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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皇后日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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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可别祸从口出!

“……”楚昌这才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疼痛,浑身的力气都被那一句话抽走。他瞪大眼,像是不认识余默一样。自己冒着危险来看她,她却以这样强硬的方式赶自己走,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更是听不得他对穆渊的半点不敬!

喉结滚动几下,心下再多想说的话,到了当下却都出不了口。

余默见他颇受打击,心想现在让他走还不知道安全不安全,于是开了门,要出去时觉得这样有些绝情,背着身子道:“纵千言万语,已如昨日东风,今生是我欠了你的,保重!”

说完,她关上门,快步出了自己的院子。

楚三郞明显不知内情,可她能怎么办?将事实说出来,让他怜悯她?还是让他仇视记恨于穆渊?

那个男人位高权重,天下无人可匹,楚昌报不了此仇。她已经欠了他的,怎么能让他再背负一份无望释放的浓烈感情?记恨一个男人会是一辈子,记恨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却只是一时,等他娶妻生子,这伤痛便能淡了八分。

除过这些,她最担心的其实是他知道后反会迎难而上,会在以后任职的时候给穆渊在政事上下绊子,那样纵然能一时气得了穆渊,可是到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万一惹恼了穆渊,连命丢掉也是可能。

她不知道这个陈朝的皇权集中到了何等地步,可是再不集中,皇帝想要弄死一个人,有太多的方法。

说到底,帝王是这个天下间最不能惹的一个人。

初春的空气还很寒,余默走着走着,突然就止了步。

她低下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向下掉。

从前被一个男人的势力枷锁困守,现在又入了另一个牢笼……就算她表现的再坦然从容,心底到底是在意的。

在意到了……几近心如死寂的地步!

因为她被毁的,不止是对于新生活的希望,更是内心的信念!

对于幸福的信念。

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无论是从前的腾英,还是现在的楚昌,无论她原本怎样的出身与经历都总能遇到一份好的姻缘,然而再美好的姻缘与前景,又总能被一个人摧毁,无论是以前的魏明昂,还是现在的穆渊!

像是诅咒: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幸福!

这认知,让她连绝望也是多余。

越想越是悲伤,余默让眼泪一次性流个痛快,然后擦了眼泪,抬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晴好的天空。

哥哥,我现时安好,生命无忧,比起从前来,轻松快活了十倍不止,你也自该好好活着。

你不用担心我,咱们谭家的人,生来就有执念,不破,不立!

从前已是过去,我会在当下好好的活着,真的!就算以前心如死寂我也能在死寂中开出花儿来,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嫔妃,结局定是以比以前好出无数倍。

我的执念,便是永远相信希望,相信变数,相信我会幸福。

吾心安定,虽千万难(nàn),往矣!

在这一刻,余默心里有了坚定的一往直前的勇气。

她抬起头来,看向四周,自己正站在去往阿娘院子的路上,两边杨柳已经开始发芽,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新长的杨柳垂下万条丝绦,被太阳照的通透鲜嫩,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已是一片春光。

余默不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人的心境,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失落的时候,就觉春寒料峭、心凉不止,积极的时候,却会觉得春光明媚、一片睛好。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可既然大家都那样说,那她会努力做到永不懦弱。

余默收拾好心情,快速向着前边走去。

她刚出了自己院子的时候,楚昌就追了出来,在院门口停了一下,终于是不甘心的又开了门追了出去,可是在远处看见余默低头止步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三娘低着头,明明是处在日光里,却给他一种萧瑟之感。

楚昌就在远处看着余默在那里站了好长一会儿,明明只是平静的低着头一动不动,却让他感觉她像是在哭。

等到余默一走,楚昌走过去站到原地一看,只见小道上的一块青石板一角,有一团颜色较石板上周围的颜色深一点,他蹲下去一看,见果然是被水渍染了,两个拳头般大小。

她哭了。

这么大一团泪水,得哭的多伤心才能流出来?

楚昌浮躁郁结的心突然就冷静下来。三娘她明显是伤心的,如果不是她和余家想退婚,那么也就只有穆家人能强迫他们了。这么说来,或许她不是绝情,而是想保护自己,所以才对退婚原因避之不谈。

面对她的时候,自己竟然察觉不出来她的半点悲伤,她那么努力的忍耐,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出破绽来。

这样一想,楚昌的心一阵刺痛,露出一个惨然的笑来。

他以为自己是爱余三娘的,小时候从第一眼看到她起就记住了她,长大后的意外相逢更是对她念念不忘,可在今时才发觉,他爱上这个女子,只在刚才一瞬间!刚才一瞬间他才明白,以往所以为的爱,只是倾慕与喜欢。

楚昌攥紧了拳头,用食指指背狠狠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意,转身离去。

余默回了萌氏的院子,萌氏赶忙让她坐,笑着温柔的看着她微红的眼角:“都说清楚了?”

余默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吃惊的看着自己阿娘。她没有理解错吧?!阿娘的意思是说,她知道楚昌的事儿?!也对,就算相府平时好混进来,今天嫡姐回门的日子,一定要比平时严肃十倍才能保证得了安全,楚昌不可能像她想的那样只是买通了婢女就进得了她的屋子。如果阿娘没有从中放水,他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那么阿娘这么做是心照不宣,还是对方主动联络她才同意的?

傻了自己,一定是心照不宣或是暗施援手,不然这件事万一捅破了出去,对阿娘对自己都不好,阿娘才没那么傻将自己明显的扯进去。

让余默吃惊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她的阿娘在原主的记忆里一向是本份守己的人,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来?怎么以这般随意的姿态说出来?怎么这么多年原主一点都没有发现异常?这得隐藏的多深?!这是原本的那个萌氏么?!

余默几乎荒谬的要以为萌氏也是这几天才穿越的,不然怎么变得这么……抽象起来?

一怔之下,余默马上回神,显得平静无波,笑着淡道:“余昭华不用跟他一个从九品上说清楚。”如今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萌氏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她眼神变的逐渐坚定了起来,认真的盯了余默一阵,起身到了案边上,坐在垫子上提笔醮墨,写了一份名单给她。

余默看墨是早就磨好的,便知道萌氏心里早有计划,接过来只看一眼,心下一愕,快速看完,震惊的抬头看着萌氏。

这人一定不是余默的阿娘,余默的阿娘没有这般厉害!

☆、第17章 阿娘你这是演的什么剧本

“把这些都背下来,都背熟了!”萌氏平静的道。

心里就算有很多话,余默也能压着不问,拿着那张纸,先是通体看了一篇,记下总人数、性别、男女人数,然后想了一下,提起毛笔将之重新抄了一篇,排成顺口好记难忘的句子,一句句的背了起来。

背过之后,她又默念了好多遍,才抬起头来看着萌氏。

萌氏拿过她手里的那两张纸,投到取暖的小火炉里燃成了灰,拿小钳子将灰都搅成粉,才抬起头来。

从周姨那里萌氏已经知道余默在宫中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她深觉女儿经穆渊一事后,更是内敛稳重,对她放了心。

“这些都是萌家以前的人脉,到现在依然可信的已经注明,其余的如今已经不可知,你要小心观察再为己所用,希望能保你和大娘在宫内平安。”要是放了以前,自己断不敢将这些告诉女儿,怕没有保她平安,反是惹出祸事来。如今她沉稳不争,比之从前不知聪敏谨慎了多少,自己自然会放心的交给她。

余默点了点头,见萌氏再没有其它的话要说,还是忍不住问她:“阿娘就只有这些话要对我说?”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比如你自己、比如为何会有这些人脉、比如萌家的曾经。

阿娘你这是演的什么剧本,小白花一秒变甄嬛了么?

萌氏动了动嘴,低着眼安静的站了起来:“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余默知道自己这个向来安静没存在感的阿娘性子其实并不软弱怯懦,她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出来,就不追问了。

已经是中午时分,前边在摆宴,以萌氏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去同席,余默没有过去,也没有人来唤她,她就与萌氏一起吃了午饭,听萌氏叮嘱一些事情,估摸着前边已经差不多了,然后准备回宫。

临回宫时大母与颜氏竟然跑来见她,请她看顾余溪,倒是大父全程陪着穆渊,反是没有见上。

等回了宫,倒是没有遇到祝昭仪,余默有些意外,一想她怕是担心自己向她炫耀,可能才避着不见自己。中殿的吴昭容同样没见出来,余默就自己回了后殿的住处,换了衣服,要去安宁宫。

周姨劝道:“这个时候,圣人定是在安宁宫和殿下说话,你去了虽然能见着圣人,只是我担心……”从赵大娘那里知道,圣人好像不太喜欢三娘,要是贸然前去,还不知会好歹呢。若想长远,定不能这样轻率。

余默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只是觉得,穆渊一天没上班了,应该急着回去批他的折子吧!她知道他刚亲政,这个时候,权力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吧?而且她过去的时候,嫡姐累了一天应该想要休息,穆渊在的可能性不大。

“没事,我过去时圣人不会在那边。快走吧,再不走,过去时皇后会休息了。”知道周姨误会了,余默也不解释,还是去了。

遇上就遇上,她还怕遇上穆渊不成?不过就见一面,能得他多少讨厌?最多就是不喜欢自己而已,她还不稀罕。

到了安宁宫,穆渊果然不在,余溪果然打算休息,已经躺在了榻上。

“你有什么事?”见到余默的时候,余溪竟有一种想抚额叹气的冲动。自己这个妹妹明明很安静不多事啊,怎么老是向自己这里跑,什么意思?

“我有体已话要跟你单独谈。”余默坐在榻前的垫子上,轻声道。

一看她将话说的那样明白,赵姨就看向余溪,见她点头,带着人下去了,周姨也跟着下去。

人一走余默却是不开口了,余溪这下耐性好了,也不着急了,等了一会儿,想着自己累了大半天还要睡觉,没必要这样耗着,再看自己这个妹妹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口,怕也是什么让她难堪的事,只好主动问:“你要不说,那便回去吧。”以退为近,很多时候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姐姐今日回门,明日就是成亲第四日了。”余默说完,小心的瞄了余溪一眼。

余溪一听心里就皱了眉头,却装不懂:“我知道啊,你什么意思?”婚礼前三日,按礼穆渊晚上是要在自己这里休息的,可是第四日就不同了,他可以在这里,也可以去其它女人那里。自己这个妹妹,不会是想要侍寝吧?

“……关于侍寝的事。”余默迟疑着回答,眼神却是放在余溪的面容上,认真的看着她。如果穆渊明日不在这个嫡姐这里,那么祝昭华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四人里她位份最高。但是自己也极为危险,因为与穆渊那样的关系,不定他就跑去自己那里看自己。

余溪一听果然是侍寝的事,心里就升起了一丝气怒与无奈来。明明不爱,为什么还要去争?穆渊不太喜欢她,将来能得到什么好结局?清清静静不好吗?难道就因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后半辈子都要靠穆渊来过吗?古代的女人还真是……认命……

可是她们的社会环境与生活环境决定了她们的思想,这一辈子怕都很难改变,自己也没那个经历去改造一个人。这个看来心思还算明白的妹妹都尚且如此,其他的女人和将来会有的女人就可想而知了。

尤其是,这件事怪不到她身上,是自己犯错在先。

余溪也不主动开口,就是盯着余默看,想听她亲口将话说出来。

余默放在腿面上的双手握的很紧,她必需要表明出这个时代的女子和原主会有的反应来,有些难堪的开口:“我不想侍寝,来求姐姐帮忙。”

啊?答案与想像中完全不同,余溪惊讶了一下,忽然就不解了起来,明明没看出来余默喜欢穆渊,自己怎么会那样想?是自己将余默低看了,还是将自己高看了,或是前世的思想在这种事情上对她影响太重,总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人?

还是因为自己情商低智商高,才会这样想当然?

“好,我帮你。”余溪点头答应,困意去了不少。进了宫都不想侍寝,她是对楚昌念念不忘,还是对那件事心理阴影太重,心下产生了畏惧?如果这个庶妹这样清醒,自己不介意在宫里护着她。要是能想办法将她弄出宫去,安稳的过日子,也算是还了一半债。

“……”

气氛一时凝固,余溪敏锐的从余默的神色里察觉看到她将最重要的事还没有说出来,倒是有些好奇,她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宫里以前有重疾和沉苛的嫔妃,都会出宫到道观里修养。”余默试探着说出来,小心而又认真的观察着余溪的反应,神情有些担忧。

余溪眼里猛然放出光来。

对啊,自己怎么将这种事情给忘记了!

中国历史上做尼姑的妃子还少了?宫里一定有这样的例子,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掩人耳目,以重病为由,将余默弄出宫去做女道士,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反正都出宫了,是死是活皇宫里的人也不怎么管,万一“死了”怎么的,谁知道原因谁会在意?到时候让余默死遁,天下任她可去,岂不自在?

越想余溪就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喜色来,连劳累一天的疲惫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坐直了身体前倾着凑向余默:“你是说,你想出宫?楚三郞会等你?”其实这对于余默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道路。只要楚三郞愿意等她,到时候还不是圆满了?有自己在,楚三郞敢不对她好?

余默想起白日里那个身形伟岸温厚可亲的人来,脸上苦笑道:“我跟他再无可能!”就算出了宫,更不敢害了他。被穆渊知道了,那还得了?

余溪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来,但是想着一时也无须争辩,等水到渠成了,余默也拒绝不得,只是高兴的点头道:“好,我会计划好,等待合适时机。”

余默沉默的点点头,道了谢,告了辞,起身向着余溪行了礼,退后着出了寝殿。

转过身开门的时候,余溪突然在她身后唤道:“余默。”

余默停住了开门的手,却没转过身,背后只传来认真的一句话:“对不起!”

余默打开门,出去了。

她一走,余溪就兴奋的睡不着了。

无论怎么样,要帮余默,自己得先有那个能力,得到穆渊的认可是需要的,既然自己不想做他的妻,那还是定下合约,将利益都写的清楚明白,当成是一种交易吧!

想着就干,余溪马上吩咐人摆笔墨纸砚。

余默回去也是自己摆了笔墨纸砚,到彰华宫外一处水榭里去作画。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已经养成了练习书法的习惯,可是原主字写的一般,再练书法会露陷,只好来作画。

她学过画,却是画的一般,但是只是用来静心凝神的话,倒是个好方法。

水榭外春|色初起,池内水光潋滟,岸边绿柳垂丝,有数鸟振翅于枝头,扑楞楞一片声响。

这景象,完全看不出来七八日前还下过一场雪。

别人都说,今年的气候反常,往年里,过了上元节,基本都不下雪的,更不用说到了二月了。

其实,反常的又只是季节,还有她那个嫡姐!

她对自己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用的话,尼玛要警察做什么!

对不起一句话,就能将自己受到的伤害抹除了?

对不起一句话,就能抵消她所犯过的错误了!

姐才不接受你的对不起,才不!

☆、第18章 剧情君常常很“可爱”

余默画着画着,手下的笔就重了起来,手腕向下一沉,一大撇墨迹划过,就毁了已经打好的底稿。她拿着笔,干脆一撇一拉的在画上不停的画着,将笔上的墨画干了,再蘸满墨汁继续画,直倒将一张纸画的几乎没了落笔处,才颓然的扔了笔,软下身子坐在垫子上。

周姨默默的收拾好笔墨,静静的站在一旁。

“周姨,帮我拿点吃食来。”余默轻声道,见周姨出去,坐到另一边的榻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就说,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原来她那个嫡姐,极有可能也是穿来的。

她表明想要出宫,嫡姐马上就能明白她的用意,一点也不觉得身为皇帝的嫔有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好像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思想那样没有束缚,将皇权不当一回事,即便是余溪那样活泼骄傲的性子,也没有那么开通。

还对她说对不起,可是这里的人道歉,用的都是“对不住”,对不起这个词,也不知是在历史的何时才有,或许刚开始时只是一个小地方的方言,后来被人推用,慢慢的流传了起来,可是在陈朝,这个道歉的词语并没有,至少,她并不知道!

嫡姐竟然有可能是个穿越女,人家气场比较强大一点,光环比较耀眼一点,所以其他人只能被配角,被炮灰。

凭什么!

余默左手张开手掌,用拇指和无名指捏着两侧的太阳穴。

说起来,其实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如果余溪真的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她也没有这么生气,可自从真切的怀疑她和自己的身份相同的时候,她心里免不了的郁闷了起来。

她自己是个水货,那么对于原主亲姐姐犯的错误,她可以原谅,如果对方做的过了她将来也可以去计较;可对方也是个假的话,她一时原谅不了,但却不能去计较。

该有多大的缘份,才能让两个都拥有奇遇的人在异国他乡相识?

就算没有来自于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国家,共同的遭遇也足以让两人相惜,又怎么能敌视仇恨?

她自己愿意去原谅和被各种情形逼着去原谅完全是不同的感受。她不去计较了,可余溪将她心里的那种“老乡”的感情,耗去了大半。

如果余溪真的也是个穿越女,那她来自于哪个时代?古代现代?中国外国?看起来像是现代可能性大一点。如果是现代,那是陈朝数百数千年后的现代,还是中国的现代?抑或是,除此之外的第三个世界的现代?

余默怔怔的出着神,等周姨的声音在外响起的时候,她让进来。周姨说天黑已暗,让余默别坐太久,余默道:“我心情有些不好,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两个时辰。”

周姨无奈,只能退下去。

余默起身去案边拿起了笔,磨墨润笔,在纸上落笔,看着自己写成的习字,心下突然发惊,连忙将笔狠狠的在纸上一点,用墨将那个字污成了一团,半点都看不清楚。

她没想要写什么字,只是想静心,却不知不觉的写起了毛笔字,还写的是她心里最大的心事,这样不小心可不行。

那个习字,是翠字的起笔。

翠玉如晴念文巧,秋雨采荷忆梅雪。

良朋德义承智勇,高峰茂典展鹏飞。

这四句话,是她根据阿娘给的名单编出来的顺口诗。

首当其冲第一个,最为可信的人就是祥和宫掌医娘子翠玉!!

翠玉是谁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祥和宫掌医娘子就是大皇后身边近身侍候的得宠之人、昨日拜见时站在大皇后身边的那个!

她是不是大皇后的心腹自己不知道,可以她的年龄和大皇后对让她近身侍候的态度来看,至少也在身边侍候了十年。按自己的认知来算,应该是大皇后年轻的时候就在身边侍候的。

人心易变,二十多年的时间,阿娘凭什么认为人家的心还在旧主身上?!可若是真的,那得多深的布局多强的势力多大的渊源才能造就这一切?

一个人尚且如此,加上其他她不认识的人呢?

萌家到底有着怎样的历史?又是怎样的变故,能让阿娘成了别人的妾?

有女做妾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家族更是脸面无光,士族嫁女,除非地位悬殊,否则没人会让女儿做妾,文人更是如此。阿娘身上有书香气,想来外公家并非寻常人家才能培养出她那种气质,那阿娘得拜了多少神佛,经历多少挫折,才修来了“妾”这样光荣的一个身份?

又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变故?

她似乎已经牵扯进了一桩沉重的往事里。

细思极恐、暗如深渊!

她以为,自己是混吃等死型的,没想到,却有可能是肩负重任型的!

这预示着她将来的路可能不平顺,余溪的事再一引,彻底将她的情绪搅动的不好了起来。

余默拿了块糕点来吃,水榭里的光线慢慢的暗了起来,她静静的坐着,直至天黑的看不见五指,她也没有点灯。

她只是想静一静。

此时的安宁宫里,穆渊拿着三张纸,面色怪异,难以置信的看着余溪,简直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表达自己此时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他的娘子,大陈国的皇后,竟然要跟他这个郎君来定条约!

余溪也不催促,这可是自己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草抑好,牺牲晚饭时间修改通顺合理誊抄而成的。

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古人来说,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常理。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和私有品,没有哪个男人能想到对方会以平等的姿态做出这样一件事来,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不怎么遭遇异议的皇帝。

但是自己相信一个皇帝的眼界要比一般人开阔,接受事物的能力也不会多弱,所以自己等得起。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穆渊说出了一个字,下边的话却是说不出来。这样怪异的事情,他的皇后竟然都能想的出来,她还真不愧是余裕的孙女儿!

“陛下也觉得我这条约写的挺好不是吗?对咱们两人都有好处不说,还能避免关系恶化,促进友谊,很划的来对吗?”余溪并不怎么担心穆渊不同意,任何事情都是利字当头,达不成交易,那也只是筹码不够!

穆渊将手下的“条约”再看了一遍,里边说,两人要相互尊重,她帮他“管理”后宫,平衡各方势力,提拨谁、压制谁、保护谁等都听他的,甚至于暗示他迫害谁都可以,必要的时候,她可以让出自己的后位给需要的人,而她要的,只是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保证她的安全与生命。

不得不说,这份“条约”看上去挺让他心动的,尤其是那条必要时让出后位最让他心动,可这样被一个女人引导事情的发展,真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你看,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咱们没必要弄的针锋相对,而且你以后遇到的女人多,总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到时候也不必费劲除去我这个占着位子的。就算你没有遇见,你也需要我这样一个中正不偏倚的人,来做你的眼线,保护你将来的孩子。你要知道,这内宅女人的手段,有时候可是最为阴毒的。”

余溪说的是事实,却让穆渊的脸阴了下来,因为他被说中心事了!尤其让他不高兴的是那句“我不爱你”,他可以不爱她,但自己就那么没有吸引力,让她即便成了亲都连一点点的期望也不带?

这个认知让穆渊心里堵了一口气,有些较劲儿起来。真的不会喜欢上自己么?

“我知道,你现在自然不放心我,可是我大父向来是站在你这边,我们根本没有利益冲突不是吗?”余溪努力说服着穆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讲的真是有些口干了。

见穆渊不说话,余溪又道:“当然,你也可以提出来我没有想到的地方,咱们可以商量。你觉得那里有问题?”

全部都有问题!穆渊火大的想着,也不知道这火气是从哪里得来。

穆渊是个帝王,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心思轻易说于人知道?自然不会轻易开口,余溪那句话问了等于白问。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独守空房一辈子?”穆渊咬牙一字字的问。

余溪一怔,她根本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因为等到余默出宫后,所有事情都定下来,她也会想办法离开。

不过被问起了也没什么,她笑着道:“守一辈子又如何?”总好过与别的女人抢一个公用伴侣强的多!

“好!我答应你!”穆渊说着,将那三张纸放到烛火上烧了起来,语气有些狠狠的道:“你可别后悔!”

本小姐才不后悔!

余溪看着穆渊的动作本来想阻止,但一看他那气势,也就知道不可能让他签字画押。而就算签字画押了,做为皇帝自然可心随时翻脸,那东西也没有半点约束力。

能约束于穆渊的,只是他的身份与一言九鼎的做事准则。

彰华宫外的水榭里,余默直坐的四周漆黑静谧,夜深幽寂,才起身点了蜡烛。

人要过的是当下,自己想的太多了。

收拾了案上的东西,余默看着那两张被她乱画的画和写错的纸,提起了笔,在另一张纸上将心情写上,却又叹了口气。

原主其实读的书非常非常的多,可几乎全部都是道家的典籍!她自己对于诗词也没有做过研究,写来写去,连一首词也拼不成,还是罢了吧,那是雅仕做的事。

将弄坏的那两张纸层层叠叠的折成了一小块,四下看了一下,习惯性的找着垃圾桶,才想起心神不定下忘记古代没有这东西,见到窗户,一时兴起,走过去打开来,发泄似的狠狠的将之向着远处的水池抛去。

虽然知道这不环保,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放纵一下,不然老是守着条条框框,人生也太无趣了。况且她手里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被人捡去了也不要紧,再说她也不认为落进水里会沉入水底的纸能被人捡到。

只是,抛出去扬高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余默的手就定在了空中,怔怔的对上了一双寒星般的眼眸。

窗外夜色正浓,黑暗里看不清容貌,只觉那双眼犀利冰冷,从窗户中透出隐约的光里能看到他整个人静静的深在水里,只头部露了出来,头发凌乱的遮住了面容,双手扒着窗外水榭底层突出的那块木板。

在沉静的深夜里,猛然看见一颗头颅,任谁怕也是要吓破胆的。

余默只觉全身寒毛竖气,背上窜上一股深深的凉气!

她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第19章 这剧本的走向不对啊

深更半夜后宫里,出现一个男子已经够让人吃惊了,还以这样的方式存在,这简直是撞破了别人大秘密的会被灭口的存在啊。

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没有威胁!

余默急中生智,咧开嘴对对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来,让自己的情绪变的平淡坦然。

自己虽然背着光,可水榭里至少还有光源,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露出水面,但只从他能在静寂的夜里悄无声息的从水中出现就说明是个有本事的,就算光线暗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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