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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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们一半是男，一半为女，出场后立刻排好阵形，开始挥袖扬幡，做出声势浩大的祀礼之舞。

　　　　花朝节的人们，几乎每个都手持着绑着花环的嫩枝，握在手中前来观看祀乐。现在歌舞响起，他们也随着韵律舞动花枝，跟随乐器吟唱。辨识其词，都是古老的祝祭之歌，祈盼送别花神后，迎来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一片欢呼雀跃，群情振奋中，台上的八佾舞转化出了新的队列。但见男女两队佾生，突然做出个将手中羽扇，朝前抛飞的动作。羽扇在半空散开，轻飘飘的羽毛与同样柔软的花瓣，铺满了高台，缓缓降落。

　　　　乐曲声变得更为清亮，下方原本陶醉的人流，突然变得疯狂而热烈。他们挥舞着双臂，眼底冒着火花朝前方拥挤，异口同声地呼唤出几个词。

　　　　“绿姬！”

　　　　“夙筱公主！”

　　　　“三公主！”

　　　　就连化为蝴蝶的云雁，听到这类似追星族的狂热呼喊，就已知道：开阳持剑登场了。此时的开阳国，离暮沉风的浮世时间，已过去了很久。王朝再也不是夙家的王朝，可国内的人们，依旧亲切的喊着那个人，当初的名号。

　　　　夙筱……夙氏三公主，她的仁德与美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从未褪去。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那位公主都在开阳国优雅而立，守护着这片疆域。

　　　　而她在每一个花朝节，会翩翩降临。以最美妙的排箫乐声，与最美妙的舞蹈，为她深爱的国度祈福，数千年来，从未断绝。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幻羽·脆弱芳心

　　　　漫天彩霞的辉光中，花香四溢在周围。祭礼的高台上，轻纱飞舞落羽缤纷，明丽的色彩落在眼底，使人有些头晕目弦，快要陷落在着氤氲的美妙中。

　　　　然而霞光与百花，在那一人身前都黯然失色。

　　　　她的皓腕波动朝霞，如芙蕖荡漾出渌波，芳泽无可复加。云雾中轻裾拖拽，好像从天边垂落，袅袅风姿宛如幽兰之芳。更妙极的是那空灵悠扬的箫曲，竟引来百来只好奇的歌鸟，追随着挥翅，啾啾应和。

　　　　云雁第一次望见这优美至极的舞姿，第一次听见这人间罕有的美乐，竟连翅膀都忘记扇动，只抬眼盯着高台上的夙筱出神。

　　　　直到现在，绿姬依然被薄薄的烟雾笼罩，但更显得她的举手投足，都摇曳出神秘高雅的风姿。正是很早很早的那一夜，在墟渊看见过的，好像天人一样的，那个女子。

　　　　那时候，她抱着小巧的箜篌，坐在树梢侧头静静地望向自己……不知是不是错觉。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当时的夙筱，比现在这一位，形象还要朦胧一些。她不像是现实存在的人，倒像一抹光符加持的投影……

　　　　云雁正在胡思乱想，却发现凛紫已挤到商红羽身边，对她轻声道：“紫姬，看完花朝佾舞，咱们该回卿云宫了。”

　　　　商红羽没有理他，只紧紧用左手拽着右手袖袍，仰头目不转睛盯着夙筱。鲲吾也挤了上来，伸出蒲扇一样的手，朝她眼前晃动两下。接着流露无奈神色，对凛紫摇头：“星君，她痴了。”

　　　　“红儿她若沉迷在某种状况里，就会如痴呆一样，动也不动，全情投入。”她摇头：“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虽然可以令她集中注意力，学艺突飞猛进……”

　　　　她笑了笑：“但像现在这样，也是蛮麻烦的。”

　　　　“绿姬的神乐妙舞，果然冠绝于世。”凛紫回应笑道：“紫姬向来爱美，全情投入去观赏，也是正常。”

　　　　没想到，他的声音似乎唤醒了商红羽，使那人轻轻打了个激灵，转身回眸。深深望向凛紫，许久后才开口：“你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个女人乐舞吗？”

　　　　凛紫点了点头，有些严肃道：“紫姬，你不该这样称呼别的持剑。唤绿姬为那个女人，不大妥当，需要……”

　　　　商红羽突然极快地打断他：“那好！你说，我和绿姬比起来，谁更美丽更优秀！谁做持剑更好！”

　　　　鲲吾顿时如被雷电劈中，艰难地转身，对凛紫猛使眼色。

　　　　凛紫却低下眉头，没有注意她拼命的在传递表情。深思片刻后，那把剑抬起头，缓缓道：“在我眼中，容貌与持剑优秀与否，并无关系。”

　　　　“以目前的情况看，紫姬与绿姬……在功绩与资历上，差距有些大。”他严肃认真道：“但你不必介意此事，毕竟绿姬作为持剑的时间，比你长太多。”

　　　　“只要以后紫姬努力……”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商红羽打断。

　　　　“我明白了，你与那丁师傅一样，都认为我远不如她！”商红羽连连后退，指向高台上的丽人：“你方才说她神乐妙舞，冠绝于世……而我却没有能够冠绝于世的东西！”

　　　　凛紫皱眉：“绿姬在音境上的造诣，在世间难有敌手，那是她的天赋，不是你的。”

　　　　“紫姬你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必去和旁人比较，更不必为此烦恼。”他流露疑惑，看着纠结万分，在强烈抑制愤怒的商红羽：“我当真不明白，为何你的情绪，会突然难以抑制。”

　　　　“我知道。”云雁趴在他肩头，缓缓扇动翅膀，慢条斯理道：“商红羽之所以生气，有好几个原因。”

　　　　“第一，她被那丁师傅气到时，你并没有出言相帮。”蝴蝶摇动脑袋，对凛紫耳语：“第二，你说绿姬的乐舞冠绝于世，使她自卑又嫉妒。”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修罗王笑道：“商红羽爱着凛紫，而星君的言辞应对，从不合她的心意。”

　　　　她有些八卦道：“比如夸绿姬维持道心，不陷入凡尘爱欲。又**地评价，他认为优秀的持剑，是什么样。甚至判定商红羽落后于夙筱……”

　　　　“凛紫没有错。”云雁打了个哈欠：“他是商红羽的仙剑，又不是她夫君。坦诚对持剑直言，原本就是仙剑会做的事，没有义务去哄着，顾及那人的脆弱芳心。”

　　　　顿了片刻，她朝凛紫看了看，小声叹道：“再说了，当时的他也是第一次选择持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恐怕是真的不懂罢。”

　　　　“可是今天的这一出，恐怕会令商红羽的芳心碎掉了。”修罗王也挥动翅膀：“快看！她想做什么！”

　　　　“我了勒个去！”云雁抬头一望：“她驱动了源力，难道想”

　　　　“你在做什么！”凛紫这时自然比两只蝴蝶，还要紧张数倍。他见商红羽抽出承影时，脸色就变了。看见她祭出天境源力，更是惊呆，立刻出手紧攥住那人的手腕，不许她调用剑气。

　　　　“放开我！”商红羽努力挣扎，恨恨道：“我要招来雷雨，把那女人淋上一身雨水，把这个劳什子花朝祭，给终止了！”

　　　　“我讨厌看见什么佾舞，什么百花！”她指着高台上的美丽女子：“更特别讨厌看见她！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都说我不如她！”

　　　　鲲吾连忙扑上来，摁住商红羽肩膀，大声叫喊：“主上！既然讨厌看到这些，咱们速速回卿云宫吧……”

　　　　“滚！”商红羽轻巧地踹开她，拗着身子怒视凛紫，努力抬起手中剑：“你也走开！”

　　　　“紫姬！”凛紫气得七窍生烟：“为何不能控制情绪，如此不可理喻！在凡人王城突然变幻天相，会引发恐慌，你身为持剑……”

　　　　“身为持剑，身为持剑！”商红羽极不耐烦：“你与那付清寒一样，整天在我耳边嘀咕这个，好像咒语声声入耳，令人好不舒坦！”

　　　　“放开我！”她用手肘一推凛紫，天境源力汩汩而出。顿时霞光万道，瑰丽晴朗的天空，突然垂下一幕暗云，从天而降下锐利的雷电，卷带凌厉紫光，气势汹汹。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幻羽·背道而驰

　　　　花朝节上风云突变，原本和谐晴朗的天气，变成了压抑沉重的雷雨，这让整个王城的人们目瞪口呆，陷入极度不安。甚至有些人在惊恐之下，泛起了浓重的不吉感，开始尖叫撤退，将人流冲撞，现场一片混乱。

　　　　紫电撕裂阴云，卷带瓢泼大雨朝着绿姬佾舞的高台，气势汹汹地砸落。风声呼啸之间，百花的叶片与瓣蕊被掀起，朝四面八方溃散。眼看着好好的花朝节，就要被商红羽的一招愤怒天境，给硬生生毁了。

　　　　云雁正啧啧感叹，突然发现修罗王瞪着惊恐的复眼，努力挣扎着，与自己插肩飞过。还没有来得及回神，迎面便冲来狂乱的飓风，将她高高掀起。

　　　　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翅膀，在风雨里，像那些花叶一样被无情撕碎。痛楚如同潮水，渐渐覆满全身，玉蝴蝶末日的哀伤终于将云雁淹没。她在劈头盖脸的雨点里，几乎泣不成声：“又是商红羽把我杀了……到底有完没完！”

　　　　“这次应该比上次好很多。”已经变成鬼的修罗王，凑近身边，对透明形态捂着脸的云雁，出声安慰：“这个蝴蝶的附身，原本寿元已尽，是被你一口元气吊着，支撑到现在的。”

　　　　“可每次都因那个变态的嫉妒心，导致横死，实在令人生气。”云雁在半空指向整个曲睿城：“看看她，发起疯来什么也不会顾及。怪不得最后成了恶魇，数万生灵的性命，在她眼底也如儿戏一般吧。”

　　　　“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位祖宗……”云雁说着说着，同情地去看凛紫和绿姬：“她身边的这些人，当年必定也很痛苦。”

　　　　“天璇星君将商红羽制住了。”修罗王俯身望着下界的混乱，摇头道：“可惜整个王城都被惊吓，这年的花朝节算是彻底毁掉。”

　　　　“还没有……绿姬出手了。”云雁注视祭礼高台，指着上面挺剑仰头的女子：“这是大乐师才可能学会的开阳剑盾，我认识！”

　　　　“轰隆隆……”

　　　　咆哮的风雨雷电，这时被绿姬唤来的开阳剑盾，自半空中被抵住了下落攻势。那轻柔优美的女子，舞动广袖如同搅动水纹，将上空喧嚣的天相，掌握在手心之中。

　　　　她微微蹙眉，对手里碧水颜色的长剑，低低呼唤：“雪霁，此乃天境剑修所为。竟在花朝祭上，扰我开阳王城，惹得百姓恐慌。”

　　　　“会是谁呢？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夙筱喃喃自语之间，手中雪霁剑已化为小巧精美的箜篌，被她抱在怀里，腾空而起，坐在乌云之上。

　　　　秀发迎风飞扬，衣袂蹁跹之间，她当真如九天仙女下凡。镇定又优雅地，以音境加持开阳剑盾。四周剑气如波纹流动，与商红羽的源力直接撞击。

　　　　“噗……”被凛紫扶住的商红羽，因与高台距离较近，又被制住。在夙筱的剑气反击之下，源力被震回体内，使她重重吐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袖袍。

　　　　凛紫没有料到，才制住了商红羽，就恰巧使她在毫无抵御能力之时，受到夙筱的反击。虽然夙筱并不知道源力是谁发出，但对这种侵犯王城的袭击，没有任何手软。所以在这巨大的回击下，商红羽立刻呈现出痛苦之色。

　　　　“紫姬！”凛紫被吓得不轻，急忙松开压制她的力量，与鲲吾左右携着商红羽，就要匆匆离去。

　　　　可商红羽哪里肯罢休，刚得到自由便毫不犹豫推开凛紫，朝高台上的绿姬恶狠狠瞪去：“那是什么招数，开阳剑盾吗？”

　　　　“居然音境这种低弱的能量，可以将最强的天境驱散！”她眼神里闪耀着倔强与不服，紧握承影，在飓风里运出力量，挑衅笑道：“我要与她会一会，看看这个绿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两个持剑在人族地盘打架，会把曲睿城给拆了。”鲲吾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急道：“星君都快被你气坏了，今个儿咱们就算了吧，啊？主上我求你！”

　　　　“咳咳……”商红羽突然捧胸，踉跄几步，又咳出大口鲜血。

　　　　她不甘地抬头，此时笼罩在王城上空的雷电乌云，已被夙筱完全驱散。天空徐徐放晴，花香再次弥漫在四周，温馨与阳光将阴暗挤开，使人流鼓掌发出快乐的呼喊。

　　　　他们仰望高空如梦如幻的绿姬，对自己的三公主，再度加深了仰慕。而与他们一起抬头的商红羽，眉宇之间，却展露出深深的厌恶与怒气。

　　　　她抚摸自己的伤口，盯着夙筱的袅袅美态，深深吸了口气，再以所有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咒骂了一声“贱人”。

　　　　接着无视鲲吾和凛紫，她再次开始疾行，在漫天花海里进入人流，朝着远处气呼呼奔走。

　　　　云雁和修罗王立在高空，看着鲲吾跟在商红羽身后，急匆匆地追随而去。而凛紫却立在原地，脸上冰寒地踟躇片刻。他猛地转身走入人群，竟和商红羽背道而驰。人流如同大海，两人如同浅浅的浪涛，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很快都消失了踪影。

　　　　“气到了啊。”云雁抱住胳膊，叹道：“我从来没有看见凛紫，被气成这样。”

　　　　“哼！”头顶传来一声凄厉地大叫：“就是在这里！夙筱！夙筱这个贱人，将我与凛紫分离开来……他的心再也没有回转！从此以后，对我那么的冷淡，连笑容也极少了！”

　　　　云雁和修罗王脸上骤然变色，抬头一瞥，但见商红羽那个巨大的头颅，拖着长发，从阴云里缓缓现身。

　　　　“恶魇！”她们相互对视，拔腿就跑。

　　　　“你们还想逃吗？”那恶魇发出嘶嘶吼叫，一双妙目瞪得狰狞，眼珠都凸出了好几米高：“站住！吼啊！给我站住！贱人贱人贱人！”

　　　　它一边咒骂，却一边伸出长长的舌头，朝浮世里花朝祭中，高空的绿姬拦腰卷去，满腔愤怒浓重，杀意迸射。

　　　　“想不到这个恶魇直到现在，都还这么恨绿姬。不过这是平行空间，它再怎么挣扎，也碰不了记忆里的她。”

　　　　云雁一边说话，一边趁那个大头，全神贯注在夙筱身上时，拔出止水，在它制造出的平行空间里乱戳。

　　　　当撕裂出一个光亮缝隙后，她对修罗王急急招手：“我们走，换地图了！”

　　　　说完之后，她俯视下方云层，朝夙筱的身影做了个道谢的手势，便朝着新的时空缝隙跳了进去。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幻羽·夜（上）

　　　　云雁与修罗王踏着夜幕，在幽蓝里下坠，打着旋儿落到一处高阁之上。重檐顶，范金柱，白玉栏堆砌，这座阁楼造型宏伟，内部也如外缘一样，装饰得华丽璀璨。

　　　　虽然有数层之高，却被精巧的艺人打造，引了蒸汽满溢的温泉，注入了四方的玉池内，将阁楼缭绕出白雾，好似仙境一般。而在轻纱帷帐的遮掩下，是鲜花簇拥的绣金围栏平台。

　　　　上面铺垫着珍兽皮褥，也有雕琢精美的案几，上面鲜果美酒琳琅满目。主人便能一边靠在褥垫上饮酒，一边触及身畔花香，举目拂过轻纱，观星赏月。

　　　　而且高兴起来，可以跳进方池温泉里玩一玩，倒是个十分糜烂的好去处。云雁环顾四周，心中发出赞叹，这就像个硕大的海景房一样，不知是谁，会是这里的主人。

　　　　“哗啦！”

　　　　方池温泉里，突然冒出个披散黑发的头颅，隔着四溅的水花望去，使她连连后退：“是商红羽！”

　　　　“不是恶魇。”修罗王也后退了几步，松了口气：“依然是浮世记忆里的前代紫姬，却不是那个怪物。”

　　　　“她在这里出现，此地莫非是卿云宫？”云雁平静下来，飘荡着寻找附身之物：“想不到凛紫会修建这样奢华的地方，倒不像他的作风。”

　　　　“昙花正要开放。”她抬脚朝围栏花卉群里行走：“为防被商红羽杀死，我选个更短命的好了，只开一夜就会败的花，正当适合。”

　　　　“选择植株不方便行动……”修罗王话说到一半，眼睛注视在围栏内的一个人影上：“有趣，竟然是他！”

　　　　“谁？”云雁已俯到了昙花上，甩动水灵灵的花骨朵，朝修罗王的指向望去，顿时惊呆：“他！不是夜逝水吗？”

　　　　接着她猛地扭动花茎，朝满身淌水的商红羽望去。但见美人出浴，全身上下只裹了件薄薄的浅蓝色纱衣，竟然是透视装，将里面的雪色肌肤，看得一清二楚。

　　　　“夭寿了！”云雁痛苦地摆动花叶，觉得身上仿佛生了虫子：“商红羽……她果然和夜逝水有一腿！”

　　　　修罗王已经俯在了一株芍药身上，趴过来枝条，传出声音：“只是泡了下温泉，在咱们妖族，男女共浴是很平常的事，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脱衣洗澡。”云雁幽幽地盯着商红羽，挽着云鬓朝那男人走近，啧啧感叹：“怪不得当天冲虚对我说，那时候七剑全都以为，商红羽和夜逝水坠入爱河了。”

　　　　她的吐糟还没有完，商红羽已娉婷走到夜逝水身边。屈膝跪坐下后，又悠哉悠哉拿起翡翠杯卧倒，抿了口灵酒，对那人巧笑嫣然。

　　　　夜逝水依然是那副英挺无双的模样，他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好像一座黄金雕塑的神祗偶像。剑眉星目，薄凉的唇角微微翘起。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从侧卧的商红羽肩头，沿着优美弧线，一直刮到腰际、腿部与脚踝。

　　　　“咳……”云雁对修罗王猛摇头，开出了第一瓣花蕊，语气复杂：“想不到，我竟有幸观撞见了这场风流史。”

　　　　修罗王不愧是开朗的妖族，立刻笑了起来：“阿苏二你现在化成了一朵白色花，就算脸颊羞红，恐怕也看不出来吧。”

　　　　“我的脸没有红。”云雁瞪着她：“倒是撞见这么尴尬的事，陛下还笑得出来。”

　　　　修罗王轻笑：“我的女儿舍脂都那么大了，自然是过来人，不怕看见什么。”

　　　　“可那是现任金帝，商红羽虽然死了，现世中他还在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的确……有些尴尬，但是我瞧着他的手法，只是摸摸商红羽，好像赏花一般，暂时没有别的行动。”

　　　　“陛下圣裁，看这种事目光如炬。”

　　　　“阿苏二你好像在讽刺我？”

　　　　“不敢！”

　　　　两朵花在身旁呛声，夜逝水自然不知晓，他停下手上动作，对身边丽人含笑发出感概：“当真是好可惜，你这样的绝色，天璇凛紫竟不看一眼，搁在身边整天冷冰冰的。”

　　　　“哼。”商红羽冷笑望向窗外：“自从曲睿王城的花朝祭后，他就变了。”

　　　　“再无温言细语，就像原身一样锋锐冰冷，除了讨论公事，没有其他话对我多说。”她仰头灌酒，靠到夜逝水肩头：“而我呢……没有地方可以倾诉满腔的悲哀，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得到些安宁。”

　　　　“我会竭力守护这份安宁。”夜逝水抚摸她的长发，嗅着发间的花香，认真道：“你最讨厌的商家，在半月前彻底灭亡了。”

　　　　“上到族人，下至仆役，株连三代，无一人存活。”他笑了笑，胳膊枕到后脑上，目光落在飘扬的帷幔上：“要除去一个仙门大家族，原来竟这么麻烦。”

　　　　“你是现任金帝，威震天下的夜逝水。”商红羽伸手勾他的下巴，甜笑：“这样的小事也会为难吗？”

　　　　“正因为身为持剑，有好多事才不方便，摆到台面上去做。”夜逝水皱了皱眉，坐了起来斟酒：“你也知道我的鎏金，已经折损许久了，现在她正在天地铜炉里重塑。”

　　　　“我虽然暂时是金帝，但她重塑成功后，不见得还会选我。”他凝眉正色，对着那张如花容颜道：“知道吗？仙剑死亡重塑后，会是另外的容貌另外的性子，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记忆呢！”商红羽的脸色白了白，紧张地握住他的手：“鎏金还会记得你吗？如果她不记得你了，那就不一定会选择你，你的持剑之位，或许要被其他人夺走了啊！”

　　　　夜逝水勾起嘴角，虽然优美但神色阴沉。他抚摸商红羽圆润的肩头，笑道：“她若记得我，才不会选择我吧。”

　　　　“因为瑶光鎏金，是我亲手杀掉的。”他侧过脸，对着震惊的女子，扬起眉头，流露桀骜锐利的目光，冷冷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吗？”

　　　　商红羽显然被吓得不轻，她朝后急急退去，将褥垫与花卉帷幔四处掀飞，高声尖叫：“你……你竟然弑杀自己的仙剑！为什么……为什么！”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幻羽·夜（中）

　　　　“为了不被这个规则掌控。”夜逝水回答得很平静，他轻晃玉杯抿了一口，侧头眺望幽蓝夜空：“我要打碎这个规则，打碎这一切。”

　　　　商红羽缩在角落，有些结结巴巴：“什么……规则？”

　　　　“七剑创造神州，掌管神州这个规则。”那金发的男人怔怔望向云层尽头：“为什么我们定要遵循它？定要和酆州打什么钧天大战，要御神布下天罡北斗阵，要为那虚无缥缈的天界而战？”

　　　　“你知道吗？”他猛地回头，将身子探到商红羽面前，离得极近：“我在禹山顶上徘徊，窥见过天界与魔界的真相。”

　　　　商红羽依旧难以平静，见他靠过来，急忙朝后缩：“什么……什么真相？”

　　　　“所谓天界，那是天道的善上升凝结。”夜逝水喝了一口酒，眯起星眸：“所谓魔界，则是天道的恶下降汇聚。”

　　　　“它们其实是一体的，如光与影，生与死，根本无法分开。”他哈哈一笑，重重一挥手：“它们都是天道的一部分，难分难舍，自然存在。”

　　　　“那么……我们要恪守什么呢？”夜逝水卧倒在兽皮褥垫上，用手掌去抚摸商红羽惊惶的脸颊，笑出声来：“为何要在它的规则里，好像蝼蚁收起翅膀，壁虎紧贴墙壁，过着无法随心所欲的生活？”

　　　　云雁就在他的身边，这时花瓣流动清露，缓缓全部开启。夜晚的幽昙带着痴痴的心情，掠过葱翠的叶，仔细凝视夜逝水的脸庞，感慨万千。

　　　　冲击分神的时候，在识界里的折羽，对自己进行劝说时，说的话与他分毫不差……原来是他，将那个人一步步鼓励着，走向肆意妄为。

　　　　果然，在听了夜逝水这番话后，商红羽低下头思索了很久，再抬眼之时，已没有了半点惊慌。她动了动喉咙，十分艰难地说话：“所以……你把自己的仙剑杀了，是在挑衅这个规则？”

　　　　“有一部分是这个理由。”夜逝水摊开手掌，朝高阁的天外视野中，轻轻一抹。也不知他运用了什么道术，或是法器，原本深幽无光的天幕中，骤然亮起了星河。

　　　　星芒在云端的身影拉得极长，竟有一部分，直直落到了窗边围栏处，流光溢彩十分靓丽。夜逝水好像搅动着湖水一样，伸手去搅动阁楼边徘徊的星光，低头道：“我虽然喜欢鎏金，但留不得她。”

　　　　“她太认真太严肃，又极了解我……整日相随，几乎寸步不离。”他继续道：“这样下去，我的计划会被知晓，我也会被她牢牢控制。”

　　　　“无论如何，仙剑还是仙剑，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他们定的，他们在控制着我们。”夜逝水皱眉，怔怔仰视星河：“我想要的世界，是一个没有七剑的世界，没有什么持剑，更没有什么天罡北斗阵。”

　　　　“我不能被她控制住。”他悠悠地将掌中星芒，轻放在乱云间：“这很重要，所以我杀了鎏金，将她抛进了天地铜炉。”

　　　　商红羽点点头，慢慢朝后退去，整个人很快缩进帷幔阴影。从这个角度的云雁和修罗王，清晰的看见，她正缓缓地从掌心里召唤出魂器：承影。

　　　　“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夜逝水给我吹嘘的那样亲密无间。”云雁冷笑：“快看，商红羽悄悄拔出了剑，想要袭击他。”

　　　　“此人果然天不怕地不怕。”修罗王道：“要知道夜逝水的能力，比现在的她要强大许多，就算这样，她也想行刺吗？”

　　　　“嗨。”夜逝水轻松的一声招呼，打断了两朵花的议论。但见那人伸手掐断了一条蔷薇花枝，侧身坐起，手中劲力抒发，朝商红羽摄去。

　　　　“你想杀我？”蔷薇花枝将商红羽的肌肤擦出了红痕，直直抵住她的咽喉，凝势不发。夜逝水微眯起眼，上下打量对方，似乎有些想笑：“紫姬，你打不过我的。”

　　　　“我身为持剑，怎能容得你这样的魔头，留存在世！”商红羽的承影被他的剑气压下，可仍然不服气地拼命挣扎，想要继续刺向那人：“你竟要毁灭七剑……毁灭神州！你……多可怕啊！”

　　　　“谁说我要毁灭神州。”夜逝水漫不经心道：“我只要毁灭有七剑在的神州，破后而立，新世界会诞生的。”

　　　　两人虽然只一刺一抵挡，可掀起的罡风，立刻将阁楼内的物件搅得混乱不堪。连同云雁在内的花卉等装饰，此刻被吹得朝四面八方乱滚，夹杂着果盘香炉，撞击出陶瓷碧玉碎裂的脆响。

　　　　夜逝水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静静地维持手搭在膝盖上，半坐起的姿势，手中花枝朝商红羽一晃，猛地松开。

　　　　商红羽见他突然露出破绽，立刻毫不犹豫挺剑朝前，幻化出三道律境疾刺。

　　　　“你不愿七剑毁灭，只是不愿他受损而已，见我与他为敌，便视我为敌。”夜逝水有些慵懒地微笑，看着迎面扑来的承影，不紧不慢道：“但你想过没有，我能杀了鎏金，就也能俘获凛紫……”

　　　　“给你。”他从喉头吐出这两个字，温柔而自信。

　　　　商红羽的剑尖好像被磁铁吸在半空，落在离夜逝水仅几寸的距离，再也动弹不得。

　　　　“你刚才说什么？”她遏制不住激动，胸脯剧烈起伏，手腕簌簌抖动。

　　　　“我能摆脱仙剑的控制，那么你也能。”夜逝水拔开承影，将它丢到地面，靠近她耳语：“如果这个世界，不再属于七剑，那么就会属于我和你。”

　　　　“天璇星君不再是高高在上，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企及的那个人。”他笑了笑，扳住她的肩头，让她面朝阁楼外的夜空。

　　　　夜逝水伸出花枝挑起一道星芒，放到商红羽掌心，低低说话：“他不再是把冷冰冰的剑，将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就在你身边。”

　　　　“到那时候，他就是你的了。”那金发男子摁住美人的肩头：“你这被嫉妒和欲念烧得滚烫的心，不再会有悲哀，也不会在静夜里，背着人哭泣。”

　　　　“啪嗒。”

　　　　商红羽的两滴泪，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她伸手扶着夜逝水的手，去抹掉自己脸颊上的泪痕，轻轻笑了：“你说的……会是真的吗？”

六百三十五章　幻羽·夜（下）

　　　　“当然会是真的。”夜逝水回答的很快：“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未来吗？”

　　　　商红羽望着满目的星河，陷入了思考，想了很久后，她喃喃道：“你杀了鎏金后，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何不进行你的计划？而到了现在，偏偏要与我分享？”

　　　　她侧头仔细打量夜逝水：“在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重点利用的地方吗？”

　　　　“我喜欢你这个调皮的性子，交流起来半点也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