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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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

　　　　这里却有一人心理上不算成年，而且偏偏还是个胆大的。

　　　　金灵儿托起腮帮盯了大龙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你闻名于世，可是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过你啊。”

　　　　“小姑娘别胡说八道。”一名龙人站上前两步，怒斥她道：“阿拉祖是我龙族的伟大战神，也是妖族数万年的统御者，身份高贵力量无双。”

　　　　“龙族不是灭亡了吗？”金灵儿眨眨眼睛，继续坦白道：“就连你们，现在也只是一缕残魂。即使你当初再厉害，只要死了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你啦……唔唔！”

　　　　她正说的有些得意，却被身边的南宫雅尔，伸过手来捂住了嘴巴。南宫十分抱歉地望着阿拉祖，用左手搭在右肩，行了个妖族大礼：“望前辈见谅，她还是个小孩子，说话做事没有分寸。”

　　　　“但是她说的不错。”阿拉祖随着金灵儿的话，神色微微变化后，恢复了冷静桀骜的表情。他点点头，对众人叹道：“我的时代，想必在外界已经过去了千万年，人们要是还对我念念不忘，那也并非好事。”

　　　　他站起身来，朝云雁走了两步，凝视她道：“像我们这样的守护者，原本就不该对自身的荣耀执着。”

　　　　云雁心里微跳，难道此人竟一眼看清了，自己那坑爹的持剑身份？

　　　　“关注、苦修、付出乃至牺牲……”阿拉祖两眼望着云雁，目光里满是温和：“这些就是守护者的命运，当你踏入这个命运时，就再也无法改变。”

　　　　云雁怔怔与他对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见他笑了笑，突然改变了话题：“你们既然来到了阿拉祖的祭坛，就一定有深入帝陵的想法。”

　　　　“没有。”云雁立刻出声，表明了来意：“我们并不想打搅帝陵，而只想探索它前庭的优昙钵华圣泉。”

　　　　“优昙钵华的花期刚好快到了。”阿拉祖轻描淡写道：“你们是有备而来。”

587。第587章　守陵人

　　　　以从前与大黄龙打交道的经验，面对龙族，你不需要胆怯但是需要诚实。因为这种强大的生物，很可能一眼看破你心虚的情绪。一旦他们发现你胆敢对他们撒谎，后果将十分严重。

　　　　而在龙族面前，卑躬屈膝反而会使这个骄傲种族，十分瞧不上你，认为你无用弱小，不配与他们打交道。所以坦白大方，是对付龙族最好的表现。云雁径直路过阿拉祖，坐回到石桌前，对他平静道：“我的身体里有一种魔族法门，据说依靠花期时的妖族圣泉水，能够将它镇压缓解。”

　　　　“这种方法的确可行。”阿拉祖扬起络腮大胡子，歪头看她：“但你身为人族体质，在妖力催发下，身体内的魔种定会产生抵抗。到时候，你会在三族之力下被压得无法动弹，真气涣散。”

　　　　“或许会有点小伤，或许会落下大毛病。”那龙族目光里流露出一抹关切：“这个……你需要考虑清楚。”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云雁抿着唇线，低声道：“近日真气澎湃到我难以遏制，识海里每时都激发滔天巨浪……我快结丹了。”

　　　　阿拉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更加温和：“原来如此，那么现在我就打开通道，送你们去帝陵前庭。”

　　　　听到此话，大家顿时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居然这次撞了大运，没有任何阻碍就能到达目的地，还有专人专车接送！原本面对这些妖族里最强的龙族，以为会有麻烦……

　　　　“真是没有想到，你人这么好。”金灵儿又惊又喜，跳到阿拉祖身边，仔细打量他：“我们在外面被五行真位追得鸡飞狗跳，原本以为很难进入圣泉来着。”

　　　　“五行真位的激活地，正是阿拉祖祭坛。”那银龙举起右手，亮出一颗朱红宝石戒指给她看，笑了笑：“既然您不喜欢，我就立刻把五行阵给撤了。”

　　　　金灵儿听他突然对自己尊称，立刻呆怔在原地，俏脸变色无法说出一个字。只见阿拉祖高高举起右臂，朝上空猛地握拳。一道赤红光芒从他手中窜出，瞬间炸裂在空气里，它呼啸卷起长长波浪影子，朝大殿外飞快射出，立即不见了踪影。

　　　　原来木越西所说的阵中之阵，果然在中心地带，有它们的激活者。而且现在这个人如此轻松，就把真位给关闭了……剑修们将阿拉祖的行动看在眼里，脸色都不大好看。

　　　　那些追赶了自己如此长时间，难以破解的真位，居然是被一个远古鬼魂操纵的。而且作为操纵者的他，非常看心情，将这样高深的术法，玩捏在鼓掌之间。

　　　　阿拉祖丝毫没有留意众人的情绪变化。做完这一切后，他俯身对金灵儿笑着，像个和蔼长者，在讨自己的孙女儿欢心：“我现在已经把真位全破掉了，等你们出去时，守护圣林将会一片安静，没有半点打扰你们的东西。”

　　　　徐泽龙有些激动地站起来，道：“我们身为人族，却被你如此照顾，真是太感谢了！”

　　　　阿拉祖听了此话有些发愣，他盯着徐泽龙若有所思，伸手拍到金灵儿的马尾上，轻轻抚摸。又扭头看了眼云雁，思考片刻，将目光停在怜生水身上。

　　　　“这位人修有狴犴神君的守护之力。”阿拉祖指着她，又指向南宫雅尔：“而这位是现任的迦楼罗王。”

　　　　他再次望着云雁，道：“只凭这两个原因，就足以担当阿拉祖的贵客，使我们打开帝陵通道。”

　　　　云雁对他微一躬身，做出个道揖：“如此多谢了。”

　　　　“我们守陵人给你们足够的信赖。”阿拉祖与其余龙族上前一步，朝太阳石刻打出气流光芒。看来此法消耗较大，他们一个个支撑不住，无法凝聚人形，变为了长尾鹿角的六条银龙。

　　　　为首最大的那条银龙正是阿拉祖，他转头对云雁等人说道：“希望这次我没有看错人。”

　　　　说罢他挥出一爪打到墙壁，殿堂轰鸣摇晃间，整条龙身突然离云雁极近。云雁只觉眼前一花，前方闪耀出一团剧烈白光，摄入神魂里使周身如坠云端，有短暂失神。

　　　　在白光熄灭后，她依旧站在石制桌前，而身边已没有了徐泽龙等伙伴。眼前除了阿拉祖，其余的五条银龙也不见了。她环顾四周，坐到椅子上戳着桌上的陶器：“这些房间是你用妖力，分割出的幻境之一，所以每个原本一模一样。”

　　　　“但是看得出你有强迫症。”她将陶罐放下，指着身后的花架：“在原本该一样的这些空间，你闲来无事做了许多细节摆设，使它们依然具备迷宫作用，却装饰风格各有千秋。”

　　　　“只是每个房间换了不同时期的器具装饰而已。”阿拉祖大摇大摆坐到她身侧石椅上，化为黑络腮胡的健壮大汉，张口打了个哈欠：“死后的日子很无聊啊，漫长岁月里我只能收集宝物，用来装点祭坛玩玩。”

　　　　“想不到你鉴别能力很好，居然发现了它们的秘密。”阿拉祖呼啦啦将桌上古董打成个包裹，推到云雁面前：“拿着吧，你刚才不是想要吗？我作为空间主人，可看得一清二楚。”

　　　　云雁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时候如果进行推脱，面对龙族不是个好选择。因为龙族会觉得生气：你丫不是一直想要吗？我现在送你了，为什么又不要了？

　　　　于是她摆出相当自然的表情，大咧咧把包裹收进储物戒指。一点也不脸红，像刚拿走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而是棵大白菜。

　　　　阿拉祖显然对她的应对，感到非常快乐。他哈哈大笑，咧开嘴道：“想不到这一任的紫姬，性格很合我胃口！来，你想要多少这些古董，我都送给你！”

　　　　“这些已经足够。”云雁向来不贪心，急忙摇摇手，道：“你能开启优昙钵华的通道给我，已是极大的恩情。”

　　　　“你和那个小姑娘都是七剑。”阿拉祖背靠向椅子，缓缓道：“我自然要帮助七剑。”接着他沉下脸色，猛地拍击桌子，爆发出无限怒意，似已压抑了千万年：“只要是酆州的死对头，就是我要帮助的人！”

588。第588章　龙的礼物

　　　　阿拉祖的眼眶里泛起丝丝鲜红，他化为龙身甩动宽阔身躯，在半空游走飞舞，怒气越来越盛，哀伤也越来越重：“百万年前的均天大战里，我龙族尽数被酆州屠戮在墟渊，除了年幼的王子擎苍，竟无一人生还！”

　　　　“虽然我早已肉身覆灭，神魂也永驻在此地作为守陵人，但这恨意不曾消除。”他愤怒咆哮：“如果我能回转世间，定要让镜中水月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云雁听到这里，心中暗惊：原来百万年前龙族尽灭，又与镜中水月那个魔族大司祭有关……这异界的战斗与仇恨，从远古贯穿到了今朝，从没有一刻消亡过。

　　　　而自己正位于这仇恨的中心点，被迫加入到连绵盛大的战事中。从帝释天离开后，原本下一个目的地，是前往北斗。但是踏上了那片与酆州对决的前线，自己这个持剑，将会难以脱身。

　　　　只要是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高手，比如眼前这个妖修阿拉祖，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七剑印记。一旦卷入到仙魔对决的洪流中，前途会变成什么样？

　　　　云雁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一种浓重的彷徨感，溢满在胸中，使她对着阿拉祖，吐字有些艰难：“百万年前酆州到底采用了什么法门，才使得如此强大的龙族被毁灭？”

　　　　“我那时已不在人世，通过进入八部圣地的族人神魂，只了解到少部分的讯息。”阿拉祖慢慢平静下来，盘下身体，将大头上的鹿角轻摆：“据说魔族的大司祭，突然运用出一种威力巨大的道术，这个道术居然能暂时束缚住七剑。”

　　　　云雁心中微跳，只听他继续说：“当时前任青姬与黄帝，还有现任金帝与蓝帝，联合了龙族在墟渊与酆州决战。他们与仙剑齐齐被束缚后，担任前锋的龙族，霎那失去支援。”

　　　　“大家已冲入了魔族阵地中心，混乱之中被击溃后，大司祭下令屠杀龙族。”阿拉祖满面沉痛：“酆州似乎早有此决心，做了万全准备，要将与人族联盟最密切的龙族，连根拔起。”

　　　　“龙族消亡后，妖族八部与人类产生了间隙。”阿拉祖叹了口气：“毕竟妖族一直是听龙族号令，与人类并肩作战的。而当时人族眼睁睁在一旁，看着龙族被屠戮，没有出手相助，使整个妖族极为愤怒。”

　　　　“人族不该如此啊！”云雁听带这里，联想着七剑的圣斗士作风，大为不解：“也许当时的情况实在无能为力。”

　　　　“也许。”阿拉祖点头道：“可是此战过于久远，当时的情形难以知晓……酆州说不定暗中做过什么，就为使人族与妖族的联盟不再牢固。”

　　　　“但无论他们是否做了什么，结局就是如此，大家对人族的不信任也再难抹去。”阿拉祖的大眼望着殿外混沌的夜空，陷入沉思：“听说那一战后，镜中水月也受了重伤，没有再出来折腾。”

　　　　“但是那场均天大战，始终还是魔族大胜。”阿拉祖转头望着云雁，道：“现在的神州已被死海割裂成了两部分，剑道与法修分庭抗礼，不复当初的完整。”

　　　　“而我们妖族，也不再是真正的八部。龙族已亡……所谓八部，只是个名号而已了。”阿拉祖悲哀地垂下脑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过了片刻，他恢复了点精神，对云雁温和笑了笑：“还好在北斗七剑道统尚存，也能让我今日见到了紫姬你。”

　　　　云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只是个名号而已，修为低下配不上持剑这个尊位。”

　　　　“可你是不同的。”阿拉祖眨眨眼睛，似乎对她的话有些惊讶：“连九圣都做了选择……难道你剑府内的神丹不是他们的吗？”

　　　　云雁吃了一惊，这条远古闻名于世的大龙，果然眼力敏锐。从来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的神丹，居然被他发现了。阿拉祖见她流露不自然神情，笑道：“你不要忘记我是一个死人，这里存在的只是我的魂魄。而死灵能够看见的东西，与拥有**的人是不一样的。”

　　　　阿拉祖恭敬地对云雁低下头来，温言安抚：“你不用担心，即使是妖族的王们齐聚妖力，也难以发现你剑府里存在的九圣之力。”

　　　　云雁知道他要敬礼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那四兽的神丹。九兽在妖族属于高居顶端，被永世朝拜的存在。她也不回避，坦然为四兽受了龙族前辈这一礼，道：“四兽将神丹托付我时，也是情况危急时的下策。并非我有大德行与潜力，才使他们青眼有加。”

　　　　“不骄不躁，诚恳又踏实……你是一名合格的持剑。”阿拉祖赞许地点点头：“天璇星君的眼光真不错，我期待你在禹山继位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云雁从来没有在这事上，被人拍过马屁。一直以来，她自我默认不算是合格的持剑继承人。想不到在这妖族圣地，被一位远古的妖修前辈如此认可，使她脸色有些微红，不知该如何对答。

　　　　阿拉祖哈哈大笑，突然在周身卷起浩大妖力，将空气震出宽阔四散的数道波浪，尽数连接在云雁身上。云雁被他突然以妖力袭击，顿时动弹不得，惊骇地扬起头来。

　　　　只见那银龙低头摆尾，望着她神情温和：“紫姬持剑，我说过会相助于你。现在通往帝陵的路早已打开，将你摄入这个空间，也只当作萍水相逢的临时作别。”

　　　　“我要给你一件礼物。”阿拉祖用前爪撕裂开胸口的大片龙鳞，捧出亮闪闪的一抹光晕，朝云雁剑府中猛然打入：“这是我残存的龙魂之力，好歹有些防御的功效。”

　　　　“如果你能顺利在圣泉里结丹，那么就要面临第一次天劫。”那银龙将身躯盘旋在半空，身影比刚才要黯淡许多。他的表情流露出痛楚，但语气依旧平静：“因为你遭到了魔族法门侵蚀，这个天劫，就由我来帮你扛住吧，还望紫姬不要推辞。”

　　　　云雁被他的妖力压制得难以呼吸，早已站立不稳，整个人如落叶般，在白光里飘来荡去。阿拉祖用爪子在身前一划，似乎划到了时空的某处节点。

　　　　云雁只觉眼前一花，身体被巨力托住，稳稳朝正北王座前的太阳石刻，飞了过去。

589。第589章　丹成（上）

　　　　云雁触及到石刻的一霎那，所有原本该存在的阻拦，像被黑夜吞没了一样，尽数消失。她只觉身体四周涌上了浓烈凉意，眼底只有混沌宽阔的一片。

　　　　时光的流逝，变得难以捉摸，也许过了几秒，也许过了十来分钟……

　　　　当脚下踩上实地时，她已身处在一个巨型花园之中。此地的布局，很像蓝蝶琳达酒馆里的花苑，有广袤优美的星空，有密布垂落的蔓藤植物，也有洁白的环形廊柱。

　　　　云雁沿着廊柱围绕的玉石阶梯，慢慢朝下走去。

　　　　在百米之外，是一条撒落碎银光彩的大道。在那道路的尽头，她分明看见了一泓荡漾碧波的灵泉，正袅袅挥发水气。这万籁俱寂的花园里，那泉水像半月落下了凡间，洋溢着梦幻的光彩。

　　　　而在灵泉的水波簇拥里，有一株长势直冲天脉的植物。那植物的茎干艳红，其中夹杂绿斑，披针形的长叶轻舞飞扬，熠熠发光。它枝头开着一朵盛大的白花，清丽娇媚，芬芳密布四野。

　　　　这是云雁见过的，最大的一朵优昙钵华。

　　　　如果没有猜错，自己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八部圣地里的优昙钵华圣泉。圣泉的四周，或站或坐着几个人影，见到云雁迈步过来，那些人纷纷打起精神，对她露出笑容挥舞手臂。

　　　　金灵儿高声呼喊出声：“你来晚啦！咱们早就过了通道，呆在这里很久了！”

　　　　怜生水也显得颇为激动，一改平日的沉静。她提起裙摆在圣泉旁转了几圈，又伸出脖子嗅着优昙花香，对云雁笑眯眯道：“姐姐快看，也许是鸿福所致，这优昙钵华今夜正当花期，你的病终于可以治好了！”

　　　　梅成功拍着双手大笑：“我觉得咱们不虚此行，现在应该在这里摆个小宴，好好欢庆一番！”

　　　　徐泽龙却正色道：“那也要等云雁结丹了，出去再说。这里毕竟是妖族的陵寝前庭，完事后咱们应当速速撤离才好。”

　　　　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充满笑意，情绪高涨到极致，落在云雁眼里，显得如此温馨可爱。这些人全是为了自己，才仗剑相护走到这里的……这些情谊与羁绊，今世难以忘却。

　　　　她踏到圣泉边缘，从旁边伸出一只玉手，轻轻拍到自己左肩。云雁回头望去，正对上南宫雅尔的笑脸。南宫很少这样轻松的微笑，她的表情，像背负着巨大的重担行路了很久，此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如果没有南宫，如果没有鹏圣，如果没有这些伙伴……自己万万不可能，如此轻松就深入到八部圣地，找到了优昙钵华。

　　　　云雁心中激动，握住南宫雅尔的手，对她笑道：“我很想要说谢谢。”看着南宫美丽的凤目眨了眨，她扑哧一声大笑道：“但是觉得谢谢相当矫情，于是就不想说什么了。”

　　　　南宫雅尔也大笑出声，道：“不说什么最合我心意，现在就跳下水去，早点了结这一切吧。”

　　　　徐泽龙拔出正阳插到身前，盘膝坐下，摆出严肃慎重的入定姿态：“我们现在就为你护法，不结出金丹你就别想出水了。”

　　　　金灵儿扑闪着大眼，突然上前拽住云雁手臂，将她拉扯过来，对众人调皮嚷嚷：“咱们把她扔下去吧！”

　　　　“好！”

　　　　众人哄笑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伸出手来，将哇哇惊叫的云雁举到半空。又齐声呐喊，把她抛出个完美弧线，噗通一声砸进了碧水之中。巨大的泡泡咕噜噜从水底冒起后，云雁彻底消失进了优昙钵华圣泉。

　　　　“呃……”梅成功探出脑袋，打量圣泉水，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这泉水吃人的吗？她怎么沉底了？”

　　　　“天哪！”金灵儿捂住嘴巴小脸煞白：“人不见了！这是什么水啊！”

　　　　徐泽龙大急：“你们探也不探就把她给丢下去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金灵儿大怒，指向他的鼻子：“刚才叫的最大声，扔她力气最大的难道不是你！”

　　　　“姐姐！对不起！”怜生水又惊又悔，解开肩头的羽毛披风，噗通一声跟着跳下了圣泉。周围人面面相觑，纷纷丢掉身上重物，一个接一个也跳进水中。

　　　　……

　　　　圣泉清幽碧蓝，漫天星光在它波纹里投下光影，如万条银鱼在其中游弋，显得华美而神秘。

　　　　“扑”

　　　　在优昙钵华巨大的花叶之下，激出大股水花，金灵儿湿漉漉的小脑袋，从水底探了出来。她环顾四周，显得惊慌失措，高声叫道：“我没有发现云雁……喂喂！你们在不在！”

　　　　“我在。”徐泽龙落汤鸡一样的身影，在左边波浪里钻了出来，极为沮丧地挠挠脑袋：“我也没有发现她……潜下去起码百米，原来这泉水竟如此深。”

　　　　“糟糕糟糕……咳咳咳！”梅成功拉着怜生水也冒了出来，身后跟随而出的是南宫雅尔。他呛了几口水，显得有些萎靡：“这个泉水果然是吃人的……把云雁给吞没了，大家都能游上来，为什么她就像个秤砣……”

　　　　怜生水抹了把额头水花，边回忆边惊呼：“你们可曾记得阿拉祖前辈说的话……”

　　　　对上大家晶亮如星光倒影的眼睛，她急急比划：“姐姐身体里有魔门道法，而这优昙钵华的妖力，是可以净化她的。现在她被人族、魔族、妖族之力重重压制，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情形……”

　　　　梅成功点点头思索道：“所以只有她像个秤砣，一沉到底。”

　　　　金灵儿极为后悔地摇着头顶花叶，洒出巨大的水珠：“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啊，云雁会不会被淹死啊！”

　　　　梅成功没好气地瞪着她：“你有听过半步金丹的修士，居然会被水淹死？传出去谁也不会信，都会捧腹大笑！”

　　　　南宫雅尔轻轻跃上圣泉台，施展了个避尘诀，将全身水渍尽除。她盯着碧蓝水面思考片刻，道：“现在云雁一定在圣泉底的某处，与体内的三族力量抗衡。我们久寻她不到，说明她已被卷进特殊的位置。但只要她控制住不陷入紊乱，就能平安无事。”

　　　　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笃定的神情，微微一笑：“她定能过此难关，说不定从水底现身时，就已金丹大成。”

590。第590章　丹成（中）

　　　　云雁陷在圣泉底部的粗岩中，双目紧闭，身体在水纹中仰躺。优昙钵华的根须将她牢牢缠绕，包裹在狭小空间中。她没有任何动作，似已进入昏迷，紫光从她身体里丝丝溢出，忽明忽黯。

　　　　肉身虽然摆出个如此狼狈的情形，她的神魂现在却极为旺健。此刻的云雁，已进入到自的识界中，仗剑踏浪在无垠海面上疾行。她整理了下衣袍，一步步踏上中央的九重天台，情绪亢奋里带出不安。

　　　　在阿拉祖的妖力催动下，真气已凝聚丰盛到了顶端。

　　　　此刻的识海内风云滚滚，阴云暗沉，天光从厚重的云端，努力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散射到天台之上。不时有耀目雷电劈落进海中，而那波涛汹涌的水面，也宛如应和一般，掀起层层巨浪，汹涌滔天。

　　　　云雁登上自己的天台，在顶部盘膝坐下，俯视着识界里的这一切异变。这里与她的真气状态息息相关，如此浩大的天相，正是修士要迈出一大进阶难关的先兆。

　　　　金丹期啊……

　　　　在修行道途那座高岩上缓慢前行，现在，终于到了攀登上山腰的时刻了。一旦进入了金丹期，进度缓慢的各类剑境，将得到巨大的提升。这个时期，就像地球游戏里宝藏之门的钥匙。

　　　　用这把钥匙开启之时，门内将展露新的世界，解锁无限可能。这些可能，代表着修士终于有资格，迈向真正的高阶。守中还元，炼气化神，如能成丹，不仅元神实力大增，对于剑修来说，在肉身淬炼上也能达到新的硬度。

　　　　现在的云雁，要进行最后一步的真气冲关，以求凝结元力到丹田内，凝结出梦寐以求的金丹。因为已深处在优昙钵华的圣泉内，她再也没有对神魂里魔族道法的顾忌。

　　　　收手捻起真武诀，她开始引气在周身经脉大穴流动。入定不到片刻，整个身体就腾空而起，盘坐到天台上空。识界里的天光骤然大盛，从云层里成圆柱直冲而下，将她团团笼罩。

　　　　因真气盛大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云雁额头上的天璇印记又开始若隐若现，而原本乌黑的长发，渐渐被染上了迷离的紫色碎斑。但现在的她没有注意力可分散到外型变化上，因为在下丹田处，遇见了第一个阻碍。

　　　　这是冲关必要的阻碍，现在要做的，只能是以真气源源不断向它冲击，直到它溃散消失。云雁的额头开始冒出白烟，目前的情形很不好受真气的运行，正如一条奔腾小河，而在小河前方，却不时出现着乱石河滩，在前方设立关卡。

　　　　但无论什么关卡，现今都得一鼓作气将它冲散！

　　　　云雁长长吸了口气，将真气化为数道疾行的直线，在经脉里刺击发散。如此突围了近一个时辰，下丹田的阻碍才略有缓解，真气运行开始平稳流畅。

　　　　她将双掌手指环抱，捏出个敛气势，接着五指微张，连续翻转五圈，将体内真气从下朝上引导。这一步，将冲击绛宫，沿关元、气海，神阙、命门顺势周游，气不可断歇。

　　　　识界之海跟随着云雁的每一次动作呼吸，极有节奏地变化着形貌。涛涛水浪不时翻滚上涌，后平铺奔腾，接着沉潜低伏，姿态变化万千。头顶天光之上，如旭日东升般，开始映照下金红彩光，凝结成呼啸奔腾的细长线条，在海面上洒下针芒。

　　　　突然，喧嚣不断的海面像画面定格一样，停止下了动作。无数浪涛维持着前一秒的姿态，像仰起头般，指向九重天台上云雁的所在。它们这样停滞着，静默着，等待着……纹丝不动，四野寂灭无声。

　　　　高台上的云雁，眉头已紧紧皱起，打通中丹田的时间，比自己估算的要久了许多……但现在已来不及去考虑这些，因为她已陷入本能的引气入定，全身孔窍尽数张开。

　　　　凝神、返本、归元。

　　　　就在这近乎枯燥的周而复始中，她似乎听见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那个小声音显然是女孩的嗓子，甜美中带着微微沙哑。那女孩在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云雁……”

　　　　云雁的眼皮剧烈的一跳，心像块大石沉入了海底。

　　　　是婉婉。

　　　　终于来了……冲击金丹期的心魔望孽，自己灵魂深处那些恐惧与不舍，它们终于来了。

　　　　云雁睁开了眼睛，平静朝前方望去，在寂静无波的海面上，正缓缓升起数道人影。这些人影迅速由虚成实，踏着凝固的波浪，朝自己缓缓走来。

　　　　婉婉身着白衣，走在人群前方，她还是像生前一样背负着长剑，梳着俏皮的双丫发髻。云雁在高空朝下望去，眼眶里渐渐蒙上泪光这一次的相见不是梦，是在自己神魂的识界中。

　　　　他们一直都在，在自己都无法探测到的心底深处。

　　　　原本以为滞留在帝释天的漫长岁月里，已渐渐忘却了的尘事，却一如既往，依旧清晰。乾闼婆的香阴之乐，只能是暂时忘忧，有的伤痕，却是难以抹去……永远也难以抹去。

　　　　云雁的回忆，霎那之间已到了祝融洞内的火光之中，她的喉咙里，一字一句挤出艰难的话，对那小女孩道：“婉婉，对不起。”

　　　　“已经晚了。”婉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停下脚步伫立到她身侧，缓缓从背后拔出长剑，朝前当胸刺到：“这个时候，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呢？”

　　　　“对不起。”云雁长身站起，再一次重复着这句话，猛地祭出了承影，挺剑朝前，劈开盛大的紫光。小女孩的身影立刻像老旧电视发出的残像，在空气里急速波动，摇晃。

　　　　“为什么！”她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对持剑肃然的云雁发出疯狂叫喊：“到了现在，你依然这么冷酷！依然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你杀了我……杀了我……”

　　　　她的声音随着残像的减弱，慢慢低了下去。直到残像化为白光，重新潜入水底，这凄厉的哭喊才静默下来。云雁的手中，放佛已感觉不到剑柄，她第一次在出招之后，浑身发软开始颤抖。

　　　　泪水一滴滴从空中撒落，悄无声息四散湮灭。

　　　　云雁长久地闭目，终于转身望向已到眼前的另一人。那人白衣飘飘，圆脸微胖，目光炯炯的大眼里，满是和蔼笑意。

591。第591章　丹成（下　）

　　　　来人正是葛新。

　　　　他回头盯了眼婉婉消失的海面，对云雁笑道：“你出手还是如以往一样，果敢坚决，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迹象。”

　　　　云雁望着他熟悉的音容笑貌，