!”袁崇焕似乎是早已下定了决心,语气格外执拗,“只等弘儿回来,东江的一切便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远在宁远的他们死也不会想到,此时的谢弘和绎儿已经沦落到了乞丐的地步,身无分文,衣衫褴褛,而且还饥寒交迫,半身血半身伤。
此情此景,怎一个“惨”字了得哟!
“还有多久才可以到东江啊?我快要饿死了……”绎儿有气无力的翻着白眼挪着步子,“我的脚也好痛,都起血泡了……”
“你先别叫饿了,我都快冷死了……”谢弘也比她好不到哪里,使劲裹了裹破破烂烂的上衣,“真是娇气!这么一点苦都吃不了,我被那什么咬成这样,也不像你……”
“是草爬子啦!”绎儿说着,弯腰去捉趴在自己脚踝和小腿上,正美美吸血的小虫子,“要命!怎么这么多啊……”
“冷死了!这些草什么爬子的,就欺负外乡人!我可被咬的够惨的!你就不要小题大做的嚷嚷了!有什么了不起!”
“你少说我!你还不是一样!赶紧找个地方生个火吧!”绎儿听他这么一说,也下意识的裹紧了破烂的衣服,不管怎么说,已经是九月的秋寒天气了。
“这一路上白山黑水的,还可能随时遇到辫子军,天啊——我放着宁远好好的日子不过,居然逞能到这种地方来受罪,我当时脑子一定进水了!”谢弘长长的叹着气,悔不当初的样子,“光生火有什么用?肚子空空的,能不冷么?”
“先生个火吧!生了火再找吃的吧!”绎儿的言语间,流泪的凄惨已经掩饰不住了,“我走不动了!我不要走了……”
“瞧你那个出息!要当大小姐就别跟着来!落到这个地步,还不都是拜你所赐!难道怨我吗?”
“反正好的都是你的!坏事都算在我头上!我就是没出息!我还就不走了!”绎儿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赖着不走了,“好累!我最讨厌在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破地方走路了!这么多的草爬子,咬得我好痛啊……要走你自己走!”
“快起来!少在这里使性子!我不吃这一套!听见没有!”谢弘威胁道。
“我就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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